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麗臉色有異，向太的口德一向不怎麽好，當時來到設計室都是趾高氣揚的，對這些員工冷嘲熱諷，但她沒有說出來，而是平靜地說道：

“沒有。只是我想她肯定找您有事。這是她留下的名片！”

地上一張黑色的名片，小麗就站回了原地，又看看手中的本子，說道：

“還有一個人，這兩天來過好幾次了，幾乎每天都來兩趟。”

“哦？是誰？”

這麽執著？欒芷想不到自己的設計室跟誰還有交集。

小麗頓了頓，說道：

“是樊立明！”

欒芷的瞳孔一縮，喃喃念道：

“他來幹什麽？”

小麗說道：

“他沒說，只說是想要找您，每天來了看您不在就離開了，但是隔天又會過來。我們看了發布會的直播，都覺得他肯定沒好事！”

就在這時候，欒芷辦公室的門被敲響了。

得到欒芷的許可後，一個員工推開門，站在門口說道：

“欒總，樊立明來了！”

小麗微微側開身子，透過半開的門看到了外面，的確是樊立明來了！此時他的周圍站著好幾個員工，正臉色不善地看著他，但他居然一點反應都沒有。

欒芷正在考慮，指頭在桌子上有節奏地敲擊著。

就聽到小麗說道：

“欒總，要不要我去把他打發走？”

欒芷搖了搖頭。

小麗急道：

“這種人，欒總還是不見為好！說不定他又在打什麽壞主意！”

欒芷知道，小麗這是擔心自己，笑著搖了搖頭，說道：

“現在在我的地盤上，就看看他還能說什麽。讓他進來吧！”

那個員工退了出去，很快，樊立明就走到了辦公室的門口，正好與剛邁出辦公室的小麗擦肩而過。

小麗低聲說道：

“適可而止。”

樊立明腳步頓了頓，心裏壓抑得就像是背了一座沈重的大山，連頭也擡不起來。

“進來吧！”

欒芷坐在辦公桌後面的椅子上，雙手環胸看著樊立明。

樊立明走進去後，辦公室的門自動關上了。

欒芷在等著樊立明開口，但是樊立明自從進來後，就定定地站在門邊，低著頭，也沒有說話。

樊立明的手松了又緊，緊了又松，卻始終沒有開口說一個字。

欒芷終於嘆氣，率先問道：

“有事嗎？樊大記者如果沒事，最好少往我這裏跑，如果被你的姜市長知道了，你可就難辦了。”

樊立明終於緩緩擡起頭來，臉上是難得的窘迫和悔恨，說道：

“欒芷小姐，對不起！”

欒芷笑了，椅子轉了過去，不想看到樊立明的臉，說道：

“一句對不起就可以抵消你做的那些事情了嗎？樊大記者還真是說得輕巧。”

樊立明從未在欒芷這裏感受到現在這般的疏離，即使是剛剛被欒芷叫來說那個計劃的時候，他都覺得自己是與她站在同等的地位上。

可是現在，欒芷的話語非常恭敬，但卻只有疏離，已經當他是外人了！

樊立明苦澀地想著，說道：

“我知道我做了那樣的事情，您一定非常恨我。可是，我也是有苦衷的。”

“苦衷？說說看。”

欒芷給了他這個辯解的機會，至於相信不相信，就是自己的事情了！

樊立明頭又垂了下去，卻沒有說話。

“不想說嗎？”

欒芷見他好像在猶豫，於是諷刺地問道。

樊立明心裏天人交戰，終於做了決定，猛地擡頭，說道：

“欒芷小姐，我信任你。如果我告訴了你，還請你不要將這件事說出去。”

欒芷哼了一聲，說道：

“如果你不想說就請你出去！我沒有興趣知道你的苦衷，但是你背叛我，這個是不爭的事實！”

對於樊立明的要求，欒芷非常生氣！

似乎他把自己當成了那些就喜歡搬弄是非、到處散播謠言的長舌婦了呢！

這讓欒芷很不爽，直接不客氣地開口趕人了！

樊立明著急地說道：

“不不，我的意思是，我害怕說了以後欒芷小姐也看不起我，所以還請你原諒！”

