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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走起,賈司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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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橦是嘉和帝信任的幹將。

不然,胡橦不會只用二十年做到總督。

嘉和帝宣召胡橦,將他罵了個狗血淋頭。

胡橦沒有喊冤,反而跪地認罪:“微臣治家不嚴,以至妻兒犯下大罪。

微臣辜負聖恩,萬死難辭其咎,請陛下降罪。”

嘉和帝舍不得胡橦。

胡橦很能幹,忠心耿耿,對皇權沒有任何威脅。

然而,皇權威嚴,不可侵犯。

胡橦下獄,有人悲哀,也有人替他鳴不平。

胡橦二子二女,結了幾門能幹的親戚。

雲貴總督就、河南巡撫都是他的親家。

正月間,各地總督巡撫都在京都朝賀。

親家之間自然同氣連枝。

兩人一起上折子替他辯護求情。

尤其是河南巡撫,覺得胡橦十分義氣。

證據就是胡家迎娶了羅氏。

至於羅氏過得不好,都是後宅夫人不賢惠。

男人在外忙碌,哪裏知道後院的事情?

嘉和帝沒有任何反響,只把求情的折子都留中不發,

嘉和帝的態度,給了胡家十分的信心:胡橦還可以挽救。

不然,不會只把人下獄,卻不審訊定罪,還好菜好飯的供應。

胡夫人在宮正司,也是好茶好飯好看待。

胡橦的老婆雖頂不住宮正司的誘供。

但是,這一件案子並沒有原告。

是非曲直,有待商榷。

帝王與皇後娘娘的視角不同。

嘉和帝其實不準備計較胡家的欺君之罪。

管她誰生的女兒,總之是胡家的血脈。胡家願意送女兒進宮伺候君王,這就是忠心可嘉。

但是,卻有許多人眼睛盯上湖廣總督這個職位。

湖廣也是僅次於江南的魚米之鄉,富庶之地。

再者,不論貧富,這個總督位置本就很有吸引力。

初六之後。

禦史們忽然瘋了一般撕咬胡橦。

參奏胡橦的奏折雪花一般飄向養心殿。

嘉和帝不得不派遣乾清宮掌宮太監去督察院傳旨:胡橦案件,開衙再議。

這一句空話,根本摁住想要那些野心勃勃的謀奪之人。

督察院的左都禦史也只有攤手。

禦史的責問開始升級,且振聾發聵。

從一家不治,何以治天下。

恩人尚且不能善待,如何能奢望他牧民一方?

上升到:如此背信棄義,踐踏諾言的奸詐小人,如何期望他在君父有難之時,舍身赴難?

嘉和帝發現這事兒摁不住,他必須拿出一個章程。

但是,事關朝廷二品大員,也不能馬虎從事。

嘉和帝命錦衣衛指揮使,潛行湖廣調查。

正月初十。

錦衣衛押著胡橦長子一家進宮,也包括羅氏與其女兒,真正的胡淑娟。

當然,還有那個冒名頂地嫡出妹妹選秀的庶女胡淑嫻。

光看這兩個名字,就知哪個女兒受寵了。

這個案子明明白白,寵妾滅妻,欺君犯上。

胡家長子卻誣陷羅氏私奔。

其心不可謂不毒。

羅氏若上堂質對,她公公是長輩又是官身。

以民告官以下犯上,身先有罪。

先打四十殺威棒。

女人被仗責,一輩子的清譽就完了。

皇後娘娘同情羅氏,不忍她遭罪,宣召羅氏母女進宮,由宮正司審問。

羅氏母女其實並沒有離開胡家田莊。

羅氏花費十年的時間,用她的醫術征服了田莊的百姓。

胡家貧窮咋富,胡夫人尖酸刻薄。

即便災荒年間,租息不減一毫一厘。

更別說佃戶患病救急,全不理睬。

羅氏用自己的醫術與嫁妝,守護了田莊十年,得到大家的尊重。

羅氏並無掀翻胡家之意,她只是不想讓親生女兒頂著奸生子的名譽。

誰知胡家夫人見識少,被宮正司誘供,自曝家醜。

皇後娘娘詢問羅氏今後有何打算。

羅氏卻說:“胡家的富貴我們母女沒有享受,如今胡家的罪過也與我們母女不相幹。”

羅氏想和離。

皇後娘娘道:“既然想和離,為何不在十年前發現真相的時候和離。

那時和離,你年輕可以再嫁良人,你女兒依然是官家千金?”

