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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生生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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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大夫為你診了脈,一時有所猜測,說你中了蠱毒。”

蕭臣沛話音剛落,柳錦書臉色霎時變得蒼白,毫無血色。她咬住唇,顫抖著聲音問:“我當真中了蠱毒?”

柳錦書雖然不擅醫術,但蠱毒之事,還是聽說過的。在她的想象中,中蠱約摸就是有一條惡心的小蟲子在身體裏。

而現在,她竟然中了蠱!她最害怕蟲子了,如何能不驚慌失措?

她求救似的看著蕭臣沛,期望他給出否定的答案。

不料蕭臣沛卻是殘忍地點了點頭,說道:“水大夫不敢確定,故而又請耿先生為你診了脈,確實是中了蠱毒。不過你不必擔心,耿先生已經言明,此蠱於身體無礙。”

蕭臣沛自然已經知道周景雲身邊有耿丘這位醫術高明的大夫,但是那又如何?即便是耿丘,也不可能解得了此蠱。因此當他得知耿丘去往苗疆尋人時,絲毫不擔心。

他只要按照計劃變成“周景雲”就行了。

柳錦書這邊聽了他的話,卻很難受。即使沒有影響,柳錦書也不願自己的身體裏住著小蟲子。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害怕,這會她竟然覺得很不舒服,像是要吐似的。

蕭臣沛見她臉色不好,虛弱得很,趕緊道:“怎麽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景雲哥哥,我不要小蟲子在身上!”柳錦書弱聲說道,眼裏蒙了一層霧氣。

蕭臣沛點點頭,道:“不要怕,如今我已經找到可以解蠱之人了。只不過此人在苗疆,需要我們前往醫治。錦書,這幾日我們就動身吧。”

“去苗疆?”柳錦書想了想,腦中並沒有關於苗疆的印象。

“對,去了那邊,解了蠱,你就徹底不用擔驚受怕了。”蕭臣沛暗道:從此以後,周景雲別再想見到你了。即便以後相遇,你再也不會喜歡他了。

柳錦書當然想盡快解蠱,對小蟲子的恐懼,令她沒有多想。

“好,可是爹娘那邊……”她突然想到,既然兩人要遠行,長公主夫妻和柳易淵夫妻不可能不知道的。

若不瞞他們,實話實說,幾人擔心是免不了的。

蕭臣沛道:“此事由我和爹娘、岳父岳母說,他們自會同意的。就是要讓他們憂心幾日了。”

兩人就怎麽開口說此事又談了幾句,不一會就到了柳府大門。

守門人見著是將軍府的馬車,自然知道是小姐、姑爺回門了,立即請了進去。

柳易淵夫妻這會早就等急了。得知“周景雲”醒來的消息後,他們就開始盼著今日了。

待到蕭臣沛攜柳錦書進門,見了禮後,幾人方才坐下說話。

柳氏看著“周景雲”面色尚好,已不見前段日子的病態,自是十分高興。雖然她不得已答應柳錦書嫁過去,但心中卻是有顧慮的。萬一周景雲再也不醒了呢?

好在老天有眼,景雲這孩子福大命大,終於大好了。

說了會話,柳氏就領著柳錦書去內室去了,留下柳易淵和“新女婿”。

母女倆進了內室,柳氏看著柳錦書,低聲詢問道:“景雲如今醒了,你們可曾……嗯?”

柳錦書聞弦歌而知雅意,羞紅了臉頰,搖了搖頭,“沒有的。娘親,你放心吧,我記著呢。”

她說完莫名想到洞房花燭夜自己心裏不願和“周景雲”同睡一床的事情。也許只是不習慣吧?

柳氏又教導了一些夫妻相處之道,兩人足足聊了一個時辰,才在丫鬟的提醒下去用膳。

蕭臣沛不願節外生枝,當日就與柳易淵夫妻說了柳錦書中蠱之事。

柳氏驟聞噩耗,腦中嗡嗡作響,一時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柳易淵還算鎮靜,他定了定神,問蕭臣沛:“是那日你們返京途中的事?可曾查出是何人所為?圖謀的又是什麽?”

