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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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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很快落山了,紅霞鋪滿天空,襯得滿山綠林都像是染上了被打翻的顏料。

沈宜穿梭在茂密的草叢中,他是沒想到舒服日子才過了一天,昨晚才安逸地睡在小孩溫暖的床鋪上,今天就要被迫流浪江湖了。

雖然有點舍不得,但再不跑小命就要不保了。

他可是見義勇為,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尼瑪怎麽就要被拖去人道毀滅了?

這換成他還是個人的時候,鐵定就要被表彰獎勵的。怎麽變成大公雞了,情況就不一樣了呢?

這是歧視吧?這妥妥的歧視啊!

“趕緊找,這天都要黑了,不快點找到萬一跑遠了怎麽辦?”

“瞎嚷嚷什麽?要不是你失手,那雞能跑了?”

“行了!吵什麽吵?連只雞都逮不住很光榮是吧?”陳隨眼睛掃過旁邊兩人,“這雞兇得很,不能讓他在野外。村裏老人孩子多,萬一兇性大發傷著人了誰負責?”

陳隨幾人手裏提著套索大網從旁邊走過。

得嘞,他在那些人眼裏已經變成了一個不定時炸彈了。

天很快就暗了下來,周圍的可見度也越來越低。沈宜趴在草叢裏朝著三人的反方向移動。

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他就不信,憑他的本事還能餓死?

“星星,星星你在哪兒啊?快回來......”遠遠的,一道道熟悉的呼喊順著風飄進了沈宜的耳朵裏。

星星?那小屁孩怎麽了?

“表姑婆,別著急,星星會沒事的。”

“天都黑了,他一個小孩能去哪裏,萬一摔了找不到回來了怎麽辦?”

“星星啊,應姥姥一聲啊,快回家了。”

聲音漸漸飄遠,沈宜哀嘆一聲,這麽晚了,小屁孩怎麽不好好待在家裏!他心裏也湧上一層著急,只得認命地開始尋找小孩的身影。

或許是他們真的有緣,沈宜跑了沒多遠,就瞅見了像個無頭蒼蠅一樣到處亂竄的周星海。

沈宜左右看看,沒看到那幾個治安隊的人,立刻打開翅膀飛撲了過去,差點把小孩嚇得魂飛天外。

看著小孩發青的小臉,沈宜心裏暗暗冒出了幾許愧疚,“是我是我,別怕,星星乖。”

“星君咕咕!”小孩驚叫一聲,忙蹲下來一把抱住沈宜,“咕咕不要走,星星舍不得你。”

小孩通紅的眼睛又開始淌水珠,沈宜也有些不好受,他擡起翅膀摸了摸小孩的頭,“星星乖,不哭了哦。”

“他們為什麽要抓你,他們都是壞蛋,星星會保護咕咕的。”小孩抽抽噎噎,哭得兩個細瘦肩膀不住顫抖。

哎,你一個小屁孩能怎麽保護他啊?連你姥姥姥爺都沒辦法的哦。

誰叫他倒黴呢!說起來都怪焦安安那個倒黴姑娘,要不是她,那些人又怎麽會那麽準確鎖定他呢。

沈宜拍拍小孩的腦袋,正要再安慰幾句,忽然一根繩子猛地纏住他的脖頸,然後又是一收,沈宜當即就被勒得直翻白眼。條件反射猛烈掙紮了起來。

“抓到了,抓到了。隊長,我逮到大公雞了。”祝偉興奮的聲音在昏暗的曠野中響起,他迅速上前單手一擰,將撲騰的大公雞兩只翅膀擰在背後,接著使力一提,就把沈宜拎在了半空中。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不僅讓沈宜猝不及防,就是周星海也嚇得哇哇大哭。他見沈宜被抓住了,二話不說沖上去就奮力拍打祝偉。奈何他一個小孩子到底力氣有限。

“去去,小孩子別搗亂。”祝偉根本沒把他當回事。一手拉著小孩的手想將他一起帶回去,一邊還得意地瞅著沈宜,“我看你往哪裏跑。還不是落在了你爺爺我手裏了。”

沈宜被拎住了命運般的翅膀根,絲毫掙脫不開。頓時氣怒不已,尼瑪偷襲勞資,我記住你了!你給勞資等著,早晚有一天收拾你!

這番狠話聽在祝偉耳朵了裏不過是大公雞咕咕大叫聲而已。絲毫沒有威脅力。

很快,所有人都回到了院子裏。沈宜也被關進了那個鐵籠裏,好不淒慘。

“我們這就走了,感謝幾位的配合。”陳隨點點頭,祝偉和方元擡著籠子跟著往外走。

“星君咕咕,不準帶走星君咕咕,大壞蛋,大壞蛋......”

