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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大成名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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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元三年,西北邊塞,寒風凜凜,月明星稀。

月光下,幾百個大大小小的帳篷散落在這一片空曠平地上。風颯颯,軍旗迎風飄蕩,一個大大的“周”字鋪展開來,大成最驍勇善戰的周家軍駐紮於此。

最近這幾年,周家軍在少將軍的帶領下,勢如破竹,打得敵寇節節敗退,聞“周”色變。

尤其是五日前,少將軍生擒敵軍主帥穆勒,更是鼓舞了全軍士氣。

軍師甚至斷言,少將軍年底前必收服大戎,讓大家過個好年。

不過,少將軍雖然有勇有謀,卻不慎被穆勒陰招暗算,降伏他之後,中毒昏迷至今。

左副將江行鋒臨危受命,監管全軍。這幾日,他召集軍師及幾位大將,共同商議,決定增加布防。

他知道,對方必然不會善罷甘休。少將軍雖然脫離危險,但敵軍的偷襲不會少。

他的預測沒有錯,這一夜,註定不會平靜。

暗夜裏,借著朦朧的月光,一個黑影一閃而過,避開巡邏的士兵,直逼主將帳篷。

帳門前一左一右站著兩個十五上下的小兵,守衛著裏面的人。

那黑影原是一個穿身夜行衣的蒙面男子,見帳前守衛倒也不慌張,閃身躲在另一帳篷側面,伺機而動。

他特意選在下半夜出動,這是人最疲憊、最容易放松警惕的時候,何況,自己還帶著獨門秘制的迷藥。

現在,只等下一班巡邏隊離開,就可以悄無聲息地解決面前兩人,進入帳篷。

約摸一炷香時間,巡邏隊果然經過主將營帳。蒙面人屏息凝神,待他們越走越遠,消失在視線中時,趁著烏雲遮月,他迅速從藏身處竄出,奔向主帳右側。

接近主帳之際,他左手運力,砍向右方士兵後頸,待其傾身倒下,兩手托扶放下,整個過程也不過一兩息之間,似乎沒發出一丁點聲音。

左邊士兵雖然看著年紀不大,警覺性倒是很高。他察覺到不對,立即轉過頭來。忽明忽暗中,除了同伴倒地的身影,他只見到對方犀利的眼神冷冷地盯著自己。

士兵心中大驚,明白這人必然是軍師所說的刺客,正待大聲呵斥,蒙面男子比他更快一步,一手捂住口鼻,一手向守衛士兵隔空撒去迷藥。

士兵毫無防備,吸入迷藥,立時倒地。

蒙面男子輕笑一聲,鬼醫聖手秘制迷藥,別說人,就是一頭獅子,稍稍聞那麽一點,也會當即失去意識。他就算提前服了解藥,也忍不住屏息防備。

他當下不做多想,警惕地觀察了下四周,並無動靜。蒙面男子仍不能放松,留給他的時間至多一刻鐘,他不能不緊張。

悄悄掀開主帳,一眼望去,裏面陳設十分簡單,比之普通營帳,不過多了一張書案、一張杌凳、一面三扇屏風。繞過屏風,即是臥榻。

而此時,少將軍周景雲,正昏昏沈沈躺在上面,他已五日不曾清醒。一頭黑發隨意披散開來,幾縷發絲淩亂遮住清俊的眉眼。原來英氣逼人的面龐,此時只剩虛弱與蒼白,薄唇泛紫,儼然中毒不輕。

蒙面男子似乎知道周景雲不會反抗,他這時反倒舒了一口氣,隨即探手入懷,拿出一柄通體漆黑的匕首。匕首格部刻滿獸面紋,匕柄扁方鋒利,上鑄鏤空蟠虺紋,花紋極其精細繁覆,首部似鳥非鳥,似蛇非蛇。觀其形狀,頗有削鐵如泥之勢。