他在大理寺任職多年,不免多想多思了一些,但凡有蛛絲馬跡,必然能挖出事實。

蕭臣沛卻不敢多言,他知道周景雲什麽也查不出來,但萬一呢?現下還是少說為妙。

因此,他沈吟幾息才道:“是那日的事情,月老廟中並沒有留下什麽有用的線索。”

柳氏卻是不想聽這些。她往日也算是柳易淵的斷案神助,向來對這些就很感興趣。若是尋常,少不得多問幾句案情,此時卻完全沒有心思,只想知道女兒的蠱毒。

“景雲,錦書的蠱毒可有解?”

蕭臣沛斟酌了一番,才道:“這也正是景雲要和爹娘說的。”他說出“景雲”二字時,心裏著實憋悶難忍。

但沒辦法,他忍著不快說了下去。

“娘您請放心,我已經尋到為錦書妹妹解蠱之人了。只是此高人不願離開故土,所以我打算帶著錦書妹妹去苗疆解蠱。”

柳易淵皺了皺眉,苗疆,可不近啊。

他擡頭看了一眼“周景雲”,這小子當真能照顧好女兒嗎?

接收到柳易淵懷疑的目光,蕭臣沛忙道:“爹娘寬心,景雲已經打點好一切,只等出發了。先前為著不讓二老擔心,故而隱瞞,還請爹娘恕罪。”

柳氏聽了“周景雲”的話,顧慮重重,她首先想到的,就是柳錦書的蠱毒是否會發作,又疼是不疼?

“景雲,這蠱毒會不會半路發作?若是如此,在解蠱前,錦書豈不是要一直受苦?路上條件自然不比家中,她可受得住?”

蕭臣沛回道:“耿先生說蠱毒不會發作,也不疼不癢。錦書妹妹不會難受的,但畢竟是蠱毒,無論如何,都是要解了的。”

柳氏聽後稍稍松了一口氣,但仍是不能展顏。原本想要多留柳錦書一晚的,現在也不留了,只囑咐“周景雲”回去盡快準備,出發去往苗疆。

於是當日晚間,將軍府眾人也知曉了柳錦書中蠱之事。

長公主疼惜地摟著柳錦書噓寒問暖,可憐這孩子平生就出了一次“遠門”,竟遇上此等可怕的事情。

她再三叮囑“周景雲”路上好好照顧柳錦書,務必痊愈歸來。

如此一來,原先“周景雲”的異常表現,倒被她丟到後腦勺去了,再不曾提起。

長公主做事雷厲風行,第二日一天光景,就已經準備好了兩人出門所需一應物品。

蕭臣沛想著盡早離開,所以計劃次日就出發。

********

周景雲在谷底依著東南西北方位走了一圈,並沒有尋到出路。

他腦中快速思索對策,雖然這具身體受了一些輕傷,但並無大礙,絕不可能是直接摔下來的。那麽,谷中必有出路。

周景雲靜下心來,仔細觀察四周,發現西南角靠著山壁有一棵樹長得頗為茂盛。他走近一看,原來是一棵梧桐樹,至少要四五人才合抱得過來。

梧桐樹枝繁葉茂,只是周景雲仍舊看出了異常,這樹,似乎是空心的!

