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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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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顧笙看見自家老爸往這邊趕來, 當即穩住了心神。

他對歸焰道,“歸先生,咱們之前應該不認識吧?有什麽話在這裏說就好了, 他們都是我的朋友, 我們之間沒有什麽需要避諱的。”

聽見高顧笙認識這麽短的一段時間,居然就把自己看做了朋友, 一群小家夥們當時感動非常, 他們紛紛聚在高顧笙的身後,七嘴八舌地說,“對呀對呀,歸焰哥哥,我們和顧笙哥哥關系可好了,有什麽話說就好了。如果遇到什麽困難的話, 我們也都可以幫忙的。”

這些小輩從小就在圈裏, 怎麽可能看不出來歸焰想說的話可能確實不適合旁人聽, 可是既然高顧笙都表現出自己不想和他說話的樣子了,那他們這些也不能幹看著, 看著畢竟是和高家交好的家族, 論遠近親疏, 還輪不到歸焰橫插一腳。

歸焰看起來似乎有些無措,他微微抿了抿唇,看向高顧笙。

不得不說, 一個看似桀驁的男生在你面前突然露出有點像犯了錯的大型犬似的表情,確實有點戳人, 可惜高顧笙的審美異於常人, 就算是自己身邊的幾個小家夥忍不住捂住心口, 他也像是西伯利亞的凍土豆一樣冷酷。

高顧笙露出個笑來, “歸先生,請問您找我有什麽事情嗎?”

見高顧笙無動於衷,歸焰低垂著的眸子終於擡起,認真地看著他。

“其實是這樣的。高顧笙,我對你一見……”

然而,他話音未落,就聽一道男聲自身後響起。

“歸先生是吧?幸會。”

高誓大步走來,

他皮笑肉不笑地伸出手,與歸焰一握即分。

一群人大眼瞪小眼,氣氛尷尬非常,就像是想要泡小姑娘的男生,告白宣言說到一半,擡頭看見了對方的家長,提著殺豬刀氣勢洶洶地趕來,周圍看熱鬧的過路人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總之就是非常尷尬。

歸焰看著眼前的男人,男人除了帥到不像總裁之外,還年輕得有些過分了。

但不管再怎麽年輕,到底輩分上是高顧笙他爸,歸焰有些話就不好說了。

“高先生您好,我是歸焰。”

高誓沖他微笑,“歸先生,正好我有些話想對你說,您方便過來一下嗎?”

這場景宛如剛才的場景重現,歸焰簡直要以為高誓看透了他內心的想法,亦或是剛才他向高顧笙搭訕的時候,高誓就站在他的身後。

歸焰下意識地看了眼高顧笙,然後點頭,“榮幸至極。”

到了偏僻的一角,歸焰莫名有些不自在,或者說,面前的人給他一種面對諦聽的毛骨悚然感,分明他什麽都沒做,可卻像是被看破了內心。

高誓沖他笑笑,從一旁使者的手中端過一杯果汁遞給他。

歸焰拒絕,“不好意思,我不喝酒。”

“這不是酒,是橙汁。”

歸焰很喜歡喝橙汁,於是他接了過來,可是下一秒,他的手就僵住了。

他確實喜歡喝橙汁,他還喜歡甜點,可是這些他從未在鏡頭前表現過,以至於幾乎所有人都以為他討厭甜的東西。

這到底是巧合還是……?

高誓看著他,又垂眸看向杯中的酒液,“歸先生,咱們就看門見山,談一下正事吧。”

歸焰下意識的問道,“正事?”

