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障，你屠戮無辜武林人士，居然還敢問這種問題？”發話的應當是丐幫的一名七袋長老，只見得他神色激動，似是頗為憤怒，“十日之前，我丐幫弟子上終南山，只為向你這賊子討回被你偷走的各大門派寶物，你倒好，二話不說便出手傷人，你…你居然還敢問你何罪之有？”

錦瑟冷冷看了那長老一眼，沒有回答。

“還有我崆峒派的五位弟子！”

“我華山派也有數位弟子死於你手！孽障！居然還敢…”

由那丐幫長老帶頭，眾人紛紛指責錦瑟那日在終南山的失控行為。

她卻是直著身子跪在蒲團之上，冷冷一笑，看著那慎真，輕聲說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錦瑟，你好大的膽子。”慎真伸出一只手，示意眾人安靜，冷冷說道，“那日便是你動手殺了那麽多的無辜之人，證據確鑿。難不成我終南山那麽多雙眼睛，都能看錯？便是看錯，那你倒是與我解釋一下，天階之上，那至今無法洗去的血跡，算是什麽？”

錦瑟默然無言，只是冷笑。

見她如此態度，便更是群情激昂，不少人大聲喝罵錦瑟，甚至頻頻說出了連錦瑟都不曾聽到過的粗話。

坐在一邊的鏡宵冷哼了一聲，聲音頓時輕了下來。

“諸位，這件事情是發生在我蒼穹派，我派罪責難就。”慎真等到眾人安靜下來，才緩緩說道：“錦瑟，這罪，你是認，還是不認？”

“你這話說的可真好笑。”錦瑟淡淡的說道，“便算是那日，在天階之上屠戮各門派弟子的真有其人，那麽試問閣下，我這一身武功，你們也算是知道些。除卻輕功，我還能有什麽特別之處？更何況那一日在天階之上殺人的說不定並非我本人，而是戴著人皮面具的人假扮我呢？”

她表情冰冷，緩緩掃過四周那些個正道弟子，冷笑道：“不去排除那些個可能性，便前來將我強

行捉拿，汙蔑我的清白，武林正道，原來也不過如此麽？”

她知曉自己那日忽然發狂，便是百裏無傷尋了藥，激發了潛藏的心月蓮藥性。再加上那一日她所受到的刺激，便是不想殺人，卻也管不住自己的身體了。想來著也是慎真給她下藥的原因之一罷。

“再者…”錦瑟冷冷一笑，輕聲說道：“羅剎王的藏寶圖還在我手裏，就這麽殺了我，你們還想知道寶藏在哪裏麽？”

因著她是跪在了慎真面前，是以這句話，只有他們二人，以及坐在一邊的鏡宵才能聽得分明。

鏡宵臉色微變，慎真卻是絲毫不為所動，只是冷冷看了一眼鏡宵，道：“師弟，你看著賊子。到這份上，居然還妄想以財物來逃避。”

鏡宵聞言渾身一凜，隨即眼神轉冷，道：“不錯。賊子好大的膽子，到了這個時候，居然還不思悔改，實在是該打該殺！”

他本就是門中管理刑事的長老，此時這般說話，更是威嚴凜凜，不少其他門派的弟子皆被那般冷冽的眼神驚得不敢再在一邊閑言碎語。

錦瑟卻是面帶冷笑，不屑的掃了一眼鏡宵。

想必那四人尋到藏寶圖碎片之事，本就是個幌子。如此看來，這慎真必定是在百裏無傷的安排下對她那般說法。這種時候，除卻自己親生父母的消息，便只有這個事情可以令自己停下腳步。更何況陸佩之與冷霜清也在此地，她必定是不會對慎真四人起了疑心。

這般想來，仿佛那些日子發生的事情都說得通了。

百裏無傷，究竟想要得到的是什麽？

她目光冷冷，面上帶著不屑的笑意，看著慎真與鏡宵，道：“二位說什麽，那便是什麽吧。”

慎真聞言，面上一喜，卻是不等他發話，便聽得錦瑟說道：“只是說我刻意殺死那些武林弟子。實在是莫須有了。”

“這麽說來，你依舊不認罪？”慎真面色漸漸轉冷，隨即冷笑道：“好一個硬骨頭…來人！”

兩名年輕弟子應聲而出，想必是慎真早就安排好的。

“這賊子不僅謀害前任掌門斷緣。更是殘害了無數武林正道的兇手，若是不能讓她認罪伏法，我便對不起在場的武林同門。”慎真冷冷說道，“你們且將她待到司法堂關押起來，待得我尋到了證據，定叫她後悔終生！”

兩名弟子應了一聲，一人一只手，將錦瑟帶了起來。似是故意要在眾人的面前侮辱她一般。明知錦瑟被下藥無法動彈，竟不扶起她，反倒是將她的雙腿拖在地上，從眾人面前走了過去。

錦瑟何時受過這等的侮辱？更何況她這般被對待，那兩個弟子的手上的勁道也是十足十的狠，似是要將她的肩胛骨捏碎一般。她擡起頭，卻見得四周人或是譏諷或是不屑的目光，心中不免淒苦的想到，倘若那日未曾忽然腦袋發熱，離開楚寒徵，想必也就不會造此罪孽。

