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瑟何時見過傾離如此患得患失的樣子,又被他那句等她感動地昏天黑地，心中一熱，脫口而出：“那我不嫁給別人，就嫁給師父好了。”話語一出,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頭。她是重諾的人,怎麽能在答應了澹臺楓的前提下，又說出這樣的話來？這可怎生是好？她既不願違背給澹臺楓的承諾，又不忍心看傾離一個人孤獨，而此番說出要嫁給師父,只求他千萬不要答應，要不然她不能分成兩半，又如何能兩全其美？

事情往往事與願違,只聽傾離輕聲道：“好啊,等你修成仙身，就嫁給我吧。”聲音含笑，眸色明亮，好似墜入了冰原上那璀璨的極光，流光溢彩，讓人移不開眼。

怎麽辦？錦瑟躊躇了，都說沖動是魔鬼，為什麽自己說話常常不經過大腦？不敢看傾離的樣子，自顧自低下頭，揉搓著衣襟，臉漲了個通紅。

而此番嬌憨可愛的樣子落在傾離眼中，更是讓他心動不已，慢慢地靠近她的小臉，輕笑道：“錦瑟，你承諾了我，可不許反悔了哦！”不期然看見錦瑟擡起小臉，眸色糾結，聲音含含糊糊：“唔……”還未說完的話，被傾離封在了雙唇之間。

只覺得唇上突然覆上一片柔軟，熟悉的冰雪氣息充斥她的鼻端，望著眼前放大的傾離的臉，錦瑟驚地眼睛瞪圓，輕啟牙關：“師父？”

“乖，閉眼”，舌尖順勢便滑入唇齒之間，撩撥著她的舌尖，攫取著屬於她的芬芳氣息，深深糾纏，繾綣纏綿。良久，才放開她，灼熱的呼吸落在她的耳邊，聲音有些低啞：“你以後就是我的人了。”即使是情動的時刻，他依然一派清俊容顏，只是眸似深湖，深邃明亮，好似暗夜中的燈塔，帶著令人窒息的誘惑。

師父剛才是在吻她？他說她是他的人了？錦瑟後知後覺，半晌說不出話來。一直知道，親吻嘴唇是情侶和夫妻之間的事情，而她剛剛卻和師父這麽做了！雖然以前師父似乎也親過她，但是，也只是蜻蜓點水一般，而不是像這次一樣，連舌頭都……

錦瑟低下頭，心中一片亂麻，不知怎麽辦才好。一方面覺得自己做了對不起澹臺楓的事，另一方面又想起剛剛自己說要嫁給師父，心中萬分糾結，自己怎麽就成了個水性楊花的女子？這到底如何是好？

而她漲紅了臉低下頭的樣子，落在傾離眼中有種獨特的嬌羞，分外迷人，又把她拉進懷裏，讓她的臉貼在自己的下巴上，輕聲道：“錦瑟，我很開心。”那瞬間的悸動，讓他深深沈迷，彈指萬年也不過如此。

師父說他很開心？錦瑟也不禁揚起嘴角：“只要師父開心就好，至於別的事情，便以後再想吧……”突然聽見咕嚕咕嚕響聲，錦瑟不好意思地揉了揉肚子：“師父，我餓了。”意識到兩人如今的狀況，錦瑟咽了咽口水：“沒事的，我還能再忍兩天。”此時她全身無力，要不是緊緊依附著傾離，她連坐都坐不起。

“別擔心，我去給你買些吃的來，你現在可有一絲靈力？”他衣服上血跡斑斑，要是這麽出去，實在太引人註意。

“勉強有點”，錦瑟了然道：“可以施一次清潔術。”

“真聰明！那開始吧！”傾離扶錦瑟靠墻坐著，站起身來。

一個最基本的清潔術，也耗盡了她最後一絲力氣。傾離坐下，攬住錦瑟，拔下她發髻上的一枚玉釵，烏黑如瀑般的秀發失了約束，潑灑流瀉而下，秀美的臉龐顯得慵懶而嫵媚，讓人移不開眼。傾離輕啄一下錦瑟的櫻唇，將她放下，平躺在榻上，柔聲道：“乖，好好睡一覺，我去給你買點吃的。”

錦瑟拉住傾離的衣袖，澄澈的大眼睛可憐巴巴地望著傾離：“師父早點回來”，覆又補上一句：“一路小心。”

“放心。”傾離給她一個安慰的眼神，起身離去。說來也是又可憐又好笑，他失了仙力，竟然取不出虛鼎中的東西，而僅僅是買點吃食，也不得不拿錦瑟的玉釵去當鋪換錢。

來到附近一個小村鎮，終於在一家當鋪換到了七兩銀子，又去飯館買了些飯菜和點心，返回小院，已是一個時辰以後了。

傾離回來時，錦瑟已經睡著，海藻般的長發披散開來，呼吸清淺，傾離握著她柔軟的小手，只覺得無限滿足。先前她的猶豫他看在眼裏，他知道澹臺楓在她心目中的位置，但是她說出嫁給自己的時候，她心中何嘗沒有自己的存在？他會給她時間，讓她逐漸適應角色的轉換，畢竟，從師父到夫君，總是需要一個心裏接受的過程。不過，他的親吻她不逃避，這算不算一個好的開始？

