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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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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黃的夕陽,透過玻璃窗照在房間的地面上。床沿邊坐著個女人,她手中握著部手機正在播放著一段畫面。

神色暴戾的男人擡手給了女人重重一巴掌,她擡起頭時的眼睛裏,有擋不住的驚詫與憤怒。

“多漂亮的表情啊,還不夠啊,還可以再漂亮點啊。”女人一邊低聲笑說著,一邊擡指撫上手機屏幕中女人的脖頸位置。

她的表情隱藏在昏沈光線裏,顯得有些陰霾。片刻後,她把手機滅屏扔在了床邊的梳妝臺面,視線不覺間又被臺上的一張老照片給吸引住。

那張照片是個一家三口,爸爸媽媽和坐在爸爸肩上,笑得滿臉開懷的孩子。本已時隔多年的往事,又不斷的湧上腦海裏。告訴著她,曾經她也是有過無憂無慮的幸福與快樂。

擡指撫在相片上男人的眉眼臉龐,她的淚水滑落了眼眶,“爸爸啊,你說無論如何也一定會治好我的病。陪著我健康長大,嫁人生子,幸福美滿一生的。還承諾過如果有人膽敢欺負我,一定會為我出頭做主的。可是現在呢,你在哪呢,在哪呢……”

傷感的淚還掛在臉頰,女人房間的門被人毫不客氣的擰開。

來人身形削瘦,打了幾個哈欠揉了揉鼻子的望著她,“……喲,又在悲傷春秋著呢。不妨礙你,有東西嗎?給、給我點,快點、難受著呢、快點!”

女人望著男人滿臉的賤模賤樣與暴燥,聞著至他來後空氣裏的惡心味道,克制住心底痛快的情緒將眼神裏湧滿了驚慌與害怕。

“那不是什麽好東西,你戒了吧,我真的沒有,你別再逼我打我了,求求你了!”

一聽她說沒有東西,男人暴怒地沖過去,擡起手掌就是重重一巴甩在她臉上,“錢呢,沒東西就把錢都交出來。你不是來錢來得快麽,還總對家裏這麽摳摳搜搜的。”

女人不是男人的對手,被他壓在地面打。一邊哭泣,一邊憤怒大喊:“我掙的錢都被你們掏空了,我也是個人也要生活的!”

男人又是幾拳砸下去才松手放開她,轉身去翻找她的抽屜與錢夾。

等找到了幾張卡後,迫不急待地拿在手上沖了出門。

房間裏重新回歸安靜後,女人扶著床沿站直身體,嘴角上揚了個極好看的微笑,“好好享受你最後的晚餐吧,可憐的傢夥……”

與此同時,市內某區布景屋裏,《緝兇》劇組正要開拍。

導演打了手勢,負責打板的劇務在一片安靜中平緩著嗓子喊道:“《緝兇》第二百三十六場五鏡第三次,Action。”

何爾雅立刻又重新進入了餘珍的狀態,在經歷了與老公的又幾次暴力對抗,反暴力的把老公捅傷得到諒解後。

她收拾了個行李箱,決定離開生活了二十幾年的,不知道能不能算作是家的家與她的男人。想回到自己出生的那個城市裏去,找到當初毀了自己一生的那幾個人渣,然後狠狠的報覆他們,最後的退路她也給自己按排好了。

她會把餘下的積蓄捐給孤兒院,然後去到父母的墳前,結束這痛苦的人生。

做出這樣的打算之前,餘珍辭掉了工作,染了個漂亮的粟色頭發,買了幾身小貴的衣服。

在最後的人生裏,她想漂漂亮亮的,只為自己活一場。

屋內的幾個攝影器從側面正面推近,何爾雅飾演的餘珍靜靜地最後環視了一遍屋子,掐斷了剛嫁給這個男人時所懷著的美好幻想,拉了手提箱轉身就走。

餘珍的老公,陳升所飾演的嚴振華立刻從屋裏沖出來拉住了她的箱子。

“阿珍,你要去哪?!你看你都把我捅傷了我也不怪你,你不要走。我們二十幾年夫妻,沒有了你讓我怎麽活?”

餘珍回頭看著這個男人,滿心的覆雜過後是滿心的冰涼。

她一根根剝開他的手指,高高擡起的眼神裏全是不顧一切的兇狠,“再不松手,難道是還想再被我捅一刀嗎?”

