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戰鬥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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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薇妮婭攔下時, 職工安德魯手裏還拿著水壺, 他擡頭看了眼眼前的女人, 表情驚慌又迷惑。
偷偷喝水被發現了？可這攔著他的人是誰？店裏有這麽一個人麽？
休息室裏，另一名職工博得撇嘴。安德魯當他們眼睛都瞎了？一次兩次背著他們喝水可能沒註意到, 但次數一多，怎麽著也察覺到安德魯的不對勁。
隨口回答完薇妮婭問題，他漫不經心的往安德魯那邊又看了一眼。
“薇，薇妮婭閣下！”博得驚呼出口。
這下, 用法術神不知鬼不覺進來的薇妮婭進入休息室內所有職工視線。
他們忙著行禮，薇妮婭不在意的笑笑，溫聲請在場所有職工, 去隔壁一間已經被清空的房間裏呆一段時間，然後她通知寵物體驗館管事，表示找對方有事。
博得落在大部隊最後, 遲疑地看了眼安德魯。
安德魯慢了不知道多少拍, 這時候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哦, 面前的女人是學校有名的大佬, 是他老板都要尊敬、敬畏的女人。
“薇妮婭閣下好。”他老老實實地說。
博得一臉的恨鐵不成鋼：看看閣下的表情，聽聽閣下讓同事們都去隔壁的房間，除了你！就知道你這家夥攤上事兒了！平日裏你不是機靈得不得了嗎？怎麽這會兒腦子就跟把水甩幹了一樣？
水生種腦子裏有水才正常= =
薇妮婭端詳安德魯的面孔，沒有說話。見狀, 博得硬著頭皮自薦留下來。薇妮婭可有可無地同意。
幾分鐘後, 寵物體驗館的管事好像身後有狗在追, 一路小跑進休息室。安斯艾爾和歐尼斯特溜溜達達的走出去, 停止隱身魔法後重新進來，還帶著大王花和二哈。
“安德魯闖了什麽禍？”管事一邊用手絹擦額頭上的汗，一邊低聲詢問薇妮婭，並時不時用疑惑的眼神看兩個杵在這裏的學生。
安斯艾爾把大王花端端正正的放在薇妮婭身後，轉身回到一臉不爽地抱著二哈的歐尼斯特身邊。
只見二哈在歐尼斯特懷裏頑強地小幅度掙紮，但嘴巴閉得緊緊的，尾巴也夾在後腿間，看上去有些害怕。它紅色的眼睛鋥亮，偷摸東看看西看看，好像在尋找逃離禁錮它行動的人類的方法。
薇妮婭輕輕搖頭，管事立刻閉上嘴。
“你站過來一點。”她對安德魯說。
管事頭上的汗更多了，不住給安德魯使眼色，讓他乖乖聽薇妮婭閣下的話。
安德魯頓了頓，走上前，站在大王花半米外，臉上不在狀況的模樣終於消減不少，取而代之的，是大多正常人面對大王花應有的膽戰心驚。
片刻後。
“可以請你給它澆水嗎？”安斯艾爾出聲道。
安德魯頭一個反應，是抗拒。
在場的除了安德魯自己，所有人看得清清楚楚。
管事和博得一驚，讓普通人給大王花澆水，確實會帶來反感、抗拒，可在當前的情形下，就算真的不願意，也不可能表露得這麽明顯吧？
安德魯見說話的是學生，遲疑片刻後看向這裏最能做主的人，薇妮婭。
“請。”薇妮婭說，聲音柔和但不失強硬。
再沒有可商量的餘地，安德魯拿起水壺，深吸一口氣，小心的給大王花澆了一點水。澆完他的視線落在水壺裏面，看上去很想自己也來一口，但理智總算阻止他當著眾人的面喝。
歐尼斯特看著安德魯若有所思，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安斯艾爾皺起眉毛，他始終覺得這人的反應不太對。
“閣下，還有要我做的嗎？”安德魯小聲問薇妮婭。
其實他的意思是：我按您的吩咐澆完花可以遠離這個可怕的植物了嗎！？
這會兒對名聲恐怖的大王花，安德魯的表現又還算正常，除了他死死捏著水壺的手。
薇妮婭溫聲道：“抱歉，請你再堅持一下。”
就是管事、博得再遲鈍，也明白過來，薇妮婭閣下找過來竟是因為安德魯。可安德魯只不過是他們店裏一個普通的職工，怎麽會引起薇妮婭閣下的關註？
還是說他們店裏有問題？
一想到這種可能，管事的腿開始發軟。和管事的表現完全不同，博得再三猶豫後，主動站出來詢問。
“尊敬的薇妮婭閣下，兩位閣下，”他用詞謹慎，“安德魯今天對水異常渴望，是沾上什麽不幹凈的東西了嗎？”
開頭怎麽謹慎，後面卻掩飾不了他極力撇幹凈安德魯的念頭。
管事頓時汗如雨下，什麽叫沾上不幹凈的東西？
薇妮婭笑了一下，曼聲道：“博得先生，你有什麽線索可以告訴我們嗎？”
博得吞了口口水，在安德魯一臉的茫然中，盡量詳盡的說出他今天的發現。
博得和安德魯從小一起長大，還是鄰居，關系不算熱絡，彼此倒也知根知底，後來還一同進入寵物體驗店工作，兩人間的聯系趨於密切和平穩。
最近要舉辦寵物大賽，店裏的人都忙瘋了。一大早，博得就發現安德魯的面色不太好，不大有精神，甚至在他們通過克列斯的檢查進入學校內部時，安德魯一個恍惚，用了好幾年的水壺掉在地上，還是博得幫安德魯撿回來。
後來在工作時間，博得更是幾次看到安德魯偷摸喝水。
人渴了想喝水很普通，就算是在工作崗位上，上司、老板也絕不可能阻止員工喝水。但在一定時間裏多次大量——博得特意去問了後勤，後勤抱怨今天不知道哪幾個員工變異成水缸，儲備的飲用水消耗得特別快——那就不太正常了。
博得覺得不對勁，他特意抽空問安德魯怎麽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安德魯說大概昨天沒睡好，睡前又沒有泡澡，所以今天渾身不得勁，一點兒精神都打不起來。
“安德魯是獸人分支出來的水生種，平日對水的需求量就比較大。”博得解釋道，“小時候有幾次安德魯玩過頭，沒有準時泡澡，第二天都會這樣，程度有輕有重，所以他這麽說我最開始信了。”
他看向薇妮婭，小心翼翼地說：“可既然閣下您出現在這裏，那麽他渴水的原因……”
“退後。”
薇妮婭驟然打斷博得的陳述，擡手就是一巴掌。
“啪”！
安斯艾爾松開手裏捏的沒成形法術，假裝什麽都沒發生。
“清醒點兒了嗎？”
休息室裏的光線很好，所有人都能清晰地領略薇妮婭溫柔美人的氣質，看身形柔弱的她和藹地問高大猙獰的花枝。
“可怕”的大王花條件反射的垂下花蕾，然而部分可疑液體依舊慢慢從它的口器裏滲出來。
