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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魔都血族篇·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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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空萬裏, 流雲飛逸。和風庭院,鹿取擊聲悠長,“咚——”

武士頭的日本人閉眼彈奏著三味線, 錚錚然, 音古雅而圓潤。

柳煙煙今日不是大背頭也不是時髦卷發, 碎發隨意地披散, 柔和了眉眼。她穿了一身黑色男式和服,披著藍色羽織, 額頭上綁著藍黑綢帶,正在表演日式茶道,手中動作若行雲流水,令人賞心悅目,自怕從小學習茶道的日本名媛也不過如此。

武士頭忽而睜開眼, 用別扭的中文道:“雲煙桑,你的兄長現在正安穩地當著她的‘皇帝’, 你作為他的妹妹是不是應該對兄長的事業做出一點支持和貢獻?”

柳煙煙柔弱一笑,“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事情,雲煙自當從命。”

武士頭:“那麽正巧,你立大功的時候到了。”

柳煙煙:“何事?”

武士頭:“你們華人的商業巨子鐘情桑最近實在太囂張了, 連我們的生意也敢搶, 我聽說你最近和他走得近,我希望你能夠讓他喜歡上這個。”他的指尖敲了敲桌上的黃銅扁盒,柳煙煙知道那裏頭裝著的是鴉-片煙膏。

柳煙煙怔住了。

武士頭不悅:“你不願意?難道你對那個商人動了真感情?”

“怎麽會……”柳煙煙眼底閃過掙紮,最後她還是選擇握緊了黃銅扁盒, “既然大佐您都發話了, 小女子自當從命。”大佐並不是頂級軍官,但他是傳話人, 他的意志就是日本軍方的意志,鐘情如一匹黑馬突然出現在國際貿易界,聲名鵲起,對於某些利益團體來說委實太過紮眼。

武士頭含笑,“你可要說話算話,不然你哥哥的皇位恐怕是做不熱。”

“嗨!”柳煙煙如日本武士般用力點頭。

“咚——”鹿取又響了,像是要敲進人的心裏。

“——卡!”

“很好,中場休息!”

衛知大口喝著況泉水,不少水都流入和服領口了,她也不管,喝完水也依舊眉頭緊鎖。

“怎麽了不開心啊?”姜蘭何其敏感,立即解讀了她的情緒。

“演漢-奸,誰能開心得起來?”衛知沒好氣。

更可氣的是紀聖凈還歪曲史實!

柳煙煙的原型存不存在衛知是不知道,但鐘情的原型在這個世界的歷史上是存在的,那就是紀聖凈本人。

紀聖凈出生於明朝洪武,曾是一名道士,專業煉丹,受過包括朱元璋和朱棣的召見。

1405,即永樂三年,明成祖朱棣一邊派遣鄭和下西洋加強邦交和國際貿易,一邊派遣紀聖凈往西深入大陸內部尋找永生藥材。

自打那以後,朱棣再也沒有見過紀聖凈,後者獲得了永生,卻也變成了一個可怖的怪物。

紀聖凈在東歐斯拉夫遭遇了吸血鬼,並且被初擁,成為了其同族,畏光嗜血,人人喊打。

當他克服心理障礙,學會了偽裝成尋常百姓,再度回到九州大陸之時,正好是1645年,親眼目睹了慘絕人寰的煉獄景象——所謂“揚州十日,嘉定三屠”。當時的他勢單力薄,根本無力回天,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國家淪亡,百姓慘死,北部蠻夷部落入關,占據順天府,改元大清,強令百姓剃發易服。滿清王族通過軟硬兼施的手段洗腦和控制了漢人,讓漢人們都相信他們是天命所歸,是國家大統,是王是君,然而長生不死見證一切的明朝遺老紀聖凈並不那樣認為,在他的心裏,滿清八旗權貴始終是“韃子”,所謂的肱股之臣跟愚昧百姓一樣不過是亡國奴。

不管紀聖凈怎麽想,清王朝還是在一些賢明君主的統治下蒸蒸日上。

不管紀聖凈是喜是厭,這個王朝也如明朝一樣最終盛極而衰。歷史的輪子又轉了一圈,回到了原初。

紀聖凈是巴不得清王朝毀滅的,當英法聯軍焚燒圓明園的時候,他在順天府的高處拍手稱快。那個時候他以為滿清完蛋了,沒想到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這讓他笑不下去了。為了加速清王朝的毀滅,他一直在暗地裏販賣鴉-片,目的是侵蝕滿清貴族,讓那個“馬背上的民族”統統變成病煙鬼。只是他沒有料到,百姓竟然如此愚昧,愚昧到沒錢也敢沾染鴉-片。一時間,大清上下民不聊生,遍地哀鴻滿城死屍。紀聖凈深知自己做錯了事,可又打心底不願意承認。他沒有痛苦到人格分裂,但開始習慣性自我催眠,以逃避良心的譴責。他大部分時候還是那個眼神幹凈的純粹少年,但有的時候他又會變回那個歷經滄海桑田的遺族。

