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燚不為所動。

林純純索性張開雙臂，朝林燚撲過去，妄想“取暖”。

林燚見識過小姑娘撲人的把戲，熟練往右邊一閃，看見小姑娘失望的眼神，深眸漸漸浮出一絲笑意。

他好意提醒道： “上次你在流浪狗救助基地，穿得少，並不覺得冷。”

林純純有些尷尬地抓著耳朵，也笑了：“原來哥哥記得我阿，那為什麽那天在炸雞店，要裝作不認識我？”

仿佛秘密被人窺破一般，林燚不解釋，也沒說話。

林純純嘗到點甜頭，繼續追問： “林燚哥哥，你明明就很喜歡我，對不對？”

林燚：……

“沒有說不喜歡，那就是喜歡的意思了。”林純純這邏輯鬼才，只要她想，地球恐怕都是她的。

林燚：……

他見識了林純純的自我催眠大法，轉身正欲離開。

林純純突然從他眼前冒出來，一把摟住他的脖子，臉上笑嘻嘻的，“我也喜歡你。”

林燚渾身僵硬。

林純純踮起腳尖，小嘴唇往他唇上輕輕觸碰了一下，埋頭在林燚懷裏嘻嘻笑個不停。

笑著笑著，林純純大腦漸漸失去意識，滑到在林燚的懷裏，林燚的身體更僵硬了。

剛？才？

那是——吻——嗎？

……

翌日清晨。

麓山腳下的空氣格外清新，山野中飄著朦朧的霧氣，陽光與薄霧交織，人間美好不過如此。

林純純從床上醒過來，睜開眼睛，往四周轉了轉。

這裏是哪？

宿醉後，腦袋脹得有些疼，林純純從床上起身，光著腳走到落地窗前，“嘩啦”拉開窗簾。

窗外陽光明媚，湖水波光粼粼，湖面上倒映著藍天白雲……

這裏是林燚哥哥的別墅！

林純純低頭，瞧見自己身上穿著一件男士襯衫，她腦海中浮現出昨夜瘋狂的一幕幕，她心裏歡呼又雀躍，害羞得捂住臉。

真是～沒臉見今天的陽光阿～

臥室的門被人緩緩推開，林純純聞見林燚的氣味，手指微微張開，從指縫中看見林燚哥哥朝她走來。

他臉上兇兇的。

林純純下意識往後退了點，人靠在落地窗上，站得筆直，跟被罰站的小學生沒有什麽區別。

林燚收回視線，將幾張紙放在桌上，公事公辦， “這是你這次偷喝酒的賬單。”

林純純眉毛擰成一團，“林燚哥哥？昨晚你不是這樣的？”

昨晚他們還……還很親密的。

怎麽今早就變了一張“純純勿近”臉？

林燚臉色更沈，他拿出手機，當著林純純的面，播放昨天晚上的錄音。

林純純在錄音裏親口承認偷喝了酒，做不了假。她瞬間面紅耳赤，眼巴巴望著林燚，直到錄音播放完畢，她楞是找不到反駁的話。

“賠錢，或者我可以交給警察處理。” 林燚將手機放在耳邊，作勢要打電話。

林純純見大勢不妙，沖到林燚身邊，一把搶過電話，渾身上下都透露出一股警惕。

她一手緊緊握著手機，一手輕輕扯著林燚的衣袖，語氣軟糯： “林燚哥哥，你不可以把我再交給警察，不可以。”

她以前也是被警察帶走後，就再也沒有見過林燚。

她情緒上腦，眼淚一時沒崩住，大顆大顆從眼眶滾出來。

林燚哪見過小姑娘在她面前這麽哭的，偷酒還錢，天經地義的事，小姑娘一直小聲哭，倒成了他的在為難小姑娘了。

林燚不解。

林純純忽然抓過他的手，他更是疑惑了。

小姑娘怎麽不懂男女有別？

林純純直接將手機塞到他手上，小手抹了把眼淚，瞬間，臉上擠出燦爛的假笑。

“林燚哥哥，絕……絕對不可以把我送到警察叔叔手上。”

林純純費了好大勁才說出口。

林燚盯著謎一樣的小姑娘：“嗯？”

林純純眼眶紅紅的，聲音帶著點哭腔，“因為警察叔叔會把我帶走 ，帶到林燚哥哥找不到的地方，我才不要。我好不容易逃出來找到林燚哥哥，我才不要被捉回去，當實驗室的小怪物。我——唔——”

林純純意識到差點說漏嘴，急忙捂住嘴巴，瞪著銅鈴般的大眼睛。

林燚皺眉，正要開口。

林純純慌忙伸手“啪——”的一下堵住林燚的嘴，急忙轉移話題： “林燚哥哥，我……我沒錢，我把我的全部都給你，可以嗎？”

