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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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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如水藍般朦朧, 一層層蓋在天際。

餐廳門口人來人往。

知眠站在餐廳門後,對上段灼的視線。

一時間無言。

剛才知眠和梁梔意走進這家餐廳,發現要排隊, 又看了眼菜單, 也不是特別合口味, 就打算走了。

而且她們猜著進來這麽久,潘芬應該也不至於一直守在外頭。

梁梔意先去了趟洗手間,知眠走去門口等著,誰知竟然潘芬站在門口, 而對面站著的是竟然是段灼。

她聽到男人的質問——

“還是看在當初她在你家, 你是怎麽照顧她的份上?”

震驚間, 她站在兩人視角盲處, 聽完了全部的對話。

回過神, 知眠擡步走到他面前, 動了動唇, 聲音悶悶的:“你在這幹嘛?”

男人擡手,指尖夾過叼著的煙, 低頭睨她:

“我說這回還是路過,你信麽?”

“……”

知眠懶得考究,腦中回蕩著男人和潘芬剛才說的話,最後憋出幾字:“剛才……謝謝你。”

她沒想到分手後, 段灼還會為她說話。

段灼臉色微沈, 嗤她:“那天她來找你要錢的時候罵你了, 你就傻乎乎的任由她罵?平時不是挺能懟我的,那時候慫得沒脾氣了?”

“……”

知眠反駁:“我是先罵了她, 她不爽才罵我的。”

“那那天和我提起來還那麽委屈?”

知眠翻了個白眼, “誰委屈了。”

段灼看她一眼, 抖了抖煙灰,半晌開口:“如果以後她再來騷擾你,直接告訴我,不過我量她也不敢了。”

“這和你沒關系……這事很麻煩。”

何況他本來就已經和她分手了,知眠不想他摻和進來。

“麻煩也得管,剛才我挑釁了她,如果她回去以後不爽,轉頭去報覆你,”段灼聲音摻了笑意,“那我不是得對你負責麽?”

知眠看他痞痞的樣子,腦中不自主想他以前調戲她的時候,也是這樣的表情。

她撇開目光,“不用,你先操心你自己吧。”

“九九——”

這時一道聲音插了進來。

梁梔意跑到知眠旁邊,看著她面前的男人,沒想到又見到段灼了,“你……你又專門來找知眠?!”

知眠急忙拉了下她的手,不讓她亂說:“不是,誤會……”

她對段灼道了聲“走了”,而後拉著梁梔意飛快離開。

還沒來得及多說話的段灼黑了臉。

知眠前腳剛走,停好車的諸葛宇走到身邊,看到段灼,一把攬住他肩膀:“呦呦呦,還站在門口等我,對我這麽好啊?”

段灼一把推開諸葛宇的手,像看傻逼一樣看著他,“滾。”

春假假期過去,知眠又開始恢覆口語課的授課兼職。

再堅持兩個星期,寒假就要結束了。

周三早晨,照例是上課時間。早上,她把段灼給他的那件外套熨燙好,裝進袋子裏,想著今天帶去交流館,找人轉交一下,她就不用再和他見面了。

她乘坐地鐵到達目的地,往教室走著,她低頭正整理著毛衣衣領,前方忽而傳來一陣腳步和說笑聲。

知眠擡頭隨意一瞥,發現迎面走來四五個男人。

走在最中間的那位,再熟悉不過。

男人步伐生風,一雙黑色馬丁靴上是一雙筆直的長腿,再往上是劍眉星目,冷峻的面色不含喜怒,身旁幾個西裝革履的男人和他說著什麽,他只是淡淡應著。

知眠和段灼的視線在空中匯聚。

她很快移開。

雙方擦肩而過,誰都沒有開口打招呼,知眠聽到了那些人口中在說“采訪”等字眼。

知眠心裏驚愕,他今天怎麽又在這?

走到教室後,距離上課還有一段時間,她提前把電腦投影屏開好,在班級再備了一遍課。

臨近上課,班裏沒來學生,她走出去,去旁邊的休息大廳倒杯水。

折返時,她聽到有個房間一片熱鬧,她路過,剛好有幾個男學生看到她:“誒,知老師——”

“嘿,準備上課啦。”

“老師等等,我們先看完采訪啊。”

“什麽采訪?”

“知老師,你要不進來一起看看?”

