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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這麽著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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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劉家不愧是當地大戶,回廊蜿蜒,假山流水,甚是美。

小廝在前面一邊走一邊念叨他家少爺這段時間如何如何魔怔,我在後面聽的這般這般頭疼。走走停停,終於到達正廳,小廝進去通報,將我們天上地下真神仙的一通誇,那劉老爺果斷的就請我們進了門。

劉老爺看上去倒是極年輕,一把山羊胡子烏黑烏黑的,說話中氣十足。我們進去了他不說話,先上下打量我們一輪。

這老頭,自己妻妾成群,負心薄情。使的自己兒子不肯討夫人,現在著急?晚了!

楊戩從未經過這種凡間牽線搭橋之事,站在一旁靜默不語,任由我胡掰瞎扯。

劉老爺拱手道:“兩位先生應該已知曉,小兒的情況了罷。”

我背手沈聲道:“劉公子身上所發生的奇異之事,吾都已略略知曉,若想治好貴府劉公子倒也不難。”

劉老爺大喜,雙目幾乎要放出光來:“果真能治好?”

我點頭:“只是,須得事事聽吾吩咐,不得有異。若成,吾保你家公子有一段好姻緣。否則,另請高明。”

劉老爺許是病急亂投醫了,不疑有他道:“自然自然,全都聽先生的。老夫這就請人安排房間請二位在寒舍住下。”說話間就開始招手,吩咐兩名丫頭兩個小廝前來伺候。

我攔道:“勿要麻煩,吾與楊公子不在你府中住。”

劉老爺不甚明白,我補充道:“天機不可洩露。”

此句真是萬用良句,遇到任何不想說的話,只消這六個字便可搪塞過去,凡人大多敬畏天神,更遑論敢去私自打聽天機,我此時用起來頗為得心應手。

半真半假的忽悠一通,那劉老爺更加堅信不疑了,就差跪下感謝我的恩情了。

我忙扶起他說了句不敢當,又客套了幾句,諱莫高深的說了幾句為仙者自慈悲,解救眾生於苦海,且渡有緣人之類的瞎話。

劉老爺一聽,又千恩萬謝的向我拜,老半天才差人領我們去見劉彥昌劉公子。

這個小廝似個話匣子,一路上賣了甚多自家主子的秘密。他說的開心,我聽的歡樂,抽空轉頭與楊戩道:“你那灌江口的小廝就不如這劉家的上道兒,我回回去你那兒都被他們橫眉冷對,好似我去找你是要害你一般。”

楊戩心情看似不錯,居然掀開嘴角與我閑聊:“我灌江口的仙童仙娥若是這般,你出入卻要比你家臥房還自由了。”

我汗顏一笑:“哪裏哪裏。”

七拐八拐到了劉彥昌居住的小院,他正躺在院中看書,我站在門口輕咳一聲,小廝適時的道:“少爺,韓先生和楊先生來了。”

他才一見到我,臉色立刻沈了下來,冷聲道:“誰讓他們來的?”

小廝摸摸後腦勺道:“老爺讓來的。”

我朝他拱手:“劉公子,我今日來不是與你說親,而是有件事情同你說一說。”

劉彥昌最近著迷修仙,院中也不讓人伺候,我揮揮手讓領我們進來的小廝出去,便開門見山的與他說了今日來意。

他不信,只當我還是替他爹做說客的,不肯搭理我。

我咳嗽一聲道:“昨夜與你說我是這天上的月老,你可還記得?本君仙銜雖不甚高罷,但好歹也是天庭上仙。你若願意跟我修道,我便破例收一收你,劉公子你意下如何?”

劉彥昌哼道:“江湖術士的騙人伎倆,休想哄騙與我。”

我覺得頭疼,隨手捏個訣將他腳底升起一層雲,托至房檐請他看了一圈風景,直到雙腳落地他這才信了,連忙跪在我腳前:“弟子劉彥昌,拜見師父。”

我擺手拉他起來:“慢著,我不做你師父。天規嚴謹,原本仙術不可在凡人跟前使,現下我還要教你,這已經是大大的罪過了。你往後只叫我清引仙君,不可稱我師父,你可明白?”

他倒是個聰慧之人,趕緊點頭稱是。

此時才得清楚瞧他,中庭確有一團烏青黑氣凝結不散,想來那女子多半是妖,做的也是那采陽補陰的勾當,只是這劉彥昌不好女色,她是怎麽行的此道?我一時半刻倒是無法判斷得出。

楊戩道:“憑你也異想天開想成仙,修道一途是這麽簡單的麽。”

我一激靈,回頭看他嘴角還微動,這結結實實是他說出的話,可不是秘術傳音與我私下所說。

眉間眼底的輕視姿態,確是二郎真君應該睥睨眾生的模樣,我一時竟看的癡了,只覺突然回到了數萬年前,第一回見他時的那幅場景。

有新上天的散仙,第一次參加如來法會,見著了傳說中這位居於下界的清雅尊神,不免心動上前與他搭話。

不巧,我正好見過一次。

與我鄰居的鏡花仙,那時剛上天不久,時常來我這兒串門,一來二去看了不少仙家圖譜鴛鴦線,不知怎的就翻到了灌江口清源妙道真君的那一頁。纖纖素手白皙如天池中的細藕芽,聲音輕細如絲竹弦樂。