普通人·管事、普通人·博得，還有被薇妮婭粗暴推開，猝不及防的被液體散發出來的味道熏了一臉的普通人·安德魯：窒息.jpg。
安斯艾爾瞅了眼好友懷裏的二哈：還是在那兒輕微扭動，沒有其它的更明顯的變化。
勉強的對照實驗做完了，實驗結果也有了。
水壺，或者水壺裏的水就是引起大王花和二哈異常舉動的源頭。
安斯艾爾看向安德魯，和他手裏的水壺：“先生的水壺是從校外帶進來的？進來時水壺裏是不是裝滿了水？”
學校裏的飲用水不會有問題，不僅是因為校內防護措施好，還因為如果水有問題，中招的不會僅有大王花和二哈。既然水沒問題，那麽問題大概率出在水壺、水壺一開始裝的水上。
至於安德魯，安斯艾爾將職工想吐但勉強忍下來的表情收入眼底，應該是第一受害者。
只不過這個第一受害者的反應和大王花、二哈一比，簡直不要太小清新。
“你還拿著水壺做什麽？快找個地方扔了！”博得簡直要瘋了，薇妮婭閣下做的實驗結果清晰得他心驚肉跳，那家夥還傻楞著幹什麽？！
安德魯沈默了一會兒，在薇妮婭的示意中把水壺慢慢放在一張空置的小桌上。
接下來要做的事很明了，薇妮婭一邊和安斯艾爾一起搞定大王花，一邊嘴不停地吩咐守在會場的老師過來挨個詢問寵物體驗店員工，特別的針對博得、安德魯的詢問也提上議程。同時，另一名腳程快的老師迅速趕到學校進出口，提醒同事，加強檢查和警惕，暫時停止入校手續，直到他們這邊查出水壺異常的原因，以及它為什麽能繞過進出口的檢測被帶進來。
很快，水壺異常的因素被找出，大王花和二哈為什麽會被影響的原因也水落石出。
水壺內壁上殘留著成分詭異的液體痕跡，正是這部分殘留物讓安德魯不停地喝水，喝水過程中它還會少量揮發到空氣中，進而被其他生物接收。只是揮發的這部分太少太少，少到不會對正常人起作用。然而大王花是植物，它對空氣中的不同成分比人類敏感很多，再加上安德魯沒發現一簾之隔的後面是大王花，只看那附近人少，幾次三番跑到那邊去喝水，才引得大王花吸收了部分殘留揮發物。
至於二哈？
二哈那什麽性子啊，它主人一個沒看住，它在後臺撒歡一樣到處惹是生非，惹到安德魯身上，兇萌兇萌的咬著安德魯的水壺當玩具，還把水壺開口給咬開了。這種情況下，二哈不被影響才有鬼了。
找出內部不穩定因素，薇妮婭、其他老師和護衛隊的成員不著痕跡地籲了一口氣。
順利完成薇妮婭布置的挑戰任務，安斯艾爾心情很好，還有點小得意，然而再一看薇妮婭身邊來來往往的老師，安斯艾爾又扶額嘆氣。
他想去學校外看看伏擊狂化種的結果欸，這會兒薇妮婭有時間批準他的請求麽？
“艾爾。”歐尼斯特站在安斯艾爾身後，突然小聲說，“那個搜尋的法術還能用嗎？”
安斯艾爾頭皮一麻，側開耳朵，低聲說：“可以。”
雖然現在他手裏沒有“樣本”，但他記得法術發動時的波動，可以完美覆制出來。
歐尼斯特看向安斯艾爾，不用說話，安斯艾爾心有靈犀的罩了個隔音屏障出來。
“等會我們去審問安德魯的地方……”
隨著歐尼斯特說話，安斯艾爾握緊法杖，嘴唇抿得死死的。
他沒問好友為何有這樣的判斷，動作迅速地完成布置，和好友隱身來到安德魯面前。
“鑒於你現在的狀態不好，這場只做參考，後續會有另一場更正式的詢問，請諒解。”安德魯對面是兩名老師，一個法系一個物理系，一個問一個記錄，“但請你盡量回憶今天，還有這段時間的行程，有任何覺得不對勁的地方，務必告訴我們。這很重要，不僅對我們，對克列斯，更對你自己。”
“好。”安德魯喏喏道。
“水壺你用了多長時間？”
“好幾年了，差不多快五年了吧。”
“是你自己買了嗎？”
“是的。”
安斯艾爾聽了一會兒，無聲的放出他記在心裏的法術。
無形的魔法元素組成的箭頭茫然了一會兒。
“從什麽時候覺得特別渴特別想喝水？”
“今天……昨晚上開始吧，這幾天工作重，尤其是昨天，累得我一回到家就睡了，中途莫名其妙的醒過來一回，口幹得不得了，到處找水喝，喝完倒頭繼續睡。”
“咚咚”。
不一會兒，門被敲響。
老師們皺了下眉，不用多交流，物理系的那名老師起身開門。
“請問安德魯先生在這裏嗎？”門外，一名笑容燦爛的高級學院學生朗聲問。
物理系老師看上去教過這學生，表情和緩很多，叫了那學生的名字，抱著手問他過來幹什麽。
學生說：“我遇見一位叫博得的先生，他說他同事很口渴想喝水，可他來不及過來送，所以請我幫忙送過來。”
戰戰兢兢的面對兩位之前從未見過的大人物，安德魯緊張得心臟都快跳出來。現在聽到他的朋友、同事自己面臨詢問，卻還不忘記找人幫忙給他送水，感動得無以覆加。
他期望地看向坐在他對面的另一名老師。
法系的老師表情紋絲不動，長長的袖子掩蓋住他輕輕抖動手腕的動作——法系職業者的好夥伴，法杖滑入他的掌心。
門口的物理系老師挑了挑眉，接過學生遞來的水看了一眼，似乎笑了一下，沒急著進去，反而問學生：“這麽有空？過會兒去幫誰的忙？”他敲了下對方的腦門，“你要是把這心思放在學習上，你成績還能再提高點。”
考試才過一周，此刻談到學習，學生臉色一變，忙不疊的跑路走人。
物理系老師這下真切地笑了笑，關門，轉身走回來重新坐下。
安德魯眼巴巴的註視著那一大杯水，眼露渴望。
“別急著喝，”物理系老師說，“例行檢查一下。”
安德魯理解地點頭。
穩穩坐著的法系老師光明正大的拿出法杖，對杯子以及水放了好幾個法術，有之前用的例行檢查水、物品是否安全的，也有他們幾個高階法系職業者緊急共同研究出的，測試東西上是否含有和水壺裏殘留物一樣的成分的法術。
法術通過，一切正常。
物理系老師安慰安德魯：“沒問題，你想現在喝嗎？”
安德魯連忙道：“現在，就現在喝！謝謝兩位閣下！”
“不客氣。”
法系老師放完魔法，連同法杖一起，順勢把手放在桌子下。物理系老師雙手平平地放在桌子上方，微笑著註視安德魯匆匆拿起水杯，張口喝水。
咕咚，咕咚。
細微在水聲在不大的空間裏回蕩。
咕咚。
咚……
嘩——！
安斯艾爾從釋放搜尋法術開始，就一直維持著。
魔法指針在它的主人不允許它離開這個區域，迷茫的徘徊了好一會兒後，突然找到它的搜索目標。此刻感受著主人創造自己的目的即將達成，它終於可能功成身退（並不），立刻激動的、興奮的，指向安德魯，指向安德魯手裏的水杯！
那動靜大得，安斯艾爾以為他聽到了魔法元素轉身的的聲音。
本就感應全開的法系老師迅速感應到空氣中的波動，他毫不猶豫地後退，後退的過程裏對著安德魯下了一連串魔法罩子，全力隔絕安德魯本人。