知眠被他們拉著走進會議室,就看到最前頭,段灼坐在椅子上,旁邊站著好幾個西裝革履的工作人員,對面坐著一個主持人,旁邊架著拍攝的設備。

同學告訴她:“就是Fire的采訪,我們也是剛好發現他今天在這有個訪談……”

知眠微微一怔,猶豫了下,正想離開,發現門口堵了好多人,她根本就出不去。

她轉眸,目光再次落在男人身上。

隊伍  而段灼翻看著手裏的問題稿,聽到後面的騷動,隨意擡頭,剛好捕捉到女孩的身影。

他收回視線,唇角勾起,問主持人:“可以開始了?”

“好的。”

今天是國內一個體育雜志對段灼采訪,也算是男人平時必須要接的一些推廣活動。

主持人先問了下GYB的大致發展史,“聽說GYB這個隊伍創立6年了,這個戰隊的名字是由什麽而來的?一路走過來又是什麽樣的?”

段灼說,GYB隊伍名字的含義,是源於一句話:Give me your back

意為,你的後背交給我。

這表示對於隊友的絕對放心和信任,也代表著自己成為隊友最堅實的後盾。

EA剛開始這個運動傳入中國的時候,發展前景和實力都不被人看好,一個曾經在國外隊伍當隊員、最後退役的中國隊員,回國後創立了國內第一只EA隊伍,也就是GYB。

剛開始GYB發展舉步維艱,因為資金和技術有限,在參加各樣國際賽事都被外國隊伍完虐,可最後GYB卻憑著熱血和努力血洗出一條路,在2014年參加世冠時竟然拿到了亞洲區冠軍。

後來隨著EA越來越火,任時俱樂部高價收購了GYB,提供好的場地、資源和教練,這才一路走了過來。

而段灼作為GYB的第三任隊長,前年在EA的亞洲區個人賽摘得桂冠後,徹底嶄露頭角,而後接任隊長一職。

從那場比賽到現在,只要是個人賽,他保持著出場無一戰敗的超神般記錄,世界排名穩定前十,被封為最有潛力能代表中國打進世界的新星。

而他所帶領的GYB,也是這支隊伍有史以來以來實力最高的。

主持人問:“我查過資料,你剛開始是先從EA業餘隊員做起,後來幾經坎坷成為職業隊員,這個中間發生了什麽?”

“一開始無法適應專業賽事的規則吧,找不到狀態。”

剛開始俱樂部老總看到段灼有外形、有實力,是希望段灼發展為代言人,平時接接商業代言,參加活動,不要全方位投入比賽。

而舅舅莊嘉榮在任時有股份,私底下也希望段灼不要太辛苦,畢竟幹這一行,搞不好會有生命危險。

“那最後,你是怎麽堅持下來,選擇走職業隊員這條路的呀?”

“第一是因為我喜歡,成為世界冠軍一直是我的夢想。第二,是因為……”

段灼想到什麽,唇角略微勾起一瞬:

“有個女孩送了我一個很特別的戰術手套,而後對我說,她最期待的就是我站在領獎臺上,捧起獎杯、閃閃發光的樣子。”

站在會議室後方的知眠眼睫微動了下,擡頭就對上段灼的眼。

主持人眼前一亮,覺得挖掘到了從未挖掘到的信息:“那這個女孩子是您的誰呢?”

段灼身子往後仰了幾分,懶懶擡眉,“你們這是娛樂雜志?”

“……”

主持人只好過了這個話題。

采訪還在繼續,上課時間到了,知眠帶著學生回去教室。

準備PPT時,她腦中想起段灼說的那句有關於她的話,很快又收回神。

她看向臺下的學生:“同學們,我們今天來講的,是有關於非正式場合的交際口語禮儀……”

時間很快過去。

知眠課講到一半,教室的後門突然被打開。

轉頭看去,知眠口中的話倏地停下。

段灼推門進來,教室裏的學生轉頭看到他,引起一片騷動:“Fire……”

“你們好好上課。”

他沈聲開口。

而後男人走到教室最後一排坐下,把手機擱到桌上,擡起眸看向知眠,一臉悠閑散漫。

知眠對上他的目光,看到他唇角略微勾起,她擰起眉。

這人幾個意思!

故意不讓她好好上課是不是?

