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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遮天蔽日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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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

“……”

現場如同被按下暫停鍵, 所有人仿佛被定格了一般。

下一秒。

“你說什麽?!”王室護衛隊分隊長轉身低下頭,眼睛死死瞪著說出那個字的家夥。

伴隨著斯科特的一句話, 阿爾法,包括剩下幾名被俘獲的狂者,紛紛不約而同地看向塞繆爾。

他們震驚地看著黑色的紋路逐漸布滿塞繆爾的露在衣服外的身軀。

凡妮莎一邊往塞繆爾附近靠了靠, 警惕有人這時候想搞事,一邊大聲說:“隨便往別人腦袋上扣帽子, 你們也是夠可以啊。”

搞什麽!

他們中部大陸破除封建迷信已經有好幾千年了!

什麽神?

不存在的!

那只是狂化種虛妄的幻想而已!不要扯上她的同學!

安斯艾爾更是直接說:“失敗了想拉人下水?主意挺不錯, 不過你這個具體實施的方案很不怎麽樣。”

他滿臉的誠懇,似乎馬上可以當場給科斯特表演一個“如何通過符合邏輯的語言鬥爭將敵人鬥倒”。

怎麽說安斯艾爾也是在王宮裏長大的嘛,精通政鬥啊、宮鬥什麽的不是很正常?

……不,其實他一點都不會。

但安斯艾爾絕對不會在斯科特,在這個時候表現出來。

他輕笑起來,漫不經心:“雖然抓捕的過程比較輕松,但我以為你們只是正面戰鬥的實力不強, 隱匿技術和智商還是有的, 沒想到你們居然……”

未盡的話語帶出無限的“萬萬沒想到, 你們居然是這麽個小辣雞”的意思。

然後安斯艾爾背後身後,只有幾個同班能看到的手在瘋狂動作——

管斯科特他們要搞什麽?!先把塞繆爾的問題解決了再說!走人!趕緊走人!

安斯艾爾先用了個微型的禁魔法陣, 防止其他人註意到他們之間的“商量”, 法陣裏邊才是他用魔法元素凝聚出來的字。

海登的視線在那行小小的字上掃了一眼,扭頭就看向塞繆爾。

這一次, 他沒有問安斯艾爾任何問題, 沒有問後者怎麽在禁魔領域中匯聚魔法元素, 又怎麽讓元素擺成想要的形狀(字),又怎麽在所有人面前顯現。

海登拿出一個手鏈一樣的東西。

“這是第一版,你先將就一下。”

自從上次在金獅城外,塞繆爾身體內被染上魔氣,海登就在著手研究克制魔氣的煉金物品。

傑拉德頃刻間回憶了一遍中部大陸的地圖,低聲詢問歐尼斯特去過他心中哪幾個比較方便他們“幫助同班恢覆健康”的地點。

凡妮莎接過海登拿出的手鏈,肌膚上浮現出隱隱的翎羽光澤,氣勢洶洶地沖向一直在慢慢後退、躲避他們的塞繆爾。

塞繆爾忍不住微笑了一下。

能認識幾位同班,真的太好了。

王室護衛隊的成員因為安斯艾爾的話遲疑了片刻,只是懷疑地望著塞繆爾,沒有進一步動作。

勒森人就不一樣了。

歐尼斯特、安斯艾爾表情微動,下一刻,歐尼斯特瞬間從傑拉德身邊消失,徑直攔下閃現般出現在半道的安吉爾。

“阿姨,您這是做什麽?”

歐尼斯特攔下安吉爾後,安斯艾爾也“閃”到歐尼斯特身邊,直面安吉爾。

“他說他是‘神’。”安吉爾也非常直接,“我想看看他到底是不是。”

安斯艾爾苦口婆心地說:“安吉爾阿姨,腦子有問題的敵人說的話怎麽能相信?”

