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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沙漠妖寨篇·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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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知和鐘離斐直接被請去了村長家。村長家應該算是村子裏最大的了,有一個百平的院子,不過依舊是黃土地磚瓦房,任何地方都覆蓋著一層黃沙,臟臟舊舊。

村長表面年齡也有白來歲了,花白的長頭發,沒有一根雜色,滿臉褶子,慈眉善目,除了沒有大凸額頭和長胡子以外,跟老掛畫上的南極老人星(壽星)一毛一樣。

村長一上來就親切地握住了衛知的手,“遠道是客遠道是客啊……”衛知卻感覺他似乎在探尋自己的靈魂,一下子就甩開了他。

“老婆你幹嘛?人家村長只是示好。”鐘離斐佯裝教育。村長卻並不生氣,笑瞇瞇得看著衛知,“老夫覺得她跟一位故人十分相像,不由心裏激動,有些失態啊失態。”“故人?”衛知喃喃。“哪一位故人啊?可是您死去多年的孫女兒?”鐘離斐拿腔拿調。“並不是……”

村長虛著眼睛看向鐘離斐,“哦,你很像我另一位故人。”說著又要上前握手,被鐘離斐避過。“您老怕是年老眼花看錯了吧?我有一半西洋人的血統,難道您的故人也是如此?”衛知也覺得村長看誰都像故人顯得虛假古怪。“那倒不是。”村長道,“那故人是正兒八經的東方人,你和他相貌上的確有很大差異,但我不會認錯的,因為……”他意味深長,卻又不說下去了,把人的心吊在那兒跟著想,因為什麽呢?

愛笑的反派BOSS難得蹙了蹙眉,心裏暗罵:裝神弄鬼。

村長倒是真的給他們騰出了空屋子,是衛知在喀什住過的那種炕,床高高的,鋪著純手工制作的羊毛花毯子。鐘離斐放下只裝了Ipad、紙巾、零食的背包,提著鐵桶去了廚房。這大少爺真的會做菜嗎?衛知有些好奇地跟去,結果被他那驚艷的刀工、精準的調味、掐秒的火候給驚呆了。

“很奇怪嗎?”鐘離斐註意到了衛知跌破眼鏡似的眼神,莞爾道,“我以前學過分子料理,在加州大學的時候——還經常做給室友吃。”鐘離斐這種BOSS居然會有室友?不對,還會做東西給室友吃?這種溫馨舉動是你該做的嗎,Boss?這徹底顛覆了大BOSS在她心目中不食人間煙火的形象。假象吧?一定是迷惑人的假象!他不就是以“好好先生”的形象騙自己兄弟到大結局的嗎?別被騙了衛知!

“能不能來幫個小忙?”“啊?”衛知回神。“我的頭發有些亂,把我實現擋住了。能不能……”他一手鏟子,一手鍋,手都碰過食材,鍋裏的肉還需翻炒。衛知無奈地走過去,幫大BOSS把鬢發給拉到後面去,重新綰髻。鐘離斐的額頭出了一層細細密密的汗,衛知下意識地就用袖子給他擦了擦,擦到一般呆住了。臥槽我在幹嘛,給大BOSS當溫柔妻子嗎?衛知收回手,鐘離斐還在笑,“謝啦。”不得不說他這會兒笑起來有點可愛。

最後一道菜是大閘蟹,只要放著蒸就好了。

醬油肉的鹹香味道實在太濃,不僅滿屋子,滿院子都是那獨特的令人垂涎三尺的味道,衛知早就扛不住,拎起肉塊吃起來。“小饞貓。”鐘離斐的語氣竟然十分寵溺。只顧著吃,腮幫鼓鼓的衛知根本沒註意聽。喔哦哦太好吃舌頭都要吞掉了!肉質緊實醬味濃厚。大BOSS該不會就是靠廚藝收賣人心的吧?熏雞的味道沒有那麽強烈,但是肉質軟爛,口感還有一點沙,咀嚼起來別有風味,不要太棒!

“餵別吃完了,還要留給村裏的人呢。”鐘離斐用筷子攔住了她的小爪爪。衛知頓時渾身萎靡。鐘離斐笑著下了逐客令:“你先出去,別把蟹給吃得七零八落。”衛知如幽靈一樣飄了出去,坐在門檻上郁悶望天。這滿院子的香氣啊!讓人怎麽忍得住!嗷嗷!

