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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浪蕩與孬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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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裏,貓頭鷹在遠處樹上“吼吼”地叫,近處蟲子嘶鳴,黃珍珍叫宋好年綁得動彈不得,蚊子不要命地往她身上撲。

黃珍珍嚇得鼻涕眼淚齊流,心裏把宋好年罵個臭死你不願就不願,何苦折騰我?

宋好年自在不遠處瓜棚裏美滋滋地睡覺,心想明晚便能搬回家裏去,這幾晚沒在媳婦跟前,也不曉得她晚上害怕不害怕。

第二日清早,日頭升起,宋好年醒來,走到黃珍珍跟前一看,鼻涕眼淚早糊了一眼,粉啊胭脂啊沖得一團模糊,別說仙子,活脫脫就是個滑稽鬼,模樣足夠十五個人看半個月的。

黃珍珍早坐不住側倒在地上,瞧見宋好年走過來,恐懼地睜大眼,眼裏幾乎滴血。

宋好年才伸手要解繩子,忽然看見她穿得單薄,紗衣在白日裏遮不住明晃晃的肉,不禁嘀咕“我得家去取把剪子。”

黃珍珍一聽,瘋狂掙紮這要是等到做活的人來,瞧見她這個模樣,她的臉還往哪裏擱?

她雖不大要臉皮,卻也曉得臉面要緊,丟這樣大的人,非但往後嫁不到秀才家,就是她嫡母,立時一條繩子勒死她也不能叫她再到外頭去丟人。

宋好年走幾步,黃珍珍在他身後把頭往地上磕,宋好年又回頭道“要我解開你也行,往後少往我家湊,我們懶得管你們的閑事。”

黃珍珍瘋狂點頭,這時候就是宋好年叫她去吃豬食她都答應,宋好年便走回來,解開她手上繩子,道“剩下的你自個兒解。”

黃珍珍雙手一得自由便瘋了似的往身上臉上抓,幾下撓得滿臉紅道道,取出嘴裏的麻布尖聲罵道“宋好年,你不是人!”

宋好年對黑虎道“咬她!”

黑虎得令,立時躬身要咬,黃珍珍魂飛魄散,尖叫著手忙腳亂地解開腳上繩子,屁滾尿流地跑了。

宋好年叫住黑虎沒叫它攆上去,這事兒不好鬧大,鬧大沒法收拾,經過這一遭,黃小姐往後保準不敢再來招惹他,他日子清靜就行。

宋好年在家門口等了一會兒,百合孕中嗜睡,比平日裏起得遲些,一開大門見他站在門口笑,嚇一跳“咋這麽早就站在這兒?”

宋好年大步走進去一把抱起百合“往後偷瓜賊再不來,咱們可以安睡哩。”

百合不曉得她丈夫差點叫人當成瓜偷一回,還以為他已教訓過小賊,笑瞇瞇地與他說“事情解決就好,你不在這兩日,我心裏七上八下的,尤其昨兒,總覺得不對頭。”

宋好年心道媳婦了不得,竟能感應到他差點著了狐貍精的道兒,遂笑著問她“昨兒晚上可有哪裏不舒坦?早上想吃啥?”

百合雙手抱著他脖子,歪頭想了想道“往豆漿裏頭磨些黑豆同核桃罷,往後生下來的娃娃聰明。”

黑豆這東西一般人用來餵騾子餵驢,人吃得少,但磨進豆漿裏格外香,濃濃的十分養人。

卻說黃珍珍狼狽回家,虧得這地方離她家近,也沒別人,不然就她那樣子,不曉得人家會咋說她哩。

黃太太也正吃早飯,一眼瞧見黃珍珍模樣,嚇一跳“你咋從外頭回來?你昨兒晚上幹啥去哩?”

她頭一眼以為黃珍珍去外頭鬼混,穿成那樣必定不是啥正經事情,再定睛一看,她渾身那些紅通通的大包,不是蚊子叮出來的又是啥?

饒是黃太太活了五十來歲,竟不曉得幹啥事能把一個好好的小姐折騰成這樣。

黃珍珍哭道“娘,快叫人弄些能止癢的藥膏子來抹,我快癢死哩!”

可憐她一身嬌生慣養的細皮嫩肉,當日她姨娘在時,沒少給她用珍珠粉,如今正好方便蚊子下嘴,從地裏到家統共沒幾步路,她已把自己抓得到處破皮,渾身上下沒有一塊好肉。

要是放在往日,黃太太定要大怒,怪黃珍珍不自愛,偏今兒看見她這樣,竟莫名有些暢快,仿佛多日郁氣得到發洩一般,嘴角隱隱露出一絲笑意。

黃太太坐回去慢條斯理地吃飯,吩咐仆婦道“帶小姐去洗澡,再去外頭配些專治蚊蟲叮咬的藥膏子來。”

家裏縱有藥,也沒見哪個被叮成這樣過,不過預備一兩個小小的銀盒子,偶爾叫蚊子叮一口,好抹來止癢。黃珍珍滿身包,定然不夠用。

黃珍珍委屈地跟著仆婦往自個兒屋裏走,恨不得長出八只手來撓癢,蚊子叮的包有個毛病,越撓越癢,直接要癢到骨頭縫裏頭去。

黃珍珍一面哭一面洗澡,手到處亂抓,沒一會兒洗澡水竟給染成粉紅色,仆婦嚇得直吐舌頭,悄悄出去報給黃太太。

黃太太眉頭都不皺一下“你去藥店抓些藥材回來給她用,叫她吃些苦頭也好,省得成天跟我作妖。”

那仆婦抓藥回來時,黃珍珍一身欺霜賽雪的皮膚已經給她自個兒抓得傷痕累累,指甲縫裏全是自己身上的肉絲兒,黃珍珍狀若瘋魔,恨不得叫人打暈過去,強如受這個罪。

家中仆婦如今都是黃太太心腹,最看不慣黃珍珍放蕩做派,一邊煎藥一邊撇嘴道“成日外頭浪,如今遭報應了吧!”

