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精一行在花園子坐席。

賓客只知宮裏來了欽差, 卻不知道欽差是誰。

及至賈瑚拜堂入了洞房, 小花精去榮禧堂跟祖父拜別, 卻在這裏遇見了許多公府的夫人。

尤其是馬尚香的母親與嫂嫂。

她們打聽馬尚香的情況, 小花精就是一個字：好！

馬老夫人想給女兒帶禮物。

小花精便建議：“如今非常時期, 吃的喝的用的，都不宜用私宅的東西。

老夫人若是掛念馬婕妤娘娘, 可遞牌子請旨, 請求覲見, 微臣會盡快促成此事。”

馬家兩婆媳十分高興。

馬老夫人激動的眼圈都紅了, 拉著小花精不撒手：“香兒都跟我說了, 她在宮中承蒙你照顧她，多謝。”

小花精馬上笑道：“身為司言官, 對娘娘的照顧, 都是應當應分。

婕妤娘娘有今日，都是陛下與皇後娘娘恩典。”

司禮監的內侍，其實就是嘉和帝的探子。

每次出宮宣旨, 回宮之後, 都會把宣旨欽差的一言一行稟告給戴權。

戴權再稟告給陛下。

馬老夫人只是小家碧玉, 她的感謝是真心，卻不合時宜。

她媳婦卻是大家閨秀。

婆媳不和卻不能看笑話。

小姑子在皇宮過得好, 理當感恩帝後。

她忙道：“陛下皇後對馬家的恩惠天高地厚，治府上下萬死難報其一。”

小花精暗地賞她個大拇指，告辭而去。

這一次進宮，小花精除了給皇後娘娘一斤嫩嫩的荷葉茶, 其餘一概沒帶。

荷葉茶也是經過神武門的侍衛處，進內宮又有司禮監見檢查登記之後，才帶進坤寧宮。

小花精首先代表家族感謝皇後，又道：“微臣的祖母祖父大伯大伯母，明日會親自進宮謝恩。

這點嫩荷錢茶，卻是微臣的母親感謝皇後娘娘對微臣的照顧。進貢給皇後娘娘。”

進貢一斤茶葉？

皇後訝異：“這茶葉有什麽特殊功效？”

小花精言道：“微臣一再解釋，皇後娘娘一般不吃宮外的食物。

然，微臣的母親卻說，荷葉茶有排毒養顏的功效，微臣原本不信，只是微臣的母親言之鑿鑿，說是她年近四十，氣色紅潤，肌膚細嫩，全靠了這荷錢茶，微臣不得已這才帶進來。”

皇後大幹興趣：“這麽好，本宮等不及要嘗嘗。”

“微臣願意效力。”

小花精為了安全起見，當場給皇後娘娘煮茶，自己親自品嘗了一盞，這才讓皇後娘娘品嘗。

皇後很滿意，卻道：“賈司言真是太小心了。”

然後才品嘗荷葉茶。

皇後娘娘一口茶入口，頷首：“這茶確實十分清香。”

小花精道：“微臣的母親說，這茶需要吃上七八日，才會有效。

皇後娘娘吃了這茶，過後半個時辰，再進幾倍溫開水，促進排毒，效果就更好了。”

皇後笑著應了，吩咐齊嬤嬤：“記住賈司言的話，到時候記得提醒本宮。”

小花精又特別交代：“這茶不利於孕婦，皇後娘娘，不如由微臣替您保管這茶葉？”

皇後頓時笑了：“怪得你祖父能夠得到先帝的提拔，又得到陛下的重用。”

這般的事無巨細，小心謹慎，不讓人有半點機會作妖，不成功才奇怪。

小花精卻道：“祖父教訓微臣，這世上什麽事情都好把握，唯獨人心難測。

微臣這般是為了皇後娘娘與婕妤娘娘，也是為了自己。”

皇後言道：“本宮就喜歡賈司言的坦蕩。”