門口一個垂涎三尺的惡鬼站著,“村長……噝噝……”“怎麽了,阿彭?”“噝噝,我想在你家吃頓飯。”中山裝惡鬼生前也是個體面人,對於蹭飯這件事有些赧然。村長卻並不介意,熱情地道:“好哇,進來吧。”中山裝惡鬼跨門而入,對上院子裏少女的視線,一剎那,一鬼一人心意相通——同道中人啊!噝噝!

衛知去村長宅子裏溜達了一圈,這屋子左右幾乎稱得上寸草不生了,更遑論靈花異草。衛知推測,這花要麽就是可以無根而生,裝於妝奩也無妨,要麽也已化形成人——既然傳說裏它永生不死,那麽應該年齡很大道行很高。

妖物化形會留下蛛絲馬跡,再不濟也有個胎記一樣的印痕。她又在村子裏溜達了一圈兒,並無發現。這些個妖物道行都不咋滴,很多都留有原形的體征,比如過長的毛發,動物的面孔,數目過多的尾巴……比較接近永生花形象的就那樹妖了——同為植物哈哈。沙漠中植物稀少,這妖寨多也是動物化的妖和各種倒黴鬼。

下午六點多,夕陽還在西邊天空高掛著,大地溫暖,衛知想著美食,趕了回去。

一場飯吃下來主賓盡歡,村長幾次三番勸酒,鐘離斐三杯兩盞下肚,衛知裝作不會喝酒。鐘離斐千杯不醉,衛知也能小酌六兩,不過後者覺得這村長有問題,不敢喝他家的酒。村長拿出來的是私釀酒,他充滿不舍地舉杯道:“這可是老夫存了五千年的酒……”衛知心道這樣的酒還能喝嗎?不跟古墓裏帶出來的一樣?不過,修**的酒應該不能按常理來算。

“那村長我和我……丈夫呢都不是貪杯之人,您要是著實喜歡不如自己留著。”桌子底下衛知偷偷拉了拉鐘離斐的袖子,示意他不要喝了。雖然是BOSS也不用這麽隨意吧?萬一掉坑裏去呢?小說可沒寫過他掉沒掉坑裏過,以及掉進去後陪著他掉的人下場如何。

“那可不行。今兒我們村裏難得來客人。”村長酒量不咋滴,兩小白酒杯下去,臉已經泛起兩坨紅暈。他繼續說,“這酒呢,有個敞亮的名字,叫‘笑九泉’。”

哪裏敞亮了?一聽就是追魂索命的玩意兒好麽!幸好我沒喝,不然得給嚇得吐出來!衛知心道。鐘離斐卻面不改色又喝下一小杯,還笑著讚嘆道:“好酒。”這風度,不知道的還以為是金庸筆下的大俠主角呢。

“是吧?這是我拿冥河之水釀的。”村長得意洋洋,腦袋晃了一圈兒。

“什麽水?”衛知睜大眼睛。

“冥河之水,就是冥界河裏的水,三途川的水,懂?”村長不耐煩的解釋,揮手道,“小丫頭沒見識,跟以前的仙君差遠了!”

“仙君?”衛知又聽到了奇怪的詞兒,她又不是仙,不可能被叫做仙君,“我跟那仙君什麽關系?為何拿我和他做比較?”而且她現在的體質是妖神啊,怎麽能被跟仙扯上呢?難道暴露了?衛知一陣緊張,又開始舔唇。鐘離斐不由盯著她的嘴唇看。

“沒什麽!”村長的情緒有些激動,隨後低落下去,“都過去了……過去了……”他像是快哭了,又像是醉了。

“前輩,晚輩擅樂,可否讓晚輩為大家擊箸一番,以助酒興?”鐘離斐笑著打揖。“好!”村長大為歡迎。鐘離斐高歌擊箸,肆意風流,那旋律古雅,歌詞古雋,也不知出處何在,悠然而綿亙,優雅而哀愁。

衛知被去掉吸引也打算側耳傾聽,忽然想到他那神鬼莫測的能力,不聽了,反而專註地打量著他。他倒像是沈浸在了音樂的世界裏,模樣認真,燈光打在他的臉頰另一側,翡翠眸子流淌著暗光,唇盼是雲一樣的笑意。

世有佳公子,如妖似鬼,如仙似魅。

村長越聽越傷心,連著喝了無數杯,哭著哭著,竟枕著自己的胳膊昏睡了過去。睡夢中他依舊很傷心,喃喃著:“鬼君,不要睡過去……不!鬼君!”

