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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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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雲帆被忽然沖出來的泠陌瑾嚇了一跳,竟忘了將劍拔/出來,那個替喻輕歌擋劍的人,不是當初秋獵時他見過的南衡國皇後,如今的太後麽?

那聲“瑾兒”裏蘊含著多少深情,狄雲帆不是聽不到,但是在身份上喻輕歌是泠陌瑾的義女,卻這般親密的喚著泠陌瑾的名字,難道……

然而當侍衛們將劍架到了他的脖子上時,他才反應過來,自己已經沒辦法再細想下去了,掃了一眼周圍,西越國的死士們已經沒了活口,那兩名武功頗高的死士即便再強,也敵不過人數上和武力上都占了優勢的南衡侍衛。

他今日的行動是與父皇商量好的,幾日前便回書西越,讓父皇進軍南衡邊境,與自己裏應外合拿下幾座城池是絕對萬無一失的,誰知今日竟有擒獲喻輕歌的機會,若是能將她生擒,南衡便無人能擋他西越鐵騎,踏平南衡都不是難事,任黎洛運兵如神,也無法兼顧兩頭,另一路軍隊便可長驅直入南衡境內。

喻輕歌身為喻風的女兒,得喻風傾囊相授,用兵之道和武功造詣皆深不可測,除了黎洛之外無人能比肩,今日他便是要盡全力擒了喻輕歌回國,若是沒有了喻輕歌,南衡便只能眼睜睜看著西越另一路大軍攻城略地。

除此之外,他自然也還惦記著之前在南衡宮中禦花園裏還未對她做的事,這個女子的任何一方面都仿若上蒼偏愛那般近乎完美,他第一次這麽想得到一個女人,想看她為自己而綻放,以她的容貌不該露出這般冷漠的表情。

怎知今日沒擒到喻輕歌,卻傷了如今南衡國的執政者,因垂簾聽政後恩威並施而名揚天下的泠後。

這可是比擒獲喻輕歌來得更為實在,南衡當今皇帝是泠後的兒子,不過將近十歲的年紀,政事上定是不如泠後的,否則何須她垂簾聽政?若是因此一劍讓泠後斃命,那麽南衡朝堂必定大亂,致使前方將士士氣低落,屆時即便喻輕歌本事再大,也無法挽回南衡的敗局。

“哈哈哈,公主殿下沒擒到,但能將南衡太後的命取了,我狄雲帆即便今日被擒了,也心滿意足了。”狄雲帆就像不知道自己脖子上架著幾把只需輕輕一抹便能讓他送命的刀劍一般,仍然笑得放肆,要知道如今南衡國的清明政治都出自泠陌瑾的治理,她若因此而死,南衡國便可謂不攻自破了。

喻輕歌聽不進狄雲帆挑釁的話,滿眼只有懷中的女子,那柄劍刺進了泠陌瑾的腹部,溢出的鮮血不但紅了泠陌瑾的衣衫,更紅了喻輕歌的眼,那雙媚眼紅得仿佛快要滴出血來。

泠陌瑾的腹部傳來疼痛劇烈得讓她說不出話,她只覺得忽然有些困,很想閉上眼睛好好睡一覺,見到喻輕歌眼中蓄了淚水,她卻仍然綻開一抹微笑,擡起手摩挲著喻輕歌的眉眼。

還好,你沒事,還好,我沒有再次失去你。

“瑾兒別怕,我帶你回宮,別怕……”喻輕歌抱起泠陌瑾,此刻心裏的恐懼戰勝了她的理智,嘴裏不斷的說著讓泠陌瑾別怕,方才對戰時的冷靜蕩然無存。

她的身子在顫抖著,她在害怕,若是方才那一劍偏了一些,刺入的不是懷中人的腹部,而是心臟……

泠陌瑾此刻的笑容讓她心疼,只覺得自己的心臟似乎被一雙手使勁的捏著,捏得生了裂痕還不滿足,反而更加用力的要捏碎它,她不想看泠陌瑾這麽笑,這笑容讓喻輕歌覺得下一刻泠陌瑾就要離自己而去了。

“公主殿下,此人如何處置?是否關入牢中……”問話的是方才最先反應過來取了死士性命的那名侍衛,此刻見太後受傷,這西越二皇子該如何發落,自然要詢問公主殿下了,然而他的話還沒說完便被打斷了。

“殺。”

喻輕歌從喉中擠出一個字,沒有絲毫溫度,冰冷徹骨。

懷中的女子傷成這樣,她如何能再放過狄雲帆?

狄雲帆囂張的笑聲戛然而止,終於成為這遍地屍體的其中之一。

喻輕歌將泠陌瑾抱上馬背,一手緊緊摟抱著她,一手握緊韁繩,夾緊馬腹策馬往宮城而去。

一路上喻輕歌都不曾放松手臂的力道,懷裏的泠陌瑾也安靜的靠在她懷裏,疼痛開始蔓延,她的眼睛開始緩緩閉上。

“瑾兒,你怎麽這麽傻呢?你為何要出來……”喻輕歌再也忍不下淚水,一滴一滴的自她的面龐滑落到泠陌瑾的額頭。

平日裏泠陌瑾皺一下眉頭她都心疼得想去撫平,今日怎的竟讓她受了如此重的傷?

泠陌瑾聽著她顫抖的話語,感受著她控制不住的淚水滴在自己額上,這一刻自己的心裏無比的害怕,自己終於體會到了喻輕歌自盡時的絕望。

泠陌瑾不怕死,只怕自己死了,誰來陪伴喻輕歌度過這餘生?誰來給她兌現那許下的“不負”?