看到的事情多了,漸漸便什麽也淡了。王朝更替乃大事?不過是龍椅換個草包坐罷了。或許最重要的還是個人利益,只有自我是與生俱來的,只有利益是永恒不息的。

待到日本人野心勃勃地跑到中原來時,活了五百多年的紀聖凈已經十分淡定。在他這個明朝遺老的心目中,日本鬼子、後金韃子都是一路貨色。清王朝到底亡不亡他不在乎,他只在乎自己能不能從中得利。

於是他又開始推廣鴉-片,同時與歐洲各國權貴結交,並以那些吸血鬼家族為攻略重點,這種以利益為基石建立的“友誼”一直持續到了下個世紀。

時至今日,鴉-片的時代過去了,各種新奇藥丸粉墨登場,而紀聖凈依舊是商業巨擘。

綜上,紀聖凈的半生都是毒-梟。

衛知生於和平年代,稱不上有多大的家國情懷,但對於從小深受學校關於禁-毒的教育影響,也是非常排斥紀聖凈這類人的。毒-藥不是最可怕的,讓人戒不掉的藥才最可怕,衛知還記得她小學時候在《兒童文學》上讀到的一篇叫《沈淪》的小說,裏面天使一樣的好女孩兒就因為毒-品產生幻覺自-殺了,令人無比唏噓。

不過,人很矛盾,她對紀聖凈雖排斥,但稱不上憎惡的情緒,大抵是身邊未出現過深受毒-品侵害的親友之故。

衛知在新疆以及雲南邊境的時候,遇到過幾次被遞麻-煙的經歷,她當時心裏是即好奇又觸動,但還是理性拒絕了,因為她對自己的制止力很有自知者明,而且也體驗過沈迷一些事物無可自拔的慘劇——比如看小說,她還記得有個新聞笑梗,講的是外國人戒-毒靠的中國玄幻小說,足見其成癮性。但萬一她當時沒拒絕呢?或者軟毒-品裏藏著硬毒-品呢?後果不堪設想。當然,玄門中人的自控力可能普遍比一眼人要強些,但這不代表他們就不會上癮。

看劇本的時候,衛知不禁想到,如果她真是柳煙煙,說不定真的會試圖殺掉紀聖凈那個禍害——然後被對方反殺?

一陣涼風吹來,令衛知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扭頭看向窗外,竟然又下雨了,雨水順著屋檐落下,黃銅風鈴玎珰作響。

……

……

夏末的江南依舊多雨水,甚至有臺風天,方才還天清氣朗,轉眼卻下起了雨。

紀聖凈又站在雨裏,這次沒有打傘,雨水讓他渾身濕透了,青藍的寬袍大袖垂黏軀體,顯出勁節的肌肉。黑色的發絲垂掛下來遮擋視線,讓那蒼白面容愈發幼弱惹憐。

“少主……”

一把黑傘籠出了一片晴天。

執傘的少女有著漆黑卷發和湛藍眼,精致五官明顯混血。她問紀聖凈:“你為什麽總是淋雨?”

紀聖凈彎起嘴角,“因為我喜歡雨。”

“為什麽喜歡雨?”

“因為我曾在雨裏被殺死。”紀聖凈還在笑。

“什麽?”莉雅震驚,“被誰?”

“被我最心愛的女人……”他的笑容逐漸扭曲,他看向莉雅,歪頭問,“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可憐?”

“屬下不敢。”莉雅垂下頭,眼底一片冷冽。

……

……

紀聖凈走入和室,現在新一幕的拍攝還為開始,演員們聚集在這裏有的在歇息,有的在對戲,有的在補妝、打理外在。

酒紅色高馬尾的青年一見到紀聖凈便站起來,張口就叫“大人”。

這青年叫荒木美治郎,正兒八經的日本人。

一般日本人是不會演日本鬼子的,在橫店每日被槍斃八百次的日本鬼子扮演者都是中國人,這荒木美治郎之所以願意做這樣匪夷所思之事,自然是因為他的頂頭上司就是制片人。

他自從來到了劇組就一直很不安,氣息粗獷,脾氣欲發不發,憋在那兒,像個將爆的炮仗。這紀聖凈一來,炮仗就站起來了,從那壓抑的氛圍裏掙脫,露出幾分喜色。

紀聖凈對手下笑了下,然後問導演:“他演的怎麽樣?”

導演哪敢質疑制片人的決定,當即表示演的非常好,不愧是頂級制片人,有眼光啊伯樂不常有啊雲雲。實際上荒木美治郎的表現並不理想,就跟衛知不願意演漢-奸一樣,他也不滿意自己的角色。

荒木美治郎演的是日軍內部的血族武士“柳生新陰”,與鐘情能過上幾十來招,屬於小BOSS類型,百分百的奸角。

而現實裏的荒木美治郎也是血族,但跟紀聖凈是截然不同的品種。

荒木美治郎的祖先是徐福,就是那個被秦始皇派去東渡找蓬萊找長生藥卻在沒有回去的家夥,這貨找到了長生藥,一種將人變成血族的滲透藥——畏光或嗜血似乎是凡人為長生付出的代價,難以避免。徐福服下之後在東瀛即日本娶妻生子,子嗣綿延,一直延續到了荒木美治郎這一代。

荒木美治郎相貌妖美,演吸血鬼可以說很本色演出了,不少女演員都盯著他看,甚至遺忘了鐘離墨。畢竟冰山這款吃多了牙齒受不住,多看看這種妖孽受可以暖暖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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