但縱使她再不爽,也不敢表現出異樣,最後幹脆當看不見他,“我們繼續上課……”

同學們見著段灼坐在後面旁聽,都挺直腰板,不敢再開小差了。

知眠講著,段灼目光不帶遮掩地落在她身上。

小姑娘今天穿著一件駝褐色的蝙蝠毛衣衫,紮了個丸子頭,臉蛋白若凝脂,仿佛吹彈可破,紅唇彎彎,稚氣未脫。

講臺後,裙擺下的腿時露時隱,漂亮又纖細。

他知道小姑娘很優秀,卻從未用這樣的方式見過她。

他不知道向來靦腆的她,竟然還會當老師,在大家面前從容不迫地講課。

她的確閃耀,足夠吸引人全部的目光。

知眠感覺到男人投來的視線,仿佛帶著源源不斷的熱度,她手心微微出了汗,但也撐著不讓自己出任何差錯。

課堂口語練習布置下去後,她給大家幾分鐘的時間和同桌完成。

她走下講臺,趁沒什麽人註意,走到段灼旁邊,瞪他,壓低聲音:“你幹嘛來這?”

段灼背靠著椅子,笑得吊兒郎當:“知老師自己不是說,歡迎我來旁聽嗎?”

他道:“我來聽聽看你教得好不好。”

知眠:“……”

狗男人!

女孩不爽地朝他放在課桌旁的腿上踢過去,他一躲,下一刻她的膝蓋就被手掌包住,差點就碰到旁邊的鐵桌椅。

他溫熱的掌心傳來酥麻的觸感,知眠心口一顫,立馬往後退,段灼眼一沈,看她,聲線低啞:“不怕磕到?”

知眠趕緊往前頭看了眼,發現沒有人往她這裏看。

“聽完了趕緊走。”她道。

段灼擡眉,“你講你的,我在這又不礙事。怎麽,你一看到我就緊張?”

他說完,知眠氣結,最後扭頭走去講臺。

段灼見她炸毛的樣子,不禁笑了。

一個上午,課程時間結束,知眠宣布下課。

她在講臺上整理資料,班裏的幾個男生圍過來,“知老師,你中午要不留下來和我們一起吃飯?”

“知老師,你跟我們一起去食堂吧。”

知眠莞爾,“不啦,我回去了。”

“好吧,老師拜拜……”

同學們陸陸續續離開,她收拾完,本想把大衣外套還給段灼,卻發現他已經不在教室了。

走出去,她沒看到人,她幹脆先去洗手間一趟。

從裏頭出來後,她原路折返,這回就看到段灼站在必經之路的走廊中間,靠在墻邊正低頭看手機。

四周無人。

她頓了下,走上前到他面前,把袋子遞過去:“你的外套,那天謝謝。”

安靜兩秒,男人伸手接過,而後掀起眼皮,對上她目光,嗓音淡淡的:“中午留下來一起吃飯?”

“不用,我回家。”

“我送你回去。”

知眠眉間輕皺,不知他怎麽這麽閑。

“我自己打車回去。”

“我剛好也回去。”

知眠毫不留情拒絕:“我都說了不用,而且我也不想要你送。”

她想推開他擋在身前的手,手腕卻被反手攥住,段灼把她拽到貼在墻邊,傾身靠近,“小孩兒,你打算裝不認識我裝多久啊?”

男人嗓音如同低音炮一般,莫名聽出了繾綣之意。

她一怔,直對上他眼,“段先生,我們前男女朋友的關系,就不用放在工作場合來說吧?”

他嗤,“這麽著急和我撇清關系?誰從前天天黏著我的?”

“……”這人把從前的事提起來幹什麽!

知眠反駁,“你就當我年少無知,眼光不好,現在後悔了,不行?”

他眸光一點點暗下。

“你松手。”

她生怕旁邊有人經過,著急甩開,奈何男人力氣太大,知眠掙脫無果,一氣之下,直接俯下臉咬了下去。

段灼手掌的虎口處傳來一陣貝齒咬下的疼痛感。

他反應過來,沒喊疼也沒掙紮,直至讓小姑娘發洩完。

知眠甩掉他的手,退到一旁,呼吸急促,一臉戒備地看著她,像只亮出爪子撓人的貓。

段灼低頭,看到手上兩排鮮明的牙印,凹陷下去。

男人擡起眸看向她,沒怒,反而笑了,“還這麽喜歡咬我啊?”

在床上把她弄哭的時候,她也是這樣紅著眼眶,咬住他的喉結,不疼反而癢,讓他徹底失了智。

知眠聽出他話中之意,氣得臉頰微紅:

“段灼你是不是有病!”

走廊背光,冬日陰冷,寒意鉆入骨中。

四處安靜。

兩人無聲對視。

段位看到她眼底的抗拒,心裏莫名發堵。

幾秒後,他重新走到她面前,灼灼目光對上她視線,滾了滾喉結,開口嗓音很啞,也像是在問自己:

“九兒,我到底哪裏對你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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