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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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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光讓江德忠私下裏幫雲臻尋找他的兄長。

數日後,江德忠將這十幾年來仍留在京城的魏人的名單交給了雲臻。齊光給了雲臻出宮的通行令牌,給予了雲臻最大的方便。可惜盡管如此,雲臻將名單上的魏人一一見過了,仍然沒有頭緒。

又過了些時日,齊光想起雲臻這事,喚了江德忠過來。

“雲臻兄長一事查得如何了?”

江德忠說:“回陛下的話,仍未有頭緒。京城裏的魏人,雲公子也都見過了,他也確認不是他的兄長。”

這樣的結果也在齊光的預料當中,是以齊光也沒怎麽在意,說:“以後你多留心著,”頓了下,她又說道:“寡人很久沒有跟皇弟一同用膳了,今天的晚膳便同皇弟一塊用吧。”正好可以和皇弟商量商量他的婚事。皇弟的終身大事乃至關緊要,她也想了許久,這段時日也將慕容珰與周如意分別喚進宮,問了好些話,兩人都令她很是滿意,左看右看,兩人皆不分上下。

齊光苦惱了好幾日,後來想起周穆清的話,他說周如意私下裏是個好動活潑的,這才讓齊光心中的秤桿稍微偏向了周如意。

倘若沒有什麽意外,估摸著瑉王妃的人選便是周家女。

天色擦黑時,齊軒方入了宮。兩姊弟一同用膳,齊光笑吟吟地提起齊軒的婚事。齊軒斂眉說道:“但憑陛下做主。”

她瞧著齊軒的模樣,不由在心中嘆息。

齊軒比雲臻大兩歲,盡管雲臻偶爾會對她露出奇怪的表情,但看著也像個少年郎,可她的皇弟從頭看到腳都不像是個少年郎,姊弟間委實生疏得很。

她努力地拉近兩人的距離。

“話不能這麽說,此乃阿弟的婚姻大事,哪能全由寡人做主?寡人給你挑了兩個最佳人選,你挑一個吧。”說罷,齊光拍拍手,江德忠呈上兩卷畫軸。

畫軸緩緩展開,兩個姿色不分上下的美人展現在齊軒面前。

齊光說道:“左邊那位是周家的女兒周如意,右邊那位是慕容家的女兒慕容珰,兩人品性賢德,皆能替你操持家業。你看看你喜歡哪一個,寡人不日便下旨賜婚。”

齊軒仔細地看了看,仍然是那一句。

“臣弟但憑陛下做主。”

見他如此固執,齊光只好道:“既然你讓寡人拿主意,寡人便挑周家女了,與你也甚是般配。”

齊軒道:“謝陛下隆恩。”

皇弟的婚事確定下來了,齊光心中愉悅,眼裏也添了幾分笑意。用完膳後,齊軒起身告辭。齊光笑吟吟地道:“皇弟放心,寡人會挑個最好的日子,先將婚事定下來,成婚之日再慢慢擇定。”

齊軒帶著隨從離開皇宮。

出了宮後,隨從小聲地說道:“王爺,陛下分明是忌憚您呀。方才雖然給王爺挑了兩家的姑娘,但明顯陛下是屬意周家的姑娘。倘若王爺挑了慕容將軍的女兒,陛下定然會想方設法打消王爺的念頭。”

齊軒淡淡地道:“不得胡說。”

“……是,卑職知錯。”

翌日上早朝的時候,齊光當中宣布了賜婚一事,著禮部準備婚事。幾日後,禮部呈上了幾個好日子,齊光本想叫齊軒過來一起挑日子的,但是想起那一日,她估摸著阿弟又會說那一句但憑陛下做主,遂幹脆自己做了決定,將婚事定於明年開春的三月初十。

三月初十宜嫁娶宜動土宜出行宜祈福,幾乎沒有禁忌,是未來三年之內難得的好日子,所以齊光不顧阻攔果斷地將婚事定在了那一日。

雖然說她的婚事在三年後,但好日子難得。她的阿弟,她要給他最好的。

“眾卿家不必多言,這事就這麽定了。好了,下朝吧。”

