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寒徵的臉色微微變了變，隨即笑道：“前輩這話，什麽意思？”

“自是要問你這小子的立場了。”寒風卿抖了抖白眉毛，冷笑道：“怎麽，你可別告訴我，你知道了真相之後，還死心塌地的認他做父親？”

他這話說得，錦瑟只覺得好生古怪，轉頭去看楚寒徵，卻見得他一言不發，手中撫摸阿寶的動作也慢了下來。

屋內一片死寂。

也不知過了多久，楚寒徵微微笑道：“前輩這話說的可有趣，我自是有法子不會讓他發現，也不會有法子讓他…”他頓了頓，卻是再沒說下去。

寒風卿冷笑一聲，道：“這可是你小子說的。哼，你別忘記答應我與天南的事情，若是忘了，我有好幾百種方法讓你好看！”

錦瑟一楞，心道楚寒徵什麽時候讓人這樣威脅過。卻見得楚寒徵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算是答應了寒風卿的話。

幾人聊了半晌，盡是這半個多月來武林中發生的古怪事情。

錦瑟這才得知，自己失去知覺的半個多月裏，武當，峨眉，少林，以及頗負盛名的五岳劍派，都遭到了狂刀門和極樂堂的合力打擊，除卻這幾個門派，就只有蒼穹派的弟子沒有被人偷襲過。正巧這幾天又正逢掌門選舉，於是不少大門派紛紛上了門來，一來是想捉住傷害自己弟子的罪魁禍首。二來，也算是為了羅剎王朝的藏寶圖早作打算。

錦瑟與幾人聊了半晌，其間楚寒徵卻是未發一語，只是盯著那不斷搖曳的燭火發呆，也不知過了多久，錦瑟忽的聽見他說道：“到飯點了。錦瑟，我們先走吧。”

錦瑟一怔，見其他幾人都沒有異議，便點了點頭，站起身來與琥珀韓休寧作別。

二人走在山路上，錦瑟擡頭便能看見雲霧繚繞的山峰，還有紅如滴血的殘陽，心中不知為何，竟

是生出想在這裏長住下去的感覺。

她轉過頭，看見楚寒徵的側臉綁得緊緊的，也不知在想什麽心事，二人一路過來始終無話，她怔忡了半晌，才說的：“楚大公子，你與…楚墨鶴出了什麽事麽？”

楚寒徵一楞，轉過臉來，看見錦瑟也正看著自己，臉上竟是帶了些許的關心之色，心中不知為何一暖，卻還是道：“沒什麽。”

“你在撒謊。”錦瑟的臉微微沈了下來，道：“你說這話的時候，眼睛都沒有看著我。”

楚寒徵微微苦笑。

不錯，他的眼睛在說那三個字的時候飄忽了一下，沒有看著錦瑟。可是這事情要他怎麽說出口？

二人之間又沈默了半晌，才聽得楚寒徵輕聲說道：“你可還記得，我曾經在風雨鎮告訴過你，楚墨鶴與我母親，還有羅秀玲之間的故事？”

錦瑟點了點頭，道：“我記得，你說了個開頭就被葛笑生那混蛋打斷了。”

楚寒徵嘆了口氣道：“我的親生父親並不是楚墨鶴，而是楚墨涵。”

錦瑟一楞，腳步也隨之一停，滿臉詫異地看著楚寒徵，心中卻是思緒萬千。

怪不得她初次看見楚墨涵與楚寒徵站在一起的時候，覺得他們不僅僅是長得像，就連那冷漠的氣質都是一模一樣，原來…

楚寒徵好似沒有感覺到錦瑟心中的詫異，只是淡淡的說道：“現在便可以解釋為何那日他肯對我痛下殺手，什麽事情都對寒曌說，就連劍法…”楚寒徵苦笑一聲：“我都是來這裏學的。”

“他把你送到蒼穹派，是為了…”錦瑟何等機靈，一下就猜出了楚墨鶴的計謀，卻還是有些目瞪口呆。

“不錯。”似是感覺到了錦瑟此時心中所想，楚寒徵苦笑道：“他那日與我母親相識，本就是沖著寶藏而去，卻不料尋遍整座綠洲，都沒找到知道此事的人。楚墨鶴心下大怒，一氣之下，屠戮了所有的羅剎族人…”

“什麽，這也太…”錦瑟膛目結舌的看著楚寒徵。

他臉上的笑容更加悲苦，笑道：“太殘忍了是麽？開始的時候我也不相信，但是有證據在，我…”楚寒徵搖了搖頭，道：“現在羅剎至善教，真正還活著的，就只有我母親，羅秀玲，還有琥珀，羅師父這幾個人了。”

錦瑟正欲感慨，卻覺得不對勁了起來。

“那我們那日在千古樓所遇見的，是…”她瞪大了眼睛，看著楚寒徵。

楚寒徵張了張嘴，未曾開口，卻聽得山巒之處，傳來了鐘聲，一下接著一下，似乎頗為緊急。

“這鐘聲是…”楚寒徵的面色凝重了起來，“莫非掌門師傅他們出了什麽事情？”

二人心急火燎的飛奔到了老君殿中，卻見得一個灰衫女子手執短刀，正橫在那慎真掌門的脖子上。四周圍滿了各門派的武林弟子，放眼看去，皆是一臉怒色，卻是不敢上前，想來是忌憚那女子的短刀。