物理系老師往旁邊踏出一步，牢牢擋在法系老師面前，身體下壓，重心前傾，幾秒前的笑意消失殆盡。
“啊，喝得太爽了，如果能再來一杯就更好了。兩位閣下……閣下？”
安德魯喝水時完全沒註意周圍的情況，此刻一看兩位大人物看他的表情和剛才完全不一樣，驚訝地縮了縮脖子，“閣下……請問，發生了什麽嗎？”
安斯艾爾握了下歐尼斯特的手，主動解除隱身魔法，第一時間開口：“老師們好。”
視線短暫的集中到安斯艾爾和歐尼斯特身上。
兩名老師凝神打量兩人片刻，交換了一個眼神，挪了下位置，在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把兩人囊括進保護範圍。
——也就是和老師們打交道打得多的安斯艾爾，和在物理系那邊，無論老師還是學生中，盛名在外的歐尼斯特，才能得到這樣的待遇。
換個不太熟悉的學生在這兒，老師們估計得先懷疑學生的身份，質疑他/她是不是經過偽裝想騙他們。換成其他熟悉的學生，警惕會少一部分，但不會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催促學生趕緊跑趕緊通知其他老師。
嗨，老師們還在這兒，要你一個學業都沒完成的小孩兒做什麽？
就像物理系老師對過來送水的學生做的那樣。
老師們對艾爾·希林和歐尼斯特的實力很放心，同時知道之前的調查有這兩人參與，可以信任他們，所以現在才沒有問他們任何問題，而是一致對安德魯。
“這，這是，怎麽了？”安德魯手足無措。
他是個人生軌跡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普通人，6歲時測試沒有任何職業者天賦，於是按部就班的長大，工作，說起來他有這樣一份工作，還被很多人羨慕哩。
——能和那麽多天之驕子近距離接觸，是好多普通人一輩子都做不到的事。
他安安生生的生活、工作，絕不違反寵物店、克列斯、德維雅任何一條規矩，只想平淡地過完自己的一生，都不可以嗎？為什麽要用危險的眼神看著他？為什麽擺出攻擊他的姿勢？
安斯艾爾淡淡地說：“博得沒有給你送水。”
安德魯一怔。
“博得那邊的詢問和我們這邊的進度差不多，他哪兒來的時間和功夫請人給你送水。”物理系老師咧著嘴說出他和同事起疑的原因。
“水是我安排人送的。”
“還有我。”
歐尼斯特笑著接道。
安斯艾爾看了好友一眼，有點小生氣，有他一個人在狂化種面前拉仇恨就夠了。
“安德魯先生，你的原型是哪一種？”他扭過頭問。
安德魯睜著眼睛看他，沒有開口。
法系老師回憶寵物店送到他這裏來的資料：“是吞海獸。”
吞海獸，別看這種族名字這麽大氣磅礴，實際上，在現在的中部大陸，成年吞海獸有個公認的好的供職去向——輔助小孩子學會游泳、喜歡游泳。
他們水性好，吃的不多，原型牙齒也不尖利，還是成年人，家長可以放心把孩子交給他們帶著游泳。
曾經的吞海獸，身形龐大，高可達十層樓高，長可媲美龍族，張口鯨吞能一口氣掠奪幹凈海邊一整座小鎮的海洋一霸，在殘酷的自然進化中學會了縮小體型，縮減食量，努力著掙紮著活了下來。付出的代價，便是變不回去的只有成人手臂長度的大小。
曾經的海洋一霸，腹中可納天地的吞海獸現在連個嬰兒都吞不進去。
“我之前以為造成大王花和二哈……寵物狗異常的源頭是你的水壺，你本人是無辜的。可是，為什麽換了一個杯子，檢查過的、幹凈得不能再幹凈的一杯水，在你喝了之後，變成了第二個異變源頭？”
安斯艾爾慢慢說，“所以，安德魯先生，你擁有怎樣的技能，能不斷制造‘異變源頭’？”
“要想知道原因，除了安德魯先生的配合，恐怕還需要研究研究你的嘴部。”歐尼斯特玩味地說，“或者你的腹部？”
吞海獸不能吞人了，不代表他們不能吞別的東西啊。
物理系老師擋在最前面，無法給後面的人使眼色，法系老師使勁兒看安斯艾爾：你通知其他人沒有？！
要是這人肚子裏的東西比較棘手，他們幾個解決不過來還沒人過來幫忙，那就太虧了！他們明明都找到問題核心了！
安斯艾爾沖法系老師眨了下眼睛：放心，當然通知了。
他無聲地笑了笑，有好友這樣未蔔先知、觀一落葉而知天下秋的好幫手在，他們當然要做好周全的準備，哪怕對面只有一個人。這個時候千萬不能顧忌什麽公平啊公正對決之類的，敵人都想辦法往自家大本營伸手了，占著地利群毆啊！群毆他們這邊還能輸？
要這能輸，他把他的臉撕下來在地上踩！
“現在，安德魯先生可以告訴我們，你的肚子裏裝了什麽嗎？”安斯艾爾象征性的禮貌問道。
物理系老師咵咵咵往自己身上裝備了好幾樣保持腦子清醒的東西，法系老師擡手給物理系老師上了許多增幅魔法，然後給安德魯的罩子又添厚了幾厘米。
安斯艾爾沒急著出手，他看著安德魯到現在還是驚慌失措的表情，想了想，說：“如果你真是無辜，真不知道你喝過的水杯為什麽會產生變異，那麽請你好好呆在那裏，等我們調查清楚。放心，如果事後證明你是無辜的，作為指正你的人，我會向你道歉。”
歐尼斯特蹙眉，他才是第一個懷疑安德魯的人，真要道歉，那也是他去道歉，怎麽可能讓艾爾去？不過。
蹙起的眉漸漸松開。
他不覺得這個人能得到他的道歉。
“餵餵，照你這麽說，我也該道歉。”物理系老師笑嘻嘻地說，視線卻一直盯著安德魯不放。
“還有我。”法系老師也說。
物理系老師打著拖時間的想法：“希林同學啊，不是老師說你，這個時候就別……”
“希林？”突然的，安德魯開口了，聲音帶著一股說不清的詭異，“艾爾·希林？”
“我特麽！”
物理系老師當即往前一步，氣勢全開，心裏苦逼：他這什麽踩雷的能力！
安斯艾爾回頭，歐尼斯特沖他搖搖頭。
狂化種的目標疑似艾爾·希林，這個消息只有雪萊等寥寥幾人知道，這些老師不清楚內情。
法系老師當機立斷，在安斯艾爾面前布置多重屏障，同時在安德魯看不見的地方用魔法元素“寫字”：支援還有多久到？
安斯艾爾同樣用魔法元素回：不清楚。
法系老師差點兒氣得一個倒仰。
安斯艾爾接著“寫”：我通知菲尼克斯系長了。
法系老師表情迅速回歸正常，甚至比之前更慈祥。
安斯艾爾：薇妮婭老師現在應該也已經發現我留下的信息，開始疏散會場裏的同學。
法系老師看安斯艾爾的眼神和看自己兒子沒差別了。
“你就是，艾爾·希林？”
短短幾個字，安德魯詭異的說話語氣變正常不少，好似一個常年封閉不和外界交流的人重新開始說話。
“我是，你哪位啊？”安斯艾爾問。
法系老師這會子看上去想跳起來打人。
“我？我就是安德魯。”
