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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江山向左,江湖向右

作者:水月漪雲

文案:

如果有一天,江湖和江山只有一步之遙,你會邁向那一邊?

這是一個值得深思的問題,卻不是個人意志可以抉擇的問題。

因為,命運自有它的安排。

林沖、小鵬王爺、西門瘋子他們是刎頸之交的朋友,可是經過陰謀和鮮血的洗禮,他們還可以繼續做朋友嗎?

蕭瑤,她,人稱天下第一聰明人,謀盡天下,卻仍得不到自己最想到的。

她把一生的希望寄托於兩個兒子身上,卻因此讓兩個兒子失掉了最想珍惜的東西。

李燕柔,她一直在用盡所有的辦法去靠近林沖,可是最後,她卻只能為保全林沖,而選擇看著他遠走。

曼陀公子,其實她最想對姬明珠說的一句話是:“我並非不如你,我只是運氣不如你好!”,可是有時候,運氣卻相當重要。她輸了嗎?的確,她輸掉了一部分東西,但同時她也贏得了一部分東西。

看江湖風雲變幻,原來盡為皇權,江山血染,機謀盡算,不如且伴紅顏,做一對江湖閑散,到頭來,悔看開太晚!

內容標簽: 江湖恩怨 三教九流 歡喜冤家

搜索關鍵字:主角:小鵬王爺、林沖、西門瘋子 ┃ 配角:雲娘、李燕柔、大正皇帝 ┃ 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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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鵬王爺

華燈初上,樓外樓的繁華一如往昔。

“留人醉”酒樓已座無虛席,“還覆來”賭坊正在下最大的註,“八大處”的溫泉水正洗著綺羅香澤,“神女樓”上的暮雲楚雨變換不定……

只有“八大處”之一的“華清池”的溫泉裏只趟著一個人。

這個人已經泡了整整一天。

但是從上到下沒有人敢向他斜上一眼,說一句不恭的話。

因為整個“樓外樓”都是他的產業。

他就是小鵬王爺。

小鵬王爺的父親是前朝的王爺,現在的皇帝將要攻進京城時,小鵬王爺的父親獻出了京城後飲下了一瓶鶴頂紅,可是仍沒甩掉拖沓而來的罵名。

那年,小鵬王爺九歲,得了個“獻城王”的封號,封地就在“樓外樓”。

小鵬王爺潛在水底,水面平如鏡似的。

水氣繚繞中,雲姑娘推門進來,看著水面略楞了一下神,隨即把桌上的一盤鹽漬花生剝了兩顆沖水面拋去。

小鵬王爺像魚一樣從水底躍起,把頭略出水面,甩了甩頭發上的水珠,把花生米自空中接到嘴裏。

雲姑娘索性剝了一大把花生米向水面拋去,小鵬王爺立刻便像飛魚似的在水面上打轉,東啄一顆,西啄一顆,根本來不及吞咽,直把兩腮撐的鼓鼓的。

雲姑娘笑的花枝亂顫。

“你這趟從京城回來,這塵也快洗了一天了,我還以為你在水裏淹死了!”雲姑娘笑的彎下腰去。

小鵬王爺只管咀嚼著嘴裏的鹽漬花生。

雲姑娘接著說:“難不成是那小皇帝把樓外樓的稅提高了一成,嗳喲喲,想不到有“陸上小財神”之稱的小鵬王爺也會為錢財的事情犯愁。”

小鵬王爺搖搖頭,瞇起眼睛,似在回味著什麽。

過了一會兒,小鵬王爺終於睜開眼睛,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

“皇上要我捐錢,去打“天外天”。”

雲姑娘“咦”了一聲,“兩邊不是相安無事好多年了?”雲姑娘驚問道。

“這都要怪林沖,他拐走了皇帝的新妃子。”小鵬王爺用手揉揉自己的眉心。

“呵呵,打死我都不信,林沖也能拐走女人。”雲姑娘咯咯的笑著。

“確切的說,是那女人非要跟著林沖跑。”小鵬王用手揉著自己的臉頰。

“這倒有幾分影子。”雲姑娘把一快幹凈的棉布拋了過去,小鵬王爺接過揉著頭發上的水滴,準備出浴。

一只灰色的鴿子撲楞著翅膀,撞開窗子闖了進來。

“我的乖乖!”小鵬王爺朝鴿子打了個口哨,雲姑娘皺皺眉頭輕斥道:“也只有小鵬王爺養的鴿子會破窗而入。”

小鵬王爺拆下鴿子腿上的字條,看了一眼笑道:“西門要回來了!”