“對,”高誓輕輕晃了晃酒杯,“比如說,白酩月的事情。”

歸焰臉色瞬變。

***

提前離開會場的蕭予聖一出會場,經紀人便已經在門口等著他了。

餘西正抱著筆記本在副駕處理著事物,看見蕭予聖上車,他放下筆記本,到駕駛座上,“我已經讓水軍去幫你控制輿論了,粉絲群的大粉也開始帶著粉絲下場了。但是這件事恐怕會有些麻煩——不,是很麻煩。”

餘西的臉上帶著掩藏不住的焦灼。

“高家的影響力實在是太大了,這次口碑兩極反轉,你身上這個蹭熱度的名號,恐怕得費大力氣才能扯下來。”

“況且你站得太高了,有不少人想把你拉下水,現在我已經發現好幾家的水軍在攻擊你了。”

蕭予聖腦海裏還在想著站在臺上熠熠生輝的高顧笙,高顧笙笑得那樣好看,讓他現在的情緒還能保持穩定。

他揮揮手道,“這麽做可以,我再宣傳一下電影,發幾條微博。”

“高家現在不會和我撕破臉的,畢竟在明面上我什麽也沒做,不是嗎?”

“既然高家這次把高顧笙推到眾人面前,說明有意讓高顧笙接觸高家事務,那麽,他可以是一個雷厲風行的小少爺,卻不可以是一個無理取鬧的小少爺。”

只要他做的事沒被抓到把柄公之於眾,他就還是曾為高顧笙在網上發聲過的“恩人”,高顧笙不可能借助高家的力量對他下手。

蕭予聖拿出手機打開微博,罕見地停頓了一下,手指輕輕地敲打著車窗,考慮著要寫什麽內容,這時恰好手機鈴聲響起,這些電話裏面正是周柚的聲音。

“蕭影帝你好,我是周柚。”

真是打瞌睡有人送枕頭,蕭予聖微微勾了勾唇,語氣溫和,“周柚小姐,是嗎?您好,請問您什麽時候有時間呢?我覺得您的形象非常適合我電影裏一個角色,不知道您感不感興趣呢?感興趣的話,咱們約個時間來視鏡吧。”

電話那頭稀有雖然在竭力抑制自己的激動,但欣喜依舊從話筒中溢了出來。

“有時間的,有時間的,我現在就有時間。”

蕭予聖故作疑惑,問:“不是要直播嗎?”

“剛才直播平臺崩潰了,一時半會兒也修不好了,所以我現在就有時間的。”

蕭予聖笑笑說:“好。那我在外面等你。”

沒過多久,穿著一身小禮服的周柚就急匆匆地趕了出來,她身邊還跟著她的小富二代男友。

蕭予聖落下車窗沖她微笑,“周小姐,錢先生,來,請坐。”

富二代男友顧念著自己的女朋友,猶豫了一下,還是跟了出來,看到蕭予聖,男友警惕地看了看蕭予聖,然後貼近了自家女朋友,那神情,似乎是害怕對方將自己的女朋友搶走似的。

周柚心裏又是甜蜜,又是羞赧。

哎呀,蕭影帝什麽樣的美女沒有見過,怎麽可能看得上自己?自家男朋友真是多慮了,這副樣子,雖然男朋友小小的吃醋讓自己有點甜蜜,但這副樣子讓影帝看見怎麽好意思?

坐到車後座後,餘西開著車往市區行駛。

蕭予聖將劇本遞給周柚,“這劇本不長,你先看看。”

劇本大概只有一千來個字,概述了一個啞巴女孩的故事。

“這是角色比較重要的兩個部分,你看一下,然後咱們試一下鏡。”

周柚楞住了,“現、現在嗎?現在就要試鏡嗎?”