安德魯額角青筋暴起，眼神在茫然和陰沈之間交替，幾息後，定格在陰沈中。
“只不過，我不是那個懦弱無能的家夥，我是開啟吞海獸榮光回歸的引路者，是將被吞海獸歷史銘記的人！”
“吼——！”
眨眼間，那有些嶙峋的人形徹底消失，一只小小的吞海獸出現在原地。伴隨著吞海獸低低的嘶吼，他整個身體迅速擴大，擠壓在法系老師撐起來的魔法罩上。
法系老師表情一變，歷喝道：“小心！他要把魔法罩撐破了！”
在狹小的空間裏快速生長、擴大，不是自己被擠死，就是撐破限制生長的空間。安德魯是後者。
魔法罩上的裂痕越來越多，幾個呼吸後，哢擦一聲，吞海獸龐大的身軀撞開物理系老師，向著安斯艾爾一行急速靠近。
他壓過放記錄、資料的桌子，壓破沒有水的杯子，眼看著就要壓垮他身後的墻壁。
我擦這頭吞海獸想做什麽？找他不說還想毀學校建築？
不可能！他絕對不允許！
安斯艾爾表情一變，兜頭一個罩子套上去，牢牢地套住吞海獸，險險的讓吞海獸的身軀停在墻壁被撐破的前一刻。
一個低悶的嗤笑聲從罩子裏傳來。
安斯艾爾也冷冷地笑：“你再掙脫一個試試？”
想在他面前“炸”學校？想得太美了吧你。
法系老師扶起物理系老師，驚疑不定地看向流轉著（對法系職業者來說）美麗紋路的魔法罩，看著罩子裏吞海獸的身軀無論怎麽擴大，結果卻只有一個，那就是他的肉層層疊疊堆積在罩子裏，哀嚎聲逐漸變高，而罩子紋絲不動。
“……”
他以後有特別班的課不？法系老師想，他怕是教不了這學生什麽了，怪不得菲尼克斯系長把他提為助教。
一大團肉擠在一片空間裏是什麽樣子？
安斯艾爾現在就可以回答這個問題，還可以準確描述對此的感受：惡心，想吐。
“菲尼克斯系長什麽時候來？”
他和法系老師的思維同步。
“嘔——”
歐尼斯特捕捉到一個特別的聲音，他面色一整：“他吐東西了。”
瞬間法系老師給自己和同事又上了一遍增益魔法，兩人扯著安斯艾爾他們後退。
“那玩意兒在吞海獸肚子裏都可以搞事，在外界會造成什麽樣的反應，誰也不知道，快退！快快快！”
四人剛奔出去幾米——歐尼斯特眼疾手快，一把摟住安斯艾爾的腰往後退，而安斯艾爾還看著吞海獸安德魯那邊，時刻註意魔法罩有沒有出現裂痕。
“裏面有人！”眼前的一幕讓他驚呆了，“不是安德魯！”
法系和物理系老師齊刷刷的跑得更快了，歐尼斯特背上翅膀驟生，肆意展開。
下一秒，人影消失。
安斯艾爾瞳孔緊縮，他看清楚了，突然出現的人被安德魯一口吞進肚子裏。那人在外面留下了，留下了……
“我……！”
安斯艾爾突然反應過來，死命給吞海獸那邊的魔法罩加厚度，死命給他們四個前面放魔法屏障，死命固化周圍的建築。
一個法神的傾力防護，在下一刻表現出明顯的回報。
數點光從消失的人影留下的卷軸裏漏出，隨後光芒越來越盛，範圍越來越大，也越來越刺目，越來越灼熱，燙得吞海獸失聲慘叫。
希維爾閣下，您是不是說有辦法讓我突破這層魔法罩嗎？您不是說出去後擄走那個艾爾·希林，我就能加入您的組織，成為您的同伴，開啟吞海獸榮光覆辟的道路嗎？
我好熱，我好熱！為什麽，為什麽您……
吞海獸的嗚咽聲隨著幾個禁咒法術卷軸，一同在爆裂燃燒的火海裏消散。
層層沖擊炸開魔法罩，炸開安斯艾爾倉促放的數個屏障，最終沒有落在歐尼斯特的翅膀上。
“太好了。”安斯艾爾盯著好友完好無損的翅膀，長長地吐氣。
一地殘破的肉堆中，熊熊火海中走出一個男人，男人有著一頭紅色的頭發，紅色的眼睛，他無視在他皮膚、頭發上燃燒的火焰，好像感受不到任何痛楚。
“幾張號稱歷代收藏的法神制作的頂級禁咒卷軸居然只有這點兒效果？”男人嗤笑道，“我就知道，不能指望那女人。”
安斯艾爾確定己方人員都在，身上也沒什麽傷，心情還算好，直到他看到男人背後殘破不堪的，已經認不出是吞海獸的身軀。
“看什麽？那小子能為我而死，是他的榮幸。”男人輕佻地吹了口氣，目光裏滿是勢在必得，“你就是艾爾·希林？老實點兒，乖乖跟我走，我還可能好心情放他們一馬。”
安斯艾爾沈下臉，悍然動手！
能動手嗶嗶什麽！
男人挑眉：“喲，看上去還真有那麽幾分樣子，讓我看看，你能做到……”
煌煌光明就此升起，那熾熱的如同太陽一般的光球直直地沖向男人。
——光照術，安斯艾爾第一次全力施展這個魔法。
找他的大概率是狂化種那邊的人，雖然那個安德魯不知道為什麽不是狂化種，但眼前這個也不是嗎？是不是，試一下就知道了。
光球背後，安斯艾爾同步給好友、給兩位老師加眼罩。
這時候可千萬不能當痛擊我的友軍的範例。
歐尼斯特笑著接過，閉上眼睛，戴好眼罩。
沒有視力，他還有聽覺。
“哈？你能做的就這樣？”
男人張狂的聲音傳來，安斯艾爾利落的停下光照術看過去，只見男人身上雖有傷口，但和上次詹妮弗雪融般消失的場景一比，完全不是一個速度等級。
“不要把我當成那些垃圾，”男人倏地冷下臉，“艾爾·希林，你惹怒我了。知道惹怒我希維爾會有什麽後果？”他臉上的惡意愈發明顯，“讓你看……”
希維爾狠話放到一半，安斯艾爾的攻擊魔法已經近在咫尺。
“誰**要聽你放狠話啊！”
艾爾難得的開始罵人了。
眼罩下，歐尼斯特靜靜地想，嘴角還噙著一點淡淡的微笑。
艾爾難得罵一回人，可惜，罵的對象是那樣不討喜。
風聲，魔法來往的呼嘯聲，火焰燃燒的爆裂聲，討厭的聲音，在歐尼斯特耳邊快速劃過。
不討喜、令艾爾厭惡的東西，可以抹消了。
法系老師剛摘下眼罩，擼起袖子給安斯艾爾策應，物理系老師更是游走到希維爾附近，然而，他們好像只是眨了一下眼睛，那張狂的、令人厭惡的男人的聲音驟然消失。
噗通。
紅色的頭顱掉在地上，男人的表情定格在邪肆的大笑。
噗通。
紅色的頭顱咕嚕嚕滾到物理系老師腳邊。
物理系老師：？？？！！！
“沒事了。”
他和自個兒同事對視一眼，眼裏是如出一轍的驚悚，一點點移動視線，看向應該是解決了希維爾的人，看向他們的學生。
“艾爾可以稍微松口氣了。”歐尼斯特站在安斯艾爾面前，不動聲色的擋住希維爾屍體的方向，“在特殊的火海裏維持加固魔法很累吧。”
法系&物理系老師們：“……”
什麽？剛才打得快天崩地裂了法系那個小子還註意保護周圍的建築？
他們扭頭看四周，發現除了實在不得已被吞海獸擠爛的一面墻，被壓垮的桌子和水杯，他們戰略性後退方向的那面墻，其它的墻壁，內部裝修、設計、小點綴，還完好無損地呆在他們原來的地方。就連爆|炸中心地帶，被火焰附著的地方，仔細看看，那底下的墻壁還是原本的顏色。
法系&物理系老師們：“…………”