周景雲用手輕輕一撥,梧桐樹上的斑駁樹皮就開了。若不細看,根本不會發現,這樹皮是仿制的。移開樹皮,後面赫然是空心的,並且連著山壁那端,竟然透出了一絲光亮。

周景雲大喜,這裏無疑就是生路了。他彎身進入梧桐樹洞,慢慢側身向著只能容納一個人的山洞行去。

山洞不像想象中那樣蜿蜒曲折,事實上周景雲出來的非常順利。不過兩個時辰,他就走出了山洞。

外面正是白日,太陽當空,周景雲左右巡視,只見四周似是一片深林,判斷不出這裏是何處。

無奈之下他只能繼續前行,希望路上能遇著人,打聽一下情況。

不得不說周景雲運氣倒是不錯,約摸行了一炷香左右光景,迎面遇著了一個樵夫。從樵夫口中,周景雲得知自己所處之地,離京都並不太遠,騎馬兩日也就到了。

然而現在,兩日對周景雲來說,實在是太久了。他恨不得立即插翅飛到京都。

在樵夫的幫助下,周景雲順利出了深林。問題接踵而來,他身無分文,又換了身體,部下也不能聯系,如何回去京都?若是步行,決計不行,必須以最快的速度趕路。

許是看出周景雲有難處,樵夫領著他回家,借了一匹馬給他。

周景雲心中疑惑,荒山野嶺,一個獨居樵夫,如何會有馬?這馬,瞧著也不是普通的馬,倒像是戰馬!

只是此刻他有求於人,不好多問,只能抱拳謝過樵夫。

“多謝閣下,今日之恩,必當銘記於心。待我事畢,一定歸還寶馬,並重謝於您!”

樵夫聞言也沒什麽大的反應,只是把馬的韁繩遞給了他。

“謝就不必了。這馬伴我多年,算是我的家人兄弟,如今借你一用,只盼你善待於它。外間事了請早日歸還,也就罷了。”

周景雲道了聲“好”,辭別樵夫,策馬快速離去。

********

蕭臣沛對於柳錦書的疏離有了一絲警覺。他知道,她雖然看著嬌俏柔弱,卻十分聰慧。

這幾日晚間,柳錦書不曾與他同床,每每都用“你剛醒,身體不適”為由推辭。蕭臣沛哪能強逼?即使再不樂意,也只能答應她。

蕭臣沛暗想:周景雲畢竟與她朝夕相處過,即便他裝得再像,她看出破綻也是可能的。只是不知道,現在她有幾分懷疑?

應該只有一點點吧,不然她怎麽能輕易答應和他離開,坐上去苗疆的馬車?

不管如何,京都越來越遠,蕭臣沛心中也越來越安定了。

他看著對面讀話本子讀得津津有味的柳錦書,緩緩笑了笑。此時他只能想到“勢在必得”四個字,一切盡在掌握中的感覺真好啊!

柳錦書對此全然不知。當日從蕭臣沛那裏知道自己中蠱之後,她回去立即審了素衣。

這丫頭一路上看她臉色不對,已經有預感了。因此回到將軍府什麽也不遮掩隱瞞了,倒豆子似的全說了出來。

從她月老廟昏迷不醒說到慈醫館水靈、耿先生診脈,到周景雲的威脅之語,一字不落。

柳錦書蹙眉想了想,素衣所言,似乎和今日“景雲哥哥”所說的並無異處。既然兩人說的一致,是不是她心中的驚慌不安只是胡思亂想罷了?

她不願懷疑任何人,尤其是最信任的周景雲。因此,她沒有將心中曾經閃過的疑惑和顧慮告訴爹娘,就坐上了馬車,離開了京都。

柳錦書想著想著,不禁暗自失笑,難不成是最近志怪話本子看多了?

********

周景雲快馬加鞭,晚間也只是小憩了一番,就繼續趕路了。這樣到了第三日午後,他堪堪進了京都城門。

他此時心中沒有別的想法,只希望早些見到柳錦書,確定她安然無恙,不曾被歹人欺騙。

他顧不得這具身體是蕭臣沛的事實,一路疾馳到柳府。守門人見來人雖是形容頹唐,但面冠如玉,看著倒像是落難的貴公子。

周景雲翻身下馬,走到守門人面前,道:“吳小哥,勞煩你去通傳一下,我有急事要見你家小姐。”

守門人聽他稱呼,楞了楞,回過神來又上下打量了周景雲,確定自己並不認知此人,故而問道:“公子如何知道小的名姓?”

“這不重要,我如今當真有急事相見,快去通傳!”周景雲提高了聲音又說了一句。

守門人暗自撇了撇嘴,“敢問公子貴姓,小的豈敢冒然傳話?”