“嗯,對。不要緊張,這個角色比較重要的是裏面蘊含的感情,需要你仔細去體會。至於其他的,如何將這種情緒表達出來以及面對鏡頭的站位,在後期我會教你。放心,這個角色的鏡頭不是很多,所以其他的上手也非常簡單,你現在讀一下劇本。”

談起專業知識的蕭予聖變得嚴肅起來,周柚也不敢怠慢,連忙開始翻錄劇本,這劇本特別短,她不過花幾分鐘就將劇本看完了,但是為了以防萬一,她仍然又多看了兩遍。

蕭予聖的劇本是有關人口拐賣的。

這個劇本的主線,是一個女大學生在車站,因為好心為一位老婆婆指路,沒有想到被綁架帶入了深山。

在深山中,她見到了許多和她一樣有經歷的女人,而周柚試鏡的角色,就是在深山中的受害者之一。

這個女孩兒是一個啞巴,她心地善良,有時候會為隔壁經常遭受家暴的母女倆送去飯菜。一年又一年,隔壁房的母親因為實在無法忍受丈夫的家暴,所以決定帶著自己的孩子逃跑,可是家裏的錢都在那個酒鬼又家暴的男人身上,她們身無分文,該如何跑呢?

於是她把這個可憐的啞巴女孩賣了。

拐賣進行得很順利,啞巴女孩對這個印象中可憐又無助的女人毫不設防。

在交易成功之後,啞巴女孩不會說話,便只能用她那雙漂亮的眼睛,看著這個她曾幫助過很多次的女人,用目光問她為什麽要這樣做。

女人被她看的心虛又惱火,她說,“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你之前幫過我這麽多次,這一次我終於有勇氣離開家裏的那個鬼東西了。你就幫幫我,最後再給我湊一筆錢吧!”

啞巴女孩被賣到了深山裏。

她日夜夜過生不如死的生活,直到女主也被拐賣進了這個村莊,在女主逃跑的夜晚,她們對視。

被養在豬圈裏的啞巴女孩,望著七八人組成的逃亡小分隊,滿眼希冀。

可是啞巴女孩的兩條腿都被打斷了,女主角沒有辦法帶著女孩一起逃走,這樣的啞巴女孩對她們來說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拖累。

可是,這些人如果逃走了,她們這些被剩下的人,就會更難過了。

女孩看向女主角的目光,從充滿了希冀到暗淡到絕望到憤怒乃至歇斯底裏,最後又歸於平靜。

她可以選擇大喊大叫,讓整個村莊的人都醒來去抓住這群不知死活、妄圖逃跑的家夥。

可是最終,她的嘴唇張開了幾次,還是閉上了。

周柚要表演的,就是這兩幕。

第一幕,她要演啞巴女孩看鄰居家大嬸的最後一眼。

第二幕,她要演啞巴女孩兒發現自己沒辦法跟著女主一起逃跑時,內心的情感波動與掙紮。

啞巴女孩沒有臺詞,表演全靠一雙眼睛。

過了一會兒,周柚放下了手中的劇本。

蕭予聖輕聲問,“怎麽樣?準備好了嗎?”

周柚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

……

周柚的表演還算順利。

劇本寫得很好,周柚的情緒被帶動的很足,其實她的演技只有一分,但最終,蕭予聖給了七分。三分是由於她的外貌與啞巴女孩的契合。另外三分則是得益於她被充分帶動的情緒。

蕭予聖點點頭,然後微笑著伸出手,“那麽,歡迎你加入《歸途》。”

……

將兩人放到市區,餘西問,“確定了?讓那個女孩演啞巴女孩?”

蕭予聖點了點頭道,“一石三鳥,不是嗎?”

餘西皺著眉頭, “一石三鳥?”

“第一點嘛,是她的形象與劇組裏啞巴女孩的形象確實比較符合。”蕭予聖一邊打字一邊說。

“第二點嘛——她是一個不錯的借口。”

編輯完成,選擇發送。

屏幕上面是他新發出的一條微博。

【很開心,今天去宴會時,遇到了一位很符合角色的演員,歡迎周柚小姐加入我們的劇組。】

他在後視鏡中,與餘西的目光對視,“我怎麽可能拜金?我不過是一個見不得人才被埋沒的伯樂而已。”

他這條微博發出之後,評論瞬間暴漲。

“哎呀,哥哥終於發微博了,哥哥實在太敬業了,去宴會的時候還不忘給劇組選演員。”

“哥哥我真的要氣死了!你看看那些人是怎麽說你的?我們哥哥這麽敬業,怎麽可能是那種拜金的貨色?!”