“看不看得起，不是你說了算的，而是你自己做的事情能不能讓人看得起，配不配我原諒你。”

樊立明不再爭辯，自知現在沒有任何權利去要求別人原諒自己，但他還是想要將那件事情說出來，就是因為這件事情，所以他才會不得已背叛了欒芷。

他說道：

“你知道，我們記者都是靠著報道新聞活著的。我這一輩子，沒有做過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唯獨有一件，我卻永遠也忘不了。”

欒芷有了一些興趣，她知道樊立明這個記者不像是其他的娛樂記者一樣沒有原則，相反的，因為他不曾做出什麽跟風的報道，而且頗有實力，所以才在名聲不怎麽好的記者界都有了不錯的風評！

沒想到，他也有做錯事的時候嗎？

樊立明說道：

“不知道你以前有沒有聽說過一起報道，一個老師毆打小孩的大新聞。”

欒芷有些印象，那件事情距現在已經有段時間了，當時還鬧得沸沸揚揚，於是欒芷點了點頭，說道：

“有聽過。怎麽？與你有關？”

“是的，當時的報道者就是我！因為我的關系，這件事情在當時鬧得很兇，所有人都指責那個老師。最後，有同行告訴我，那個老師被人肉，逼得走投無路，自殺了……”

欒芷本來還坐在椅子中的身子繃直，椅子轉了過來，看著樊立明說道：

“自殺？”

樊立明緩緩點了點頭，說道：

“是的。如果我當時不進行那樣的大肆報道，這個老師應該就不會死了。是我害死了他，是我！”

樊立明雙手抱著頭，在門口蹲了下來，背靠著墻壁，不斷揪著自己的頭發，看上去非常痛苦！

“自殺是他的選擇！何必將罪責全部攬在自己身上？”

“不，那個報道是我錯了！那個老師根本就沒有打那個孩子，是我自負，得到了一些消息，沒有調查清楚就報道。是我，害死了他！”

樊立明的情緒越來越激動。

欒芷也不知道說什麽好，她知道被冤枉的滋味，恐怕沒有人比她更清楚了吧！

“所以，姜國偉就捏住了你的這個把柄？要挾你和我作對？”

欒芷猜測道。這也是正常人的想法！

既然心裏有弱點，會被人利用也是早晚的事情！

姜國偉還真不是一盞省油的燈！

樊立明又抓著頭發叫道：

“我也不知道他從哪裏知道的這件事情！那天晚上他來找我，就說過，只要我配合他演那場戲，不揭穿他，那他就讓那件事情爛在肚子裏，不會公諸於眾！”

“所以你就答應了？你就把那麽多的證據全部交給了姜國偉那個人渣？”

樊立明撓著頭：

“我沒辦法，沒辦法啊！如果讓別人知道，是我報道錯了，是我害死了那個老師，那所有人都會怪我，所有人都會像當初指責那個老師一樣指責我，甚至更加嚴重！不，我不能讓這件事情暴露！”

欒芷靜靜地看著已經陷入癲狂狀態，不斷自言自語的樊立明，心裏說不出的感覺。既是可憐他，又覺得他可恨！

不過人不就是這個樣子的嗎？

撒了一個謊，就必須用更多的謊言去堵住！往往很多罪犯就是這樣形成的。

樊立明蹲在地上又哭又叫，情緒非常激動。

欒芷的桌子上的電話響了起來，他依舊沒有停止。

“欒總，需要我們進去幫忙嗎？”

一個男員工問道。

就算是辦公室的隔音良好，仍舊阻隔不斷樊立明的哭喊聲！員工全部聽見了，害怕她有什麽閃失，這才打電話詢問。

欒芷看看地上的樊立明，說道：

“我沒事。暫時不用進來。”

她還在為樊立明著想，此刻的他異常脆弱，恐怕不會想要任何人看到自己這副樣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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