周星海撲上去一把抱住鐵籠,哭得整個人都要厥過去了。

焦安安焦慮地站在院子裏,她十分不想大公雞被帶走處理。按照她的看法,她覺得大公雞非常聰明,並不會胡亂傷人。

可惜她人微言輕,治安隊的人根本不相信一只兇殘的雞能夠控制自己不傷害無辜。

沈宜難過地看著周星海,心尖隱隱地發疼,沒想到他在小孩心裏原來那麽重要嗎?

他忙安慰道:“星星乖,不哭了。我不會有事的,你忘了我是神仙嗎?別擔心。”

“星君咕咕不要走......”

兩個老人也心疼壞了,連忙上去把周星海抱起來,“星星乖,姥姥給你做了你喜歡吃的滑肉,我們去吃飯了好吧。”

陳隨三人趁機擡著籠子出了院子。

“不吃,我要咕咕,我要咕咕......”周星海拼命掙紮尖叫,兩個老人都差點抱不住他。

“星星,別哭了,我會回來看你的,真的,相信我......”小孩淒厲的哭聲被甩在了身後,直到再也聽不見。

沈宜被扔在了後備箱裏,車子很快開始啟動,朝著未知的前路奔馳。

“砰”一聲巨響劃破天際。猩紅的火苗帶著滾燙的熱浪沖出天際,滾滾濃煙如同沙塵暴一般迅速淹沒大樓。樓層轟然炸裂,露出一根根猙獰的鋼筋。碎裂的血肉向四周飛濺而去。

周圍驚恐的人群四散奔逃,尖叫哭嚎聲響徹雲霄。

沈宜瞪大雙目看著悲慘狼藉的餐廳,火光肆意,濃煙滾滾。無數碎裂的混凝土從墻上剝落坍塌,四散的斷肢殘臂被火燒的焦黑,早已經分不清誰是誰。

“媽媽,媽媽......”一道虛弱的童音從角落裏傳來。

沈宜一驚,忙沖了過去。下一刻,他呼吸一緊,眼裏露出了不可置信的悲痛。

角落裏,小男孩滿身血汙地躺在一片碎玻璃和混凝土裏,一根漆黑的鋼筋從他胸口穿透而過。鮮血幾乎將他整個人浸透了。

沈宜鼻子一酸,抖著手上前想去幫助小孩,然而當雙手穿透小孩的身體時,沈宜才驚覺自己又在做夢了。

他心裏頓時湧起覆雜的感覺,是悲痛,是慶幸。

他既然夢到了這個爆炸,那麽說明事情還沒有發生,他還有機會去阻止。之前已經有了一次經驗,沈宜立刻就想看清楚小孩的樣子。

然而小孩的臉上布滿黑煙和血汙,根本看不清楚。只有那雙黑亮的眼睛裏溢滿了驚恐害怕。

他的身上穿著一件破碎的校服,胸口處的學校標識被血汙染透,他只能隱約看見一個數字3和小學幾個字。其他的信息就什麽也不清楚了。

沈宜心裏急的快冒火了,外面街道上的驚叫一聲高過一聲,又一聲巨響轟然炸響在空氣中,應該是連著的房子裏的天然氣跟著也炸了。

熱浪席卷灼燒著空氣,火勢越來越大,濃煙幾乎遮蔽了視線,連沈宜都仿佛感覺到了窒息憋悶。

遠處消防急救車的聲音越來越近。

“媽媽......”小孩的瞳孔開始渙散,呼吸逐漸微弱。

沈宜什麽也做不了,他救不了他,也不能減輕他的痛苦,只能眼睜睜看著小孩在痛苦恐懼中慢慢停止了呼吸。

沈宜輕輕摸了摸小孩灰撲撲的臉蛋,起身想找找有沒有什麽標志性的東西能夠確定位置。滿室的濃煙和火光雖然不能傷害他,卻最大限度地阻止了他獲取更多的信息。

餐廳裏面找不到,那麽只有到外面去找了。

看著前方翻卷的烈焰,沈宜深吸一口氣,猛地沖了進去。

“砰”車子劇烈搖晃了一下。

方元腦袋差點撞在了車頂上,他迅速扒住車座,“我說祝偉,你開車能不能穩一點!”