安吉爾笑了笑,看在朋友伊莉斯的份上沒有再往前走,只是用饒有興致的眼神看著塞繆爾:“是不是,試試就知道了。”

安斯艾爾:“……”

他合理懷疑安吉爾女士口中的“試試”會對生命早場嚴重的威脅。

“您覺得塞繆爾的氣味不對嗎?”安斯艾爾提示合理的疑問。

憑借氣息判斷對方好不好聞(…)、能不能吃(……)的魔獸們,難道聞不出人和“神”的區別?

安斯艾爾就差直接說,之前那個小哥說過,他們六個裏面,勒森人只覺得歐尼斯特不能吃,他們五個都可以吃的!

前頭還說能吃,現在又來特例啦!

想到有一天居然要作為“食物”為同班找理由,安斯艾爾就感到一陣辛酸。

安吉爾表示:“之前他是和你們差不多,但是那些東西死了之後,他身上的氣味就變了欸。”

望著和他差不多高的女士充滿了興趣(食欲)的臉,安斯艾爾鎮定地說:“我的同伴可以吸收並有辦法徹底凈化魔氣,這個過程中他的氣味自然會有一定的變化。”

王室護衛隊的成員們雖然礙於安斯艾爾的身份和立場,沒有圍過來,但聽到這話,他們臉色稍緩。

安斯艾爾向安吉爾女士嚴肅表明塞繆爾的重要性——他還等著塞繆爾給全中部大陸願意給奧維格王國打工的亡靈系職業者傳授經驗和方法,幫助王國凈化魔氣,降低狂化種產生幾率和可能,同時讓他們擁有一份“公務員”的鐵飯碗呢!

聽到塞繆爾在奧維格下一個“五年計劃”裏的重要性,聽到塞繆爾在奧維格藍圖中起到的作用,安吉爾徹底失去了“研究”塞繆爾的興趣。

“怎麽又是一個為你家工作的家夥?”安吉爾不太高興。

難得有個讓她感興趣還不用顧忌太多的家夥,結果又是伊莉斯家的。

煩。

安斯艾爾沒說話。

其實按照現在的觀念看,絕大部分中部大陸的人都是給他家打工的=。=

“伊莉斯真的欠我太多了!”安吉爾罵罵咧咧地往回走,一邊走還一邊嚷著勒森第不知道多少屆鎮民松快大賽馬上開始,要報名的趕緊到小哥那兒去報名。

然而走(雖然還沒真走)了一個安吉爾,又來了一個王室護衛隊分隊長。

“殿下。”分隊長先行了一個禮,然後不卑不亢地表示,“這位閣下…… ”

“只是一時的問題,之後我會解決。”安斯艾爾試圖快速打發分隊長。

然而。

作為一個名號在王室護衛隊裏面傳遍了的“廢柴”二王子,並不清楚安斯艾爾現在的真正實力的分隊長謹慎地質疑道:“殿下,您是否要和屬下一同返回?大王子殿下就在另一邊等著。”

當然,為了奧維格王室的面子著想,他是用了隔音法陣後單獨問的安斯艾爾。

安斯艾爾:“……”

“你在質疑我的決定?”他收起臉上的漫不經心,淡金色的瞳眸褪去了所有溫度,冰冷地高高在上地註視分隊長。

分隊長面色微變,但還是頂著安斯艾爾的註視說:“陛下的命令,是要我等帶回所有狂化種。”

他看向塞繆爾,“疑似被魔氣浸染的閣下可能需要去做一個檢查。”

安斯艾爾神情不動:“你在拿陛下壓我?”