羅氏回稟道:“當時公爹是當地最大的青天大人,民婦哪裏再尋青天撐腰?

民婦也曾試探過,想要和離,幹脆給小妾讓路。

夫君卻說,胡家不可能和離,只有失德財行的棄婦。民婦不得不屈服,忍辱蟄伏。”

皇後道:“為了一個虛名,你浪費十年的年華,值得嗎?”

羅氏再次磕頭稟奏:“只要能保住女兒的聲譽與性命,莫說十年,二十年,就是一輩子,民婦也心甘情願。”

羅氏自始至終都很平靜,似乎她說的是故事。

此刻提起女兒,她卻紅了眼圈,拼命的磕頭:“皇後娘娘,民婦願意接受任何懲罰,只求皇後娘娘賜民婦的女兒一條生路。”

皇後娘娘卻沒有當場答覆。

命人把羅氏母女送去宮正司,等候嘉和帝的裁決。

小花精很同情羅氏母女,她還沒有修煉到喜怒不露形色,被皇後娘娘看出來了。

皇後問道:“賈司言,你怎麽看?”

小花精本來就氣憤憤,聞言便沖口而出:“胡家上下都不是東西,尤其是胡橦,若非羅家,他即便不會客死他鄉,也會大傷元氣,誤了考期。

機會稍縱即逝,他焉有如今的高官厚祿?

他若公正無私,有感恩之心,胡夫人豈敢磋磨羅氏?

他兒子又豈敢偷娶表妹?

按照微臣的心意,胡家上下,除了羅氏母女,全部發配漠北,讓他們去爬冰臥雪做苦力,最好還加上一條:遇赦不赦!”

正月十六。

嘉和帝叫大起,公議胡家欺君罔上之案。

金鑾殿頓時成了辯論場。

有人說大丈夫不拘小節,後宅的事跟官場無關。

禦史卻死咬胡橦忘恩負義背信棄義,治家不嚴無顏牧民!

嘉和帝是皇帝,也要尊重大臣們的意見。

胡橦罷黜官職,遣返原籍。

胡橦長子與表妹,仗責四十,發配漠北苦寒地。

胡夫人褫奪二品誥命,貶為庶民。

皇後娘娘因她花言巧語,意圖蒙蔽,賜她掌嘴二十,教訓她今後要謹言慎行。

胡夫人進宮的時候威風八面,端方華貴。

十幾天下來,已經滿頭白發。

此刻被掌嘴,牙齒脫落,滿口鮮血。

小花精等宮正司打完了,方才轉述皇後的訓斥:“庶人曹氏,飲水不思源,罔顧人倫,信口雌黃,賜掌嘴二十,以示警惕,望改過從善,不枉為人。”

曹氏榮耀半生,氣得差點要爆炸,雙目怒瞪小花精。

小花精將那日荷包還給曹氏,問道:“夫人是不是沒聽懂皇後娘娘的訓教?

看在你給我五十兩賞賜,微臣好心提點一句:皇後娘娘的訓教之意,你生而為人要善良,望今後知錯改錯,學著做個人吧。”

曹氏沒有什麽文墨,卻能聽懂這話。

先有貶謫掌嘴,後被唾罵不是人。

曹氏臉皮再厚,也暈厥了。

傅尚宮與小花精奉命到錦衣衛詔獄,攔截胡橦,轉述羅氏和離之意。

傅尚宮與小花精是奉皇後之命。

胡橦跪地聽訓,卻堅決不同意羅氏和離。

他悔恨不已,痛哭流涕,說是有愧於心,今後會報答羅家的恩情,善待羅氏母女。

胡橦這話是真心。

他跌落塵埃,終於醒悟:這一次禍起蕭墻,不是羅氏的責任,完全是妻兒驕橫之過。

他也有失察縱容之過。

皇後娘娘只能表示遺憾了。

羅氏卻不再信任公爹,胡淑娟也不信任祖父。

祖父若是真的有祖孫之情,為何十年時間不聞不問?