男人膽寒地縮回了手,“阿珍,你是要做什麽吧?這麽多年的夫妻,我了解你。你不顧一切的眼神告訴我,你要去做什麽了不得的狠事。阿珍,別去,我們以後好好過日子,我答應你我們領養個孩子好不好。別做傻事,阿珍!”

餘珍最後再看一眼男人,沒有說話。等走出那扇門之後,她覺得自由了。等離開身後的小區,站在車來車往的街邊時,她覺得自己的世界仿佛敞亮得無邊無際。

她拉著行理箱站在街邊,仰頭閉眼長長貪婪了一口自由的空氣……

拍攝進行到這裏,導演喊了聲OK,又道:“好了,今天你的戲就到這兒了,下戲吧。”

何爾雅塌下肩膀籲了口氣,朝正副導演那邊輕輕鞠了個躬,就回到劇助臨時搭建的卸妝間裏。

悠悠趕緊遞了支水過來,“爾雅姐,一口氣又拍了好些場戲,累壞了吧?”

何爾雅一口氣喝掉了大半瓶水,才緩過勁來,“誰讓我是個糊咖呢,只能順著求著劇組與導演過活。你看三個主角,是導演求著他們,看他們的檔期與通告給他們排戲。所以啊,咱們眼下只能這樣茍著。”

說完,靠在化妝椅上,扭頭對等在一邊的化妝師道:“姜老師,我可以了,麻煩你了。”

化妝師姜霞笑著說了聲沒事,就打開工具箱拿了支卸妝水倒在手掌輕揉了兩下,朝何爾雅臉上摸去。

趁著這個機會,何爾雅也閉眼開始休息,心裏卻在想著《緝兇》這個劇。

從劇本到主演的選角,還有道具服化、場地等等都是很用心的。何爾雅希望這個劇上了之後能在短期內爆一爆,讓她在圈子裏的檔次,也能往上升一升。

那樣,她也能有些底氣打開手腳做做與音樂相關的事了。

她也很喜歡演員這個職業,但還是更偏愛音樂啊。

等卸完了妝換好了私服,何爾雅帶著悠悠回到了保姆車裏。

天色已經漸漸大暗下來,不一陣,車門被人再度拉開,走上來個氣質颯爽的女人。

“怎麽樣,慕蓉?”何爾雅有些期待地望著來人,可對方卻搖了搖頭的走到她對面坐下,“劇組為了不洩露拍攝內容,手機與包包都有統籌的人專門收集在一起保管。不排除有人偷偷攜帶另一部手機,悄悄的偷錄你被陳升‘欺負’的片段,發給那個背後的人看。但我今天跟著你一天了,一直在觀察劇組的這些工作人員。”

“眼睛都快要看瞎了,也沒看到有不軌的人在你拍攝期間摸出手機偷拍。所以,可能不是你想象的那樣,藏在暗處的這個人想看到你被欺淩與痛苦的樣子。”

何爾雅推了瓶水給她,心裏仍是疑惑未解,但也不再逼她,“辛苦你了。”

她剛說完,車門又被人打開,幾個人走近過來。期中一個,正拿著手機在拍她。

何爾雅笑了笑,對著鏡頭揮了揮手。

慕蓉一看,沒好氣道:“吶,在你中場休息時,只有這家夥在拍你。”

何爾雅又笑笑地望回她,“我今天的挨打戲,有心卡了好幾遍,還故意與陳升發生了口角茅盾,連導演都沒看出來還痛罵了我好幾次,你覺得我表演得怎麽樣?”

“我是警察,不是導演,對你的工作不感興趣,只對犯罪嫌疑人感興趣。今天就到這裏吧,我下班了。你下次什麽時候上戲再發消息給我,我再過來。”

說完話,慕蓉起身就走。在她快走到門邊時,何爾雅揚聲道了句謝謝。她也擡高一只手朝後揮了揮,就拉開車門下去了。

何爾雅心裏的疙瘩與疑慮還是散不去,可一時又沒有什麽好辦法。或許,她不該用眼下這種讓對方暢快的手段,應該反其道行之的激一激對方。

有了更多的行動,才更容易露出馬腳來。慕蓉是周隊長派過來的人,可人家有正經的職業,不能僅憑她的一些懷疑,就陪她在劇組裏繼續耗下去。

再說了,跟著她,連三個主角大明星都見不上一面,有什麽意思。

說來拍戲這行也是有趣,大家同一個劇組拍同一部戲,除了開機那天她主動來得早看見了主演陣容之外,其它時間連個照面都沒打過,根本就不在一條時間線上。

想到最後,何爾雅只能嘆一句人各有命。誰的地位高也不是白得的,也是一步一個腳印打下來的。

因為她的沈默,車廂裏也是一片安靜。忽然間,保鏢一號將一部連著通訊的手機朝她遞給下來。

“林先生說要和你通個視頻。”