分隊長鞠了一躬:“屬下不敢。”

在分隊長心裏,安斯艾爾·希林·奧維格還是那個萬事不上心、隨自己怎麽開心怎麽來的二王子,他不清楚二王子為什麽離開了王宮,還進了克列斯,成為了學生。

但他唯一清楚的一點,如果有必要,他必須要攔下因為私情而可能造成不好的影響的二王子殿下。

安斯艾爾安靜地看了分隊長一會兒。

“退下。”

他說。

分隊長如遭雷擊,整個人如同被扔進巖漿後又丟進可以凍結一切的寒潭中,他只覺自己的身軀、四肢快要因為驟冷驟熱而僵死、燃燒。

他再聽不到任何聲音,除了腦子裏的一片嗡鳴聲。

他如同一個被塑封進雕像裏的人,再沒有一點血肉之軀,所有的感官逐漸全部消失。

這……

這是……

“我會為我做的決定負全部責任。”安斯艾爾沒有再看分隊長,擡腳往不遠處的同班們走,“我也有能力去負責。”

恍惚間,平淡而篤定的話鉆進分隊長的耳朵。

這一剎那,分隊長各種感官才恢覆過來,才感覺到時間的流逝,感覺到微微吹拂的風、明亮的日光,感受到生命的氣息。

“退下,這是最後一遍。”

安斯艾爾走出好幾步遠,分隊長才從夢魘一般的威勢中清醒過來。

“隊長?”幾個眼皮子利索的王室護衛隊成員間情況不對,立刻過來查看。

分隊長動了動手臂,確認身體各個部件都還在。

這一瞬間,他後背上冒出岑岑冷汗。

“隊長?那人怎麽辦?”隊員低聲詢問道。

怎麽辦?還能怎麽辦?他能從輕松壓制他——無論是身份還是實力——的二王子手裏搶過那個人的控制權?

然而不等分隊長說話,幾個被護衛隊成員分隔了一段距離看押的狂者們先亂了起來。

“你放P!”就算阿爾法被魔獸們揍得很慘——也就只有斯科特比他更慘一點,他也要大聲說出他的看法,“他才不是神!斯科特你腦子進水了嗎!?”

分隊長和隊員們:“……”

才用實力震懾了分隊長的安斯艾爾:“…………”

兄弟你就不能早點兒喊出來嗎?

心裏這樣抱怨的安斯艾爾面上沒有絲毫表露,依然是在分隊長面前的“狂霸酷炫拽”、“天涼王破”的“王霸之氣”。

——王八之氣還差不多。

不不不,他怎麽能槽自己。

然而轉頭他就對上歐尼斯特幾乎快染成黑色的眼睛。

安斯艾爾頓時楞住。

這是他第一次看到黑發黑眼的歐尼斯特。

是他上一世看得最多的發色眸色。

也是他個人認為的,搭配上這樣的發色眸色最好看的人。

安斯艾爾突然覺得,這才是歐尼斯特真正應該的虹膜顏色。

灰藍色的瞳孔雖然好看,但是卻遠不及黑眸。

然而不過片刻,安斯艾爾急忙迎上去,低聲問道:“你也被影響了?”

在有塞繆爾的先例在,又一個被魔氣影響的新例子出現,他也不怎麽意外。

安斯艾爾下意識擡手,想去遮掩一下歐尼斯特過於異常的眸色。

雖然很好看,但如果這是他的伴侶身體受負|面|影響的代表,那麽他不會喜歡。

“艾爾……”

安斯艾爾擡了一半的手被歐尼斯特直接攥在更寬厚的手心裏,他整個人也被後者直接擁進懷中。

“艾爾!”

低低的艱澀的語調裏帶著若隱若現的壓抑。

安斯艾爾迷茫了一瞬,本能卻讓他反手抱住歐尼斯特。

他沒有對這個過於突然、過於緊密的擁抱有任何疑問。

“我在這。”

“艾爾。”

“嗯。”

“艾爾。”

“嗯嗯。”

一旁,商量了百八十遍地點和“治療流程”,想要問最關鍵的帶他們離開的家夥什麽時候走,結果看到兩人旁若無人的發狗糧。

傑拉德露出一雙死魚眼。

凡妮莎條件反射的捂住胃,臉上寫滿了幾個大字:“快來個人阻止阻止他們吧”!