即便有人利用荷葉茶作怪，小花精也能確保馬尚香的安全。

小花精卻怕麻煩，不想給人以可乘之機。

荷錢茶小花精沒帶離坤寧宮，卻親自鎖進了箱子裏。

即便有人打開箱子，也拿不到茶葉，因為小花精給荷葉茶的竹筒罐子打了靈氣罩，既可以防止靈氣洩露，也可以防止偷竊。

再有，小花精想要看一看，坤寧宮那些人是別人的探子。

這之後的三日，小花精的都住在西廊上，就近照顧馬尚香。

馬尚香已經懷孕百日，除了跟陛下一起，馬尚香基本不出坤寧宮。

西暖殿除了皇帝侍衛，小花精也看的緊，想要下手，基本不可能。

如此，進入坤寧宮拜訪的娘娘就多起來。

除了陛下前來，其餘時間，西廊殿有人拜訪，小花精基本都在場陪同。

小花精已經跟皇後娘娘達成協議，只要西暖殿有人拜訪，皇後娘娘再不會傳召小花精。

因為娘娘們前來探視馬尚香，都會首先拜見皇後娘娘。

萬一有事，讓齊嬤嬤親自傳話。

然後，幺蛾子就出來了。

這一日五月底。

三皇子母妃，東宮淑妃娘娘前來探視馬尚香。

小花精雖然沒搜身，卻從淑妃娘娘身邊的嬤嬤身上，聞到荷葉與益母草的混合味道。

小花精神識檢查，卻只見荷錢茶，並無益母草。

應是向荷錢茶裏滲透了益母草粉末。

若是摻和進茶水裏，馬尚香雖不會流產，卻會動了胎氣。

好在馬尚香待客，從來只給客人泡茶，自己的茶水只是擺設，從不會沾口。

這是皇後的經驗，免得人家當場使壞。

小花精是因為本身是道修，道家講究因果，從來不會濫殺無辜。

皇後娘娘其實可以用馬尚香作為誘餌，斬殺所有來犯之敵。

然而，皇後娘娘舍不得用馬尚香做誘餌。

一是她沒有親生的兒子，無論哪個皇子做皇帝，她都是太後娘娘。

她無需對付任何嬪妃，只需保住自己的性命，活著改朝換代就是勝利。

皇帝可以廢黜皇後，卻不能廢黜太後。

二來，馬尚香對她有功。

她不想讓馬尚香受到絲毫的傷害。

她比皇帝小了二十歲，將來在後宮熬日子，她需要一個知心人。

馬尚香就是這個人。

雖然小花精不知道皇後娘娘為何只是虛鳳，也無論皇後是什麽原因接受她的建議。

小花精都覺得皇後有資格母儀天下。

卻說容妃娘娘與馬尚香行禮對坐。

茶水剛剛擺上桌，便有宮女前來傳話，言稱皇後娘娘宣召小花精。

馬尚香不想小花精離開，頓時有些緊張。

小花精沖她眨眨眼，這才詢問宮女：“你不是管理的花草的嗎？”

這個周麗，是尚食局司宛司特特派遣，替皇後娘娘管理花草的女史。

她根本就見不到皇後娘娘，更別說替皇後娘娘傳話了。

周麗道：“奴婢確實是伺候花草的女史，皇後娘娘並非讓奴婢傳話，而是皇後跟前的女官周英姐姐命奴婢傳話。”

周英確實是皇後娘娘跟前的伺茶女官。

小花精便道：“你去轉告周女官，就說本官要照顧淑妃娘娘，一時走不開，有什麽話，讓周女官親自來一趟。”

周麗去了片刻回轉，慌成一團：“周女官說奴婢聽岔了，皇後娘娘只是讓告訴，皇後娘娘帶著傅尚宮去了長春宮，賢妃娘娘病了。”

小花精揮手：“宮中各負其責，你是司宛司的女史，管好花草就成，莫要再替人傳話。

若是傳錯了懿旨，可不是好玩的事情。”