思及楚寒徵，錦瑟心中卻是一凜，誰知道那小子究竟圖的是什麽？一路上真的會那樣與自己過來。不是貪心特別的重，便是打算在自己得到寶藏之後，將自己一網打盡罷了。

想到那日在碧幽谷初見楚寒徵的情形，依稀能見到一襲紫色衣衫，面目俊朗卻是一身孤寂的少年站在桃樹下，看著自己，面帶冷笑。

這一切，莫不都只是一個局麽？

錦瑟這麽想著，卻忽然覺得膝上一疼，竟是那兩個弟子將她硬生生脫下了石階。石階磕碰，她的膝上又無甚保護，自然是疼得鉆心。

那兩個弟子面帶嘲諷，似是想看著錦瑟哭喊求饒的摸樣。卻不曾想，錦瑟竟是擡起了胸膛，冷冷掃了他們一眼，任由二人這般對待自己。

二人心中皆是一驚，隨即又恨恨的想到，這女賊子在終南山做了天大的禍事，給蒼穹派惹來了麻煩不說，居然還敢殺死頗有名望的老掌門斷緣。現在又是這般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實在是可恨！

思及此，二人對視一眼，腳步加快，叫錦瑟被折磨得更加痛苦。

她無內力護身，那石子路又是碎石鋪成，一路下來，她已經是面無人色。

司法堂位於蒼穹派北部，是個鮮少有弟子會前去的地方。便是有，也是那些個犯了事兒的弟子，要麽便是看守此地的人。

二人將錦瑟丟到了一間牢房之中，鎖上了牢門，其中一人冷笑道：“如何？惡女人，你現在可嘗到了些苦頭了吧？哼哼，我可告訴你，這還只是一個開始呢。你給我們惹來了那麽大的麻煩，不好好招待你，還真是對不起你。是吧，師兄？”

另一人面色不甚好看，聞言冷笑：“師弟與這般惡人說什麽話？也不怕臟了自己的嘴？我們還是快些離去，尋鏡宵師伯與掌門師伯來罷。”

二人腳步漸漸遠去。牢房也陷入了一片黑暗，錦瑟索性閉起雙目，躺倒在了幹草堆上，心中慢慢地整理著這幾個月來發生的事情。

百裏無傷，百裏薇，百裏雅…無數人影自錦瑟的心頭閃過，卻也給她的思緒帶來了些許的清明。

百裏雅的死，也許是羅秀玲造成的，可是她至今未曾見到過屍體，只有羅秀玲滿身的鮮血與蒼白的臉色。但是看那羅秀玲的瘋病，說她不可能殺人錦瑟是絕對不相信。

可是…如果她身上的血跡，不是百裏薇的，而是她自己的呢？

錦瑟緩緩睜開眼，聽著老鼠在黑暗之中不斷跑動的聲音，以及對面牢房裏一個模糊的人影，心中暗暗想道，“她那般的恨楚墨鶴和楚墨涵，想必一定是有一段往事的，只是為何偏生要扯上我呢？直接將藏寶圖碎片從我這裏奪走，不就好了麽？”

她心中這般想，卻是未曾記得自己的性格，哪裏會讓那些人隨意從自己這裏取走藏寶圖碎片？

“只是楚家的老二，卻是十分的古怪。一會這樣，一會那樣。”想到楚寒曌那日對百裏薇的表白，再想想那日在船上，他對若芊所做的事情，不難看出他是個怎樣的人。

“這小子八成早就與百裏無傷勾搭好的。才會想到那日前去偷竊絕參劍。是了，若非這小子，我也不會落到這般的田地。”錦瑟心中暗暗咬牙，那日無奈之下，她唯有借了若芊的掌力就地一滾，落到了水中，才算是逃過了一劫。只是那日本是要離開長安，卻不曾想楚寒曌命了玄柒前來，阻了她的去路。

便是在此時，牢門哐當一響。錦瑟連忙坐了起來，卻是發覺自己依舊是一點氣力也無。才起了一半，便又緩緩落在了幹草堆上。

對方卻是未曾理會她，只是走到了她的對面，看著那裏面的人，冷冷說道：“姓段的，我還是那句話，你招是不招？”

那人不答話，只是聽那聲音，似是翻了個身，繼續躺在原來的位置。

錦瑟借著來人手中的火燭，看清他是個蒼穹派的弟子，要上佩戴著一個令牌，上頭寫了一個大大的“刑”字。想來便是司法堂的弟子了。

那弟子見段不負不答話，只是冷笑，隨即鎖鏈碰撞之聲輕輕響起，想來是解開了牢門的大鎖。

“如此，便只好請你去一趟老地方了。”那弟子冷笑道：“也不知道，段將軍這一身皮肉血骨，還能撐多久呢。”

那人的臉在燭火之下輕輕一閃，便不見了蹤跡。錦瑟只能看見那司法堂弟子手中扯著一根鐵索，竟是牽著對方離開了。

牢門被重重關上，錦瑟卻是目瞪口呆的看著二人離去的方向，半天沒緩過神來。

“那人的臉，為何我瞧著如此熟悉？”錦瑟心中想道，“雖是布滿了血汙，卻是似曾相識…到底是在何處見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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