更遠處,分隊長剛收拾好心情,確定自家“廢柴二王子”實際上是個深藏不漏的高高手,一邊吩咐屬下,一邊忍不住回憶他在王宮值守時,和二殿下的經歷。

以前他怎麽想都怎麽覺得二殿下是懶散,但現在他越想越覺得以前的二殿下是“懶得和人計較”。

然後分隊長就看到了光明正大和一個男人抱在一起——他以他的職位和對奧維格王室的忠心發誓,那絕對不是兄弟間的擁抱!

接二連三受到打擊的分隊長恍恍惚惚:這個世界是不是有問題?

心思更單純(?)的安吉爾等人更是直接吆喝起來:“抱什麽?親啊!親一個!”

分隊長:……啊,我果然在做夢啊。

唯一沒有受到狗糧影響的,或許只有最敬業(?)的反派,最後的幾個狂者。

他們就“塞繆爾是不是神”的話題,還吵個不停。

就算他們之間隔著長長的距離,依然不能阻止他們就此發表各自的看法。

“神才不是會那種人!神根本就不是人!斯科特你別玷汙神!”

“就是!神怎麽可能是人!你要搞事拿別的搞!別以□□義!”

“我看斯科特你是見情況不妙,想辦法引起關註,然後趁機背叛神和我們吧?”

幾個(沒名字的)狂者瘋狂向斯科特輸出。

阿爾法也一樣:“你這是對神大不敬!”

斯科特才沒工夫應付幾個同胞的輸出,他眼睛死死盯著塞繆爾,嘴上繼續叨叨:“感覺是對的……神…… 對,他就是神!”

幾個(沒名字的)狂者氣得腦門上都要冒煙了。

放在安斯艾爾的前世,斯科特的行為就跟一個不追星的人對追星族說,“我覺得某某偶像的顏值、氣質和某某素人一樣”差不多,那是能讓理智追星族好好辯論、一笑而過,讓狂熱追星族追著人罵。

很不幸的,斯科特面對的就是幾個對他們的“神”相當狂熱的“粉絲”。

斯科特仗著其他幾個狂者打不到他(?),兀自道:“不。”

不等阿爾法等狂者流露出欣喜的表情,斯科特就說:“是祂!”

阿爾法等狂者:“……”

“斯科特你這個癟犢……”

“轟——”

大地隱約的震顫了一瞬。

這一刻,無論是還在罵人的狂者,神神叨叨的斯科特,還是緊張、擔憂的王室護衛隊,閑散、商量著報名第不知道多少屆松快大賽的勒森人,他們齊齊低頭看了眼大地。

“歐尼斯特。”

“……嗯。”

歐尼斯特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瞳孔恢覆為了灰藍色。

看得安斯艾爾又是松口氣又是擔憂。

他們穿過一層層身上還帶著新長出來血肉的骷髏大軍,穿過被傑拉德、凡妮莎大力擊散的骨頭渣,來到海登面前,來到塞繆爾附近。

——從剛才起,塞繆爾就戴著海登給的初版魔氣克制手鏈,一邊不斷後退,一邊用上一次的辦法,想要逼出他體內的魔氣。

就是預防著可能再次出現這樣的場景,塞繆爾隨身攜帶了超級多的召喚物,不僅是塞繆爾,海登,還有他們都或多或少的帶來些應對的物品。

效果麽,看快要遮擋住塞繆爾半張臉的黑色霧氣就知道了。

“走?”安斯艾爾看著歐尼斯特問。

歐尼斯特點頭,不過。

“不去之前說的地方。”歐尼斯特眼裏只有安斯艾爾,“我知道海邊的有座無人小島,我們直接去那裏。”

這個當口,沒有人再糾結歐尼斯特為什麽突然改變了之前和傑拉德商量好的計劃。

和中部大陸的某個地方相比,無人小島安全太多了好吧。

然而。

“……我走不了。”塞繆爾輕聲說。

安斯艾爾不敢置信地看著他。

塞繆爾苦笑著說:“殺了我吧。”

