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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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留香找到姬冰雁的時候，他和他的敵人形狀卻都已狼狽不堪。
兩人身上的衣服，都已打得七零八落，身上、頭上、頭發眉毛，俱都沾滿了黃沙，看來就像個從黃沙裏鉆出來的活鬼，要不是楚留香知道冰雁用的兵刃，簡直分不清這兩人誰是姬冰雁來。
楚留香用了很大的功夫才認出另一人竟然是中原一點紅。只不過他現在的劍法和之前的略有不同，變得更沈穩、更嚴密了，再也沒有了原先那種一劍封喉的狠毒與剽悍。
是什麽能讓一個以殺人為業的劍客變得這樣柔和穩重？
楚留香不用想也知道這一切的變化全然與一個叫做原月兒的女孩子有關，只可惜她現在……
楚留香嘆口氣，想要要出聲呼喚他的兩位朋友，但兩人很認真的交手，你來我往，險象環生，看的楚留香都不覺得捏把汗，不敢隨便開口。
最後，還是以一點紅使了一招“笨招”才算結束了這場鬥爭。
本該贏了的姬冰雁卻毫無喜色。因為他看到一點紅劍尖上，竟挑著只蠍子。
大漠之上，氣候幹燥，蠍子又大又毒，無論誰被噬上一口，當時只怕就無救，方才一點紅竟是發現他股上有只蠍子，才變招相救，一點紅這一著“笨劍”，竟是為了要救他性命才使出來的。
姬冰雁面色慘變，再也說不出話來。
可他竟硬是不肯領一點紅的情，他用腳尖挑起了那柄長劍，接在手裏，反手一劍向自己左腿砍了下去。那架勢竟是要將自己這條左腿還給一點紅，就連一點紅冷漠的目光中，都不禁露出駭異之色，失聲道：“你瘋了麽？”
喝聲中，突聽“嗖”的一聲，一道強勁之極的風聲襲來，“當”，打中了姬冰雁掌中的劍。
火星四激處，他掌中劍竟被震得飛了出去。
姬冰雁變色退步，一退八尺，將方才交到左手的判官雙筆，又分持左右，口中厲聲道：“什麽人？”
只聽一人緩緩笑道：“你們兩人的火氣，倒都不小。”
笑聲中，一人飛掠而來，拾起了地上的長劍，順手又拍開一點紅的穴道，姬冰雁跺了跺腳，恨恨道：“你到底還是來了。”
一點紅看到楚留香，眼中霎時放出光彩，他抓住楚留香大聲道：“楚留香，快！去救原姑娘！”
楚留香一楞，立刻反抓住一點紅，失聲道：“你……你知道她在哪裏？她可好？”
看著兩人之間的互動，姬冰雁已訝然失聲，道：“你認得此人？”
楚留香卻已沒心思再去回答他的問題，只是抓著一點紅聽他講遇到原月兒的全過程。
一點紅將那天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訴了他。
“我知道自己留下也幫不上忙，所以離開來找你，卻一直沒有機會接近你。你且放心，那天，我在那裏一直待到她們離去，那女人殺了劫掠原姑娘的人，沒動原姑娘一根毫毛，將她帶了回去。”
月兒果然已落入石觀音手中！
但楚留香舒口氣，以石觀音的武功，要殺中原一點紅很容易，卻放他離開了，必是月兒的作用。看樣子，月兒暫時不會有危險。那麽，他便有時間將她救出魔窟。
想通了這一層，楚留香才有心思回答姬冰雁。
他笑道：“你們兩人，我全都認得的，而且都是老朋友，所以你也不必覺得欠了他的情很難受，反正他以後要被人宰的機會很多，你想法子救他一次也就是了。”
這句話是向姬冰雁說的。
姬冰雁楞了半晌，道：“哼！”
他是看出來了，那個叫做原月兒的小丫頭在這老臭蟲心裏的地位比自己高很多。看那老臭蟲剛才失控的情緒就知道了。
楚留香道：“但你卻又怎會到沙漠來的呢？”
這一句是向一點紅說的了。
誰知一點紅竟更驚訝，道：“我怎會來的？不是你找我來的麽？”