教不了教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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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偷喝水被發現了？可這攔著他的人是誰？店裏有這麽一個人麽？
休息室裏，另一名職工博得撇嘴。安德魯當他們眼睛都瞎了？一次兩次背著他們喝水可能沒註意到, 但次數一多，怎麽著也察覺到安德魯的不對勁。
隨口回答完薇妮婭問題，他漫不經心的往安德魯那邊又看了一眼。
“薇，薇妮婭閣下！”博得驚呼出口。
這下, 用法術神不知鬼不覺進來的薇妮婭進入休息室內所有職工視線。
他們忙著行禮，薇妮婭不在意的笑笑，溫聲請在場所有職工, 去隔壁一間已經被清空的房間裏呆一段時間，然後她通知寵物體驗館管事，表示找對方有事。
博得落在大部隊最後, 遲疑地看了眼安德魯。
安德魯慢了不知道多少拍, 這時候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哦, 面前的女人是學校有名的大佬, 是他老板都要尊敬、敬畏的女人。
“薇妮婭閣下好。”他老老實實地說。
博得一臉的恨鐵不成鋼：看看閣下的表情，聽聽閣下讓同事們都去隔壁的房間，除了你！就知道你這家夥攤上事兒了！平日裏你不是機靈得不得了嗎？怎麽這會兒腦子就跟把水甩幹了一樣？
水生種腦子裏有水才正常= =
薇妮婭端詳安德魯的面孔，沒有說話。見狀, 博得硬著頭皮自薦留下來。薇妮婭可有可無地同意。
幾分鐘後, 寵物體驗館的管事好像身後有狗在追, 一路小跑進休息室。安斯艾爾和歐尼斯特溜溜達達的走出去, 停止隱身魔法後重新進來，還帶著大王花和二哈。
“安德魯闖了什麽禍？”管事一邊用手絹擦額頭上的汗，一邊低聲詢問薇妮婭，並時不時用疑惑的眼神看兩個杵在這裏的學生。
安斯艾爾把大王花端端正正的放在薇妮婭身後，轉身回到一臉不爽地抱著二哈的歐尼斯特身邊。
只見二哈在歐尼斯特懷裏頑強地小幅度掙紮，但嘴巴閉得緊緊的，尾巴也夾在後腿間，看上去有些害怕。它紅色的眼睛鋥亮，偷摸東看看西看看，好像在尋找逃離禁錮它行動的人類的方法。
薇妮婭輕輕搖頭，管事立刻閉上嘴。
“你站過來一點。”她對安德魯說。
管事頭上的汗更多了，不住給安德魯使眼色，讓他乖乖聽薇妮婭閣下的話。
安德魯頓了頓，走上前，站在大王花半米外，臉上不在狀況的模樣終於消減不少，取而代之的，是大多正常人面對大王花應有的膽戰心驚。
片刻後。
“可以請你給它澆水嗎？”安斯艾爾出聲道。
安德魯頭一個反應，是抗拒。
在場的除了安德魯自己，所有人看得清清楚楚。
管事和博得一驚，讓普通人給大王花澆水，確實會帶來反感、抗拒，可在當前的情形下，就算真的不願意，也不可能表露得這麽明顯吧？
安德魯見說話的是學生，遲疑片刻後看向這裏最能做主的人，薇妮婭。
“請。”薇妮婭說，聲音柔和但不失強硬。
再沒有可商量的餘地，安德魯拿起水壺，深吸一口氣，小心的給大王花澆了一點水。澆完他的視線落在水壺裏面，看上去很想自己也來一口，但理智總算阻止他當著眾人的面喝。
歐尼斯特看著安德魯若有所思，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安斯艾爾皺起眉毛，他始終覺得這人的反應不太對。
“閣下，還有要我做的嗎？”安德魯小聲問薇妮婭。
其實他的意思是：我按您的吩咐澆完花可以遠離這個可怕的植物了嗎！？
這會兒對名聲恐怖的大王花，安德魯的表現又還算正常，除了他死死捏著水壺的手。
薇妮婭溫聲道：“抱歉，請你再堅持一下。”
就是管事、博得再遲鈍，也明白過來，薇妮婭閣下找過來竟是因為安德魯。可安德魯只不過是他們店裏一個普通的職工，怎麽會引起薇妮婭閣下的關註？
還是說他們店裏有問題？
一想到這種可能，管事的腿開始發軟。和管事的表現完全不同，博得再三猶豫後，主動站出來詢問。
“尊敬的薇妮婭閣下，兩位閣下，”他用詞謹慎，“安德魯今天對水異常渴望，是沾上什麽不幹凈的東西了嗎？”
開頭怎麽謹慎，後面卻掩飾不了他極力撇幹凈安德魯的念頭。
管事頓時汗如雨下，什麽叫沾上不幹凈的東西？
薇妮婭笑了一下，曼聲道：“博得先生，你有什麽線索可以告訴我們嗎？”
博得吞了口口水，在安德魯一臉的茫然中，盡量詳盡的說出他今天的發現。
博得和安德魯從小一起長大，還是鄰居，關系不算熱絡，彼此倒也知根知底，後來還一同進入寵物體驗店工作，兩人間的聯系趨於密切和平穩。
最近要舉辦寵物大賽，店裏的人都忙瘋了。一大早，博得就發現安德魯的面色不太好，不大有精神，甚至在他們通過克列斯的檢查進入學校內部時，安德魯一個恍惚，用了好幾年的水壺掉在地上，還是博得幫安德魯撿回來。
後來在工作時間，博得更是幾次看到安德魯偷摸喝水。
人渴了想喝水很普通，就算是在工作崗位上，上司、老板也絕不可能阻止員工喝水。但在一定時間裏多次大量——博得特意去問了後勤，後勤抱怨今天不知道哪幾個員工變異成水缸，儲備的飲用水消耗得特別快——那就不太正常了。
博得覺得不對勁，他特意抽空問安德魯怎麽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安德魯說大概昨天沒睡好，睡前又沒有泡澡，所以今天渾身不得勁，一點兒精神都打不起來。
“安德魯是獸人分支出來的水生種，平日對水的需求量就比較大。”博得解釋道，“小時候有幾次安德魯玩過頭，沒有準時泡澡，第二天都會這樣，程度有輕有重，所以他這麽說我最開始信了。”
他看向薇妮婭，小心翼翼地說：“可既然閣下您出現在這裏，那麽他渴水的原因……”
“退後。”
薇妮婭驟然打斷博得的陳述，擡手就是一巴掌。
“啪”！
安斯艾爾松開手裏捏的沒成形法術，假裝什麽都沒發生。
“清醒點兒了嗎？”
休息室裏的光線很好，所有人都能清晰地領略薇妮婭溫柔美人的氣質，看身形柔弱的她和藹地問高大猙獰的花枝。
“可怕”的大王花條件反射的垂下花蕾，然而部分可疑液體依舊慢慢從它的口器裏滲出來。
普通人·管事、普通人·博得，還有被薇妮婭粗暴推開，猝不及防的被液體散發出來的味道熏了一臉的普通人·安德魯：窒息.jpg。
安斯艾爾瞅了眼好友懷裏的二哈：還是在那兒輕微扭動，沒有其它的更明顯的變化。