好容易煎好藥,另外換一桶水把藥化開,黃珍珍早受不住,飛快鉆進水裏,誰知才一沾水,一陣鉆心疼痛傳來,黃珍珍尖叫道“你們害我!”

那仆婦低眉順眼道“小姐,人家說良藥苦口,這藥雖疼些,最是有用。”

黃珍珍含淚把整個身子浸沒到水中,還別說,疼是疼,那種深入骨髓的癢意稍微去了些,她不禁長籲一口氣。

她嬌美的臉也叫蚊子叮得腫如豬頭,身上一舒坦,臉上便癢起來,連忙把臉也悶進水裏,疼得齜牙咧嘴,好歹沒那麽癢。

黃珍珍泡到水涼才肯鉆出來,待要穿衣裳,身上疼得哪裏穿得住?只好叫仆婦給她上藥,仆婦請黃太太示下,黃太太道“給她上些白藥,這樣的天氣傷口若好不了,倒是個麻煩。”

人的指甲最毒,叫人抓一下,比砍一刀還厲害哩,黃家統共這一個閨女,雖然行事悖逆、顛三倒四,好歹得叫她活著,免得人說黃太太不賢惠,容不下庶出的小姐。

仆婦去給黃珍珍上藥,黃珍珍叫得殺豬一般,哪有往日裏一顰一笑都要美麗動人的風采?

裹好傷口坐到鏡子跟前一看,黃珍珍險些叫鏡子裏那人嚇得翻到凳子底下去鏡子裏那個人臉上又紅又腫,渾身包得東一塊西一塊,連蔥管似的指甲也劈了好幾根。

好好一個美人,此刻竟連叫花子都不如!

黃珍珍氣得發抖,在心裏暗暗道姓宋的你給我等著,我要報仇,我一定要報仇!

泡澡的藥效沒撐多久,不過半個時辰,黃珍珍身上又麻癢起來,她隔著紗布撓癢,沒一會兒就撓得淡淡血跡透過紗布滲出來。

黃太太終於看不過眼,小聲說了句“少撓些,往後長不好要留疤。”

黃珍珍嚇一跳,她姨娘打小兒教她,女人要過得好,頭一樣要緊的就是容貌,脾氣差些不打緊,學識不好也無所謂,就是針織女工不會也可以,最要緊的,相貌得美。

黃珍珍仗著好相貌在鄰縣攪得滿城風雨,連累黃老爺辭官回鄉,絲毫不覺得自己有錯,又在青柳鎮攪和起來。

要是容貌受損,她可憑啥東西再搗亂?再嫁給小秀才,將來當上官太太,狠狠地報覆那宋好年?

黃珍珍不敢再撓癢,可癢意揮之不去,直接透過皮膚往肉裏頭鉆,她不禁哀嚎起來,咬著帕子在床上打滾,黃太太只不去管她,隔半日就叫仆婦燒一桶藥水給她泡一會兒,才能稍微止癢。

黃珍珍正難受時,小秀才跑來要見她,她哪有心思敷衍?便是有心敷衍,這副容貌也見他不得。

小秀才愛美色,若是黃珍珍這倒胃口的樣子叫他看到,可就沒有往後可言哩。

黃珍珍叫個丫鬟耳語幾句,那丫鬟出去對小秀才道“我們小姐身上不大舒坦,柳公子明日再來吧。”

小秀才要顯擺自己對黃珍珍的款款深情,不肯就走,非要見黃珍珍一面。

黃珍珍連忙命丫鬟放下床帳,隔著帳子一面撓癢,一面聽小秀才在滔滔不絕地關心她身體,心裏厭煩得要死。

她忽然想出個主意,哭道“郎君,郎君,你哪裏曉得,我不是真病,竟是心病哩!”

小秀才笑道“珍珍,你究竟有啥心病,只管告訴我,我替你去完成,便是你要那天上的月亮,我也搭個梯子與你摘月亮去!”

黃珍珍打蛇隨棍上,立馬道“昨兒傍晚,我出門散步,忽然有人沖上來調戲我,雖不曾叫他占便宜去,到底言語十分難聽,我是好人家的女兒,如何能受這樣侮辱?不如死了算了!”

小秀才一聽,勃然大怒,鎮上哪個不曉得他已與黃珍珍定親?調戲黃珍珍,就是不把他秀才公放在眼裏,挑戰他身為男人的權威!

“是哪個不要命的,你告訴我,我與你出氣!”小秀才咬牙切齒。

黃珍珍道“不是別個,正是那宋好年。”

聽見這三個字,小秀才忽覺下身一痛,竟似將當日苦楚又受過一遍一般,登時卡殼,半日才道“珍珍,你莫不是弄錯,那宋好年咋會調戲你哩?”黃珍珍等來這麽一句話,不禁暗道女人受氣你不敢出頭,孬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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