“西門瘋子居然得了閑,這倒古怪。”雲姑娘詫異道。

“那麽,讓小灰休息一下,讓小黑去飛一趟天外天,把林沖那小子邀來,大家好好聚一場!”

☆、十二把交椅

天外天,一個專門與朝廷作對的組織。

四面水汊中,一方安樂窩,安的是前朝舊臣的窩。

林沖正趟在一方木筏子上,愜意的瞇著眼睛,用手倒劃著木筏子,身後的水面上留下一道殘破的水印。

李燕柔正立在水邊,用沈醉的目光註視著林沖,仿佛林沖是水面上突然浮起的一座金山。

“五當家的,大當家的叫你回去算帳!”一個夥計在水邊喊著。

林沖從木筏子上一躍而起,撐開一支竹篙,箭也似的在水面上消逝。

李燕柔跺著腳,看著她的金山消逝在水面上。

議事廳裏設著十二把交椅,林沖坐第五把。

李燕柔策馬趕來時,大當家的已把要緊的事交代完畢。

大家便都有心瞧瞧這個林沖“拐”回來的女人。

大當家皺著眉道:“恐怕是紅顏禍水!”

二當家在外辦差,位子虛著。

三當家木子嫂鼻子裏嗤了一聲,“難道都長成我副樣子,天下就太平了。”

四當家在一旁為木子嫂揉著手背,他一點不覺得自己的女人長的醜陋。

六當家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轉著,心想這進來的小娘子活像廟裏的玄女娘娘,若能受用一回,此生立死何憾!

七當家依舊飲著他的酒,萬事皆入不得他法眼。

八當家的木魚咚咚的敲著,心也咚咚的跳著。

九當家、十當家早已離席,十一當家和十二當家正在對弈,十一當家捏著白子對李燕柔笑了笑,十二當家也捏著棋子對李燕柔笑了笑,不過卻是苦笑。

☆、帳房

林沖進了帳房,桌子上摞的帳本比人頭還要高。

幾個帳房先生把祥情交代完畢,便側著身退了下去。

林沖在房內把門反鎖上,開始看帳。

林沖看帳時,不眠不休,只是一個勁的飲著釅茶,手裏的算盤珠子撥的快的像風一樣。李燕柔覺得任何人只有林沖這樣一雙手,便可此生無憂了,便是沒有林沖這雙妙手,只要生成林沖的樣子,人生的好處也自可受用不盡了。

帳本看完了,林沖會洗個澡,大吃一頓,然後倒頭睡上一天一夜。

林沖不是個太計較的人,便凡是睡一覺能讓他不再提起的事,便永遠也不會提起了。

然而幾個帳房先生還是睡不安寧,林沖算帳的時候他們睡不安寧,林沖算完帳開始睡覺的時候他們更睡不安穩,真正是恨不得鉆進林沖夢裏向他灌輸些什麽才好。

林沖一覺醒來,把幾個帳房先生叫在一起,一一指摘出他們的紕漏之處,幾個帳房先生又忙著核帳。

林沖牽了他的馬,向樓外樓奔去。

李燕柔向木子嫂借了一匹馬,追著林沖下了山。

☆、涎魚

不管外面的世道如何變換,樓外樓永遠是一派繁華。

花香、酒香、綺羅香,歌舞聲、喧嘩聲、美人的嬌吟聲。

這是一個貧窮與黑暗永遠侵略不到的地方。

有錢人喜歡到這裏來銷金,在“留人醉”點最貴的菜,在“神女樓”叫最紅的姑娘,在“還覆來”下最大的賭本,這才是享受,這也是炫耀。

一個有錢人如果沒有在樓外樓花過錢,那他簡直是太不知趣了。

樓外樓一共有三層,地字號、人字號、天字號。

席面已經在天字號的雅舍裏按好了。

小鵬王爺坐東,雲姑娘挨著小鵬王爺,西門瘋子坐在小鵬王爺右首,林沖左首,李燕柔自己抄了把椅子,坐在小鵬王爺對面。

小鵬王爺看著李燕柔笑道:“我說李娘娘還是靠邊上一些好,否則我們連西北風也喝不著了。”

李燕柔瞪了小鵬王爺一眼,不解何意。

雲姑娘嗤嗤的笑著:“你坐在上菜的口上了,這樣的席面,西首是不按人的。你不妨坐在林沖下首。”