“就是啊,說不定哥哥接觸高顧笙的時候,根本不知道他是高家公子呢,在宴會裏面不是也說今天才向大眾宣布高顧笙的身份嗎?哥哥當時肯定只是看見人才心裏激動,所以才會去搭訕高顧笙的。”

“嗚嗚,我是雙擔,我看見兩家粉絲吵架真的是急死了。”

粉絲和水軍瞬間湧入戰場。

然而,事情其實比蕭予聖和餘西估計得還要嚴峻一些,在微博各處都是黑粉水軍以及粉絲吵架的痕跡,反而原本處於輿論中的高顧笙被剝離出來了,在他的微博下面全都是舔屏的。

“笙寶,你爸還缺老婆嗎?”

“笙寶,今天會不會營業自拍呀。”

“今天是笙寶癮發作最嚴重的一次,躺在床上,拼命念笙寶的名字,難受得一直抓自己眼睛!我真的想笙寶想得要發瘋了!”

與高顧笙這邊的其樂融融不同,在其他微博下,蕭予聖有罪黨和蕭予聖無罪黨正在吵的熱火朝天。

“之前某影帝的粉絲還在高顧笙的評論區上躥下跳地說高顧笙蹭你們家影帝的熱度呢,現在高顧笙的身份爆出來了,形式逆轉了,又變成兩人之間是友好合作關系了,又變成你家正主,只是賞識人才了?”

“這麽雙標,雙標狗就是指你們吧,可真牛逼。”

“如果兩人真是正常商務合作的話,那你們幹什麽說人家蹭熱度?現在高顧笙的身份報出來了,你們倒是改口了。我不管,反正你這波就是你們影帝在蹭熱度。”

“人家高家小公子還需要蹭熱度?人家本身就是熱度!到底是誰蹭誰的熱度?我就問,這波到底是誰蹭誰的熱度!”

“之前高顧笙都發圖說了,這兩人之間只不過是誤會而已,你們那裏還硬把蹭熱度的名頭往人家小少爺身上扣。”

“大家好,我是影帝的粉絲,但是也非常喜歡笙寶,請大家不要吵了。我們現在正在排查當初發表不當言論引戰的人,因為現在正處在風口浪尖上,所以有很大可能是黑粉冒充粉絲發的,請大家理智一點。給大家帶來了不便,非常抱歉,在這裏也給笙寶道歉了。”

“你們說黑粉就是黑粉啊?笑死,張嘴閉嘴有理的的都是你們唄。”

“其實影帝也很無辜啊,人家影帝只不過是想去挖掘一個人才而已,現在人才沒挖掘到,反而被你們這群粉絲給攪黃了,心裏指不定有多生氣呢。”

“前兩天高顧笙被黑那麽厲害,你們家影帝除了轉發了一條微博之外,別的啥也沒幹,別告訴我他不知道這事兒。”

“別吵了別吵了,今天哥哥發新微博了,去宴會他也不找人拉拉讚助之類的,倒是又找出來一個新演員,這也太敬業了吧?”

“啊這……我不是蕭予聖的粉絲,都要被他的敬業精神感動了。”

“咱們有多少人是看著蕭影帝長大的?被咱們看著長大的蕭影帝,真的會有什麽壞心思嗎?”

“而且影帝也不是什麽都沒做呀?他不是幫高顧笙轉發了他的那條拍照微博嗎?不是影帝轉發,也沒那麽多人知道高顧笙的微博吧?”

