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15章 恭孝瑾親王

關燈
要說瑞王如今最討厭誰,太子自然首當其沖,這第二個嘛,自然就是把《括地志》這麽大的功勞按在太子頭上的李裕錫了。

他恨啊,前腳他去了護國寺刷名聲,後腳李裕錫就把《括地志》獻出去了,結果皇父大喜,不但為太子賜下“文敬”的封號,還大讚李裕錫,也為他賜下“恭孝”二字封號。

如今太子是文孝太子了,瑾王是恭孝瑾親王了,而他瑞王還在原地踏步,連後出頭的弟弟都比不過了,這叫他如何不恨。

手下問他現在要怎麽辦,他哪兒知道去。太子都身體大好,能夠理事《括地志》了,他這個為太子祈福的瑞王就別丟人現眼了,打道回府吧。

回王府後,瑞王自然就不需要像在護國寺裏那樣靜心齋戒了,他心裏又有氣,回來就鉆進了寵妾的房裏,一通宣洩後,當晚他正摟著愛妾入眠呢,突然腦中閃過一個念頭。

他驟然從床上跳起來,一掃白日的心煩意亂,大笑起來,一邊笑一邊說道:“哈哈哈哈,就是這樣,老爺子都出手了,可見死胖子病得不輕。哈哈哈哈,好啊,老天有眼!文敬,呵,是封號還是懿號且說不定呢,本王不跟一個將死之人爭。”

想通這一點後,瑞王渾身舒坦,呼呼大睡去了。另一邊本該風光的李裕錫卻睡不著了。

楊小滿起來揉揉眼睛,柔聲問:“爺還不睡嗎?”

李裕錫坐在桌前,哄道:“睡不著,小乖先睡吧。”

楊小滿於是坐起身來,裹著棉被,踏踏踏踢著繡鞋蹦到李裕錫懷裏,甜甜的說:“那我陪你。”

李裕錫給她把被子裹緊,將她鎖進懷裏,聞著她頭發上的香味說:“讓我抱一會兒。”

楊小滿乖乖讓抱著,過了一會兒她覺得脖子不舒服,微微動了動,於是把沈靜在自己思緒裏的李裕錫驚醒。

“回去睡吧,天漸冷了,仔細別凍著。”李裕錫想把楊小滿推起,誰料小孺人勾他的脖子勾得越來越順手了,轉瞬間就掛在了他身上。

“不要,沒有爺,被窩裏都冷了。”

李裕錫氣笑:“本王堂堂一個親王,竟成了給你暖床的了?要是冷就叫奴婢拿個湯婆子,你指望我是指望不上了。”

楊小滿把他的頭掰到和自己一個水平線,面對面望著他,仿佛要一眼望到他心裏去。

“爺在煩惱什麽呢?”

少女的話似乎有某種神力,讓李裕錫不自覺打開心扉。他輕聲問:“如果你的父親還在世,你又惹了他生氣,生了很大很大的氣,你該怎麽辦呢?”

“啊?”楊小滿想了想:“我爹去得早,所以我不知道要是惹了他生氣該怎麽辦。但我惹過我哥生氣,想來應該是一樣的,每次他生了很大很大的氣後,就尋竹條子想揍我,我就裝可憐,對他哭一哭求一求,他的氣就消了大半了。”

李裕錫失笑:“裝可憐是嗎,確實是個好主意。”

他把楊小滿抱起,一路抱到床上,被窩確實太冷了,於是他從善如流的抱著小孺人貼在了一起。

因為太子的強勢歸來,朝堂之上再無爭議,連聖人都對太子和顏悅色了很多,就好像儲君地位從未出現過動搖一樣。

信王和益王倒還想一爭,雖然暫避太子鋒芒,可還是時不時會搞出些事情。反而曾經大勢的瑞王沈寂下來,許久不曾見他有什麽動靜,安靜的好像那個閉關著書的恭孝瑾親王一樣。

多麽奇怪的事情啊,兩個親王安靜如雞,兩個郡王卻上躥下跳的,讓朝臣一時也看不懂該不該站隊。

如此這樣又過了月餘,便又到了年關時分。按往年慣例,除夕夜李裕錫應該攜家眷入宮參加國宴。寒衣節時,陳怡被李裕錫扣在家裏,這回是她自“養病”後第一次在外亮相,如她這等人自然要好生打扮。