李燕柔撇著嘴挪了挪位子。

小鵬王爺三擊掌後,菜便自門外,長了腳似的飛了進來。

這當然是武廚師的上菜手藝,武廚師是江湖上風雷掌的正宗傳人,只是不知道他的祖師爺知道他的後人竟然把這風雷掌用在上菜上,會做何感想。

每個人面前擺的都是他們最愛吃的菜,連李燕柔也不例外。

“雲娘的涎魚真是做的越來越好吃了!”林沖讚不絕口道。

“把一條魚放在籠上蒸一下也算是手藝?!”李燕柔用筷子把那條清蒸魚戳了大洞。

“這便是你不懂了吧?這涎魚就是要清蒸了來吃,才美味無比,萬不可讓一分作料奪了正味,連蒸汽也不能讓它太猛太過,壞了肉質,這樣的魚才稱的上真正好吃。雲姑娘這把握火侯的功夫真是讓人佩服。”西門瘋子一邊吃,一邊說,因為這魚上熱氣散去的同時,也會散去一部分香氣,而在西門瘋子眼裏,這魚要是涼透了,便簡直沒法再吃了。

“瘋子可謂吃遍天下了,能從他嘴裏得一好字,著實不易!”小鵬王爺看著雲姑娘笑道。

李燕柔這頓飯吃的頂頂郁悶,她搞不明白,像她這樣的美人居然沒有人來讚賞,這三個男人居然誇一個姿色平凡的廚娘,她覺得他們臉上那雙招子簡直是空長了,簡直挖掉了也不解恨。

“不過用開水蒸條魚,林沖,回到天外天,你抓條魚,我保管做的比這好吃!”李燕柔不服氣的說道,誰都聽的出來,這話不光是沖林沖說的。

“你還要跟我回去,算了吧!這那裏是你呆的地方,你乖乖的回你的翰林府,等著皇帝的轎子來擡你是正事!”林沖懦懦的說道。

“我死也不離開你!”李燕柔咬著銀牙說道。

“好姑娘,死了,便放一放林沖吧!”小鵬王爺寬解道。

“不,我偏不放!”眼淚已經在李燕柔的眼睛裏已經婆娑起來,從來見到她的男人,沒有一個不奉承她的,從來也沒有一個人敢這麽和她吵嘴,現在,她覺得受了天大的屈辱。

“那好,你若死了,我會關照七當家,給你打副好棺材的。”林沖冷冷的說道。

李燕柔簡直要哭了出來了。

“還有,便是你死了,也全由不得你,天外天的六當家聽說會下咒,到時給你下個咒,把你的魂困在黑漆漆的棺材裏,到時,你那裏還管得了林沖,便只好哭去吧!”西門瘋子大笑道。

李燕柔終於忍受不住了,沖西門瘋子狠狠的剜了一眼。

西門瘋子此生遇到的女人,都是“神女樓”裏那樣的女人,從來沒有不順從他的意的,李燕柔剜的這一眼,真是平生第一遭,西門瘋子只覺得渾身上下打了一個激靈,然後覺得全身的血液流的無比暢快。

☆、摩雲掌

酒過三巡後,李燕柔和雲娘早已醉倒在桌上。

小鵬王爺挑著一根雞腿指著西門說道:“瘋子果真是瘋子,在那裏都呆不滿一年。瞧瞧,這下準又是被金龍鏢局給攆了。”說完兀自給自己斟了一杯酒,接著晃晃悠悠的說道:“我瞧他們都沒眼光,瘋子不管欠下多少賭債,做了多少瘋事,瘋子也還是瘋子,天下那裏找得來第二個!”說完哈哈大笑起來。

西門瘋子瞅著小鵬王爺說道:“我且等你笑完,因為,聽了我要說的話,你便再也笑不出來了!”

小鵬王爺把杯子掉在地上說道:“你不妨妨說說,究竟是什麽事。”

“我問你們可知道金龍鏢局與金龍幫的關系?”瘋子問道,“自然知道,金龍幫是一個武林幫派,但卻在全國全擁32家買賣,但以金龍鏢局的局勢,恐怕還算不上這32家中的一家。”林沖把手中的酒杯放下說道。

西門瘋子繼續問道:“不錯,果然是林沖,那麽你也一定知道,金龍幫的鎮幫之寶了?”