其實，她說出嫁給自己的話，也是他引誘她說出來的。一起生活十年，她的性格他早就知道，只要他稍微做出一點難過或者落寞的樣子，她定然熱血上腦，說出一些未經思考的安慰話。而她一向都註重承諾，既然許了他，必然就會將承諾放在心裏。不管她心裏現在有幾分他的位置，他也會利用時間的洗禮將它牢牢占據，最終，將會、也只有他一人！

到了第三天時，錦瑟已經能夠在傾離的攙扶下走路了。

“你覺得我們現在像什麽？”傾離微笑看著旁邊坐著的錦瑟，往火堆裏添了一些幹樹枝。明滅的火光印在他玉瓷般的臉上，白皙中添了幾分暖色。

此時，錦瑟覺得他似乎不再是曾經那個遙不可及的謫仙，而是身邊實實在在的，可以觸摸到的人。聲音都是帶著輕快的：“像凡人？”的確是像凡人，因為兩人都失了仙力和靈力，錦瑟又不能辟谷，所以都是每天由傾離出去買些吃的，甚至還在小溪裏釣了幾條魚。今天夜晚，便是烤魚時間。

傾離搖了搖頭，翻著烤架上的魚，側過頭來，輕笑道：“你不覺得像凡間夫妻嗎？”

別說，還真像，除了最後一步沒完成以外……錦瑟被自己的想法驚到，頗有些窘迫地掩飾：“嗯，師父，你看，今天的月亮真美……”

害羞了？傾離拿起烤魚，吹了吹：“來，嘗嘗我的手藝。”

師父的手藝從外觀上來看，就比她差了一大截，她烤的魚是金黃色澤，而師父的卻……嗯，那個黑乎乎的樣子……真的很難想象，師父這樣美好的人，能烤出這種賣相的魚。錦瑟接過魚，撥開外面焦黑的皮，撚起一塊鮮嫩的肉放入口中，仔細品了品，算不上難吃，也說不上好吃。

看見傾離還在等著自己的答案，眼神殷切，錦瑟猶豫了下，決定還是說實話：“師父的仙術在仙界數一數二的”，好吧，先誇誇師父的擅長，再進入主題：“可是烤魚，還是徒兒比較，不，是稍微厲害那麽一點點。”說完，頗有些忐忑地望著傾離，生怕他聽了會失望。

結果卻是出人意料，傾離唇角輕輕一牽，答得自然：“沒關系，既然我沒天賦，那將來成親以後，做飯的事，便由你來負責吧！”

“成親”二字一出，錦瑟心裏一抖，完蛋了，師父是認真的！到底還要不要修成仙身？一方面希望能夠盡早，一方面害怕修成仙身後，自己承諾了兩人，該如何是好。於是乎，那條不怎麽好吃的魚，便在這樣的糾結中，被錦瑟不知不覺咽下了肚。

傾離見錦瑟始終低著頭，和魚奮戰，也不點出，只是等錦瑟吃完，道：“吃飽了？我們出去走走吧！”

錦瑟趕忙答應道：“好！”

傾離扶著錦瑟，往小院外的草地走去。時值春日，草地蔥綠，散發著淡淡的清新氣息，在柔和的月光下，相攜的身影被拉出長長的影子，平靜而寧和。

不知道如此的生活還能持續多久，想起崚滄，錦瑟擔憂道：“師父，你說八月十五那天，魔神會不會破除封印出來？”

傾離坦誠道：“我們會提前在周圍布下陣法，不過，當今世上，已無人知曉魔神的力量，所以，我也不能百分確定。”

錦瑟望著傾離：“師父，我怕……”她雖然不是貪生怕死之人，卻也無比留戀如今的平靜生活，幼時兩年的顛沛流離，讓她越發珍惜如今的平安康樂。

把錦瑟拉入懷裏，下巴摩挲著她的頭發：“別怕，我會保護你的。”

“嗯。”錦瑟環住傾離的腰，靠在他懷裏，頓覺無比安全。

良久，傾離輕聲道：“錦瑟，累了嗎？”

錦瑟打了個哈欠：“確實是累了。”

“那我們去睡覺吧！”傾離說著，驀地將錦瑟打橫抱起，往小院走去，推門進入，放在床上。

此屋內本有兩張破床，兩人一直都是分開睡的，可此時傾離將錦瑟往裏挪了挪，自己卻在外側躺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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