這句話說出，楚留香和姬冰雁又大吃了一驚。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苦笑道：“我找你來的？我找你來幹什麽？”
一點紅道：“你自然是找我來殺那龜茲王的。”
聽了這句話，楚留香反而沈住氣了，只因他已看出這並不是件誤會，這其中必定又有陰謀。
也索性找了塊巖石坐下來，道：“這件事其中還有曲折，你不如也坐下來，慢慢說。”
他一笑又道：“我知道你不喜歡說話，還是我來問你！”
一點紅冷漠的臉已變了顏色，道：“曲折？問我？……難道你……”
楚留香笑了笑，道：“你先沈住氣，我問你，是誰去找你，說我要你來殺龜茲王的？”
一點紅道：“那日我與你分別之後，只覺中原已沒什麽值得留戀之處，又久慕關外天野遼闊，是以就決定出關一行。”
楚留香心中了然，這人的一顆心當日遺落在某個姑娘身上，只可惜襄王有意，神女無心，他自認配不上她，不免心灰意冷，竟想出關來過被放逐一般的流浪生活。
心裏雖這麽想，楚留香嘴裏卻笑道：“如此說來，你出關只怕還在我之前了？”
一點紅道：“但我走了幾日後，就發覺有個人在暗中留意著我，無論我走到那裏，他都在後面悄悄跟著。”
原來，這人是冒充楚留香的信使來要中原一點紅去刺殺龜茲國王的。
楚留香道：“你就立刻相信了麽？”
一點紅道：“我本來沒有立刻相信，但他說了句話，卻令我不得不信。”
楚留香道：“他說了什麽？”
一點紅默然半晌，緩緩道：“他說‘楚香帥將閣下視為好友，否則他也不會前來相求了，何況，大丈夫恩怨分明，閣下難道忘了他的不殺之恩麽？’”
楚留香苦笑，道：“你想我真的會說這樣的話？”
一點紅道：“我就因為你絕不會將這種事四處宣揚，所以才認為這句話必定是你說出來的，否則這人又怎會知道？”
楚留香動容，道：“不錯，普天之下，簡直沒有幾人個知道此事，也沒有人知道你我不打不相識，已成了好朋友。”
姬冰雁冷冷道：“連我都不知道。”
一點紅道：“何況，我的職業本就是殺人，他若要我殺人，本可以金銀來收買我，又何必來騙我，除非他已知道我改行了，但……”
楚留香截口道：“但普天之下，知道你洗手改行的人，也沒有幾個。”
一點紅道：“正是如此。”
楚留香嘆了口氣，道：“若換了我是你，只怕也難免要相信那人的話了。”
姬冰雁忽然又道：“知道你們關系的人，究竟有幾個？”
楚留香沈吟，道：“算來只有月兒、南宮靈、無花、蓉兒和黑珍珠。”
姬冰雁道：“但南宮靈和無花都已死了，蓉兒和你那位原姑娘也不會做這件事，所以……”
他戛然頓住語聲，目光凝註著楚留香。
但中原一點紅卻突然出聲道：“我想起來了！”
楚留香不解道：“什麽？”
中原一點紅激動道：“難怪我覺得擄掠原姑娘的那人眼神那麽眼熟，原是和無花一模一樣的。”
中原一點紅曾在無花手下吃過虧，自然將他的形貌記得一清二楚，之前與易容過後的無花交手，只是覺得眼熟，如今提起這個人來，他自然聯系到一起去了。
楚留香面色一變，失聲道：“他竟然沒有死，並且還逃竄到這個地方來了。看來那假冒我的名義讓你去殺龜茲國王的人便是他了。你說當時你親眼看到石觀音殺死了無花，他原來是石觀音的兒子麽？”
中原一點紅道：“如此看來，是了。我聽見那女人說‘看我的好兒子，表面上對我百依百順，背地裏竟然這樣處心積慮的想要對付我看中的繼承人’，由此看來，是無花怕原姑娘搶走他想要的東西，才對原姑娘痛下殺手。”
楚留香只覺心驚不已，若非一點紅及時出現，那麽月兒此刻……他不敢再往下想，看著一點紅，他又覺慶幸不已。幸好，中原一點紅出現了，幸好，原月兒目前對石觀音還有利用價值……