“對呀,影帝也不知道這件事情鬧得這麽沸沸揚揚的,影帝這兩天在忙著試鏡吧?去宴會的時候也還要忙著選角,肯定是因為把精力都用在選角上了呀。”

“就是,高顧笙又不是特例,蕭影帝愛護後輩,喜歡提攜新人是出了名的。”

……

隨著水軍和粉絲的湧入,戰場上的風波沒有之前那樣激烈了,但看這個趨勢恐怕依然要持續幾天。

是好是壞一張嘴這個道理,蕭予聖明白的最為透徹,他這條微博以及引導,也不過是發給想看的人看的,至於那些一意孤行的黑粉和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吃瓜群眾,他們所相信的,不過是自己心裏的那個答案而已。

可是話雖如此,蕭予聖在部分路人和黑粉心裏被貼上一個表裏不一的拜金標簽,以及不會約束粉絲的無能標簽是跑不掉了。

蕭予聖多年以來一直從未出現過裂紋的口碑,有些松動了。

蕭予聖當然也知道這件事情,可是扭轉印象並不是一朝一夕能夠完成的,他看著那些反對他的言論,臉色有些發黑,他呼吸變得急促起來,面頰帶著不正常的緋紅,餘西皺眉,然後丟了一塊薄荷糖給他。

“冷靜點,別看微博了。”

蕭予聖像是著了魔似的,不停地翻著那些反對他的言論。

餘西見狀,幹脆地靠邊停車,呵道,“蕭予聖!”

蕭予聖像是被從夢魘中驚醒似的,猛地清醒過來。

他用力將薄荷糖咬碎,任由微辣的口感刺激整個口腔,然後熄滅了手機屏幕。

餘西見他冷靜下來,重新啟動了汽車,轉移話題問道,“你既然說的是一石三鳥,那第三呢?”

“第三?”

蕭予聖眼底赤紅一片,他垂下了眸子,不讓餘西看到自己的異樣,緩緩勾起了嘴角。

“第三嘛,保密。要再過幾天才能說。”

***

解決完歸焰的事情之後,高誓又在回來的路上談了一筆單子,宴會也已經臨近期末了。

走到朋友們聚在一起的隱蔽角落,就看見他在臨走之前在乖乖吃東西的應不解,如今桌子前面擺了好幾瓶酒,而應不解雖然乍得看起來與平時沒什麽區別,但仔細看去便可以發現,他的目光已經有些渙散了。

高誓連忙上前兩步走到應不解旁邊。

“怎麽喝成這樣?”

他順手將酒杯從應不解手裏奪下來,應不解慢了半拍擡頭看向他,眼睛水蒙蒙的,像是籠著一層霧氣。

然後緩緩的眨了眨眼睛。

這是直接醉懵了。

高誓瞪了幾個發小一眼,“你們幾個居然和他拼酒。也不看著他點,讓他喝成這個樣子?”

唯一清醒著的發小,大著舌頭,叫苦不疊,“啊不是老高,你倒是睜眼瞅瞅哪邊拼贏了?”

男人嘛,聯絡感情的方式就是酒,在一開始他們看應不接仙氣飄飄的,還有點放不開,總有種面對道士泥塑的見了鬼的敬畏感,沒想到應不解端起酒喝了一口後,就像是小孩喝到喜歡的飲料似的,一杯接著一杯的喝了起來。

幾人一看,嘿,這話題不就來了嗎?

一開始還是和和氣氣地推杯換盞,到後來看著應不解一杯接一杯的下肚,臉色就是不帶改的,幾人也起了好勝心,開始拼酒,應不解來者不拒,看起來沒有絲毫醉的樣子,把幾人直接喝服氣了,一個個的都改口叫哥。

這裏面以承澤奇為甚。

承澤奇一直都覺著自家老高和應道長有點兒什麽不為人知的關系,今天帶應不解來他們發小圈裏頭見面,在承澤奇心裏,這就是事兒成了,來見兄弟了,這不得好好的喝上兩杯?

沒想到應道長看起來這麽一個不沾煙火氣的人,竟然這麽能喝,把他們這一群人全喝趴下了!