大地又震動了一下。

前面說了,狂化種的目標是綠曇,他們的傳送陣開在綠曇附近,歐尼斯特給己方設定的傳送點在傳送陣的附近,也就是說,他們現在所有人,離勒森圈起來的大片綠曇的生長地,只有幾十米的距離。

郁郁蔥蔥的綠曇和稀疏的雜草間只隔了一道簡簡單單的籬笆。

而現在。

價值不知幾何的綠曇和泥土一起從高處摔落,落在地上,和雜草混在一起,泥濘、骯臟。

安斯艾爾回首。

一只只巨大骨頭從綠曇原本生長的泥土下“站”了起來,遮天蔽日,仿佛要將太陽的光芒徹底奪去,一點點經絡、血肉不斷在骨頭上生長,仿佛可以看到原本失去了生命力的生靈在逐漸蘇醒。

逐漸找回過往的輝煌與恐懼。

“這是什麽?!”阿爾法等幾個狂者尖叫起來。

安吉爾等勒森人靜靜註視著半骨頭半血肉,的不知道能不能用“生物”形容的東西,眼睛裏帶著一點懷念。

“小家夥,你可是把那些老骨頭都驚動啦。”安吉爾低低地說。

安斯艾爾凝眉問:“那些是?”

安吉爾笑了一下,意味深長:“這裏是我們的墓地。”

雖然憑借骨骼的外形、形狀已經有了猜測,但在得到安吉爾的肯定後,安斯艾爾暗中倒抽了一口涼氣。

“打骨頭”熟練工·凡妮莎緊緊握著武器,語氣沈重:“敵人很強大。”

臉色正難看的安斯艾爾:“?”

他:雖然在墳頭蹦迪的不是他們,就是墳墓的主人,但不小心打擾了好好安眠的逝者,不想著怎麽把他們“放”回去,還打算打回去?

呃,物理安眠也是一種安眠?

和立場堅定的“物理安眠”派的凡妮莎不同,塞繆爾明顯是“用更小的代價換取和平”一派的。

“殺了我。”他輕聲說,“在狂侍死亡的那一刻,我就被這片魔氣‘定’在了這片土地。魔氣一日不徹底消除,我就無法離開這裏。”

而他選擇將魔氣排出體外,“放進”骷髏的行為,更是激起了魔氣自發的尋找“宿體”。

它們不安分於只呆在(和凡妮莎、傑拉德的拳頭相比)脆弱的骷髏中,它們自發的選擇了更強大、骨頭更堅硬的對象。

而恰好,旁邊就是勒森,就是魔獸的墓地。

一切的一切,似乎在狂侍自爆的那一刻,在魔氣在勒森飄蕩的那一刻已經註定好。

“很抱歉。”就算身體漲得快要爆|炸,就算難受到極致,塞繆爾也先向安吉爾道了聲歉。

他是擾亂了逝者安眠的罪魁禍首之一。

“請殺了我。”他向安吉爾請求,“趁我還能掌控它們,趁它們沒有造成傷亡,殺了我,阻止它們進一步進化。”

如果可以,他不希望最後向他動手的人是他的同班。

那樣對活著的人太殘酷了。

“知道不可能的事就別說了。”安斯艾爾不客氣的聲音突然插|入。

他迎著一個個逐漸“豐滿”起來的魔獸,嘴角扯出一抹冷冷的笑,“不過是這點兒規模的亡靈天災。”

一只白皙的手掌攤開,一層看不見卻令所有人感知到的結界以他為中心,瘋了一樣向四周延展開。

安斯艾爾出奇的冷靜:“我封鎖了勒森。”

安吉爾滿臉興味,小哥等人直接瞪圓了眼睛。

——他知道勒森有多大嗎就敢這麽說?

“安吉爾阿姨。”安斯艾爾轉過頭,看著在越來越重的屬於魔獸的威壓下巍然不動的女人,“您鎮上的居民?”

“沒問題。”安吉爾揚眉道,“死不了。”

“那就好。”安斯艾爾最後看向塞繆爾,“還是上一次的流程?”