但李裕錫是無心欣賞王妃的美的,應該說進宮路上他懷有心事,與陳怡兩個人相顧無言。

隨著馬車輕微的顛簸,陳怡看了看身邊的男人,率先開口道:“這幾日王爺也不來找我,妾有好久不曾與您說說話了。”

李裕錫回聲:“王妃有什麽想說的?”

陳怡輕笑:“妾心裏有幾個疑問,一直苦於無解,十分想向王爺請教。”

“是嗎,王妃倒是說說看是什麽疑問。”

陳怡直勾勾看著李裕錫:“妾想問王爺是否有青雲之志,是否甘願為他人走狗!一條狗要是被訓久了,就會產生屈從的心裏,這樣以後就算主人重傷再也沒辦法轄制它,它也不敢對著主人吼。王爺這條狗做的,連到手的肉骨頭都能讓出去,真讓妾佩服,只是妾想問王爺想做這條狗做到什麽時候?”

她聲音不重,談話間似乎沒了陳氏女驕縱的戾氣,但她講的內容,卻一字一句無不顯示著她還是那個鋒芒畢露的她。

李裕錫在心裏嘆氣,他早知道這個女人的溫順都是假裝的,一旦自己顯出弱勢,她就會撲上來咬一口。用訓狗比喻的話,陳怡就是一條訓失敗的狗。

李裕錫無意與陳怡爭辯,也不覺得有必要把自己的打算掰開揉碎講給陳怡聽,於是他只回了一句:“王妃願意怎麽想,就怎麽想吧。”

又是一拳打在棉花上,陳怡想要尖叫,但她忍住了,她實在想看看李裕錫那藏在無害面孔下的到底是怎樣一副心機,可惜這個男人總是讓她無從下手。

兩人各有心思,機械的做著屬於自己份內的應酬。席上最出風頭的自然是文敬太子,但即便文敬太子幾次想將李裕錫引到話題中間來,可參宴的皇子、朝臣們,都還是敏銳的感覺到聖人不喜瑾親王,因此大家都下意識的冷待這位新出爐的恭孝瑾親王。

李裕錫始終泰然處之,就算皇父都沒喝下他敬的酒;他也依然沒事人一樣。太子看不下去幾次想來拉他,都被他給阻了,如此這般後太子便不好再說什麽了,只能賜了好幾道自己桌上的禦菜給李裕錫送去,以視東宮對瑾親王的親近,讓別人不敢慢怠李裕錫。

席上種種熱鬧暫不累述,只說酒闌人散後,聖人喝得有幾分醉意,也不幸後妃了,去了尚元宮歇息。此時禦內總管大太監張如會來稟:“聖人,恭孝瑾親王貴在門外求見。”

聖人發怒,把剛脫下的靴子扔出去老遠,怒道:“讓他跪著,什麽時候參透了‘恭孝’二字,什麽時候再起來。”

張如會只好遵旨辦事,讓李裕錫在門外跪著。好在這奴才怕皇子跪出事,給李裕錫送去了藏著小湯爐的發熱跪墊,又使幾個小太監站在風口為其擋風,這才讓李裕錫好受了些。

這一跪就跪了一個半時辰,聖人早就入寢了,張如會聽著聖人的呼嚕聲,連忙來請李裕錫進屋休息,卻被李裕錫拒絕:“公公的好意,小王心領了,只是皇父有命小王不敢違背,既然父皇的聖意是讓小王跪著,那小王就不能站起來,還請公公見諒。”