勉強的對照實驗做完了，實驗結果也有了。
水壺，或者水壺裏的水就是引起大王花和二哈異常舉動的源頭。
安斯艾爾看向安德魯，和他手裏的水壺：“先生的水壺是從校外帶進來的？進來時水壺裏是不是裝滿了水？”
學校裏的飲用水不會有問題，不僅是因為校內防護措施好，還因為如果水有問題，中招的不會僅有大王花和二哈。既然水沒問題，那麽問題大概率出在水壺、水壺一開始裝的水上。
至於安德魯，安斯艾爾將職工想吐但勉強忍下來的表情收入眼底，應該是第一受害者。
只不過這個第一受害者的反應和大王花、二哈一比，簡直不要太小清新。
“你還拿著水壺做什麽？快找個地方扔了！”博得簡直要瘋了，薇妮婭閣下做的實驗結果清晰得他心驚肉跳，那家夥還傻楞著幹什麽？！
安德魯沈默了一會兒，在薇妮婭的示意中把水壺慢慢放在一張空置的小桌上。
接下來要做的事很明了，薇妮婭一邊和安斯艾爾一起搞定大王花，一邊嘴不停地吩咐守在會場的老師過來挨個詢問寵物體驗店員工，特別的針對博得、安德魯的詢問也提上議程。同時，另一名腳程快的老師迅速趕到學校進出口，提醒同事，加強檢查和警惕，暫時停止入校手續，直到他們這邊查出水壺異常的原因，以及它為什麽能繞過進出口的檢測被帶進來。
很快，水壺異常的因素被找出，大王花和二哈為什麽會被影響的原因也水落石出。
水壺內壁上殘留著成分詭異的液體痕跡，正是這部分殘留物讓安德魯不停地喝水，喝水過程中它還會少量揮發到空氣中，進而被其他生物接收。只是揮發的這部分太少太少，少到不會對正常人起作用。然而大王花是植物，它對空氣中的不同成分比人類敏感很多，再加上安德魯沒發現一簾之隔的後面是大王花，只看那附近人少，幾次三番跑到那邊去喝水，才引得大王花吸收了部分殘留揮發物。
至於二哈？
二哈那什麽性子啊，它主人一個沒看住，它在後臺撒歡一樣到處惹是生非，惹到安德魯身上，兇萌兇萌的咬著安德魯的水壺當玩具，還把水壺開口給咬開了。這種情況下，二哈不被影響才有鬼了。
找出內部不穩定因素，薇妮婭、其他老師和護衛隊的成員不著痕跡地籲了一口氣。
順利完成薇妮婭布置的挑戰任務，安斯艾爾心情很好，還有點小得意，然而再一看薇妮婭身邊來來往往的老師，安斯艾爾又扶額嘆氣。
他想去學校外看看伏擊狂化種的結果欸，這會兒薇妮婭有時間批準他的請求麽？
“艾爾。”歐尼斯特站在安斯艾爾身後，突然小聲說，“那個搜尋的法術還能用嗎？”
安斯艾爾頭皮一麻，側開耳朵，低聲說：“可以。”
雖然現在他手裏沒有“樣本”，但他記得法術發動時的波動，可以完美覆制出來。
歐尼斯特看向安斯艾爾，不用說話，安斯艾爾心有靈犀的罩了個隔音屏障出來。
“等會我們去審問安德魯的地方……”
隨著歐尼斯特說話，安斯艾爾握緊法杖，嘴唇抿得死死的。
他沒問好友為何有這樣的判斷，動作迅速地完成布置，和好友隱身來到安德魯面前。
“鑒於你現在的狀態不好，這場只做參考，後續會有另一場更正式的詢問，請諒解。”安德魯對面是兩名老師，一個法系一個物理系，一個問一個記錄，“但請你盡量回憶今天，還有這段時間的行程，有任何覺得不對勁的地方，務必告訴我們。這很重要，不僅對我們，對克列斯，更對你自己。”
“好。”安德魯喏喏道。
“水壺你用了多長時間？”
“好幾年了，差不多快五年了吧。”
“是你自己買了嗎？”
“是的。”
安斯艾爾聽了一會兒，無聲的放出他記在心裏的法術。
無形的魔法元素組成的箭頭茫然了一會兒。
“從什麽時候覺得特別渴特別想喝水？”
“今天……昨晚上開始吧，這幾天工作重，尤其是昨天，累得我一回到家就睡了，中途莫名其妙的醒過來一回，口幹得不得了，到處找水喝，喝完倒頭繼續睡。”
“咚咚”。
不一會兒，門被敲響。
老師們皺了下眉，不用多交流，物理系的那名老師起身開門。
“請問安德魯先生在這裏嗎？”門外，一名笑容燦爛的高級學院學生朗聲問。
物理系老師看上去教過這學生，表情和緩很多，叫了那學生的名字，抱著手問他過來幹什麽。
學生說：“我遇見一位叫博得的先生，他說他同事很口渴想喝水，可他來不及過來送，所以請我幫忙送過來。”
戰戰兢兢的面對兩位之前從未見過的大人物，安德魯緊張得心臟都快跳出來。現在聽到他的朋友、同事自己面臨詢問，卻還不忘記找人幫忙給他送水，感動得無以覆加。
他期望地看向坐在他對面的另一名老師。
法系的老師表情紋絲不動，長長的袖子掩蓋住他輕輕抖動手腕的動作——法系職業者的好夥伴，法杖滑入他的掌心。
門口的物理系老師挑了挑眉，接過學生遞來的水看了一眼，似乎笑了一下，沒急著進去，反而問學生：“這麽有空？過會兒去幫誰的忙？”他敲了下對方的腦門，“你要是把這心思放在學習上，你成績還能再提高點。”
考試才過一周，此刻談到學習，學生臉色一變，忙不疊的跑路走人。
物理系老師這下真切地笑了笑，關門，轉身走回來重新坐下。
安德魯眼巴巴的註視著那一大杯水，眼露渴望。
“別急著喝，”物理系老師說，“例行檢查一下。”
安德魯理解地點頭。
穩穩坐著的法系老師光明正大的拿出法杖，對杯子以及水放了好幾個法術，有之前用的例行檢查水、物品是否安全的，也有他們幾個高階法系職業者緊急共同研究出的，測試東西上是否含有和水壺裏殘留物一樣的成分的法術。
法術通過，一切正常。
物理系老師安慰安德魯：“沒問題，你想現在喝嗎？”
安德魯連忙道：“現在，就現在喝！謝謝兩位閣下！”
“不客氣。”
法系老師放完魔法，連同法杖一起，順勢把手放在桌子下。物理系老師雙手平平地放在桌子上方，微笑著註視安德魯匆匆拿起水杯，張口喝水。
咕咚，咕咚。
細微在水聲在不大的空間裏回蕩。
咕咚。
咚……
嘩——！
安斯艾爾從釋放搜尋法術開始，就一直維持著。
魔法指針在它的主人不允許它離開這個區域，迷茫的徘徊了好一會兒後，突然找到它的搜索目標。此刻感受著主人創造自己的目的即將達成，它終於可能功成身退（並不），立刻激動的、興奮的，指向安德魯，指向安德魯手裏的水杯！
那動靜大得，安斯艾爾以為他聽到了魔法元素轉身的的聲音。
本就感應全開的法系老師迅速感應到空氣中的波動，他毫不猶豫地後退，後退的過程裏對著安德魯下了一連串魔法罩子，全力隔絕安德魯本人。
物理系老師往旁邊踏出一步，牢牢擋在法系老師面前，身體下壓，重心前傾，幾秒前的笑意消失殆盡。
“啊，喝得太爽了，如果能再來一杯就更好了。兩位閣下……閣下？”