因為逸散的魔氣,對勒森的面積更了解的塞繆爾快說不出話。

安斯艾爾看了塞繆爾一會兒,提醒道:“回個話啊。”

塞繆爾有些哽咽:“不用為了我……”

“也不全是為了你。”安斯艾爾回答得很平靜,“你身體裏的魔氣太多,貿然殺了你,誰知道最後結果是好是壞。既然有更有效果的凈化魔氣的方式,為什麽不選後者?”

勒森已經被狂者“祝福”未來會誕生狂化種,他剛好可以借著這個機會,把狂者的“祝福”掐死在繈褓中。

千萬年來勒森沒有狂化種,以後也不會有。

更何況。

狂者為了此次的行動,集結了中部大陸幾乎所有的狂化種。

也就是說,勒森外的狂化種基本上只剩下小貓兩三個,魔氣的水平也在歷史最低。

只要他在勒森裏把大部分魔氣搞定,中部大陸上想再建立起現在這樣規模的狂化種隊伍,需要很長的時間。再加上各方面的嚴防死守,狂化種的出現並搞事的概率會無限趨近於零。

他是安斯艾爾·希林·奧維格。

他天然站在守護中部大陸的立場上。

另一方面。

“我不想我們班少人。”安斯艾爾小聲對一直守在他身邊的歐尼斯特說。

他當初說好了要建立和諧友好的班級,少了人怎麽算?

歐尼斯特笑了笑:“我知道。”

安斯艾爾仔細看了看歐尼斯特的表情:“把塞繆爾換成傑拉德他們任何一個,我也是同樣的反應。”

歐尼斯特反過來安慰他:“嗯,我知道。”

他的艾爾,他知道。

“放心。”歐尼斯特抱了一下安斯艾爾,“封鎖交給你,剩下的,”他語氣平和,“交給我。”

聽力在所有人裏面最好的安吉爾聽到歐尼斯特這句話,要笑不笑地笑了一下。

她該說小夥子在戀人面前一定會表現出自己最強大的一面,還是說小年輕太天真了?

那是他們祖祖輩輩都葬在這片土地的同族,那裏面有曾經在已經消失的歷史中徜徉、建立起赫赫威名的魔獸。

“手癢了沒?”

“早就手癢啦!”

隨著安吉爾的命令,所有勒森人全部化為原型,與那些正在飛速成型的骨頭魔獸相似的身形驟然出現在所有人面前。

阿爾法等幾個狂者瞪大眼睛。

“那我們也上了。”

凡妮莎最後跑到塞繆爾附近,沖他比了個加油的手勢,也化為原型,沖著行動還有些遲緩的骨頭魔獸而去。

“等會兒見。”

傑拉德遠遠的朝塞繆爾揮了揮手,和無數魔獸相比,太過渺小的人類身軀驟然紮進黑色的浪潮間。

“你們……”

塞繆爾眼眶濕了。

“我馬上就回來。”歐尼斯特親了親安斯艾爾的臉頰,最後看了塞繆爾一眼。

塞繆爾心神一凜。

歐尼斯特轉身,身體驟然從地面消失。

“吼——!”

只剩下本能的骷髏知道跪倒在地上,只留下戰鬥本能、沒有靈魂的骨頭魔獸們吩咐發出嘶啞的警惕的叫聲。這一刻,真正的黑夜降臨。

塞繆爾仰頭望去,傑拉德等人仰頭望去。

凡妮莎望著真真正正遮擋了太陽,讓他們身處無邊的黑夜中的巨獸,驚愕到失聲。

她一直心心念念想打敗的家夥,原型居然是這樣?

本能讓她恐懼、讓她瑟縮,可很快的,這個在一眾學生中脫穎而出,就算理論成績不算頂尖,卻依靠實戰成績硬是擠進了特別班的戰鬥狂大笑起來。

“前面有這樣一個可以追逐的目標,好事啊!”