她隨口問我是誰,我隨口答是楊戩。

原本便是隨口的事,結果卻不甚隨意,自此她便記住了這位端方清正的戰神楊戩。

她不知從哪裏聽說如來法會邀請了我與楊戩,於是頗使了心思的磨了我多時,彼時我不知情,便沒做多想。老君也道既然玉帝不多限制,便將她一同帶了去罷。

不想在法會開始前,竟出了那樣的事。

她與楊戩搭話就罷了,頭兩句便將我賣了。

鏡花仙擋在那清源妙道真君前頭,無限嬌羞的與他道:“真君,小仙是新上天的鏡花仙,仰您許久。”

楊戩是個從不與人親近的主兒,兇惡猛獸勁敵除外。面對這種少女嬌羞的仙子自然沒第二張臉,只略略點了下頭:“嗯。”

鏡花仙倍感傷心,於是道:“清引仙君好殘忍,真君您神威傾天地,他竟舍不得為您搭一門好姻緣。”

我冷汗涔涔的抓緊老君的袖子,幾乎要暈倒。娘哎,這鏡花仙可真是什麽都敢說啊。哪壺不開提哪壺的本事真是比那水德星君還大,我抽空扯袖子抹抹汗,感覺這西天怎麽竟這樣熱。

楊戩道:“你這資質,是怎上的天庭?還能與清引做得鄰居。如今上天的門檻竟低成這樣麽。”

鏡花仙一聽,臉上一紅轉一白,接著兩行清淚自那張雪白的面上淌下來,明亮惑人的兩只眼睛仍舊睜著,好似兩行清露從草葉子上垂落般,寂靜無聲。

我實在看不下去,剛想要上前,被老君一扯袖子道:“哎哎哎,清引莫急,你此時出去那鏡花仙更覺難堪,不如當做不知為好。”我一想也是,便同老君繞了一圈從外側走了。

此時一想,楊戩說話原本就是這樣的,並不是刻意而為的刻薄,只是心中所想罷了。

但要說他是否打心眼裏不待見劉彥昌?這是真的,我打包票。

楊戩負手站於墻根,我粗略教了一些劉彥昌一些仙訣,都是些不痛不癢沒什麽用的本事,唯一有點用處的便是化雲了。但以他凡人資質,這輩子都不足以化一朵能載人的雲。

劉彥昌邊學邊扭頭看墻根處站著的那位清冷板正的公子,看夠了便小聲與我道:“仙君,怎的好像這位仙君特別不待見我?”

我呵呵一笑:你感覺的沒錯,他就是非常不待見你!你害他妹子遭貶,往後還要去勾引他妹子,害得他妹子被壓華山底,沒有活劈了你就算你祖上積德,你還想讓他待見你,做夢!

想歸想,可口中卻還要安撫他:“這位仙君脾性嚴正,少與凡人打交道,自然不如我隨和,莫要放在心上,學你的本事便是。”

劉彥昌聽了連連稱是,不敢再看他。

我回頭瞥了一眼,他正好也看過來。四目相接時似有火化相碰,啪的一聲炸開。他一身黑衣,頭上挽著一根白玉簪子,清雅嚴正的面容遙遙望著我,似深谷幽蘭,清風拂過,顫顫抖出層層淺香。

我手中一顫,心口劇烈跳動,忙收住心神回頭看那遭人厭的劉彥昌,才稍稍平覆了心情。

教了一下午,回到客棧時老板娘迎上來:“韓公子,楊公子。我今日托人打聽,沒有甚合適您要的宅子。但我家在城東有一座竹塢,若您二位不嫌棄,我便將那裏租給你們住著?”頓了頓又道:“只是遠了些,離這有足足十裏路,不知您嫌不嫌遠。要不我還是再幫您二位留意一下吧。”

我忙道:“不嫌不嫌,正是要這樣僻靜的好地方,勞您費心將竹塢裏頭東西都換成新的,我與楊公子今晚就搬過去。”

老板娘啊了一聲:“這麽著急?”

“嗯,我們楊二哥哥在人多的鬧市中睡不安穩,須得到僻靜之處才能安睡。”我如此胡說八道,虧得那老板娘竟還能相信,順著我的話點頭,頗心疼的看了楊戩一眼。

“怨不得您要退一間房,原是楊公子睡眠不好,由您這樣的好伴侶,當真是楊公子的福氣呀。”然後一臉了然的朝我眨了眨眼,轉身回到櫃臺去了。

我尷尬朝楊戩一笑:“唔,民間的伴侶指的是,同行的夥伴。”

他涼涼的瞥我一眼:“繼續掰。”

我擡手捂住腦門,汗顏道:“好吧你要相信這位老板娘可能沒識過什麽字,千萬別往心裏去。咱們同為仙友,清者自清。且咱們下界是為了拉你妹妹上去,我都記著呢。”

他嗯了一聲,我心有餘悸的喝了口茶,在心裏頭補了一句:你妹妹那還是對著金童笑一笑,金童就被斬斷仙根打下凡塵,我要是勾你斷袖,玉帝非得讓巨靈神對著我腦門來一下,別說仙根了,這下連個粉粉都不能留。

誰不忍住,我都得忍住啊。

遠遠瞧你一眼,實在忍不住就攜幾壇酒硬磨你喝,也好過一道天雷劈成煙雲浮塵,灰飛煙滅再見不著一眼的好啊。

心口不由得一苦,連連壓住心口嘆氣的欲望,對面這位可不是傻子,稍微表露一點情緒就有可能被他看穿,我想我得小心。萬一被他曉得我存著這樣的心思,不等他舅舅劈我,他就得先劈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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