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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民國魑魅篇·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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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知留在山中自我特訓了一段時間。熄夜、將黎能自主吸納天地間的靈氣, 而後形成強大的沖擊波。然而可惜的是衛知來自後世和平時代,根本不會劍術,劍本身的力量再強大, 使用者無法準確地擊打目標, 眼睛無法追上目標的移動速度, 那也是徒勞。幸好衛知的戰鬥直覺非常強, 所以Qiang法才會那麽準,她只要學會如何用劍, 便能很好地發揮神劍的力量。

周易成了她的老師,可這崇洋媚外的假洋鬼子只懂得西洋劍術,以至於她把大巧不工的兩把古劍舞得亂七八糟。好在她的自學天賦不錯,慢慢的練順手了,使出來的劍勁便也大了, 準頭也升了。周易還教她破解幻術之道。周易:“就你這破天賦,想學會幻術, 大概兩百年都不夠。不過呢,學個破解之術還勉勉強強。”衛知哪兒被這般鄙視過,她氣得指尖發抖指著周易說不出話。

“誒誒,現在我也算是你師父了, 指頭槍指著師父可謂大不敬也!”周易悠哉然道, 隨意拍開了衛知的指頭槍,“而且我說錯了嗎?你身為選門子弟,到目前為之,會一丁點兒幻術了嗎?”

“我能編出食物的香氣!”衛知挺胸, 正打算大顯身手, 卻見周易手一揮,變出滿漢全席, 一菜一式與真品分毫不差,連氣味也完全符合衛知當初所聞,她忍不住舉起筷子嘗了嘗。當時被那半禿瓢倒了胃口沒吃,事後她好幾次捶胸頓足罵自己怎麽不先吃了再頂嘴。如今一品,果然人間至豐之味!

她嘗了這個吃那個,一刻不停,徹底沈淪進去,忽然忘記了這只是幻術爾!在周易的視野裏,衛知不停拿著筷子夾空氣吃,古裏古怪,令人啼笑皆非。周易搖搖頭,笑道:“你看你,現在連抵抗幻術的能耐都沒有,真是丟人現眼!不學著點,怕是要被那東瀛妖女給送入黃泉!”

東瀛的荒木美治子是出了名的東洋系幻術高手,當今天下唯他可以與之媲美,可惜他卻身體嬌弱,不能與之體忍術和暗殺術一戰,更遑論她身邊還有劍術獨步天下的荒木美郎。當今的希望唯有這後世來客了。周易盯著傻不楞登吃空氣的衛知,又搖了搖頭,打定主意要教好他。美少年清雋的面容滿是堅定與穩重。

周易的幻術培訓開始了,他的教學方式頗為西化,註重引導學生思考,很多時候都不是他在灌輸,而是衛知在苦思冥想。果然,幻術是玄中之玄,讓她的腦子時常如腸子一般彎繞打結。好幾次她把教材一推,自暴自棄道:“我不學了!什勞子玩意兒!我就算是這荒山終老也不學這燒腦的破理論了!”

浙江也是她在異世的故鄉,讓她十分有歸屬感。雁蕩深山遠離塵世,自然也不受那紛擾軍事、權力更疊所影響,住著還蠻舒服,她還不如遁世隱身,任憑那凡人互相廝殺,待天下太平再出來混呢!

“你不是說我只要學會破解之術就夠了嗎?”

“學會用術,方能學會解術。”周易神秘一笑。

“可我只是個肉盾啊肉盾!坦克啊坦克!”她發洩性地大喊,“為什麽非要學幻術?為什麽要了解牛頓三定理與幻術基底構建的關系啊、啊、啊!”

話雖如此,每日真香。她到底是不服輸的個性,越是搞不懂越是想要搞懂,越是學不會就越想學。她不斷地重覆著學習、嘗試領悟、修煉、煮飯、吃飯、睡覺、學習、嘗試領悟、修煉……的日常,倒也安寧平和,絲毫不似亂世中人。

或許,周氏組訓追求的就是這樣的生活吧……周易看著衛知愜意的模樣,偶爾也會覺得這樣生活很不錯。

但周易畢竟是紅塵客,且蔔算出了這個世界的脈絡——再過三年,整個江浙地區都會被摧毀,陷於紅蓮業火的炙烤。浙江是受日軍侵略時間最長、戰禍波及範圍最廣、損失最慘重的省份之一,在周易算無遺漏、幻術擬景的眸子裏,根本不是青山綠水現世安穩,而是狼煙四起、槍林彈雨、死傷無數、哀鴻遍野。

先是省會杭州,而後是寧波、金華……這三點連成的三角區域,成為了淪陷區。裏頭的百姓啊跟草芥一樣,肆意被殺害、淩-辱、折磨,日軍們隨便到就如同捏死一只只螞蟻。那都是普普通通的中國老百姓,他們何錯之有,生而為人什麽福分都還沒享,就被殘忍殺害。

連排處決、萬人坑殺、人體實驗、奸YIN婦女……日軍可謂無惡不作。人非石木,衛知親眼目睹這一切,怎可能坐得住?

