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依然和過去的每一天沒有什麽不同，課上認真地做好筆記，午餐在學生餐廳解決，放學踏著夕陽離開校園。

冬記得最初的時候，也是像今天這樣的夕陽，操場上社團活動結束了，有三三兩兩的人收拾著道具。也是像今天一樣，一個人想著心事慢慢地走。

那一天，在這個路邊的小公園遇見了四月一日和小羽，然後……才會有後來的事情。

人和人之間的相遇是如此的奇妙，仿佛命中註定。冬又一次到達這個地方，不禁停下了腳步。

“小羽……”

柔軟的長長卷發的女孩安靜地坐在那天的座位上，只是和那個時候相比，臉上的表情更加得柔和。

風不斷吹起地面上的細雪，低低地打個旋，然後飄然遠去。

公園裏的櫻花樹光禿禿地站立著，在儲存著能量，等待著來年下一次的綻放。

“小羽……早就知道我不是人類了吧。”冬微微擡頭看著那被櫻樹的枝椏分開的天空，下過雪的天空格外蔚藍，又輕又薄的雲層在其中緩緩穿行。

“嗯。我是靈能者……”

“所以才會推薦我去侑子小姐的店裏……謝謝你，小羽。”冬認真地說：“真的。”

小羽的手上戴著織得很精細的毛線手套，她伸出手去握住冬指尖有點發紅的雙手，冬忽然覺得剛剛還很有些寒冷的手一下子變得溫暖了起來。

“這雙手套是四月一日送給我的……”她的眼神非常溫柔，原先眉宇間的那一點孤單在這一刻消失不見：“這是他送給我的溫暖……我想要把它傳遞給你。不管你做出什麽樣的選擇，我都希望你能夠幸福。冬……是個好人呢。”

毛線手套柔軟而有點毛躁的觸感在手背上變得分外分明，能夠清晰地感知到編織的人帶著微笑的心意。

“很溫暖……小羽。”冬朝她微笑著，笑靨如花：“我已經收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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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走到侑子小姐的店裏的時候，夕陽還剩下最後一絲光線，地平線上，剩下一線的橙紅色遲遲不願離去。

“我在等你。”侑子難得地穿上了那套魔女的服裝，長長的絲帶垂在身體兩側。

“侑子小姐……”冬走近，神情非常地鄭重：“我有願望。”

“請你送我回到……原來的地方。”

“這就是你的選擇嗎？”

“是。”

“即使回去離開的時刻……”侑子的神情也很鄭重：“也只能見到最後一面哦。而且，沒有辦法再次回來。”

“沒關系。我決定了，要在那裏等他。”

冬淺淺的微笑一直映在侑子的眼睛裏，讓被稱為“異次元的魔女”的她都有一點淡淡的不解：“已經死去的人，是不會再回來的。”

“裏德大人說過，只要願望足夠強烈，許願的心足夠強大……那麽總有成真的那一天。月和貝洛斯已經有了新的主人，如果連我都不在的話，等到裏德大人回來的時候，該多麽孤單啊……”

“我知道了。”侑子垂下眼睛，微翹的嘴角不知道是在表達著微笑還是表達著悲傷：“既然這是你的選擇，那麽我就實現你的這個願望。”

“代價呢？”

“已經付過了。”

“……”

“在黃泉的夢裏，你攔住了想要離去的四月一日，那個就是代價。”

“是嗎……還有……”仿佛突然想起了什麽，冬有點急切地說：“請你把這個世界上的所有人對我記憶消除吧！”

“為什麽？”

“我不希望因為我的離開，有人感到悲傷。媽媽一個人養育了我十多年，還有學校的老師和朋友……”冬咬著嘴唇，其實她的心裏也有著巨大的不舍：“他們都是……很好的人。”

“即是消除存在過的痕跡……”侑子忍不住伸手撫摸冬的頭發：“那麽就是另外一個願望……代價……很大。”

“沒關系。”堅定地聲音：“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代價是……你的靈體。”

記憶分成兩種，身體的記憶，還有心的記憶。

那麽……即使失去了身體的記憶，也沒有關系，因為我還有心的記憶。我想要做到自己能做的事，所以我會在那裏等他，一直一直許願下去，直到他回來的那一天。

“三枝同學……”四月一日走進店裏的後院的時候，只看到了最後的那一幕。

盛放的紅色光芒中，三枝冬聽見他的聲音回過頭來看，認出是他，綻開璀璨的笑容。那個笑容四月一日只見過一次，是睡在倉庫那次的夢境裏。不同的只是，這次的笑容，是真的對他綻放。