小鵬王爺插嘴道:“金龍幫的鎮幫之寶是一只金龍,金龍本不稀奇,稀奇的卻是龍嘴裏所含的龍珠卻是傳說中隋侯珠。”

西門瘋子拍了一下桌子冷笑道:“這個你自然是知道的,那麽你也該知道三天前金龍幫的鎮幫之寶被盜之事了?那盜寶之人使的武功卻是摩雲掌,算數當今天下,摩雲掌的傳人除了王爺,不知還有何人?”

西門瘋子未待說完,已把胸前的衣襟扒開,金色的掌印像一只欲淩空飛行的翅膀,小鵬王爺一下子駭住了,那絕對是摩雲掌,當今天下,除了他服毒自盡的父親,只有他人使的出的金翅摩雲掌。

“那麽,你已斷定那盜寶的人便是我了?”小鵬王爺的聲音變的淒切,“雖然是我親挨了那盜賊一掌,雖然當今天下只有你一人使的出摩雲掌,可是,我還是願意相信你的。”西門瘋子說道。

“但是,當你聽說,我三天前並沒有呆在樓外樓,而是去了千裏以外的京城後,你便不再願意相信我了。”小鵬王爺扶著椅子的手便的顫抖起來。

“不!我還是願意相信你的。”西門瘋子一把握住小鵬王爺正在顫抖的手說道。

“這其中肯定有天大的誤會!”林沖說道,“比如,這天下其實有另一個人使的出摩雲掌,只是他以前從未在武林中露過面。”

“雖然這種說法,能為我自己辯白,但我還是要說這絕無可能,因為摩雲掌是家父自創的武功,平生只傳授過我一人。我小鵬王爺的稱號也是由這摩雲掌得來的。”小鵬王爺的酒早已驚醒了多半,頭上冒著一層冷汗。

“我也相信,其實這武林中還藏有另一個使摩雲掌的人,也許,這個人便是……”西門瘋子看了林沖一眼,兩人異口同聲道:“老王爺。”

“但是,你們沒法否認,一個人吞下了一瓶鶴頂紅,那他無論如何是活不成了。”小鵬王爺的手還在不停的顫抖。

“也許,他吞下的並不是鶴頂紅,而是一種發作癥狀非常類似鶴頂紅的藥物。老王爺並沒有死,而是借用此法從武林中暫時遁去。”林沖娓娓道來,

“現在想來,老王爺確實是一位善於謀算的人,當年憑借一道假聖旨,便把林將軍困在離京城十裏外的宛子城裏,而自己則向大正皇帝獻出了京城。而且他還能料算到,將來小鵬王爺的封地會在樓城,並事先在樓城的地下埋下億萬兩黃金,否則小鵬王爺又怎麽經營的起這天下最大的銷金窟。”西門瘋子握著小鵬王爺的手也開始顫抖。

“也許,老王爺並沒有謀算到大正皇帝會把樓城封給小王爺,而是在皇帝下了封地的詔令後,才令人將億萬兩黃金埋在樓城地下的,那麽,老王爺一定還是活在世上的了。”說到這裏,林沖終於也皺起了眉頭,如果事情與他想像的一樣,那麽,他們無遺也逃不出這場驚天的謀算。

☆、亂雲

雨下的像霧,又像風。

在這樣的天氣裏外出無疑是受苦。

那麽,在這樣的天氣裏掘土開棺,無疑是自找苦吃。

“不知,那位善於謀算的老王爺,有沒有謀算到我們會在這樣的天氣開他的棺。”西門瘋子看著掘出的土苦笑道。

小鵬王爺的眼睛赤紅著,他沒有哭,從九歲起,父親吞下了一瓶鶴頂紅歸天後,他便再也沒有哭過。但是,如果開棺後,證實父親其實並沒有死,不知道小鵬王爺會不會哭一次呢。

棺木打開了,裏面確有一具骸骨。

“十年了,我並不能憑這副骸骨斷定那就一定是我的父親。”小鵬王爺淡淡的說道,他感覺他的心有些麻木了。

“裏面好歹是有一具骸骨的。”林沖也苦笑道。

一頂青色的綢傘從遠處飄來,近了,方看清,是雲娘在撐著傘。

雲娘從手心裏拿出一張字條遞給小鵬王爺,道這是鴿子小灰帶回來的。小鵬王爺把字條在手心攤開,上面寫的是金龍幫的秘文,四人中,只有西門瘋子為火金龍鏢局做過事,懂得那些奇怪的符號。

