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陸小鳳此時的內心是如何瘋狂吐槽的, 但是他和楚留香甚至並沒有怎麽行走過江湖的花滿樓和花無缺都很清楚，此事他們根本沒辦法插手。

陸小鳳突然明白了為什麽西門吹雪的父親會一出現就想拉著西門吹雪走了。

他或許是預料到了這種局面，但是這麽急切的想讓西門吹雪走，難道是很清楚西門吹雪一定會輸嗎？

這個想法讓陸小鳳並不敢相信, 因為他從沒有見過西門吹雪輸。

而雖然在楚留香和西門的口中, 蒙萌的實力似乎深不可測, 他也親眼見過蒙萌輕松制服狄飛驚, 但是若說蒙萌能輕而易舉打敗西門吹雪，陸小鳳的心裏依舊沒底。

而他明白，這一戰無論是誰輸誰贏都不會是他想見到的畫面。

因為劍是殺人的劍。

·

在聽到蒙萌那句話的時候, 西門吹雪握著劍的手輕輕顫了一下。

那顫動微不可聞, 但卻被玉羅剎發覺了。

之前他的本意是要攔截未來兒媳婦的, 但沒想到他沒把兒媳婦抓住反而被兒媳婦抓了不說, 馬甲一見面就被脫掉了。

“你是西門的爹？”

蒙萌可不像陸小鳳會因為外表把兩人認成兩兄弟, 在她眼中, 眼前的人的內力並不像是二十多歲的年輕人能練出來的。

當然蒙萌不覺得像自己這樣的掛逼這個世界上不太可能會有第二個, 她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沒想到一見面就被戳穿了身份, 玉羅剎也是這麽多年來第一次感受被嚇到了，“對, 我的確是阿雪的爹。”

“那你為什麽要跟蹤我呢？”蒙萌先是不解的問, 隨後又想到了西門吹雪之前對自己的邀戰, “難道是因為西門想要和我決鬥？”

再次被猜中心思的玉羅剎一噎, 但面上卻絲毫沒有顯露, 反而是笑瞇瞇地搖了搖頭。

“我是來替阿雪提親的。”

“……你提親你兒子知道嗎？”蒙萌無語地問。

“若不是因為阿雪喜歡你, 我又何必親自跑來提親？”

聽了玉羅剎的話，蒙萌陷入了沈思。

西門吹雪喜歡她？她之前沒往這方面想過，但是仔細一想, 西門對她似乎還真的挺特殊的，雖然應該也是因為之前欠自己人情想還，但是小時候送東西還不覺得有什麽，但是後來親自買糖葫蘆，還送花燈這種行為本身是架不住人往深想的。

而且玉羅剎應該也不至於空口說瞎話，還是有一定可信度的。

就這樣，蒙萌半信半疑地先帶著玉羅剎去了一趟萬梅山莊，在得知西門吹雪去找她的消息之後，就又原路返回，甚至還專門買了一把劍。

但在玉羅剎看來，無論蒙萌手裏拿的是什麽，西門吹雪都沒有贏的可能性。

作為一個劍客，西門吹雪犯了急躁的大忌。

他明明清楚自己喜歡她，卻還是在忘情之前就要和她決鬥。

正如蒙萌所說，她的劍在他的心裏。

他的心被她的情擾亂了。

而蒙萌的那句話便是在提醒西門吹雪，若是想要和自己盡力一戰，那麽就得先掌控住他心中的那把劍。

站在蒙萌的對面，西門吹雪的眼睛緩緩睜開。

此時他再看蒙萌時，眼中已經沒了之前的溫度，他看著蒙萌，仿佛只是在看一把劍。

一瞬間，他身上的劍氣突然變得異常淩厲，逼得站在旁邊的陸小鳳他們都往後退了好幾步。

“西門莊主這是突破了？”花無缺有些訝然地說。

場中沒有人回答他的問題，全都面色凝重，而作為西門吹雪的父親，玉羅剎在發現自己兒子竟然在決鬥前忘情，一時間內心也是五味陳雜。

欣慰驕傲於兒子的天賦之高，恐怕要不了多久就能追上自己了，但同時也失落於他一旦忘情，便要孤獨一生，孫子孫女註定只是泡影。

畢竟連蒙萌這樣的姑娘都不能讓他於劍道上駐足，那別的姑娘就更沒戲了。

在淩厲的劍氣中，只有蒙萌面色如常，只是擡手將劍抽出。

而西門吹雪緊接著也出劍了。

兩道身影瞬息間化作兩道流光在空中交錯。

雙劍相擊的餘音尚未散去，兩人的身形又重新顯現。

兩個人依舊持劍而立，西門吹雪的劍架在蒙萌肩上，而蒙萌的劍卻刺在西門吹雪的心口。

一把劍隔空，連對方肩上的衣服都沒有碰到，而另一把劍的劍尖已然刺入了對方的心口。

誰勝誰負一目了然。

但西門吹雪並沒有倒下，因為蒙萌手中的劍突然斷成了兩截，劍尖劃破了西門吹雪的衣服後落下刺入他腳邊的土地。

如此一來局面似乎發生了反轉。

一人的劍斷了，而另一人的劍還完好。

西門的劍沒有收回，卻也沒有落下。

“你的劍很好。”蒙萌開口說。

都說境界越高越難往上走，她如今一只腳踏入了破碎虛空的大門，另一只腳還差個腳後跟，況且和一般接近破碎虛空的人不同，那些人大多是修一門至極致，而她的道是世間法則大道，簡而言之同境界內她無敵，還可以越級揍人，到了她這個程度，身上的護身氣勁除非是同境界的人，否則連反抗的能力都沒有。