周麗嚇得面色慘白。

淑妃離去，小花精馬上向皇後稟報了淑妃的異動。

皇後娘娘嘆息：“周英跟著本宮六年，本宮自認待她不薄……”

齊嬤嬤氣惱道：“司言大人為何不搜出她的荷錢茶，稟報陛下，再讓周英這個白眼狼跟她們質對？”

小花精笑一笑，正要回答。

皇後卻搶了先：“她沒有拿出來，搜出來也可以分辨是為自己準備。

且一個奴才帶著茶葉與主子無關。

三皇子滿腹詩才，儒雅俊俏，陛下十分喜歡。僅憑淑妃身邊的奴婢帶著益母草，根本搬不倒她，本宮還會被人誤會嫉妒，存心陷害，這官司得不償失。

再者，承乾宮不止住著淑妃。

賈司言這般處理最為穩妥。”

小花精分析道：“若她們真有害人之心，應該在周麗身上露出馬腳。”

皇後娘娘便道：“馬上派人盯哨。”

小花精卻道：“皇後這裏的人手周英都熟悉，估計賊人也不會在坤寧宮動手，即便滅口，也會弄成意外。

微臣會派人盯著她。”

當晚，周麗被人丟進了禦花園錦鯉池。

老龜暗中把人救了，藏進冷宮。

冷宮偏遠，基本已經廢弛，幾位犯錯的娘娘，已經瘋了，正好藏人。

周麗清醒指認，是周英約她去禦花園見面。

然後，見到的卻是兩名不認得內侍。

她被人捂住嘴巴，然後打暈了。

周英肯定有問題。

周英一旦摻和了謀害皇嗣，周麗摻和其中，不問死罪，也會發配浣衣局做苦力。

虧得馬尚香女子平安。

周麗徘徊在死亡的邊緣，嚇得渾身顫栗，趴下給小花精磕頭表忠心：“奴婢叩謝大人的救命之恩，奴婢願意替大人效力。”

小花精道：“你是坤寧宮的花草匠，你我都是替皇後娘娘效力。”

周麗失蹤，宮中卻沒有半點消息。

周英慌了。

三日後，她約見承乾宮的管事嬤嬤，就是那日身上帶著荷錢茶的嬤嬤。

周英滿懷焦慮，她想問一問周麗到底死沒死。

她以為自己很重要，卻不知道，她一次失敗，已經是棄子。

她進了禦花園便被人兜頭套住打暈。

小花精一直盯著她。

這一回侍衛統領的作用就出來了。

周英被丟進錦鯉池的時候，恰好被巡邏的侍衛碰見。

兩個兇手也被抓住了個現行。

兇手自知難逃一死，想咬舌自盡，被侍衛打暈。

宮中內侍歸司禮監管，侍衛當即押送兇手去了司禮監。

司禮監的掌印太監戴權得知內侍暗殺坤寧宮的伺茶女官，不敢不慎重，連夜審訊。

小花精第一時間稟報了皇後。

皇後派遣寇宮正參與審訊，並派了小花精作為自己的口舌前去監督。

也虧得小花精去了司禮監，兩名兇手清醒之後，再次尋死。

一名太監想要咬舌，被小花精眼疾手快，給他嘴裏塞了一根令簽。

結果他舌頭沒咬斷，卻把牙齒崩斷了。

另一名太監想要撞柱子，也被小花精一腳絆倒。

戴權目瞪口呆。

他其實希望太監死了，一了百了。

他頂多一頓板子，好過天天被後宮的娘娘與皇子算計。

這兩命太監是惜薪司的苦力太監。

太監原本就是苦命人，惜薪司的苦力太監又是最沒有出息的太監。

他們為了權勢，為了金錢，最有可能挺而走險。

每年宮中都會死人，太監宮女，甚是嬪妃娘娘。

坤寧宮在皇宮中是最沒有威脅的宮殿。

多年來，這是第一次有人謀害坤寧宮宮女，其目的不言而喻。

坤寧宮多了一位馬婕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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