有比她更強大的人時時刻刻鞭策,她才能一直努力,一直朝著最終極、最強的目標奮進!

沸騰的熱血從心臟流向身體各處,身子矯健的獅鷲長鳴著攻向骨頭魔獸!

她要更快!還要更快一點!

不然的話,她會搶不到一點“戰利品”啊!

如果說一眼望不到盡頭、比不知節制地展現龐大身軀更龐大的黑龍給凡妮莎帶來的是震驚和激勵,那麽給安吉爾的,只剩完完整整的驚愕。

勒森裏存的資料比外界多太多。

他們魔獸一族為了想辦法克制吃人的本能,很早就開辟了這片獨立於中部大陸的小空間,很早就帶著豐富的物資,和各方面的知識隱居起來,千萬年來很少和小空間外的人建立聯系。

當初的鎮長和奧維格的開國國王成為真正的好友是一個例外,這個例外讓勒森和奧維格的聯系比之前的王國緊密得多,也讓他們勒森的“不起眼的特產”綠曇成為中部大陸管制級珍惜植物。

她和伊莉斯成為好友又是另一個例外,這個例外讓她在知道有不知利害的家夥跑進來偷他們東西的時候,同意了伊莉斯“讓那幾個孩子留下來”的建議。

幸好她過去和伊莉斯成為了朋友,幸好她同意讓這幾個“小孩”留在勒森。

萬萬年過去,有一天,她居然能親眼見到返祖了部分古龍血統的龍族。

中部大陸上,古龍或許只是一個傳說,只是人們閑聊時、學生們上課時聽到的幾句“時間與空間的掌控者”、“強大到無可比擬的存在”,而在勒森,縱使他們魔獸族群在千萬年來打了無數次架,他們的鎮子被摧毀了無數次,又重建了無數次,可是那些最珍貴的資料,在他們特意的保存中,在一輩輩的口耳相傳中留了下來。

安吉爾知道傳說中的古龍的模樣,更知道古龍對時間和空間的掌控具體可以達到哪種地步。

她深吸一口氣。

那個孩子……不,那頭龍才成年沒多久,他的能力、他返祖的血統還沒有達到上限。

他未來會更強,比她強,比他現在強得多。

充斥著嘶吼、危險的戰場上,安吉爾突然收手,找了個好角度,打算好好用眼睛記錄接下來的戰鬥。

“雖然家裏的墓地被拆了,但我們還占了便宜啊,哈?”安吉爾突然笑著說。

她身後。

“我們會好好看。”

曾經接待過安斯艾爾一行人的小哥率領著其他所有人形狀態的勒森人說。

小哥將視線移向天空。

他會把今天的戰鬥記載在族內記錄中。

這是下一任鎮長的職責。

“鎮長您什麽時候能幹點兒正事啊?”小哥小聲抱怨道。

安吉爾笑:“我隨時同意卸任啊,就看你願不願意上任了。”

小哥立刻不出聲了。

算了,現在的狀態,他還偷點兒懶。

“嗡——!”

巨大的身軀不過是在天空中換了個方向,可在地面的人、骨頭魔獸看來,巨大身軀帶起的風直直地刮到所有人臉上。

凜冽刺骨,仿佛能直接把血肉剜掉,把骨頭碾碎成渣。

就算只有本能,依然知道痛的骷髏、骨頭魔獸們紛紛發出哀嚎。

他們有的痛苦的在地上掙紮,有的身形晃了晃,幹脆地倒下。

傑拉德劈手砍斷一直骨頭魔獸的尾巴後,骨頭魔獸根本沒有回頭看頭一眼。

他的動作一頓,擡頭,深深地仰視上方遮擋天空的龍。

片刻後,傑拉德平靜地繞到這只骨頭魔獸面前,平靜地看著骨頭魔獸上,原本正在逐漸長出來的血肉,在凜冽的風中慢慢消融。

看著一根根被魔氣浸染成黑色的骨頭恢覆正常的慘白色。

甚至還散發出瑩瑩的骨質光感。

骨頭魔獸的哀嚎由高到低。

血肉消融的速度越來越快。

“這樣就結束了啊。”

身上沾了不少血的凡妮莎輕松穿過哀嚎聲逐漸變低的魔獸群,跳到傑拉德身邊,掀起的風再輕微不過。

她語氣裏滿滿的都是遺憾:“我連一只完整的都沒打完。”

傑拉德笑了笑:“能少費點兒力氣不挺好?”