蒙面男子不再遲疑,左手持匕首疾刺周景雲。將將刺入之際,周景雲原本緊閉的雙眼猛然睜開,那鷹隼般銳利的眸子讓蒙面男子頓感利劍刺心,渾身禁不住一顫。一息之後,蒙面男子堪堪定住心神,穩住左手,再次發力刺下。

周景雲擡起右手,迅速格擋,順勢捏住對方左手,力氣之大,令蒙面男子險險招架不住。危急之下,他突然靈光一閃,欲再用迷藥。

然而周景雲是誰,六年從軍經歷不僅淬煉他一身本領,更培養了他敏銳的觀察力。蒙面男子一個眼神已經暴露了他的想法,周景雲翻身而起,猛然鉗制住他的右手。

不待蒙面男子攻其下盤,周景雲已經出腿突襲。勉力過了幾招,蒙面男子漸顯頹勢,周景雲巧力一搡,旋即將他踹出幾步遠。蒙面男子雖不敵周景雲,功夫底子到底不弱,就地打滾穩住身形,匕首在地上劃出一道刻痕。

甫一擡頭,周景雲閑庭信步,走回床榻坐下。見他望過來,周景雲嗤笑一聲,悠然開口,清泠泠的聲音寒徹帳篷:“齊封,你不是自詡對我的招數了如指掌嗎?”

蒙面男子-齊封內心咯噔一聲,原來他竟猜到我是誰了嗎?他站起身,緩緩摘下蒙面黑巾,低嘆道:“知你不敵你,總逃不過這個結局。本想著你此次中毒昏迷,我可以討個巧,卻仍是低估了你啊。景雲,你如何猜到是我的?”

齊封說完,目光緊鎖周景雲,他自知難逃一劫,心中反倒坦然了。從投軍那一刻,他本就是抱著必死之心的。不過,死,也要死個清楚明白才是。

周景雲淡淡瞥他一眼,“你潛伏軍營數年,極力隱藏從前習性,卻仍是敵不過本能。”

“本能?此話何意?”齊封大為不解。

“一年多前,我們和大戎的戰場局勢忽然有所變動,依我早先推演,敵方不過茍延殘喘,徒勞掙紮罷了。至多再有一年,我必收服大戎。可情勢突變,由不得我不多想。”周景雲頓了頓,“作為主將,我的排兵布陣之法卻多次被敵方窺探得知,不是細作所為,還能是什麽?”

“原來你早早就知道身邊有奸細了,所以為探究竟,你甚至不曾將此猜測告知我與幾位副將。一年多,你倒是有耐心。”

“追捕獵物,自然要有耐心。這一年多,我幾次臨時改變對戰之法,想必讓你很苦惱吧。”

“是啊,所以才會有五日前的那次埋伏。”齊封回想起一切,只能苦笑一聲,“現在想來,那次‘生擒穆勒’,不過是你將計就計,迷惑我罷了。”

“不錯,既然知道軍中有細作,不挖出來,我又豈能安睡?你倒是沒讓我失望,籌謀許久,終於忍不住伏擊我。本來我也願意做做樣子,假意被俘。不想你那主子太沒誠意,派個替死鬼來敷衍於我。你們想得是好,若是我死於非命,省了一樁事;僥幸不死,就假裝‘穆勒’被俘,由你再次對我下手。”

齊封大為吃驚,“你竟全推測出來了。”他接著道:“只是,我深知自己敵不過你,即便捉住‘穆勒’,也不見得你會因此放松警惕,故而那日‘穆勒’對你用了牽機散,讓我更容易下手。”

“正是這牽機散,讓我們有了線索。”

“我們?”齊封沈吟一瞬,反應過來,“是軍師。他對天下奇人異事知之甚多,必是他推敲出來的。但你們最多知道牽機散出自鬼醫門,即便知道鬼醫門現如今為大戎皇室所用,那又怎樣?你不可能有解藥,也不可能知道我的來歷。”

“呵,我說過,你雖然隱藏得好,卻難掩本能。”周景雲輕笑,“大戎皇室,盡出左利。這本是一句民諺。大戎以左為尊,百姓依此認為皇室子弟皆是天選之子。事實上,所謂的‘左利’不過是刻意為之。你自小被要求用左手習文習武,這幾年未曾讓人看出異樣。但方才,你以為必然能一招擊斃我,故而沒有防備,用的是左手。”

“也就是說,此前你根本不知道是我?”