張如會急得不行,他怕真讓李裕錫這麽跪一晚,明天早上聖人起來,酒也醒了氣也消了,得知兒子跪壞了一雙腿,會踢死自己這個不會辦差的奴才。

張如會都快給李裕錫對著跪下了,可李裕錫打定主意用苦肉計,怎麽可能被張如會勸下,梗著脖子跪著,半刻都不敢歇。

張如會也看出來了,嘆了口氣咬咬牙,回去聽著聖人的呼吸聲,揣摩著聖人覺淺的時候,他發出響聲,將聖人從夢中驚醒。

聖人睡的迷糊:“什麽時辰了?”

張如會上前答:“回聖人,亥時三刻了,瑾親王還在門外跪著呢,聖人不如先打發他回去?”

聖人清醒了一些:“他還跪著?”沒裝暈沒裝病?

他言語間有些詫異。

張如會連忙說:“正是呢,奴才瞧著外面要變天了,下半夜說不得要揚雪呢,您看?”

這倒是個實誠孩子,聖人嘆了口氣:“叫他進來吧。”

李裕錫踉踉蹌蹌地被扶進殿,聖人一看就知道這是跪瓷實了,一點假也沒摻,於是心裏對這個兒子又軟了一分。

但他還是怒的,李裕錫罔顧他的意思,這讓聖人十分火大,於是開口就斥責道:“不肖子還不跪下,朕賜你恭孝二字,你可想明白了?”

李裕錫立馬又跪下,剛好轉一些的膝蓋鉆心的疼,但他咬著牙挺住,回說:“回父皇,兒臣想明白了,恭孝二字,是指對君上要恭敬,對父親要孝順。”

聖人冷哼:“這兩條你有哪一條做到了?”

李裕錫哐哐地磕頭,不多時頭上就有了血印:“兒臣兩條都沒做到,請父皇責罰。”

聖人看不下去,喝止住他:“好了別磕了,你以為磕幾個頭就能讓朕氣消?老五,你瞧著也是個聰明孩子,朕將你拎出漩渦,你安分在家編書就是了,何必來趟渾水呢?”

李裕錫雙眼含淚,把楊小滿可憐兮兮的樣子學了個十成十,他道:“父皇,兒臣確實可以置身事外、獨善其身,可是,兒臣怕啊,怕的夜不能寐,怕的不知該如何是好,所以才想出了這個餿主意,兒臣知錯了,請父皇責罰。”

瞧他又要磕頭,聖人不耐煩道揮手:“得得得,朕不缺你磕的幾個頭,你倒是說說你怕什麽?有朕在你究竟怕個什麽!”

李裕錫繼續紅著眼說:“兒臣……父皇,自打兒臣記事以來,太子哥哥就是太子,是一朝儲君。這麽多年來,兒臣視他為兄長,也視他為未來之君,兒臣都已經習慣了,如果…如果您再給換一個儲君,兒臣真的不知如何是從,所以兒子怕啊!因此兒臣想著,倘若能用我來換太子安定,那兒臣什麽懲罰都願意受!”

“你混賬,儲君之事豈是你可以議論的!”說這聖人就把枕頭給扔了出去。

但是眼見枕頭砸在五兒子身上,他又一陣心酸,這老實膽小的孩子,懷的是最純正之心,這叫他沒法罰下去了。

老五的心思,何嘗不是他的心思呢,這個太子,是他親自教養大的,從太子啟蒙起,兒子的學問都是他一手抓的,當中灌註了多少心血,簡直不能海量。

且這太子立得不是一兩年、兩三年,而是一立就立了二十年啊,朝臣們早就將他視為未來之君,傾力輔佐;百姓們也認可了太子,願意在他百年之後擁立太子。

這樣一位儲君豈是說改立就能改立的?這讓朝臣們如何是從,讓百姓們如何是從。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