就像玉羅剎，其實已到大宗師境界，離破碎虛空也沒多遠了，但是在蒙萌面前依舊只有被壓著打的份。

而西門吹雪能斬斷蒙萌手中的劍，不能說是因為他的劍曾被歸真晶石鍛過，歸真晶石再厲害也不過是維持劍的形態罷了，在鋒利程度上並沒有多少加成，蒙萌的劍之所以斷，是因為西門吹雪是用劍的人。

在蒙萌看來西門吹雪作為一名劍客，來日可期。

而就在蒙萌的稱讚中，西門吹雪卻皺起了眉頭。

“這不是你的劍道。”

剛剛短短的幾息，西門吹雪出了九劍，蒙萌回了九劍。

兩人都是走大開大合，淩厲迅疾的殺人劍。

西門吹雪剛剛突破，他的劍變快了，但蒙萌的劍更快，西門吹雪被那劍所吸引，忘記了對手是蒙萌，甚至連自身都忘記了，仿佛天地間只剩他手中的劍，以及對面的那把劍。

她用的是他的劍道。

或者說是他未來的劍道。

若不是他剛剛因為蒙萌的話突破，而蒙萌手中的劍只是路邊鐵匠鋪子二兩銀子都不到的劣質生鐵劍，那他剛剛肯定就死在她的劍下了。

但蒙萌手中的劍斷了，西門吹雪不僅沒有死，還鞏固了心境。

只不過這似乎和西門吹雪所想像得有些差距。

他以為若是他拼勁全力，那蒙萌同樣也得認真對待，但這次雖然兩人算是他站上風，但是事實上是蒙萌用他的劍道，同他來了一場指導戰。

面對皺著眉頭的西門吹雪，蒙萌輕笑，“不要心急。”

“我記得你也曾這樣勸過蘇少英的。”

聽到這話當時曾在場親眼目睹過當時情景的陸小鳳和花滿樓的表情瞬間變了，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裏看出笑意來。

當時西門吹雪讓蘇少英再練個二十年再去挑戰他，話說得過於實在，把人氣得脖子都紅了，然後如今風水輪流轉的場景著實讓人忍俊不禁。

但情景調轉，面對蒙萌，西門吹雪卻不像蘇少英一樣覺得自己被羞辱了，他冷靜地收回了劍，然後極為認真的說，“若為你，我願意苦練二十年劍法。”

“若是你，二十年太久，八年內我隨時恭候。”

蒙萌說這句話的時候看向西門吹雪的眼神十分真誠。

“多謝。”

西門吹雪說完這兩個字，轉身便離開了，連半分眼神都沒有分給陸小鳳，連自己親爹也是擦肩而過，停都不帶停一下的，來的時候身上還帶著溫度的西門吹雪，走的時候卻徹底冷成了一把劍。

“阿雪！”玉羅剎眼神覆雜地看了一眼蒙萌轉身跟在兒子身後離開了。

在他們走後，蒙萌這才輕輕嘆出一口氣，苦笑著搖了搖頭。

“剛剛西門說你用的不是自己的劍道？”西門在的時候陸小鳳不敢出頭，等人走遠了才走上前來問。

“我用的是他的劍，若是以我本身的劍道，對現在的他有害無益。”

蒙萌之前就說過，她的劍不是殺人的劍，而她境界高西門這麽多，要是用她原來的劍和對方比，就只能被她壓著使不出自己的劍，現在西門的心境不夠高，這樣一來對劍心有礙。

從心理學來講，人最怕產生陰影，練武之人更怕，要是心中有懼，那再好的天賦，再強的武功也是白搭，只有把陰影幹掉才能逆襲，否則註定成為炮灰。

蒙萌不想成為西門吹雪的陰影。

“為何是八年內？”花滿樓走上前來問，楚留香對這個期限也表現出了好奇。

“或許蒙萌姑娘是對西門莊主有信心，相信他八年之內能劍道大成。”花無缺猜測道。

蒙萌笑了笑不置可否。

她相信西門吹雪的天賦是一回事，在她看來或許用不了八年，西門吹雪在有自己幫忙下，快則一年，慢則兩三年就會突破。

那為什麽是八年內？當然是因為她差不多要在八年後破碎虛空離開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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