“那一招就夠了,畢竟你的招數,我又何嘗不熟悉?你一出手,我自是可以確定,你是齊封,也是穆麒,穆勒的弟弟。”

“罷了,成王敗寇,我本也無話可說。既如此,我不能到死還頂著別的姓氏。不錯,我就是大戎三皇子穆麒。”

齊封-穆麒承認了身份,話鋒一轉,又道:“不過,你雖然擒了我,牽機散的解藥你也拿不到。它不會讓你死,只會讓你生不如死。景雲,本來我還想好心,看在我們相識一場,一刀子下去給你個痛快,既然你不領情,那就生受著吧。”

周景雲聞言也沒有什麽反應,只是向外吩咐了一聲:“帶下去,好好看著。”

帳外候著的兩個暗衛閃身入內,鉗制住穆麒,奪下匕首,正要退出,周景雲突然道:“匕首留下。”

左邊暗衛將匕首呈給周景雲,後者接過,只是看了一眼,便左手握住匕首手柄,右手拇指在其頂部獸面紋眼睛處,輕輕一按。

清脆的“哢嗒”聲之後,機關開了,暴露了裏面的秘密,一枚褐色藥丸深藏刀柄之中。

穆麒怔了一怔,隨後仿佛受了刺激一般,意欲掙脫暗衛。左右兩人見此,當即封住穆麒身上幾處要穴,令他不得動彈。

穆麒勉強張口,恨恨道:“你以為解了毒就是結束?哈哈哈哈,這才剛剛開始!周景雲,回京後好好享受吧,你的敵人又豈止是我!自有人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周景雲濃眉一蹙,暗衛知道這是他不快的征兆,立刻點了穆麒啞穴,把他拖了出去。

終於安靜下來,周景雲取出那枚藥丸,將匕首扔向書案。

他剛從床榻起身,就聽見帳門外新換的兩個輪崗士兵齊聲喚道:“軍師。”

“少將軍還不曾歇下吧?”

不待兩人回答,周景雲出聲道:“進來吧。”

那軍師聞言一邊掀簾,一邊笑道:“你非要自己擒那細作,倒是叫我錯過一場好戲。”

周景雲看他一眼,“子致,你不會想看他的好戲的。”

慕容子致斂了笑意,“我沒想到真是齊封。這幾日我心中一直疑惑,你如何發現端倪的?”

“三年前,他剛來軍中,當時還不在我身邊。光義嶺戰場對陣時,我曾看見他左肩劃傷處有一標記。當時一晃而過不曾細想,直到一年前我懷疑細作之事,才有所思。”

慕容子致聽完才知道原來周景雲早早就防備齊封,不,應該是穆麒了。他嘆了口氣,顯然對曾經並肩作戰的兄弟是敵人這件事仍難釋懷。

“手上拿的是解藥?他給你的?”他見周景雲手中拿著一枚藥丸,急急問道,“我讓耿先生過來查驗一番,你先等會。”

“嗯。”周景雲沒有拒絕,將藥丸隨手放在一旁,就躺下閉目養神了。

這牽機散的毒,耿先生雖然勉強壓制住了,但終究沒有清除。況且,今晚一番打鬥,用了內力,到底有些精神不濟。

慕容子致這邊去尋軍醫耿先生,周景雲慢慢沈入夢境。

在夢裏,錦書妹妹一身嫁衣坐在他的對面。她擡起柔美嬌嫩的面龐,羞澀地朝他一笑,輕輕喚道:“景雲哥哥”,溫婉甜蜜。他醉在那兩個小梨渦裏,再不想清醒。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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