凡妮莎表示她和喜歡“偷懶”的傑拉德才不一樣:“回頭我找魔獸……找勒森人看能不能約幾次架。”

傑拉德:“想找就去找,記得找好給你收屍的。哦對了,我不清楚魔獸發瘋吃人吃不吃骨頭,說不定你連收屍的都用不上。”

凡妮莎:“我是打不過勒森很多人,當也有很多我打得過好吧?不好說的好像我一定會輸一樣。”

傑拉德瞟了她一眼:“你是打算約架還是虐菜?”

凡妮莎翻白眼:“還有實力差不多的好不好?”她頓了頓,“你來嗎?”

傑拉德靜了靜。

“來。”

在見過了最頂級的力量後,在見過了那樣精準的操控力後,他們怎麽可能不為之所動?他們怎麽可能不拼了命的想要追趕想要超越?

哪怕窮他們一生,都無法超越。

“我回來了。”

“歡迎回來。”

頭頂的陰影消失的同一刻,熟悉的男聲親昵的貼著安斯艾爾的耳朵響起。

安斯艾爾沒有任何意外的笑起來,親了親大氣都不喘一下的男人。

“這是獎勵?”歐尼斯特問。

“不是啊。”安斯艾爾滿頭黑線,“這是慰問。”

辛苦了。

不苦。

無言的默契在親親密密的兩人之間流淌。

因為之前大部分人的註意力,要麽放在天空中的黑龍,要麽放在骨頭魔獸上,看到這一幕的,除了因為距離過近而不得不“欣賞”的塞繆爾、要為封鎖勒森的安斯艾爾護持的海登,就只有眼睛一直盯著塞繆爾的斯科特。

海登:發出“莫得感情”的煉金術師的視線。

塞繆爾:雖然他還是不太舒服,但是看到同班們的戀情這樣穩定,他感覺又好了幾分。

斯科特雖然對那群骨頭魔獸這麽快這麽輕松被解決感到不滿,但是沒關系,真正的、最關鍵的,他們才剛剛觸碰到啊。

您說是嗎?我的神。

“感覺怎麽樣?”

傑拉德和凡妮莎趕回來的時候,正聽到安斯艾爾在問塞繆爾。

塞繆爾:“和之前時時刻刻要爆的感覺相比,好了不少。”

海登敏銳地問:“也就是說,還有感覺不對的地方?”

凡妮莎“專業、老道”地說:“魔氣沒排完?”

海登想也不想地反駁:“以剛才自|爆的狂侍熟練,骨頭魔獸的規模,和每只上面誕生出的血肉bla……總而言之,正常情況下魔氣不可能還在殘餘。”

凡妮莎發出了“病人家屬”的疑問:“那為什麽還不舒服啊?”

海登:“……”

塞繆爾接過話頭:“之前只是我的猜測。”

其他五人看向他。

“你別有說什麽‘我只能死了算了’之類的話啊。”安斯艾爾警惕道,“歐尼斯特為了你都用了這麽一個大招。”

除了說話本人、歐尼斯特以外:誰都知道歐尼斯特到底為什麽用大招好吧?請不要把這個名頭扣在塞繆爾頭上,謝謝。

塞繆爾嘆了口氣,誠懇地說:“海登說的不錯,剛才,我身體裏的魔氣已經徹底被排空,但與此同時,我感受到了新的魔氣在我體內誕生。”

海登表情凝重。

“不是之前沒有進入過我體內、零散的浮游的魔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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