何爾雅一楞,忙接了過來。手機屏幕上出現了林隋洲的臉,背景有些像是在什麽聲/色場所的包間裏,有些低緩的音樂,還有男人與女人的調笑聲,隔著屏幕傳過來。

至從打破了僵局又做了那種事後,關於林隋洲,何爾雅想得並不多。

從前,她走了九十九步向他靠近,希望他哪怕主動朝她走一步都好。可惜的是,他用他的無情在她心上留下了一道傷,換來了她的清醒明白。

現在嘛,她都已經熬過了那段揪心揪肺的日子,就不想再經歷一遍了。她可以不怨不恨,坦然的面對一切,但絕不會再卑微。

她要把所有尊嚴都留給自己,再不送到他人腳下任人踩個稀碎。

如果把生而為人比作是一場修行,那何爾雅現在的狀態應該是渡劫飛升了。

反正就算看見他正在左擁右抱,她都可以心無波瀾。

但電話視頻另一邊的林隋洲身邊,卻並沒有女人作陪。

至兩人又有了親密關系後,林隋洲覺得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了。說不清是想好好補償,還是內疚的心理作祟。

總之,他嗅到了股危險,便借著去北方醫藥公司考查出了四五天的差。在這幾天內,他克制著自己,一通電話一個信息都沒打給她發給她,想稍微冷卻一下這種進展。

而她也同樣,除了上飛機前的那句逆風平安之外,再沒有一個問候的信息過來。

林隋洲不知道自己是該滿意她的這種聰明,還是該煩燥她的這種冷靜。他們看似又走在了一起,卻又與當年完全的不一樣。

他不是個擅長男女關系的個中高手,所以忍到了出差回來的第一時間,就約了幾個算是一起長大的朋友出來聚聚,想從他們手中取點兒經驗。

最後對著手機說了句晚上會回來後,林隋洲就掛斷了視頻。

他清醒地認知到了自己最近把太多的心思都放在了這個女人身上,可他控制不住。

借著出差幾天暗中跟她較了場勁,結果對方好像根本無所謂,反倒把自己越弄越來越煩燥了。

擡手揉了揉眉後,林隋洲喝完了杯中最後一口酒,略過了女人,朝韓景瑞,魏紹傑,徐東還有賀嚴望去,“讓這些女人全都出去,我有話說。”

林隋洲慣常的樣子都像人欠他錢一樣的沈著臉,此刻又喝多了點酒。愈發是把骨子裏的那股氣勢,釋放到了極至。

明明看著極不好惹,卻偏偏哪哪都勾得人舍不得移開眼。包間裏的女人最初都懷有心思,後來被一聲滾開嚇得再不敢靠近過去。

但不敢靠近歸不敢靠近,眼角餘光上的福利還是忍不住想多占占的。

韓景瑞看了眼林隋洲,吐出口煙霧,朝一眾女人說:“都聽到了嗎,大佬有話要說,還不都麻利點出去。”

一群女人聞聲而動,陸陸續續的起身預備出去。

魏紹傑笑笑著趁一個女人起身後拍了對方的臂部一把,然後也調轉視線看著林隋洲:“怎麽,不近女/色的大忙人,今天怎麽有心思把我們約到這兒來見面了?”

看著他一臉的輕浮,林隋洲格外的後悔自己的一時沖動,“沒什麽特別的事,只是很久沒聚了,約大夥喝個酒見見而已。”

徐東觀察林隋洲有一陣了,看到他一陣就摸出手機看了又看,最後還忍不住搞了個視頻,也是吃驚不小。他從來沒在他臉上,有看到過猶豫二字。

便也按耐住好奇,笑著打趣道:“隋洲,你可不輕易像這樣煩燥的。要是遇到了什麽難事,直說就是了。若能幫得上忙的,兄弟一場二話不說。”

林隋洲陰郁的表情終於回轉了些許,在又喝了一杯酒後,整個身體向後倒去,把手放在眼上忍不住的開了口:“……女人,我最近腦子裏想一個女人想得太多。我想稍微控制一下自己,找個合適的度。”

韓景瑞驚得呆住,大張著嘴好一陣才找回了聲音,興奮道:“隋洲,我還以為你這輩子要當和尚了,沒想到你也有開竅的一天。對方是幹什麽的,你們到哪種程度了,開過葷了沒有?”