西門瘋子看了一會,解釋道“已經有了金龍的線索,亂雲的人派人送來了包裹金龍的絲綢,但他們要的贖金是十億兩黃金,金龍幫無論如何是拿不出這十億兩黃金的。”

小鵬王爺詫異道:“亂雲豈不是最近一年才興起的殺手組織。”

“武林中沒有人知道亂雲的頭領是誰,但亂雲的風、花、雪、月四神卻是讓人聞風喪膽的殺手,他們四人雄據東、南、西、北四方,這世上只要有人能出得起亂雲開出的價碼,那麽,這世上就沒有亂雲殺不了的人。據說,在當今皇帝的名字也在亂雲的價碼單上能找到。”林沖說道。

“這金龍既然是老王爺盜走的,可是為何會落入亂雲中呢?”西門瘋子不解道。

“也許,我爹讓亂雲幫他殺了一個人,而酬勞便是這金龍幫的鎮邦之寶。”小鵬王爺喃喃道。

“可是,有誰的價碼能抵的上金龍幫的鎮邦之寶呢,如果這樣人的遇刺,武林中不會沒有消息傳出來。”西門瘋子道。

“聽說亂雲的價碼本來就開的古怪,曾有人親眼見過,縣老爺的價碼是十兩,而城南淘大糞的價碼卻是一百兩……”林沖蹙眉道。

不待林沖說完,西門瘋子便笑著說道:“小鵬王爺,大概你是聽說過這世上有父債子償這麽一回事的。”

小鵬王爺哭笑道:“可惜我現在也拿不出億萬兩黃金來。”

“王爺,你要償的債又何止這些。”一個清麗的聲音由遠至近。

從一頂金色的小轎中走了一個衣飾華麗的女子,卻是李燕柔。

“李娘娘,難不成皇帝已經升你做了貴妃?”西門瘋子愕然道。

“我想,我該糾正你們一點,我現在大正皇帝的公主,明德皇帝的妹子。”李燕柔本來想笑的矜持一點,但沒料到現在笑的一點也不矜持。

“這是不是變得太快了些?”西門瘋子簡直快說不出話來了。

“其實這一點也不覆雜,我的尚書爹爹一心想把我送進宮裏當娘娘,可是我的母親卻不樂意。於是我的母親就告訴皇帝說,我其實是他的親妹妹。”李燕柔的解釋反爾讓人更迷惑了。

“我的母親年輕時是一個很美的女人,而且,那時候的大正皇帝也並沒有當上皇帝,住在皇宮裏。我想這樣的解釋不太笨的人總能聽的懂。”果然沒有人再問下去了,沒有人想讓人覺得自己是一個太笨的人。

☆、曼陀公子

李燕柔臥在一張狐白裘做的成的毯子上,手裏的水晶杯裏盛放的是“留人醉”裏最名貴的葡萄酒,她左手腕的玉鐲是用緬甸國進貢的雙色春帶彩翡翠,水頭比皇後的那只都要好,她鬢上插的是茶花裏的名品“紅露珍”。

李燕柔選的房間是門最大,窗戶自然也最大的,現在,門大開著,窗戶也大開著。

屋子裏的十八學士開的正濃,猶如正廊下美人的醉的正濃。

“買花擔上,買的一枝春欲放,淚染輕勻,猶帶彤霞曉露痕。怕郎猜道,奴面不如花面好。雲鬢斜簪,徒要教郎比並看。”

一位身著緋衣,檠著一柄白色綢傘的公子從雨中走來。

李燕柔朝緋衣公子慵懶的笑了笑,緋衣公子也朝李燕柔笑了笑,笑的比李燕柔的還要慵懶。

李燕柔把頭上帶的茶花拔下來,對著花吹了一口氣,然後又沖緋衣公子笑笑。

緋衣公子禮貌的點了點頭,從繡中掏出一把扇子,扇面上畫的也是茶花中的紅露珍,緋衣公子搖了搖扇子,沖李燕柔淡淡的一笑。

李燕柔讓丫頭把那盆十八學士搬到面前,指著那盆十八學士,又沖緋衣公子笑了笑。

緋衣公子走到那盆十八學士面前,用手摸了一摸上面的花瓣,每一朵都摸了一下,搖著手中的扇子然後輕嘆道:“可惜,可惜!”

李燕柔哂笑道:“可惜什麽?!”