安德魯喝水時完全沒註意周圍的情況，此刻一看兩位大人物看他的表情和剛才完全不一樣，驚訝地縮了縮脖子，“閣下……請問，發生了什麽嗎？”
安斯艾爾握了下歐尼斯特的手，主動解除隱身魔法，第一時間開口：“老師們好。”
視線短暫的集中到安斯艾爾和歐尼斯特身上。
兩名老師凝神打量兩人片刻，交換了一個眼神，挪了下位置，在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把兩人囊括進保護範圍。
——也就是和老師們打交道打得多的安斯艾爾，和在物理系那邊，無論老師還是學生中，盛名在外的歐尼斯特，才能得到這樣的待遇。
換個不太熟悉的學生在這兒，老師們估計得先懷疑學生的身份，質疑他/她是不是經過偽裝想騙他們。換成其他熟悉的學生，警惕會少一部分，但不會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催促學生趕緊跑趕緊通知其他老師。
嗨，老師們還在這兒，要你一個學業都沒完成的小孩兒做什麽？
就像物理系老師對過來送水的學生做的那樣。
老師們對艾爾·希林和歐尼斯特的實力很放心，同時知道之前的調查有這兩人參與，可以信任他們，所以現在才沒有問他們任何問題，而是一致對安德魯。
“這，這是，怎麽了？”安德魯手足無措。
他是個人生軌跡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普通人，6歲時測試沒有任何職業者天賦，於是按部就班的長大，工作，說起來他有這樣一份工作，還被很多人羨慕哩。
——能和那麽多天之驕子近距離接觸，是好多普通人一輩子都做不到的事。
他安安生生的生活、工作，絕不違反寵物店、克列斯、德維雅任何一條規矩，只想平淡地過完自己的一生，都不可以嗎？為什麽要用危險的眼神看著他？為什麽擺出攻擊他的姿勢？
安斯艾爾淡淡地說：“博得沒有給你送水。”
安德魯一怔。
“博得那邊的詢問和我們這邊的進度差不多，他哪兒來的時間和功夫請人給你送水。”物理系老師咧著嘴說出他和同事起疑的原因。
“水是我安排人送的。”
“還有我。”
歐尼斯特笑著接道。
安斯艾爾看了好友一眼，有點小生氣，有他一個人在狂化種面前拉仇恨就夠了。
“安德魯先生，你的原型是哪一種？”他扭過頭問。
安德魯睜著眼睛看他，沒有開口。
法系老師回憶寵物店送到他這裏來的資料：“是吞海獸。”
吞海獸，別看這種族名字這麽大氣磅礴，實際上，在現在的中部大陸，成年吞海獸有個公認的好的供職去向——輔助小孩子學會游泳、喜歡游泳。
他們水性好，吃的不多，原型牙齒也不尖利，還是成年人，家長可以放心把孩子交給他們帶著游泳。
曾經的吞海獸，身形龐大，高可達十層樓高，長可媲美龍族，張口鯨吞能一口氣掠奪幹凈海邊一整座小鎮的海洋一霸，在殘酷的自然進化中學會了縮小體型，縮減食量，努力著掙紮著活了下來。付出的代價，便是變不回去的只有成人手臂長度的大小。
曾經的海洋一霸，腹中可納天地的吞海獸現在連個嬰兒都吞不進去。
“我之前以為造成大王花和二哈……寵物狗異常的源頭是你的水壺，你本人是無辜的。可是，為什麽換了一個杯子，檢查過的、幹凈得不能再幹凈的一杯水，在你喝了之後，變成了第二個異變源頭？”
安斯艾爾慢慢說，“所以，安德魯先生，你擁有怎樣的技能，能不斷制造‘異變源頭’？”
“要想知道原因，除了安德魯先生的配合，恐怕還需要研究研究你的嘴部。”歐尼斯特玩味地說，“或者你的腹部？”
吞海獸不能吞人了，不代表他們不能吞別的東西啊。
物理系老師擋在最前面，無法給後面的人使眼色，法系老師使勁兒看安斯艾爾：你通知其他人沒有？！
要是這人肚子裏的東西比較棘手，他們幾個解決不過來還沒人過來幫忙，那就太虧了！他們明明都找到問題核心了！
安斯艾爾沖法系老師眨了下眼睛：放心，當然通知了。
他無聲地笑了笑，有好友這樣未蔔先知、觀一落葉而知天下秋的好幫手在，他們當然要做好周全的準備，哪怕對面只有一個人。這個時候千萬不能顧忌什麽公平啊公正對決之類的，敵人都想辦法往自家大本營伸手了，占著地利群毆啊！群毆他們這邊還能輸？
要這能輸，他把他的臉撕下來在地上踩！
“現在，安德魯先生可以告訴我們，你的肚子裏裝了什麽嗎？”安斯艾爾象征性的禮貌問道。
物理系老師咵咵咵往自己身上裝備了好幾樣保持腦子清醒的東西，法系老師擡手給物理系老師上了許多增幅魔法，然後給安德魯的罩子又添厚了幾厘米。
安斯艾爾沒急著出手，他看著安德魯到現在還是驚慌失措的表情，想了想，說：“如果你真是無辜，真不知道你喝過的水杯為什麽會產生變異，那麽請你好好呆在那裏，等我們調查清楚。放心，如果事後證明你是無辜的，作為指正你的人，我會向你道歉。”
歐尼斯特蹙眉，他才是第一個懷疑安德魯的人，真要道歉，那也是他去道歉，怎麽可能讓艾爾去？不過。
蹙起的眉漸漸松開。
他不覺得這個人能得到他的道歉。
“餵餵，照你這麽說，我也該道歉。”物理系老師笑嘻嘻地說，視線卻一直盯著安德魯不放。
“還有我。”法系老師也說。
物理系老師打著拖時間的想法：“希林同學啊，不是老師說你，這個時候就別……”
“希林？”突然的，安德魯開口了，聲音帶著一股說不清的詭異，“艾爾·希林？”
“我特麽！”
物理系老師當即往前一步，氣勢全開，心裏苦逼：他這什麽踩雷的能力！
安斯艾爾回頭，歐尼斯特沖他搖搖頭。
狂化種的目標疑似艾爾·希林，這個消息只有雪萊等寥寥幾人知道，這些老師不清楚內情。
法系老師當機立斷，在安斯艾爾面前布置多重屏障，同時在安德魯看不見的地方用魔法元素“寫字”：支援還有多久到？
安斯艾爾同樣用魔法元素回：不清楚。
法系老師差點兒氣得一個倒仰。
安斯艾爾接著“寫”：我通知菲尼克斯系長了。
法系老師表情迅速回歸正常，甚至比之前更慈祥。
安斯艾爾：薇妮婭老師現在應該也已經發現我留下的信息，開始疏散會場裏的同學。
法系老師看安斯艾爾的眼神和看自己兒子沒差別了。
“你就是，艾爾·希林？”
短短幾個字，安德魯詭異的說話語氣變正常不少，好似一個常年封閉不和外界交流的人重新開始說話。
“我是，你哪位啊？”安斯艾爾問。
法系老師這會子看上去想跳起來打人。
“我？我就是安德魯。”
安德魯額角青筋暴起，眼神在茫然和陰沈之間交替，幾息後，定格在陰沈中。
“只不過，我不是那個懦弱無能的家夥，我是開啟吞海獸榮光回歸的引路者，是將被吞海獸歷史銘記的人！”
“吼——！”