嘴唇微微地開合，傾吐出最後一句話。

“四月一日君，我能夠遇見你，真是太好了。”

光芒散去，三枝冬不見了，原先站著的位置上是一只細巧精致的白瓷花盆，裏面盛開著一小棵火紅火紅的山櫻。仿佛周圍一片白雪之中，唯一的溫暖火焰。

侑子小姐使用了力量，揮手之間，花盆下方的土地以花盆為中心展開了熟悉的魔法陣，五彩的煙霧過後，一切都消失了，潔白的雪地沒有一絲痕跡，仿佛並不曾有人在那裏站立，並不曾有花朵在那裏盛開。

侑子的手裏捧著一個花朵形狀的冰塊——那是冬的靈體化成的形狀，不會融化的冰。

“侑子小姐……三枝她……回去了？”

“這是她的選擇，她選擇回去，而不是留下。”

侑子把冰花遞給四月一日，四月一日小心地接過去。晶瑩剔透，沒有一絲一毫的雜質。捧在手裏只有很淺很淺的冷覺，仿佛在手心裏溫柔地盛開。

“三枝同學一直在無意之中回避著百目鬼，是因為她是靈體的關系吧……”四月一日說著毫無關系的話。

“百目鬼有著除靈的力量……”侑子掏出許久沒有碰過的細長煙鬥點著，裊裊的煙霧彎曲著升騰。

“侑子小姐一開始就知道的吧……知道事情會發展成這樣。”四月一日依然淡淡的語氣，沒有笑容：“所以才會把白瓷花盆在最初的時候給她。”

“不，我並不知道……即便命運在最初的時候就有了安排，還是自己的選擇才會決定前進的方向。很多時候，選擇在不經意間就已經發生了。所以……這一切都是冬自己的選擇。”侑子靠著走廊的柱子不緊不慢地說著，四月一日也沒有打斷她：“那孩子想要做到自己能夠做的事……用代價換取代價。即使因此失去了靈體，也是她的選擇。並不是四月一日你的錯。”

“她許了願望要消除自己在這個世界存在過的痕跡，但是因為上次的事情，你們的血有了聯系和契約。所以你的記憶無法消除。”

“山櫻的花語是‘向你微笑’。她最後的微笑，就是所能夠給你的，最好的謝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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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一日捧著冰花在走廊上坐了很久很久，直到太陽完全落下地平線，夜幕悄然降臨。大小不一的星星一顆顆閃爍起自己微弱卻孜孜不倦的光芒。

侑子小姐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離開了。第一次沒有催促著四月一日去做晚餐。

“侑子小姐很少會一下子說那麽多話呢……”四月一日低聲開口，聲音裏面透出一絲苦笑，捧起冰花對著它說話：“三枝同學也是我在這個世界遇見的，重要的人啊……如果我能夠分擔你的痛苦的話……或許……我什麽也沒有做到啊，為什麽還要感謝我呢……”

“四月一日，不要哭哦。”摩可那從屋子裏面走出來，跳上四月一日的肩膀，伸手擦掉他臉上的眼淚：“小冬並沒有死去哦，只是回到了花朵的形態……心還是在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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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的夜晚分外安靜，臉旁摩可那的體溫溫暖著四月一日冰冷的臉。

又坐了很久，直到已經無法分辨出時間的時候，四月一日終於站起身，走進屋子。

走向那個安放著所有代價和秘寶的倉庫。

珍貴的東西，怎麽會僅僅是一個微笑呢……那些平凡的點點滴滴，甚至學校裏的瑣事……還有彼此有了契約的血。那麽多的回憶，我能夠記得，這是多麽珍貴的寶物啊。我明白你的心情，想要等待的強烈的願望……所以，請你為此努力吧，我一定會在這裏，去做我能夠做到的事。

然後到了最後，大家都會幸福。

四月一日看著倉庫的架子上那個多出來的火紅色墊子，微笑了。

是侑子小姐放在這裏的吧。

小心翼翼地將手裏的冰花放在墊子上，晶瑩的冰花映出四月一日此刻微笑的臉，那個笑容裏面有數不清的溫柔和笑意。

“三枝……我也是啊……能夠遇見你，真是太好了。”

——————THE END

作者有話要說： 完結了完結了。。。撒花一下~~竟然寫了這麽多字真是出乎意料……呼~不管怎麽說能夠把這個故事寫出來真是太好了……雖然阿澤文筆啊故事構架啊什麽的既沒有什麽能力也沒有什麽經驗，但是確實蠻喜歡這個故事……嗯主要還是因為原著大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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