為了推動懶驢一樣的衛知,周易給她下了暗示,讓她反反覆覆夢見浙江淪陷的樣子。

睡夢裏,衛知甚至能看清楚人們被殺死之前臉上的表情細節,一張張苦難的面孔從她“眼前”掠過,清晰地銘刻在她的記憶裏。有一次,她甚至夢見自己前前世的父母成了“抗日失敗後的世界裏”的老百姓,因為偷了一小袋米而被日本人Qiang殺了。

父親的眼神是那樣驚恐,劊子手卻哈哈大笑。

至於母親……就不用說了,能生出衛知那種相貌的女人,哪怕年華老去,也不損風華,而在那個時代,美貌簡直等同於噩夢!

自然是慘遭蹂-躪之後才被殺掉,看得衛知大吼著“不”字驚坐起來。

黑暗,她費勁喘息,冷汗涔涔而下,驚懼不定,心跳如雷,好似有把錐子一下一下刺在她心頭,劇痛難忍,竟令她忍不住吟泣起來——為那未曾真實發生的場景。

衛知猜到那是周易故意給她看的,她對此頗為微詞,但對東瀛人的憎惡還是難以遏制地與日俱增。漸漸的,她越來越暴躁、驚恐與痛苦,明明沒有親歷戰場,創傷後應激障礙( PTSD)的癥狀卻逐漸顯露。

衛知也大罵過周易,後者卻依舊如故,笑而擼貓。漸漸的,衛知也理解了他的良苦用心,深明那些畫面基本真實——是已發生,或將發生在這片土地上的慘劇。

終於有一天,周易放下了懷裏的姜黃貓咪,吐掉了嘴中尾巴草,謂之道:“行了,差不多了,你該出發了。”

衛知:“那你呢?”

周易:“只要有需要,我們便會再見。”

衛知知道他的蔔算能力何等神通廣大,便不多言,提劍告辭。

1934年六月末,衛知離開了雁蕩山,在周易的提示下,前往古仙冥戰場遺跡之一的營口。

七月初,她佇立在大遼河畔,一劍劈開了田莊臺上游的河流,青色鱗片的巨龍盤踞河底,酣然沈眠。水裏長久沈睡著一條巨龍——暗四靈之青龍,據說曾經是神界派給戰神雲非樂的助力。

衛知割開自己的指腹,滴落鱗上,嘗試著喚醒它,然而凡人之軀焉能喚醒聖獸?幸而,周易提前讓她準備了一小瓷瓶的神之血——從宮羽仙君那不腐的軀殼裏提取的。她用自己的前世之學喚醒了暗青龍,於是便有了坐騎兼靈獸。

末法時代,龍鳳等神獸已極其罕見,正成為逐漸銷聲匿跡的傳說。這是民眾最後一次親眼目睹到神龍的存在,它悲催地擱淺於河灘,努力從剛蘇醒的狼狽中掙脫,而後夭矯地飛過天空……

它背上載著刀子眼的旗袍少女,衣袂翩翩。

這便是著名的營川墜龍事件,中國未解之謎之一。《盛京時報》報道過它,《走近科學》詮釋過它,但那都是扯犢子。

末代之龍現身了,為了營救它座下子民,也為了遵從神靈的旨意。

……

……

1934年,日本為了全面侵華,全力推行滿蒙運動,扶植偽國、內蒙、華佞三大勢力,前朝舊部和北陸華佞紛紛被纏上傀儡絲線,懸於高臺之上,其中便包括凜冬區新任龍首炳臨城。

本來炳臨城的哥哥,炳臨門是打算聯合藍色組織的,奈何身死,打亂了兩方人馬的計劃。其弟炳臨城是個無能懦夫,不思進取,被東瀛人控制了也毫不覺得羞恥憤怒,整日裏在青樓“花慵閣”與仙子花Ji們游戲享樂。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這炳臨城以前就城內有名的紈絝子弟,從小到大除了吃喝玩樂之外一竅不通,如今兄長死了,炳家沒了頂梁之柱,他實際上算得上無依無靠,可依舊沒有變得懂事明理,反而連帶著兄長舊部成了華佞。

衛知上了前往花慵閣二樓的樓梯,途中與一個“票客”擦肩而過時被身旁急匆匆的醉鬼給撞到,遂與那“票客”撞在了一起。二人站定之後互相看了一眼,衛知立馬呆住,喃喃道:“玉樹?”

那淺色的勾眉、偏高的眉骨、熠熠的冷眼、筆挺的鼻梁、朱紫色的薄唇、修長的身材,共同構成了一具風流的人像:風玉樹——衛知前前世的舊戀人。

不對,這即非異世,也非後世。此人不是風玉樹,只是與之十分相像而已。異世共同體麽?衛知神色晦暗不明。

“你認得我?”那人驚訝道。

衛知也很驚訝,“你也叫玉樹?”

“什麽叫我也叫玉書,我就是玉書。‘書’字念第三聲——李玉書。”那人他大概是以為衛知存在口音問題,“我還有事就不跟你多說了。”

作者有話要說:

龍首:即“領導者”,可能代表任何高級領導者,具體職務就不言明了,以示避諱。

本來打算寫女主前世是滿清遺貴,然後在多方勢力的傾軋下作者諜-報,但這涉及多個不可描述話題,故而故事便魔幻化了,並轉向PK模式。



突然想起昨天是國家公祭日(12.13),年少時看國之殤的故事,總是感覺很震撼,牙齒發顫,肌體發冷,長大之後就有些麻木了,不過若真的發生在眼前,只怕遍體生寒,咬牙切齒不算為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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