眨眼間，那有些嶙峋的人形徹底消失，一只小小的吞海獸出現在原地。伴隨著吞海獸低低的嘶吼，他整個身體迅速擴大，擠壓在法系老師撐起來的魔法罩上。
法系老師表情一變，歷喝道：“小心！他要把魔法罩撐破了！”
在狹小的空間裏快速生長、擴大，不是自己被擠死，就是撐破限制生長的空間。安德魯是後者。
魔法罩上的裂痕越來越多，幾個呼吸後，哢擦一聲，吞海獸龐大的身軀撞開物理系老師，向著安斯艾爾一行急速靠近。
他壓過放記錄、資料的桌子，壓破沒有水的杯子，眼看著就要壓垮他身後的墻壁。
我擦這頭吞海獸想做什麽？找他不說還想毀學校建築？
不可能！他絕對不允許！
安斯艾爾表情一變，兜頭一個罩子套上去，牢牢地套住吞海獸，險險的讓吞海獸的身軀停在墻壁被撐破的前一刻。
一個低悶的嗤笑聲從罩子裏傳來。
安斯艾爾也冷冷地笑：“你再掙脫一個試試？”
想在他面前“炸”學校？想得太美了吧你。
法系老師扶起物理系老師，驚疑不定地看向流轉著（對法系職業者來說）美麗紋路的魔法罩，看著罩子裏吞海獸的身軀無論怎麽擴大，結果卻只有一個，那就是他的肉層層疊疊堆積在罩子裏，哀嚎聲逐漸變高，而罩子紋絲不動。
“……”
他以後有特別班的課不？法系老師想，他怕是教不了這學生什麽了，怪不得菲尼克斯系長把他提為助教。
一大團肉擠在一片空間裏是什麽樣子？
安斯艾爾現在就可以回答這個問題，還可以準確描述對此的感受：惡心，想吐。
“菲尼克斯系長什麽時候來？”
他和法系老師的思維同步。
“嘔——”
歐尼斯特捕捉到一個特別的聲音，他面色一整：“他吐東西了。”
瞬間法系老師給自己和同事又上了一遍增益魔法，兩人扯著安斯艾爾他們後退。
“那玩意兒在吞海獸肚子裏都可以搞事，在外界會造成什麽樣的反應，誰也不知道，快退！快快快！”
四人剛奔出去幾米——歐尼斯特眼疾手快，一把摟住安斯艾爾的腰往後退，而安斯艾爾還看著吞海獸安德魯那邊，時刻註意魔法罩有沒有出現裂痕。
“裏面有人！”眼前的一幕讓他驚呆了，“不是安德魯！”
法系和物理系老師齊刷刷的跑得更快了，歐尼斯特背上翅膀驟生，肆意展開。
下一秒，人影消失。
安斯艾爾瞳孔緊縮，他看清楚了，突然出現的人被安德魯一口吞進肚子裏。那人在外面留下了，留下了……
“我……！”
安斯艾爾突然反應過來，死命給吞海獸那邊的魔法罩加厚度，死命給他們四個前面放魔法屏障，死命固化周圍的建築。
一個法神的傾力防護，在下一刻表現出明顯的回報。
數點光從消失的人影留下的卷軸裏漏出，隨後光芒越來越盛，範圍越來越大，也越來越刺目，越來越灼熱，燙得吞海獸失聲慘叫。
希維爾閣下，您是不是說有辦法讓我突破這層魔法罩嗎？您不是說出去後擄走那個艾爾·希林，我就能加入您的組織，成為您的同伴，開啟吞海獸榮光覆辟的道路嗎？
我好熱，我好熱！為什麽，為什麽您……
吞海獸的嗚咽聲隨著幾個禁咒法術卷軸，一同在爆裂燃燒的火海裏消散。
層層沖擊炸開魔法罩，炸開安斯艾爾倉促放的數個屏障，最終沒有落在歐尼斯特的翅膀上。
“太好了。”安斯艾爾盯著好友完好無損的翅膀，長長地吐氣。
一地殘破的肉堆中，熊熊火海中走出一個男人，男人有著一頭紅色的頭發，紅色的眼睛，他無視在他皮膚、頭發上燃燒的火焰，好像感受不到任何痛楚。
“幾張號稱歷代收藏的法神制作的頂級禁咒卷軸居然只有這點兒效果？”男人嗤笑道，“我就知道，不能指望那女人。”
安斯艾爾確定己方人員都在，身上也沒什麽傷，心情還算好，直到他看到男人背後殘破不堪的，已經認不出是吞海獸的身軀。
“看什麽？那小子能為我而死，是他的榮幸。”男人輕佻地吹了口氣，目光裏滿是勢在必得，“你就是艾爾·希林？老實點兒，乖乖跟我走，我還可能好心情放他們一馬。”
安斯艾爾沈下臉，悍然動手！
能動手嗶嗶什麽！
男人挑眉：“喲，看上去還真有那麽幾分樣子，讓我看看，你能做到……”
煌煌光明就此升起，那熾熱的如同太陽一般的光球直直地沖向男人。
——光照術，安斯艾爾第一次全力施展這個魔法。
找他的大概率是狂化種那邊的人，雖然那個安德魯不知道為什麽不是狂化種，但眼前這個也不是嗎？是不是，試一下就知道了。
光球背後，安斯艾爾同步給好友、給兩位老師加眼罩。
這時候可千萬不能當痛擊我的友軍的範例。
歐尼斯特笑著接過，閉上眼睛，戴好眼罩。
沒有視力，他還有聽覺。
“哈？你能做的就這樣？”
男人張狂的聲音傳來，安斯艾爾利落的停下光照術看過去，只見男人身上雖有傷口，但和上次詹妮弗雪融般消失的場景一比，完全不是一個速度等級。
“不要把我當成那些垃圾，”男人倏地冷下臉，“艾爾·希林，你惹怒我了。知道惹怒我希維爾會有什麽後果？”他臉上的惡意愈發明顯，“讓你看……”
希維爾狠話放到一半，安斯艾爾的攻擊魔法已經近在咫尺。
“誰**要聽你放狠話啊！”
艾爾難得的開始罵人了。
眼罩下，歐尼斯特靜靜地想，嘴角還噙著一點淡淡的微笑。
艾爾難得罵一回人，可惜，罵的對象是那樣不討喜。
風聲，魔法來往的呼嘯聲，火焰燃燒的爆裂聲，討厭的聲音，在歐尼斯特耳邊快速劃過。
不討喜、令艾爾厭惡的東西，可以抹消了。
法系老師剛摘下眼罩，擼起袖子給安斯艾爾策應，物理系老師更是游走到希維爾附近，然而，他們好像只是眨了一下眼睛，那張狂的、令人厭惡的男人的聲音驟然消失。
噗通。
紅色的頭顱掉在地上，男人的表情定格在邪肆的大笑。
噗通。
紅色的頭顱咕嚕嚕滾到物理系老師腳邊。
物理系老師：？？？！！！
“沒事了。”
他和自個兒同事對視一眼，眼裏是如出一轍的驚悚，一點點移動視線，看向應該是解決了希維爾的人，看向他們的學生。
“艾爾可以稍微松口氣了。”歐尼斯特站在安斯艾爾面前，不動聲色的擋住希維爾屍體的方向，“在特殊的火海裏維持加固魔法很累吧。”
法系&物理系老師們：“……”
什麽？剛才打得快天崩地裂了法系那個小子還註意保護周圍的建築？
他們扭頭看四周，發現除了實在不得已被吞海獸擠爛的一面墻，被壓垮的桌子和水杯，他們戰略性後退方向的那面墻，其它的墻壁，內部裝修、設計、小點綴，還完好無損地呆在他們原來的地方。就連爆|炸中心地帶，被火焰附著的地方，仔細看看，那底下的墻壁還是原本的顏色。
法系&物理系老師們：“…………”
教不了教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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