前面駕駛位的祝偉聞言頭也不回地頂了過來。“你自己不坐穩怪誰?這鄉下路本來就難走,我能有什麽辦法。”

“餓了沒?吃點東西吧!”陳隨從包裏拿出面包礦泉水,打斷了兩人的吵鬧。

“謝隨哥。”方元接過面包和水,回頭瞅了一眼後備箱,“隨哥,你說那大公雞怎麽沒動靜了,不會生病了吧?”

陳隨擰開瓶蓋喝了一口水,“哪那麽容易生病,之前不還活蹦亂跳的嗎?”

“方元,你就是太操心了,這散養雞本來就結實,你就是割了他的脖子放了血,他都能在院子裏給你跑幾個來回的。”

祝偉在前面哈哈大笑,眼角餘光瞟到了車內後視鏡,猛地被鏡子裏那只正目光灼灼瞪視著他的結實大公雞給驚著了。

他腳一頓,輪胎發出一聲刺耳的嘶鳴,車裏的人不由自主往前撲,面包礦泉水撒了一地。

方元悶哼一聲,捂著額頭面露痛苦,“你要不想開車你就直說。”

“阿偉,怎麽了?”陳隨扯了扯被礦泉水打濕的衣衫前襟,皺著眉問道。

祝偉慌忙往後看去,卻見後備箱裏,大公雞瞇著眼睛悠閑地趴在鐵籠裏,仿佛剛才帶著濃烈殺氣的眼睛只是幻覺一樣。

“怎麽了?”陳隨和方元也往後看,除了那只閉目養神的公雞就什麽也沒有了。

“沒,沒什麽,抱歉啊,我可能看錯了。”祝偉重新啟動車輛,車子勻速行駛在夜色中。

沈宜擡頭瞪了一眼祝偉的後腦勺。這家夥一定是跟他有仇。開個車都開不穩,他剛才差點就沖出大火到大街上去了。

現在好了,做了一場夢,除了讓自己體會了一把被大火焚燒的滋味,什麽有用的信息都沒有掌握到。

爆炸是怎麽引起的不知道,究竟是意外還是人為?爆炸地點時間也不知道,就連受害人的身份信息竟然也不知道!

沈宜心裏隱隱焦灼,他瞅了一眼籠子的鎖,以他目前的的處境根本不可能打開。那場爆炸的破壞力他是知道的,如果不阻止,將會有許多人命喪其中。

現在唯一確定的是爆炸是發生在白天。就算最早也得明天才會發生了。

沈宜趴在籠子裏,企圖再次入睡進入夢中。可惜直到車子開進了收容所裏,他也沒有睡著。

到收容所的時候已經快晚上八點了。到處都開著燈,整個收容所裏都亮堂堂的。

方元和祝偉擡著籠子從過道經過,兩排的籠子一水的貓貓狗狗,有些精神萎靡,有些亢奮地撲著籠子大叫。

一路下來就只有他這麽一個異類。兩人將他塞進了最後一個鐵籠裏,就結伴著走了。

沈宜頭頂的那盞燈有點壞了,燈光一明一暗的閃著,他伸出翅膀尖蹭了蹭鎖,最後還是放棄了以一己之力開鎖的打算。

他的對面是一只黑色的大狗,毛發淩亂打結,一雙天生帶著委屈的眼睛直楞楞地看著沈宜。

看什麽看?你沒見過雞嗎?

沈宜哼了一聲,轉身用屁股對著它,隨後閉上眼睛開始思索辦法。

“幹什麽你!沒長眼睛嗎?”

沈宜一驚,面前一輛紅色奔馳窗戶半開著,一個吊梢眉男人伸出半個頭,一臉的怒容瞪著他。

沈宜一眼發現自己正站在人行道路口,分明是這司機不守交通規則,反而倒打一耙罵他。

他張嘴正要罵回去,誰知出口的話竟然讓他驚住了。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聲音帶著討好與怯懦。

沈宜:……搞什麽鬼?

司機聽到道歉,輕蔑地勾起嘴角,“下回給我註意點!”隨後一踩油門揚長而去,只留下一地塵灰噴了沈宜一臉。

沈宜感覺到自己擡手擦了擦臉,隨後拉了拉背包肩帶,慢騰騰地沿著人行道往前走。

頭頂的太陽很烈,刺目地光線刺得眼睛有些疼,好像他已經很久沒有這麽在大太陽下行走過了。

汗水順著他的額頭滑落,消失在了灰色衣領裏。

沈宜抑制住自己激烈跳動的心臟。他已經察覺到了不對。

他現在的身體並不是他自己的,根據之前齊芳在夢裏被殺害時的情況來看。

也許他現在的身體是下一個受害者?

也或許是兇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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