周景雲有苦說不出,若是往日,哪裏需要通傳,柳府誰人不認識他?就是這守門的吳櫃,次次見了他都要笑臉相迎的。

此時頂著蕭臣沛的臉,竟然連門都進不了了。

這也罷了。原先他想著正門不讓進,那就從側院外墻翻進去。

哪想蕭臣沛這破身體,竟連武功都沒有修習,勉強騎得了馬,□□這事,他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啊!

因此,看著吳櫃調侃的笑臉,周景雲只能默默忍耐,第三次開口道:“我是柳小姐的朋友,你去傳一句話,她會見我的。”

吳櫃吃吃笑了笑,“公子,不是小人不願幫您,實在是沒有這樣的道理。您去問問,放眼整個京都,哪有年輕公子明著登門求見小姐的?更何況,就是小姐夫人們往來相見,這頭一件,哪個不是先遞了帖子的?您這樣的拜訪,於禮不合啊!”

周景雲被堵得無話可說。正當兩人僵持間,他突然看到,柳府這門頭上,掛滿了紅綢布。

周景雲心中一驚,若非嫁娶之事,又怎麽會有這麽多紅綢布?

他急急問吳櫃:“府上近日可是有喜事?”

吳櫃見他神色焦急,再聯系前面他苦苦哀求只想見小姐一面,心中早就編了一出“癡情公子單戀貌美小姐”的大戲了。

他著實有些同情此人,可是再同情又能怎樣?小姐和周少將軍那是青梅竹馬、天造地設的一對,還是陛下禦賜的金玉良緣,任誰也破壞不了。

吳櫃想了想,還是提點了一句:“公子,小的多嘴勸您一句,回去吧。如今小姐都是周家少夫人了,您還是另擇佳人吧。”

“周少夫人?”周景雲喃喃重覆,似是沒有明白這四個字究竟是何意。

“對啊,小姐嫁給了周少將軍,可不就是周家的三少夫人了。”

周景雲渾身一震,錦書妹妹嫁給了他?那,他的身體裏,如今果真住著別人嗎?是不是蕭臣沛?

他知道柳錦書此時必然不在柳府,既是成親,那就是在將軍府了。

周景雲郁結於心,若是從前,錦書妹妹嫁給自己,他該是多歡喜啊!此時卻有重重擔憂,哪一個都是他害怕的。

周景雲騎馬來到將軍府,他也不從正門進了,想必也是不容易通過的。

所幸來到他院子的外墻角落,他知道那裏有一株桃樹,可以利用一下。

□□不行,爬樹總可以了吧?

事實證明,行是行,就是忒艱難了些。

周景雲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進了自己的松林院。

意料之中,整個院子也是掛滿紅綢布,喜慶之氣撲面而來。

他對自己的院子自然熟悉,悄無聲息地閃身入了內室。

入目一片新婚之景,周景雲終於肯定,柳錦書的確與他成婚了。

他走進臥房,巡視一番,待看到床上和榻上各鋪了床褥時,驀然松了一口氣。雖然只是模糊的猜測,但周景雲願意相信自己的感覺。

其實有些事他並不在意,但他不想讓柳錦書將來難過傷心。如果一切還不晚,那就是最好的結果了。

周景雲正想著這會柳錦書會去哪,忽聽外面有人聲。他退到了屏風後,他知道松林院的下人是不敢進內室的,故而只是稍作遮擋。

“唉!你說,三少夫人怎麽那樣可憐!嫁進來時,三少爺昏迷不醒,還是二小姐去迎的親。好不容易盼到三少爺醒了,她自己卻又病了。”

“是啊,多好的人啊!長公主都說她是將軍府的福星呢!可惜,偏偏病了,還要去那麽遠的地方求醫!”

“不過好在有三少爺陪著,夫妻倆在一塊也有個伴。三少爺那麽喜歡她,肯定會照顧好她的。”

“說的也是!我們也別瞎操心了,趕緊去把白雪團餵好,舍得餓瘦了,三少夫人回來要心疼的。”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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