偏偏高誓這心偏得沒邊了,只看見沒什麽問題的道長,看不見他們這一圈被喝得橫七豎八的發小。

高誓低頭看看這一片狼藉,頭疼地拍了拍額頭,挨個給這幾家子打電話。說他們家的少爺先不回去了,哥幾個好久沒見了,聚一聚。

然後把這幾個醉得人事不知的家夥叫人給拉到房間裏面先休息著,總不能躺在這裏,橫屍遍野得,像什麽樣子。

要是再來個走錯房間一夜纏情,帶球跑回國火葬場,那可就有意思了。

把這群醉鬼送回房間,最後就是應道長了。

應道長像小學生似的,雙手乖乖放在膝蓋上面,擡著眼睛看高誓雷厲風行的,把這一群醉鬼送走。

他的眼睛一直隨著高誓的動作動作著,看著很專註。

高誓掃了一眼桌子,桌子上有一瓶紅酒,一瓶白酒,還有半瓶已經開封的葡萄酒。

應道長的酒量不太好,居然還敢把這幾種酒混著喝?這不得罪糊塗了。

然而高誓不知道,應不解之前喝得太多桌子放不下了,已經被侍者收拾走不知道第幾桌了。

可惜現在的高誓並不知道。

他看了看應不解,嘆了口氣,道“應道長,你自己能走路嗎?”

應不解慢了半地點點頭,然後慢吞吞地站了起來。

高誓一看應不解這狀態,幹脆將應不解的一條胳膊往自己肩上一搭,然後他扶著應不解的腰往客房走。

高誓就這麽把人帶回了房間,他一邊給應不解脫下西裝外套,一邊叫人給準備了溫水。

“應道長,在外面陌生的場合不能喝醉。”

“這也不像山裏那麽安全。”

也不知道應不解是聽懂還是沒聽懂,又過了一會兒,才點了點頭。

酒勁兒似乎上來了,應不解臉頰和耳朵漸漸地泛起了淡淡的粉色。

他閉上眼睛,纖長的睫毛像蝴蝶,落在了他的眼瞼上。

喝醉了都應不解似乎格外粘人,他輕輕地“唔”了一聲,然後把額頭抵在了高誓的肩膀上。

應不解身上的檀香香氣籠罩了他。

高誓放輕了聲音,“應道長不舒服嗎?”

應不解搖搖頭,額頭蹭得他頸窩微癢。

眼見著呼吸平穩,竟是看起來要睡著了。

高誓輕手輕腳的將人抱起來,沒想到應不解,看著身形修長,重量卻不低,高誓想想之前看到的應不接□□著的上身,又覺得這個重量倒也合理。

高誓輕輕地將應不解放在床上,卻沒料到自己的領帶不是何時被應不解藏在了手裏,高誓踉蹌了一下,連忙撐在床上,好險沒壓到應不解的身上。

他略微松了一口氣,剛想把自己的領帶從應不解的手裏拉出來,卻見應不解微微睜開眼睛,然後又閉上,雙手卻向上伸來,環住高誓的腰向下一拉。

應不解的力道大的驚人,高誓猝不及防之下,結結實實地被應不解抱了滿懷。

應不解就像是抱著一個大抱枕似的,在高誓的頭頂蹭了蹭,看起來似乎有就這麽睡的打算。

這可不行。

高誓又掙紮了兩下,想把自己的腦袋從應不解懷裏□□。應不解卻抱得越發緊了,這時,門外傳來了敲門聲,“少爺,新毛巾和貼身衣物。”

高誓無奈,只好推推應不解的腰,“道長?道長,毛巾來了,擦擦身上再睡。”

卻見應不解像是被打擾到睡覺的小兔子似的,迷迷糊糊地從喉中擠出一個“唔”,然後從指尖溢出一道白色的靈力,輕輕拍到了高誓的身上,頓時兩人周身環繞星星點點的白光,高誓瞬覺整個身子都輕了不少,身上的酒氣煙氣消散,只留下淡淡的烏檀木香,整個人就像是剛剛泡過澡似的暢快。

得這下子連毛巾都不用了,高誓只得揚聲道,“先不用了,送到承澤奇他們幾個那裏去,給樂樂說,讓他早點睡。”

侍者應聲離去。

可就算是身上幹凈了,也不能一起睡吧?