離開議事殿之前,齊光瞅了瞅林泉身後的空位,眼神頓了下,才大步離去。今天路離沒有上早朝,告了病假。

回了承乾殿後,齊光換下朝服,徑直走向靜室。

宮人早已備好畫紙和畫墨。

齊光握住狼毫,提腕一揮,一幅潑墨山水圖將成。江德忠站在靜室外,心中不禁有幾分擔憂。半個時辰後,齊光終於從靜室中走出,江德忠總算是松了口氣。

他知道陛下喜愛作畫,但他也知道每次陛下一不高興也喜歡作畫。方才下朝後,陛下顯然面色有所不妥,一回來馬上就去靜室裏作畫,顯然是心裏不高興了。

作為皇帝的心腹,他的職責之一便是讓皇帝高興起來。於是乎齊光在裏頭作畫的時候,江德忠在外頭絞盡腦汁地想著到底是什麽惹得皇帝不高興了。

江德忠不著痕跡地打量著齊光,試探地道:“陛下,可要喚雲公子過來?”

“不必。”話語很是果斷。

江德忠排除掉雲臻的可能性,又仔細回想今早發生的事情。陛下給瑉王賜婚的時候表情還是對的,似乎是從即將下朝的時候開始面色才變得不妥。

江德忠眼前一亮。

他給齊光奉了茶,隨後又悄悄地吩咐身邊的小內侍,說:“去打聽下路侍郎的身子如何了?究竟是得了什麽病?太醫可有去看過?”

小內侍應聲。

片刻後,小內侍回來,附耳低聲說了幾句。

江德忠給齊光添了茶,不經意地提道:“陛下,奴才聽宮裏的太醫說路侍郎感染了風寒,並不嚴重,估摸三四日便能痊愈。”

齊光瞅了江德忠一眼。

齊光說道:“你跟在寡人身邊這麽多年,心思果然非尋常人可以比及。”

江德忠嘿笑一聲。

她又道:“你退下吧,全都退下。”

江德忠怔了怔,陛下這反應不對,不是應該說要出宮去探望路侍郎才對麽?莫非他猜錯了?江德忠萬分不解,但齊光命令不可違,只好應聲離去。

待眾人離開後,齊光支頤望向虛空。

她今日煩躁的確是為了路離,但更準確點來說,並非完全因為路離,而是自己。今早早朝時,沒見到路離的身影,她竟渾身不自在。下朝後,她驀然意識到一事,不知從何時起,她已經相當習慣路離在自己的身邊。

母親在世時,時常叮囑自己刻意有很多很多男人,但唯一要記住的是不能依賴男人,也不能愛上任何一個人。若是真愛上了,便動手殺了。

她不認為自己對路離已經到了可以抹脖子的程度,但她可以確認的是,她依賴於璟衡。如此荒唐的事情,沒有在阿清身上發生,竟在璟衡身上出現。

齊光覺得很是不可思議。

她抓抓頭,又抓抓耳。

唉,壓力大呀。

過了幾日,路離依舊沒有來上朝。齊光依舊每天一下朝便回靜室裏作畫,接連幾天都是如此,江德忠看在眼底,越發不明白皇帝心裏到底在想什麽。

終於在第五日的時候,齊光回承乾宮時,沒有去靜室,而是換了一身出宮的襦裙,隨後喚了江德忠備車。

江德忠瞅瞅齊光,只覺越看陛下越像是在跟路侍郎鬧別扭。不過這想法江德忠自然不敢說出,趕緊趕忙地喚人備車。

“陛下要去哪兒?”

齊光沈默了下,說道:“路府。”

而與此同時,路府裏的路離也收到齊光出宮的消息。他問:“陛下的馬車走到哪兒了?”隨從說道:“一刻鐘前剛剛出了宮門。”

路離道:“好,再過一刻鐘便開始煎藥。”

“是。”

“退下吧。”

路離旋即轉身回房,利索地脫了身上的錦袍,披下烏發,只剩一件裏衣後,方在榻上躺下。他輕捏嗓子,重重地咳了幾聲,話音登時變得沙啞低沈。

約摸過了小半個時辰,房外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

門一開,是路離的隨從匆忙走進。

“公子,陛下來了。”

話音未落,一道鵝黃的身影逐漸現出。齊光聞到了濃厚的藥味,她皺了皺鼻子,行到榻旁,問:“璟衡,你的身子可有好些了?”

他沙啞著聲音道:“再多幾日便能痊愈。”

說罷,他重重地咳了幾聲,蒼白的臉色漸漸咳出一抹紅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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