緋衣公子把扇子合上,在手心裏輕敲了兩下道:“可惜這十八學士,轉眼就成了落第秀才!”

李燕柔本來打算再笑的,但是她現在卻再也笑不出來了,因為被緋衣公子摸過的每一朵花都已經變的像被沾了泥的被腳亂踩過一樣。

“你!”李燕柔,怒不可遏,柳眉倒豎,人卻癱倒在地上。

“我叫曼陀公子。”緋衣公子依舊在笑,“住在天字號第三間房。”

緋衣公子湊到李燕柔耳邊,輕笑著說,

“你中的毒有個好聽的名字,叫“心花怒放”,只要你一發怒,毒便立馬攻心。可是如果你不發怒的話,我豈非拿你一點辦法沒有。可見,人還是要放寬心,多笑笑才好,尤其是像你這樣的美人!”說完緋衣公子用手摸了摸李燕柔的臉頰。

李燕柔此時恨不得咬下緋衣公子那雙手來,可惜,她現在連發聲的力氣都沒有了。

☆、兔兒餅店

樓外樓,月朗星稀,天字號一號房。

西門瘋子看了一眼地上散落的扇子道:“他果然來了!”

“極品的茶花、極品的美人、極品的珠寶。果然有了這三極,明知是陷阱,這曼陀公子也會來上鉤。”小鵬王爺輕笑道。

“可見,一個人有嗜好,是一件多麽可怕的事情。”林沖撫掌道。

雲娘俯身將扇子拾了起來,細細的瞧了瞧輕嘆道:“這麽一雙妙手卻用來殺人,實在可惜了!”

“難道雲娘對她有意?”西門瘋子促狹的笑道。

“前提是那曼陀公子果真是個男人。”雲娘捂著嘴笑道。

“那曼陀公子不是個男人,難道是個太監不成?”西門瘋子驚愕道。

“依我推斷,那曼陀公子絕對不會是個男人。”雲娘柳眉輕蹙道。

“如果我手下的人打探來的消息無誤的話,這曼陀公子便是,亂雲組織中風花雪月四神中,人稱“千衣千面千扇,風吹花姿不亂”的花神,他的兵器便是手中的扇子,每個扇面據說都是他親手所畫,可誰也不知道他究竟有多少把扇子,正如誰也不知道他會換多少張臉。”小鵬王爺說道,

“而且,還有人說,這花神是古滇國的王族。”林沖補充道。

“古滇國的王族?是十一年前滅國的滇國嗎?”雲娘不由的問道。

“世上哪裏有第二個古滇國,雲娘,你對古滇國的事情感興趣?”林沖湊近雲娘殷勤的問道。

雲娘紅著臉道:“我只是隨便問問,因為我便是在那場中原和滇國的戰爭中,和家裏人走散,後來才遇到小鵬王爺的搭救的。”

“為什麽小王爺的運氣總是好的讓人嫉妒,蓋房子能從地下挖出黃金來,偷偷到邊上看打仗,竟然就能遇到雲娘。”林沖說話的語調,讓人聽起來不知道是羨慕,還是嫉妒。

雲娘的臉更紅了,小鵬王爺輕咳了一聲道:“不知道咱們那位公主娘娘現在過的如何?”

“哎!讓一個弱女子去冒這樣的險,真是讓人擔心。”西門瘋子撫著額頭道。

“如果你從5歲起便認識她,那麽你就會知道,李燕柔絕對不能稱作是一個弱女子!”林沖拍拍西門瘋子的肩膀嘆息道。

李燕柔坐在一把柔軟的椅子裏,狠狠的打了兩個噴嚏。

本來她中了曼陀公子的毒藥,人有些昏迷,現在打了兩個噴嚏後,雖然還是渾身無力,但人瞬間清醒了許多。

她打量了一下自己所待的地方,是一間很小很小的房間,小的只能容下一張床和一把椅子。

墻壁白的像雪,那劫持她的曼陀公子正睡在床上,蓋著雪白的被子,連枕頭都是雪白的。

枕頭有一塊洇濕了,李燕柔心裏怪笑道,想不到這曼陀公子睡覺時居然會口裏流涎。

很快,李燕柔便發現自己看錯了,因為枕頭上的水漬不是口水,而是淚水。

李燕柔想起白天曼陀公子的笑容,心裏突然有些同情曼陀公子了。

李燕柔想一個人,不管他做了多少壞事,能在睡夢中流淚的人,他就一定不會是個鐵石心腸沒有感情的人。

而且,如果一個人在睡夢中都會流淚,那麽他一定過的不怎麽快樂!