高誓掙紮了一下,沒掙脫,苦笑,“道長,你放開我。你得休息了,我不能在這兒睡吧?”

這次應不解聽到了,再次睜開眼睛,因為醉酒,他眼圈帶著一層粉紅,看起來像受了委屈似的,好像在問他為什麽不能一起睡。

應不解醉成這個樣子,聲音卻依然是清清冷冷的,蘊含著化不開的悲傷,像是責怪,又像是難過,“說好的,以後不分開了。”

他的聲音藏著那麽多隱忍的悲傷,就好像多年的等待都揉進了這一句話裏。

高誓聽了,心口狠狠地被撞了一下,滿是酸澀,他自己都不知道這種酸澀從哪裏來,那一瞬間他還以為自己又是在做夢,夢中有人一身玄色長袍,光怪陸離的扭曲風景在眼前掠過又崩塌,唯有眼前的人是真實的。

他下意識的回答,“好,不分開。”

他回答完,應不解才心滿意足地又合上了眼睛,還不忘用力把高誓重新壓進懷裏。

高誓一個一米八多的大男人,被這麽攬在懷裏頭,這種新奇的體驗恐怕自高誓懂事起就再沒有過了。

高誓說不出的別扭,他嘗試著稍稍動了動,卻見睡夢中的應不解皺起了眉頭,他便再也不敢動了

高誓心裏嘆了口氣,心道等再過一會兒,等應道長睡熟了自己再走好了。

他以為自己很難真正的睡著,可是他合上眼睛,緊接著就沈入了夢鄉。

……

高誓看見了歸焰。

歸焰身邊是一個個子比他略矮一點的青年。

高誓知道,他叫白酩月。

自從第一次將目標鎖定到賽車手,他便通過數據調出了所有知名賽車手的資料,通過重重排查找出了19名符合條件的賽車手,他將這19名賽車手的資料看得爛熟於心。所以才能在見到歸焰的第一眼,就能認出他是誰,並迅速猜出那個可能存在的白月光。

事實上,他猜對了。

如今,在夢境中,高誓於上帝視角看見躺在病床上的白酩月,昂著頭沖歸焰笑著。

高誓怎麽看都覺得這白酩月,比起他的兒子來說,差的遠多了。

不說別的,哪怕僅僅只是看樣貌,都比不上他兒子的萬分之一。

當然,高誓其實有些主觀了,如果說像,其實還是有那麽一分相似的。

這白酩月的眼睛,有與高顧笙有一分相似,像的也就是這麽一分。

歸焰似乎有些出神。

白酩月的手微微收緊。

他聲音低低的,像是在嘆息,然後他苦笑著擡起頭看向歸焰說,“烈焰,恐怕我以後就不能和你一起上賽道了,醫生說,過不了多久,我的左眼就看不見了。”

“還有我的身體……”他抿了抿唇,強打起精神轉移話題。

“你今天又給我帶了果籃?你呀,果然是鋼鐵直,真是的,給病人送禮物都不會送。”他笑著抓過一個橙子,拿過水果刀,比了比,卻猶豫著遲遲沒下手。

歸焰連忙將刀從他手裏奪走,“你、你要是想吃,我給你剝就好了。”

他看著白酩月比起左眼更加黯淡的右眼,想去撫摸他的臉頰,可是又收回了手,於是他緊緊緊緊地攥住掌心,仿佛這樣就能把白酩月留在身邊。

“放心吧酩月,我已經為你找到合適的眼角膜和□□了。”

俊美的青年猛地擡起頭,欣喜中帶著不可置信,“真的嗎?”