這存在到底有什麽樣可歌可泣的故事啊?先是仙君然後鬼君,莫非有什麽耽美基情?

正無語,衛知不驚異瞥見他厚厚的劉海中似乎有瑩米色的印記,若隱若現看不分明,衛知站起來想走去看清楚。中山裝惡鬼道:“噝噝村長睡了,把他擡下去吧。”站在角落裏的村長家中小妖便攏了過去。“我來幫忙吧。”衛知提議道,卻被身後小妖拉住,後者冰冷固執地道:“客人,請繼續宴飲。”這是十歲大小的狐面小妖,修為低下卻強行化形,但眼睛裏煥著警告的紅光。

衛知不清楚村長到底什麽身份,且不打算在寨中明搶,便作罷。小妖們把村長搬回了屋子,中山裝惡鬼也告辭,留下衛知和鐘離斐大眼瞪小眼。

“那我們回去……睡覺?”衛知大拇指往後倒戳,大眼珠子骨碌碌一轉,提議道。她現在其實挺尷尬的。疆內的炕都非常大,五六個人分開睡都嫌寬敞,但兩個並無親密關系的男女睡在一張炕上還是很尬。

“嗯,好主意。”鐘離斐放下杯盞,頷首一笑。

尷尬的只有衛知,到了房裏頭,鐘離斐幹脆利落地脫鞋脫外套,直接在褥子上一躺,看起了IPad上的最新科技新聞,瑩藍色的屏光打在他的臉上,讓他的面龐越發棱角分明,翡翠色的眼睛像是黑夜裏妖異的螢火。

因為明面身份是夫妻,這床褥都只給了一個,大褥子,大棉被。

衛知上輩子只談了一場戀愛,在男女方面思想相當保守。這時房間裏一片漆黑,只有那個男人的存在如此突兀,他的氣息就在附近,在寒夜裏顯得格外鮮明,完全無法忽視。

他是個Boss他是個大Boss他是個沒有感情的大Boss……她在腦子裏無限自我催眠,然後僵硬地掀起棉被一角,僵硬地躺了進去,一扭頭正打算看看Boss在看什麽,卻發現BOSS正扭頭看著她,二人雙目距離只有三十公分,這對於衛知而言已經是“近在支持”,嚇得“啊”一聲叫出來。

“我有這麽可怕嗎?哦,是打光的問題吧……”他把IPad放在了一邊。視野更加黑暗了,可黑暗中他的氣息更加明顯了,他就躺在她的身旁,支著頭,俯視著他,似乎還在笑著?這麽可怕的情況究竟是怎麽造成的?衛知開始反省。

哦,從答應太奶爺來出任務開始。明知道是和BOSS一起來,也並未拒絕——為什麽呢?她好像並不是很怕他。按說她前世只是個小職員,應該更加膽小怕事,在面對大BOSS時應該瑟瑟發抖才對。現在她的確有些發抖,但那並非出於害怕。“你這是害羞了嗎?”鐘離斐明知故問。

為了逃避這可怕的狀況,衛知閉起眼睛,將棉被拉起來遮住頭面。“你這樣會悶壞的。”鐘離斐居然過來扯被子!無恥!衛知奮力反抗,“我怕冷!”“很快就不冷了的。”“我現在冷嗷嗷!”衛知和鐘離斐展開了被子爭奪戰,最終竟然以大BOSS失敗告終!鐘離斐冷哼一聲:“悶不死你。”

沙漠的晝夜溫差是出了名的冷,太陽一下山,溫度就瘋狂地往下掉,深夜時分更是冷如冰窖。有棉被保溫的確挺不錯,但若身旁還有一個大熱源的話,勢必會往那靠去,是為生命之本能。夜裏,少女投懷送抱,投的還是她最不想投的大BOSS的懷抱,宛若自投羅網的鳥兒。

鐘離斐被少女冰涼的體溫給驚醒,感受到她嬌軀的輕微壓力,不但沒有推開,還把人抱緊了,並且露出了開心的笑容,那是無法壓抑的真正的喜悅——像是多年來的夙願得償。可他根本沒有過類似的夙願……

這個人,讓他莫名地十分眷戀。當她把手伸過來抱住自己的時候,他像是從地獄撈起來了一樣,非常強烈地感受到了幸福,幸福到讓她不想去質疑這一切的來由。

鐘離斐把臉貼在衛知的發頂蹭了蹭。

沈眠中,有一抹幽香自他們屋外掠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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