李燕柔正在忖想之際,曼陀公子已經警醒過來。

他揭起身上的薄被,走下地來,原來他是和衣而睡的。

李燕柔被蒙著眼帶進了一頂轎子裏,轎子走了大約一柱香的時間。

停在一家餅店前面,曼陀公子揭開蒙著李燕柔眼睛的布,把李燕柔帶了進去。

李燕柔悄悄的側目睨了一眼餅店的招牌,上面寫著“兔兒餅店。”李燕柔有點不確信自己的眼神,心裏想,也許是兔肉餅店,部分字跡被磨損掉了。但是這家餅店的招牌看起來明明很新。

曼陀公子推了李燕柔一把,走到櫃臺前和小二說道:“告訴你們家飛兔公子,我來了!”小二哥馬上風似的跑去回報。

李燕柔在想,“飛兔公子”?真不知道一只兔子長了翅膀如果飛起來會是什麽樣子,她突然覺得這個想法很好笑。

飛兔公子出來了,果然不是用跑,是用飛的,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身法快的如同鬼魅一樣,李燕柔覺得這個飛兔公子該改名叫“鬼兔公子”才對。

曼陀公子指著李燕柔雙手一攤道:“按老規矩辦!”

飛兔公子從身上掏出三個白玉做的小瓶置在桌上道:“如果蕊姐姐,你對我說話能溫柔一點,再笑上一笑,我說不定會拿出第四瓶來!”

“咄!哪裏來的第四瓶,你不過是把自己的拿出來糊弄人罷了!哎!飛兒,我看你這輩子看來非要毀在女人手中不可。”曼陀公子說完反而咯咯的笑了起來。

曼陀公子把三個小瓶收起後,把李燕柔一把推過去,恰好落在飛兔公子的懷中。

臨出門時,曼陀公子突然回頭沖著李燕柔嫣然一笑道:“小心點,飛兒可不是像我一樣的君子,他簡直算的上是只流氓兔!”

作者有話要說: 堅持,起碼要寫到五萬字吧!

☆、解藥

柳蔭山莊,娥眉月。

一位緋衣的公子坐在山莊最高的屋頂上吹塤。

塤聲嗚咽,如泣如訴,如怨如慕。

一個月白色的影子躍上了屋頂,站在緋衣公子面前問道:“蕊姐姐,你為什麽不驚奇?我的輕功豈非不好?”

緋衣公子笑道:“你的輕功好的很,好的讓我總是能一下子就知道是你!飛兒!”

飛兔公子在緋衣公子旁邊坐下閉著眼嗔道:“真是太沒趣了!蕊姐姐,你怎麽也喜歡上吹那種鬼玩藝了,聽起來像鬼哭一樣!”