林純純墊著腳，仰著腦袋，迫不及待等林燚點頭。

林燚視線落在林純純紅撲撲的小臉蛋上，試圖想要在她身上找到些刻意為之的痕跡。

小姑娘臉是肉肉的，兩只眼睛水汪汪，長相單純，嘴上說的卻是虎狼之詞，人類的矛盾之處在她身上都渾然天成。

林燚低眉，似乎想躲避些什麽，目光意外落在林純純白嫩的小腳丫上。

她雙腳顫顫歪歪，似乎下一秒就要倒在他懷裏。

林燚就這麽盯著她，倒想要看看小姑娘還想玩什麽花樣。

林純純被看得有些羞澀，頭別向一邊，心裏面仿佛有個小火苗在蹭蹭蹭往上篡。

“林燚哥哥，我就是那個……那個……意思，用成語來說，就叫……叫以……以什麽來著，”

林燚冷言提醒：“以身相許。”

林純純臉紅得跟猴子屁股似的。她語氣有些激動：“對，以……以身相許也是可以的。以前哥哥教育過我，以身相許的事情，只能對最愛的人做，其他人都不可以。”

“以前？”

林燚指腹揉了揉太陽穴，眼前的小姑娘笑得天真無邪，總誘人靠近。

他們以前認識？他怎麽一點兒也想不起來？

越是往深了想，大腦就越是不受控制亂入一些陌生的畫面。

大哭不止的林純純，笑得燦爛又明媚的林純純，滿身傷痕的林純純……

林燚額頭青筋暴起，雙眼通紅。

他一把抓住林純純的手腕：“你是誰？”

林純純手腕被捏得疼，感受到林燚內心瘋狂交織的混亂，嚇得身體後傾……呆呆地望著林燚：“林燚哥哥，你怎麽了？”

二十年前，雲水村發生了神秘的事件後，村裏所有的人都被帶走，林燚躲在山裏面，目睹了一切。

後來他被警察發現，送進了福利院。

他二十八年的記憶中，在今天之前，從來沒有出現過有林純純“以前”的記憶。

大腦中一閃而過幾個破碎畫面，真實到林燚面部的表情失控，痛苦而又無能為力。

林燚用力抓著林純純雙臂：“你到底是誰？”

林純純支支吾吾：“我……我……我是林純純，林燚的林，純純的純純。”

林燚說，人都要有名字，她沒有父母，就跟他一樣，姓林。天上的雪落在地上，純白純白的，就像她救他那天一樣。所以，她叫林純純。

林燚稍微冷靜了點，他松開林純純的胳膊，問道：“我認識你？”

林純純不明白，為什麽林燚哥哥這麽問。

在她的認知裏面，林燚哥哥本來就該認識她的。

不管是第一次她在流浪狗救助站去找林燚哥哥，還是第二次林燚哥哥在炸雞店找到她，況且，昨天她還親了林燚哥哥，他們本來就認識的阿。

林純純被林燚問得一臉茫然，心裏卻無比堅定告訴林燚：“林燚哥哥，我們當然認識。”

林純純理直氣壯。

她說完，見林燚仍是不相信，又繼續說道：“林燚哥哥，我們小時候就認識的。二十年前，雲水村下大雪那天，你暈倒在山上，我費了好大勁把你拖回山洞，救了你，我把好吃、好玩的都分給你一半，我們還一起堆雪人，打雪仗……”

林純純想起以前的美好生活，雖然日子苦是苦了點，但她每天跟林燚哥哥一起都是開開心心的。

她越說越興奮。

“夠了。” 林燚當即潑了盆冷水。

林純純沈浸在過去的美好回憶裏，置若罔聞，反駁他：“不夠，我們還一起烤紅薯，一起曬太陽，一起睡覺——”

“夠了！”林燚聲音大了點。

林純純茫然無措，硬生生把好多想要跟林燚哥哥說的話吞進了肚子裏。

她頭一次冷靜下來，仔仔細細地打量著林燚。

一頭幹凈利落的短發，濃眉，星星一樣閃閃發亮的眼睛，鼻子喘著怒氣，嘴唇緊緊抿著，整張臉對她傳遞出來難解的怒意，他就像一頭專吃小孩的怪物，吃掉了雲水村愛她護她的林燚哥哥。

人是會變的，人類對於記憶的承受能力脆弱到難以想象的地步。

林純純忽然有一點點明白了，她試探著問他：“林燚哥哥，你忘記了嗎？”

“叮鈴鈴——”的門鈴聲突然響起。

林燚看了林純純一眼，神色覆雜，他沈默著轉身離開。

林純純看著林燚離開的背影，她楞了幾秒後，急忙追上去。

她跟在林燚身後，下了樓梯，穿過客廳，走到別墅門口。

林燚停下腳步，她就停下腳步，即便是林純純追問了一路，林燚始終沈默以對。

如果不是有什麽急事，很少有人會找到林燚的別墅裏來，況且今天是林燚休假的日子，門外的人更是不可能來找他。

林燚餘光掃了眼林純純，林純純識趣地往後站了點。

門鈴聲卻不急不緩，林燚手放在門把上，輕輕開了門。

“你好，我找林純純。”陸莘站在門口，禮貌地沖著林燚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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