羅氏認命,跪辭謝恩。

胡淑娟忽然朝著皇後娘娘跪拜:“民女叩謝皇後娘娘眷顧,民女厚顏,有不情之請,望皇後娘娘準奏。”

在場之人俱皆吃驚,不知胡淑娟所為何來。

清官難斷家務事,皇後娘娘盡力了。

胡橦雖然被貶,依然是陛下的寵臣。

其中還牽扯四皇子妃。

皇後娘娘不可能置身險境,替羅氏做主。

皇後娘娘的面色變了幾變,決定聽聽胡淑娟如何說法。

“準奏。”

胡淑娟道:“哀哀父母,生我劬勞。

民女長到十四歲,並無半點報答,卻連累母親受苦,父親發配。

雖非民女之本願,卻難辭其咎,心中愧疚。

民女願意入宮服役十年,以贖父親發配之罪。望皇後娘娘恩準。”

羅氏聞言大驚:“不要,你父親只是捐官,你入宮選秀,只為你祖父官高爵顯,如今你祖父罷官,你選秀的資格,肯定會罷黜。”

女兒都是為了她。

胡橦雖然罷官,勢力不容小覷。

次子女婿都是大官,親家也是顯貴。

她和離不成,胡家有千萬種辦法,整得她生不如死。

女兒這是為她求一條生路。

只要女兒在宮中,胡家就不敢輕易整治羅氏。

皇後娘娘卻看出了胡淑娟的深意。

她無論求情成功與否,都能落得一個孝女的名譽。

一定程度上可以減緩她祖父的怒火。

這又是一個精明的丫頭。

皇後娘娘看向小花精。

世人都同情弱者,小花精也是如此。

她一直密切關註胡家的案件:“微臣看過胡家的判決,有罷官,有流放,卻並未對胡淑娟的秀女資格做出判決。

目前為止,胡淑娟依然是在冊秀女。”

這件官司因為嘉和帝態度暧昧,小花精曾經寫信給祖父詢問。

祖父沒給答案,只是告訴孫女,雲貴總督跟湖廣總督是親家。

雲貴總督是誰呢?

他是四皇子的岳父。

胡橦欺君之罪,陛下卻只是讓他告老還鄉,沒有革除功名,也沒有流放。

甚至她孫女的秀女資格也沒有革除。

這便暗藏著玄機。

大月朝每隔三五年,就會起覆那些革除官職的舊員。

胡橦有個好親家。

或者,今年萬壽節,陛下一個大赦,舊員覆起,他就官覆原職了。

皇後娘娘不能破壞朝廷的律令。

胡淑娟沒有革除秀女資格,後年進宮選秀即可。

皇後也沒有權利將她降為小選宮女。

不過皇後娘娘誇讚了胡淑娟一句:“孝順孩子!”

然後,讓小花精把羅氏母女親自送出西華門與胡家匯合。

皇後娘娘同情羅氏母親,讓小花精把胡淑娟孝順之舉,學給胡橦。

小花精轉述了胡淑娟請求進宮做宮女為父親恕罪,皇後娘娘誇讚她至情至孝,卻因她是在冊秀女,沒有準奏。

曹氏恨不得吃了羅氏母女,更加憎恨小花精這個司言官。

她竟然一啐,把請安的胡淑娟推搡倒地:“假仁假義!”

胡橦命人攙扶孫女,呵斥曹氏:“住口。”

小花精眸子一冷:“庶人曹氏,可是對皇後娘娘的裁決心存異議?”

胡橦摁著曹氏跪地:“罪臣叩謝皇後娘娘恩典。”

作者有話要說:溫室富貴花,變成傲霜梅,需要磨練。

嬌滴滴小花仙,變成一國之母,需要見識,需完成長。

想要成為萬民頌揚的國母,更需要需要了解民間疾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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