“追哥教我的!”緋衣公子看著月亮答道。

“你現在是不是很想追哥?”飛兔公子用袖子碰碰緋衣公子問道。

“我想,你現在比我更想追歌!”緋衣公子依舊看著月亮。

“真沒趣,又讓你猜著了!”飛兔公子站起來,擋在月亮和緋衣公子之間。

“喲,這臉上怎麽多了兩道傷口,難不成是采花時負傷了?”緋衣公子笑道。

“別提了,那個女人,簡直就是個母老虎。”飛兔公子沮喪的說道。

“噢,原來是流氓兔遇到了母老虎啊!”緋衣公子笑道。

“你殺了她?”緋衣公子的臉色突變道,

“沒有,因為她並沒有瞧不起我。”飛兔公子說著瞧向自己的腿,他竟然是個瘸子。

大約因為是自卑的原因,他練起輕功起,比世上任何人都要刻苦,所以他的身法比世上任何人都快,快的讓人只會驚訝於他的速度,而忘了註意他的雙腿。

“就憑你鬼魅似的速度,就沒有人該瞧不起這雙腿!”緋衣公子說道。

飛兔公子突然倒了下去,向地下墮去,若換了別人,定要摔個大仰叉,飛兔公子卻站住了,而且是雙腳穩穩的著地,著地後整個人立馬便癱倒在地。

“飛兒,莫不是你體內的毒提前發作了?”緋衣公子抱起飛兔公子問道。

“是那個母老虎,她的指甲裏淬了毒。”飛兔公子說完便暈了過去,他的頭馬上腫漲了起來。

有的人做了點功績,便一定要誇耀一番,如果不能找人誇一誇,就一定會悶死。

李燕柔正在一邊打開層層包裹的包袱,一邊誇耀著自己如何在兔肉餅店智鬥飛兔公子的事情。

眾人的目光卻都落在她手下的包袱上,包袱打開了,一條金龍赫然入目。

金龍在燈光下璀璨奪目,身上的每一片龍鱗片似乎都在閃光,可見這雕刻者的手藝已可參造化之功。

大家的目光順著龍頭看到龍尾,又從龍尾看到龍頭,最後看到龍嘴裏,龍嘴巴裏空空如也。

“龍珠呢?”林沖冷冰冰的眼睛盯著李燕柔興奮的有些變形的臉問道。

“我拿到金龍是便是這個樣子,並不是我把龍珠藏了起來。”李燕柔爭辯道。

“不過,今晚也許我們就能探聽到龍珠的下落。”李燕柔轉轉眼珠子笑道。

“你莫非有什麽線索。”小鵬王爺問道。

“也沒什麽,不過用我的指甲給那鬼兔公子種了點毒,如果他們不想那只色兔子命畢今晚的,總會派個人來討解藥的。“李燕柔說完坐下來,輕輕的泯了幾口茶。

“姑娘果然料事如神,飛兒若有得罪之處,還望看在姑娘取走的金龍份上,姑且饒恕。”

傳來的聲音鏗鏹有力。

“既然來了,何妨現身一見!”西門瘋子喊道。

明月朗照下,一個天神般的人物出現在月光下,背上伏一把偃月刀,冷竣的面孔上殺氣凜然。

“如果能告知隋侯珠的下落,這解藥便是你的了。”李燕柔手裏捏著黑白兩個藥瓶問道。

“我並不知道隋侯珠的下落,主上把金龍交給我們時,龍珠便已不在了。”天神答道。

“閣下可是亂雲的月神,雲追”小鵬王爺問道。

☆、汗血馬

“不錯!正是在下。小鵬王爺好眼色。”雲追答道。

“那麽,我想問一下,貴幫可有一位使摩雲掌的。”小鵬王爺問道。

“沒有,這天下能使出摩雲掌的只有小鵬王爺!我已經回答了三個問題了,可以得到解藥了嗎?”雲追道。

“白瓶外敷,黑瓶內服。”李燕柔將兩個藥瓶擲了過去。

兩個藥瓶穩穩的落在雲追手上,而他的人依舊在月光下紋絲不動。

“關照一句,如果那只鬼兔公子的牙關咬緊,無法給他服藥的話,不妨橇下他兩顆門牙把藥灌下去!”李燕柔笑道。

“不錯,不錯,果然是一還一報!”雲追笑道。

“我想打聽一個行情,如果想要當今天子的項上人頭的話,價碼是多少呢?”林沖問道。

“當今這個皇帝當的還不錯,大概值些錢,而且這個人不光殺起來麻煩,只怕殺完後會更麻煩,不過,有十萬兩黃金,這個交易倒可以探討一下。”雲追的人已消逝無蹤,聲音卻依稀仍停留在樓外樓內。

“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亂雲的四神本來是雄踞四方的,如今風、花、月三神都已出現在樓城,怕是要在這裏動手做一件大事。”小鵬王爺說道。

“山雨欲來風滿樓,該來的總是要來!”林沖道。

小鵬王爺將金龍包起來,遞到西門瘋子手中說:“有了這金龍作抵,金龍幫那邊總可以暫時敷衍一下吧。”

西門瘋子接過金龍道:“龍珠的下落,也要盡快追查出來才好。”西門瘋子打緊包袱道。

“我剛得了一匹汗血寶馬,兩個西域商人在這裏蝕了賭本,便把隨行的座騎抵了銀子。我想像瘋子這樣喜歡跑來跑去的人,一定會喜歡這樣禮物的。”

像喜歡行走的人,喜歡舒服的鞋子一樣,像西門瘋子這樣喜歡四處游逛的人,也一定喜歡一匹能吃苦耐勞的快馬。

“多謝王爺割愛!”對於喜歡的東西,西門瘋子從不拒絕。

西門瘋子是第一次騎到汗血寶馬,二十二歲,並不算太晚,有的人一輩子連見都沒有見過這種馬。

一個愛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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