林隋洲擡頭一個冷眼飛過去,韓景瑞立刻舉起雙手,“好好好,我就聽聽不說話。”

後又不怕死地起身坐到林隋洲身邊,不顧他的低氣壓把他的肩一攬:“跟我說說,人有多漂亮。能勾得你這樣的,肯定不是一般的小仙女。”

徐東和賀嚴兩人也吃驚不小,但也同時朝林隋洲說了聲恭喜。

林隋洲懶懶地又靠回了沙發裏,深邃漆黑的眼底湧上了覆雜與醉態,“算不上什麽太漂亮,但背影與走路卻很有氣勢,與我所見的任何女人都不同。也沒什麽好家庭,甚至父母都已經雙亡了。也沒有什麽好事業,一個混得很慘的小演員而己。我……也沒打算與她有什麽未來,只是想暫時……”

後面幾個字哽在林隋洲的胸口,刺得他的腦子一陣酸麻。

魏紹傑一臉萬花叢中過的老/江湖樣笑道:“只是想暫時玩玩是吧。也對,娛樂圈裏的女人沒個幹凈的,一個個的為求上位什麽都能舍得下,和剛才那些女人沒什麽兩樣,妓/女罷了。不過隋洲,你這要求檔次也太低了些。以你的身份地位,什麽當紅一線找不著,犯不著自降身份搞個這樣不入……啊……”

“閉嘴!”

魏紹傑摸了摸巨疼與流血的額頭,也氣狠地站了起身:“林隋洲,你他媽又發什麽神經呢?幾年前在國外為了個學生妹折斷了兄弟的胳膊,對方好歹是個正經路上的。這次呢,不過是只土味雞而已。瞧你這出息,真他媽的丟人!丟人!”

林隋洲胸口一陣刺痛與暴怒,不顧兩人的勸阻沖了過去。局面一瞬朝著崩壞展開,喊叫聲,慘叫聲,怒罵聲,破碎聲響作了一團。

最後結束時,魏紹傑是被人扶著走的。林隋洲也被自己的保鏢扶著,他是累的。

可他猩紅的眼裏,怒氣並未消散。一個敢朝他比劃刀子,敢在酒桌上朝人砸瓶子比劃的家夥。如果她舍了自己,不會混成這個樣子……

不、他不是想說這個,也並非在意她的職業。只是單單氣恨有人這樣視她為卑賤之物,隨意的調侃與輕視。

明明讓他不知如何是好,生怕又碰傷正萬般小心翼翼對待的人。他都這麽不舍著,偏讓他人作踐了去。

憑什麽?這股憤怒與不甘,一直回到了半山宅時都無法消散。

直到看見了那個背著光出來迎接他的女人時,全都化做了柔軟與說不清的酸麻。

林隋洲一把揮開了保鏢的攙扶,踉踉蹌蹌地走過去抱住了她,“……我不許有人那麽說,不允許……”

何爾雅使出了全身的力氣來扶穩他,“這是喝了多少酒才醉成這樣,一身的酒味不說,嘴角還破皮流血了?是喝醉跟人打架了嗎,都三十好幾的人了,還以為自己是什麽十八/九歲的少年嗎,幼不幼稚。”

說著,就要推開他的擁抱,把人往屋裏扶進去。

誰知腰後一雙大掌宛如焊連著一樣,怎麽都掙脫不開。

“……阿雅,出差這幾天想我了沒,說……說了我就松、松手……”

何爾雅被勒得太緊太難受,眼神示意林隋洲身後的保鏢們上前來把人拉開。

誰知醉酒犯了渾的男人,偏是不肯。何爾雅實在沒辦法了,只好聲聲響亮地應著想想想。

“……那下次我出、出差了,一定要、要打電話過來。這、這次為、為什麽一個也不打來,嗯?回、回答我……”

何爾雅一陣嘆氣,“我忙著拍戲呢,又怕打擾你工作。”

“拍……戲,二十七八的人,演個快五十歲的女、女人,難看死了。以後我花、花錢捧你,演女主、角……”

“嗯嗯嗯,謝謝你了。”何爾雅一邊說,一邊去扣他的手。

“……別動,我疼,手疼、臉也疼,還有別的地方也疼……”

何爾雅實在沒辦法了,眼看著幾個保鏢也無能為力的撤走後,踮腳輕啄了下林隋洲嘴角的傷口,“好了嗎,這樣還疼不疼?”

作者有話要說: 又到等評評花花的時間,我的動力就是這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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