這幾日才剛剛告訴她,她們要一世相伴,自己還要與喻輕歌一起回喻王府見她的母親,還要告訴喻輕歌,自己要成為她的妻子,要把自己完完全全的給她……

只是她再也不願看到喻輕歌受傷了,在略微撩起簾子看到那劍向喻輕歌刺去時,她的身體比大腦更快的反應過來,她不要喻輕歌受傷,她不要再失去喻輕歌了。

“我不想再失去你了……”泠陌瑾閉著眼輕輕的說著。

經歷了一次幾乎要失去喻輕歌的痛,這一次如何還能眼睜睜看著她受傷?只要能護她周全,自己擋了這一劍又如何呢?

在那一刻她哪裏還顧得上自己,只想喻輕歌平安無事。

宮城近在咫尺,喻輕歌沒有減緩速度,駕著馬徑直往玉華宮而去。

“宣太醫,快!”

太後受傷,宮中所有人都緊張起來,太醫來時墨承瀟也趕到了,“喻姐姐,母後怎麽了?”

“是我疏忽了,我怎麽會沒想起這些……”喻輕歌握緊拳頭,眉頭緊皺,眼裏是仍未退去的嗜血殺意和痛徹心扉。

她怎麽能讓泠陌瑾受到如此傷害?她實在不敢想象,若是那刀劍偏了一些,刺入的不是泠陌瑾的腹部,而是……

喻輕歌強忍著眼中的淚,這些淚可以在泠陌瑾面前毫不掩飾,可是卻不能在他人面前肆意橫流。

她一直在外面等著太醫出來,即便因為過重的擔憂而繃緊神經,她已經有些暈眩,卻始終不肯挪動半步。

墨承瀟不曾問過為何她二人如此關心對方,為帝已有數月,即便才將近十歲的年紀,但他的心性卻不再那般稚嫩,像極了少時的泠陌瑾。

他希望母後能夠真正的開心起來,而這樣的情緒,似乎只有喻姐姐能給。

門終於敞開,喻輕歌立刻迎了上去,“她傷勢如何?”

“回皇上,公主殿下,太後娘娘的傷口較深,但並沒有傷及內臟,只需休養一些時日便可痊愈,只是這些日子切記不要沾水……”

太醫說完後才發現面前已經空無一人,皇上和公主殿下早就在他低頭回話的時候聽得差不多就進去了。

喻輕歌自然知道泠陌瑾並沒有傷及內臟,自己隨父親征戰多次,如何不知這些?讓太醫來只是怕自己太過緊張她,拔劍的時候不果斷,反而更是傷了她,在聽到太醫確認之後便迫不及待的要進去見她,哪裏還聽得進後面這麽多話?

“瑾兒……”喻輕歌握過她的手,卻沒有得到回應。

泠陌瑾的傷口已經被處理好,由緊跟其後回宮的映月服侍著穿了松垮的衣衫,然而由於方才拔劍時劇烈的疼痛讓她昏睡過去,至今未醒,此刻她面色有些蒼白,眼角還有殘留的淚漬。

墨承瀟看著自己的母後面容憔悴,心中的難過一下子就掩蓋不住了,心性再成熟,也只是覆蓋了那稚嫩的心思,並不是完全替代過去。

面前躺著的人是給了他生命的母親,她教會他為人處世,叮囑他牢記為君之道,扶持他登上帝位,又替他肅清朝堂,他的道路都被母親一一鋪好,他只需要按照她所教導的方式去做,這帝位便可坐得安穩無憂。

“母後……”墨承瀟淚眼婆娑的看著泠陌瑾,若泠陌瑾看到,定要說他堂堂一國之君還要哭鼻子,也不覺得羞愧。

“皇上,國事繁重,不可太過傷心。”喻輕歌盡量平靜自己的情緒,溫柔的對墨承瀟說道。

泠陌瑾昏迷,她知道此刻能管得了墨承瀟,又能讓他支撐下去的便只有自己了,狄雲帆被就地處決,他定留有後手與西越國內取得聯系,想必不多時西越便會得到消息,或者說西越早就屯兵了也未可知。

墨承瀟身為一國之君,必須頭腦清醒的做好主持大局的準備。

“喻姐姐,你愛母後麽?”墨承瀟忽然問道。

他不明白什麽是愛情,也想不到她們兩人究竟是什麽樣的感情,但是母後對喻姐姐的關心,還有喻姐姐此刻的情緒,他看得一清二楚,只覺得這就像母後愛他一樣的感情。

喻輕歌聞言,詫異的看著他,隨後卻又冷靜下來,這件事墨承瀟遲早是要知道的,未免今後生事端,那便坦蕩的承認了吧。

“愛。”

已經愛了十年,往後還要愛一世,她能夠活下來,便是憑了心中這對泠陌瑾執著的愛。

墨承瀟點點頭,他也不知道為何要問上這麽一句,之前母後對她的照顧和今日她對母後的緊張,不管這究竟是什麽感情,他只知道她們一定是愛著對方的。

無論親情還是愛情,愛的本質都是不變的,想要去保護那個人,哪怕為之舍棄性命也在所不惜,這就是墨承瀟所認為的愛。

他不再多話,轉身退了出去,將空間留給她們兩人,喻姐姐如今的狀態就像當初母後照顧她時一樣,眼裏只有床榻上那個人,再無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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