楚留香站起來道：“我們走吧。”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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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身上的衣服，都已打得七零八落，身上、頭上、頭發眉毛，俱都沾滿了黃沙，看來就像個從黃沙裏鉆出來的活鬼，要不是楚留香知道冰雁用的兵刃，簡直分不清這兩人誰是姬冰雁來。
楚留香用了很大的功夫才認出另一人竟然是中原一點紅。只不過他現在的劍法和之前的略有不同，變得更沈穩、更嚴密了，再也沒有了原先那種一劍封喉的狠毒與剽悍。
是什麽能讓一個以殺人為業的劍客變得這樣柔和穩重？
楚留香不用想也知道這一切的變化全然與一個叫做原月兒的女孩子有關，只可惜她現在……
楚留香嘆口氣，想要要出聲呼喚他的兩位朋友，但兩人很認真的交手，你來我往，險象環生，看的楚留香都不覺得捏把汗，不敢隨便開口。
最後，還是以一點紅使了一招“笨招”才算結束了這場鬥爭。
本該贏了的姬冰雁卻毫無喜色。因為他看到一點紅劍尖上，竟挑著只蠍子。
大漠之上，氣候幹燥，蠍子又大又毒，無論誰被噬上一口，當時只怕就無救，方才一點紅竟是發現他股上有只蠍子，才變招相救，一點紅這一著“笨劍”，竟是為了要救他性命才使出來的。
姬冰雁面色慘變，再也說不出話來。
可他竟硬是不肯領一點紅的情，他用腳尖挑起了那柄長劍，接在手裏，反手一劍向自己左腿砍了下去。那架勢竟是要將自己這條左腿還給一點紅，就連一點紅冷漠的目光中，都不禁露出駭異之色，失聲道：“你瘋了麽？”
喝聲中，突聽“嗖”的一聲，一道強勁之極的風聲襲來，“當”，打中了姬冰雁掌中的劍。
火星四激處，他掌中劍竟被震得飛了出去。
姬冰雁變色退步，一退八尺，將方才交到左手的判官雙筆，又分持左右，口中厲聲道：“什麽人？”
只聽一人緩緩笑道：“你們兩人的火氣，倒都不小。”
笑聲中，一人飛掠而來，拾起了地上的長劍，順手又拍開一點紅的穴道，姬冰雁跺了跺腳，恨恨道：“你到底還是來了。”
一點紅看到楚留香，眼中霎時放出光彩，他抓住楚留香大聲道：“楚留香，快！去救原姑娘！”
楚留香一楞，立刻反抓住一點紅，失聲道：“你……你知道她在哪裏？她可好？”
看著兩人之間的互動，姬冰雁已訝然失聲，道：“你認得此人？”
楚留香卻已沒心思再去回答他的問題，只是抓著一點紅聽他講遇到原月兒的全過程。
一點紅將那天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訴了他。
“我知道自己留下也幫不上忙，所以離開來找你，卻一直沒有機會接近你。你且放心，那天，我在那裏一直待到她們離去，那女人殺了劫掠原姑娘的人，沒動原姑娘一根毫毛，將她帶了回去。”
月兒果然已落入石觀音手中！
但楚留香舒口氣，以石觀音的武功，要殺中原一點紅很容易，卻放他離開了，必是月兒的作用。看樣子，月兒暫時不會有危險。那麽，他便有時間將她救出魔窟。
想通了這一層，楚留香才有心思回答姬冰雁。
他笑道：“你們兩人，我全都認得的，而且都是老朋友，所以你也不必覺得欠了他的情很難受，反正他以後要被人宰的機會很多，你想法子救他一次也就是了。”
這句話是向姬冰雁說的。
姬冰雁楞了半晌，道：“哼！”
他是看出來了，那個叫做原月兒的小丫頭在這老臭蟲心裏的地位比自己高很多。看那老臭蟲剛才失控的情緒就知道了。
楚留香道：“但你卻又怎會到沙漠來的呢？”
這一句是向一點紅說的了。
誰知一點紅竟更驚訝，道：“我怎會來的？不是你找我來的麽？”
這句話說出，楚留香和姬冰雁又大吃了一驚。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苦笑道：“我找你來的？我找你來幹什麽？”