錦瑟與楚寒徵入內的時候，便聽得一名輩分較大的峨眉弟子說道：“妖女，還不快快放開掌門！否則休得怪我等不客氣！”

那女子身形瘦小，纖細的手指緊緊抓著那把彎刀，臉色也是泛著灰色，錦瑟瞧她那病懨懨的樣子，心中咯噔了一下。

待得那弟子說完，便見得這女子冷冷一笑，道：“好個不客氣。這裏本就不是峨眉派的地方，要客氣，也輪不到你這種宵小！”

錦瑟看著她說完這句話，一陣急喘，隨即笑道：“怎麽，我就想來這裏找個人，都被你們喊打喊殺的？中原人，果然面目可憎！”

她的話音剛落，便見得那把彎刀似是要落下，周圍眾人皆是抽了口冷氣，幾個大弟子按耐不住，幾乎已是要去與那女子拼命。

卻見得彎刀在半空晃了晃，沒有砍到慎真掌門的脖子，而是直挺挺的掉在了地上。

同時掉在地上的，還有那女子。

眾弟子頓時大舒了口氣，幾個人正欲上前，卻被身後的人拉住了。只聽得其中一人說道：“別去

，萬一那苗蠻子使詐怎麽辦！”

錦瑟一楞，這才發現那女子身著的衣服，是苗族衫裙，只見的她面色蒼白，雙眼緊閉倒在地上，應當已經是不省人事。

幾個弟子紛紛讚同方才那人的話，其中兩人手中拿著長劍，小心翼翼的走了過來，似是打算測一測真假。

錦瑟見那長劍都離了鞘，心道莫非他們是打算要這女子的命？當下也顧不得許多，連忙走上前，輕聲呵斥道：“亂來什麽！她身上有毒！”

兩個弟子一聽到有毒這兩個字，當下便停下了腳步。看看那女子，又看看錦瑟，似是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慎真掌門方才想必被那女子點了穴道，此時面色略微難看了些，看著四周的弟子與錦瑟，眼神之中閃爍不定。

那幾個弟子聞言，均是心有怯怯。誰不知道那苗疆五毒教煉毒蠱，馴異獸？便是如此病懨懨的苗女，也能令中原武林人士毛骨悚然了。

錦瑟看那幾個弟子猶豫的臉色，冷哼了一聲，走上前去，大喇喇的略過了那苗女，把了把慎真掌門的脈搏，淡淡道：“無妨，只是被點了穴道。掌門神通廣大，自然是可以自己解開。”

言罷，她便轉過身，蹲下將那苗女細細打量了起來。

那苗女的臉色雖是泛著一層死灰，卻依舊未死，想必是用了那苗人修煉的異術《叛道離經》。錦瑟對苗人之事知道的不多，他們一般對漢人都防備的特別緊，單是這本《叛道離經》，錦瑟也是無意之間知道的。

大約猜到了這女子的身份，錦瑟心中不由的有些略微焦慮了起來。

該怎麽做，才能將她帶離這裏呢？

便是在此時，大殿門口傳來了喧嘩之聲。錦瑟擡頭看去，一名虬髯老者面色冰冷，在幾個小弟子的指引下，來到了大殿之中。

也不知此人是何方神聖，這一路走來。不單單是蒼穹派弟子，便是那些個峨眉武當的弟子，都未曾發一言。

那老者在錦瑟的面前站定，居高臨下的看著那苗女，半晌，冷冷說道：“便是此人傷了掌門？”

幾個小弟子不約而同的點了點頭，又紛紛將好奇的目光投向錦瑟，顯然不知道她是什麽時候躥出來的。

此時那老者終於也註意到了錦瑟，見她身上穿著的並不是幾個門派的衣服，不由皺眉到：“你是何人，為何會在此處？”

錦瑟現在算是知道這老者的來歷了，不過她現在可一點都不想碰到此人。

她抱著阿寶，站起身來，與那老者默默對視，道：“方才我聽得警鐘響了，一時好奇便來看看。偏巧這女子似乎身帶奇毒，我對毒藥也算是有些了解，便前來幫忙。”

她故意將話題引開，不說自己是何人。

老者顯然對她起了疑，哼了一聲，道：“是麽？那倒也是委屈姑娘了，跑的滿頭大汗。是了，這女子，你可認得她是誰？”

說著，老者指了指那倒在地上的女子。

錦瑟咬了咬牙，飛快地掃了一眼人群，卻已經不見了楚寒徵的身影。心中微微一驚，卻是不再做他想，只是道：“我不認識她。但是我認識她身上中的是什麽毒。”

老者微微瞇起了眼，道：“什麽毒？”

錦瑟看著那老者，一字一句的說道：“相思苦。”

大殿之內一時間鴉雀無聲。

紅顏遠，相思苦。這兩大奇毒在武林中也算是有名的情毒，傳言相思苦之毒，除卻遠離心愛之人，無藥可解。這苗女滿臉死氣，想必毒藥已經入了骨髓，卻是不知道，是何等的意志，使得她堅持到現在。

老者臉上閃過一絲冷意，卻是在此時，聽得那慎真掌門長舒了口氣，顯然是自行解開了穴道。

那老者朝慎真掌門行了一禮，沈聲道：“掌門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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