歸焰笑了笑,“當然是真的!酩月,以你的天賦,就連老天都不舍得讓你就這麽離開賽道。”

“我原本不告訴你,主要是怕時間還沒定下來,讓你等的心焦。”

“放心吧酩月。你需要做的就是好好養護身體,然後等待眼角膜和腎臟移植。”

白酩月神色有些怔忪,眼淚一顆顆滑落,在被單上暈開一個個水花。

“我、我還以為再不能……”

“瞎說什麽?”

白酩月輕輕擦去淚水,沖著歸焰笑,“你這麽幫我,我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才能感謝你了。”

歸焰搖搖頭,“我想要的只是有朝一日,能和你並肩作戰。”

離開病房的歸焰大踏步地向著回家的方向走去。

走著走著,天空中下起了大雨,他不得已站在屋檐旁避雨。

望著雨絲,他不由得想起了曾與高顧笙的初遇。

在雨中的少年,就像一只被雨水打濕了身子流浪貓似的,可憐又無助,可偏偏他的眼睛是那麽清澈,那麽悲傷。就那一眼,一向眼高於頂的他,第一次低下了頭,問他,“你還好嗎?”

也就是那一句話,就將少年的眼睛點亮了。

從此之後,少年追隨著他的目光,就一直是亮晶晶的。

如果捐出眼角膜的話,他的眼睛應該就不會這樣清亮透徹了吧?

這樣的念頭只在歸焰的心中閃過了短短的一瞬,可是緊接著他又用力搖搖頭,將這個念頭晃出了腦外。

你在想什麽歸焰?高顧笙不過從一開始就是酩月的替身罷了,不過酩月的□□罷了,不過是眼睛有一分像酩月罷了。他哪裏配和酩月相提並論?

不過是一個沒有自己就會死在那場大雨裏的可憐蟲,現在只是要他一只眼睛和一個腎臟而已。

對,沒錯,我這麽愛酩月,可以為他付出一切。

這件事雖然做起來是有點過分了,不過他也會給高顧生一筆錢,讓他保證他後半生一世無憂的。

高誓在半空中氣得腦仁兒疼,這個狗東西就這麽輕而易舉地決定了他兒子腎臟和眼睛的歸處。

怪不得在之前的夢境中,他看到兒子狀態這麽糟糕,有只眼睛灰灰暗暗的,什麽都看不見了。

原來是這樣。

看來白天他做的還是輕了。

他不應該以一副所有的事情都盡在掌握的樣子去警告這畜生,而是應該借酒耍瘋,直接一拳把他撂在地上。

高誓狠狠一腳踹向終於做好決定,目光變得堅定起來的歸焰踹去。

這一腳不但沒有穿過去,反而狠狠地將歸焰給踹到了旁邊的樹上。

高誓心知,這恐怕又是應道長插手了。

高誓知道眼前這些是假的,可他還是忍不住上前狠狠的一拳砸向了歸焰高挺的鼻梁,看著他的鼻孔滑稽地滑下兩道血痕。

高誓一邊揍人一邊想,不錯,應道長的法力在恢覆了,這次的夢境他竟然感覺比之前以往的要真實。

揍完人的高誓神清氣爽,他感到夢境開始片片破碎,恐怕馬上就要醒來。

隨著夢境崩塌,那邊的歸焰,在一陣扭曲終化為了飛灰。

然而無人知道的是,在一座別墅中,歸焰猛地從床上坐起,大口大口地狼狽的喘息著,渾身汗濕。

他手指顫抖著摸向墻壁上的燈,反覆檢查著自己的身體,又拿起鏡子來照自己的臉,可是並未發現任何異常。

好久,他才回過神來。

原來是個噩夢。

好真實的噩夢,在夢中被瘋狂毆打的痛楚如此清晰,簡直就像是真的被人揍了一頓一樣。

在一片漆黑中,有誰對他拳腳相向,可怖的力道讓他沒有絲毫反抗之力。

歸焰暴躁地抓抓頭發,腦海裏又回想起了白天聽到的警告。

“我兒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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