一點紅道：“你自然是找我來殺那龜茲王的。”
聽了這句話，楚留香反而沈住氣了，只因他已看出這並不是件誤會，這其中必定又有陰謀。
也索性找了塊巖石坐下來，道：“這件事其中還有曲折，你不如也坐下來，慢慢說。”
他一笑又道：“我知道你不喜歡說話，還是我來問你！”
一點紅冷漠的臉已變了顏色，道：“曲折？問我？……難道你……”
楚留香笑了笑，道：“你先沈住氣，我問你，是誰去找你，說我要你來殺龜茲王的？”
一點紅道：“那日我與你分別之後，只覺中原已沒什麽值得留戀之處，又久慕關外天野遼闊，是以就決定出關一行。”
楚留香心中了然，這人的一顆心當日遺落在某個姑娘身上，只可惜襄王有意，神女無心，他自認配不上她，不免心灰意冷，竟想出關來過被放逐一般的流浪生活。
心裏雖這麽想，楚留香嘴裏卻笑道：“如此說來，你出關只怕還在我之前了？”
一點紅道：“但我走了幾日後，就發覺有個人在暗中留意著我，無論我走到那裏，他都在後面悄悄跟著。”
原來，這人是冒充楚留香的信使來要中原一點紅去刺殺龜茲國王的。
楚留香道：“你就立刻相信了麽？”
一點紅道：“我本來沒有立刻相信，但他說了句話，卻令我不得不信。”
楚留香道：“他說了什麽？”
一點紅默然半晌，緩緩道：“他說‘楚香帥將閣下視為好友，否則他也不會前來相求了，何況，大丈夫恩怨分明，閣下難道忘了他的不殺之恩麽？’”
楚留香苦笑，道：“你想我真的會說這樣的話？”
一點紅道：“我就因為你絕不會將這種事四處宣揚，所以才認為這句話必定是你說出來的，否則這人又怎會知道？”
楚留香動容，道：“不錯，普天之下，簡直沒有幾人個知道此事，也沒有人知道你我不打不相識，已成了好朋友。”
姬冰雁冷冷道：“連我都不知道。”
一點紅道：“何況，我的職業本就是殺人，他若要我殺人，本可以金銀來收買我，又何必來騙我，除非他已知道我改行了，但……”
楚留香截口道：“但普天之下，知道你洗手改行的人，也沒有幾個。”
一點紅道：“正是如此。”
楚留香嘆了口氣，道：“若換了我是你，只怕也難免要相信那人的話了。”
姬冰雁忽然又道：“知道你們關系的人，究竟有幾個？”
楚留香沈吟，道：“算來只有月兒、南宮靈、無花、蓉兒和黑珍珠。”
姬冰雁道：“但南宮靈和無花都已死了，蓉兒和你那位原姑娘也不會做這件事，所以……”
他戛然頓住語聲，目光凝註著楚留香。
但中原一點紅卻突然出聲道：“我想起來了！”
楚留香不解道：“什麽？”
中原一點紅激動道：“難怪我覺得擄掠原姑娘的那人眼神那麽眼熟，原是和無花一模一樣的。”
中原一點紅曾在無花手下吃過虧，自然將他的形貌記得一清二楚，之前與易容過後的無花交手，只是覺得眼熟，如今提起這個人來，他自然聯系到一起去了。
楚留香面色一變，失聲道：“他竟然沒有死，並且還逃竄到這個地方來了。看來那假冒我的名義讓你去殺龜茲國王的人便是他了。你說當時你親眼看到石觀音殺死了無花，他原來是石觀音的兒子麽？”
中原一點紅道：“如此看來，是了。我聽見那女人說‘看我的好兒子，表面上對我百依百順，背地裏竟然這樣處心積慮的想要對付我看中的繼承人’，由此看來，是無花怕原姑娘搶走他想要的東西，才對原姑娘痛下殺手。”
楚留香只覺心驚不已，若非一點紅及時出現，那麽月兒此刻……他不敢再往下想，看著一點紅，他又覺慶幸不已。幸好，中原一點紅出現了，幸好，原月兒目前對石觀音還有利用價值……
楚留香站起來道：“我們走吧。”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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