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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容涼不出門能知天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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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涼淺淺一笑,“不是有句話,秀才不出門,能知天下事。”

冰清這一刻才發現,自己真的是完全不了解容涼,這個男人給她的疑惑越來越多,就像是一團迷霧,你撥開一層還有一層,像是一個惡性循環,永無盡頭。

“容涼,你……你其實什麽都道是不是?”冰清忍不住問道,擡頭看著他,窗口透進淺金色的陽光,滑過他的發梢,撒上一層耀眼的光芒。往昔的笑容依舊在面上漂浮,可是今兒個看著他卻無論如何也看不透一般。

“夫人指的是什麽?嗯,未付的確知道夫人喜歡吃什麽食物,穿什麽衣服,愛喝什麽茶,喜歡什麽點心。”容涼看著冰清一本正經的回道。

他這樣正經起來,冰清頓時無語,心裏有種感覺,容涼好像並不喜歡自己管這些事情。雖然不敢確定,但是這種感覺很強烈。冰清本來也不是愛操心的人,想了想就放下了,笑著說道:“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你都不擔心你二哥,我急什麽啊。”

輕輕搖搖頭,冰清想著誰還沒有一兩個秘密,容涼既然不願意讓她知道,她就索性不問,她的性子太懶散,著實不喜歡關心著這些。

冰清又開始將註意力放在棋盤上,容涼面上的笑容越來越深,也就跟她下起棋來。

中午的時候就有消息傳來了,容銳被關進都察院的大牢,一同關進去的還有傅家二公子傅成。

冰清這才恍然大悟,難怪今兒個傅夫人會來容家。

容夫人並沒有派人來叫她,冰清就假裝什麽都不知道,關起門來在東小院過自己的悠閑日子。東苑有了秦媽媽跟章媽媽,打理的是越來越有規矩了,讓冰清很是欣慰,果然人才是逼出來的。

用過午飯,坐在大榻上描繡樣子,容涼坐在對面笑著看她畫,不時說一兩句話。屋子裏溫暖如春,夫妻二人相對而坐,手邊是冒著熱氣的香茶,氤氳的整間屋子都散著茶香氣。

這樣靜謐的午後,窗口灑進來大片的陽光,照在人身上暖暖洋洋的。

昨晚上一晚上沒睡好,某人實在是太熱情,她都很難相信,一個有病的人,怎麽就能這麽有體力熱衷床上的事情。畫完第三張花樣子,實在是撐不住,索性外在身後的軟枕上閉目養神,嘴裏說道:“不行了,困得要死,我先躺會兒。”

耳邊傳來容涼的笑聲,他的聲音一向好聽,笑起來尤其好聽,冰清聽著這笑聲,幾乎是一秒入睡。

容涼下了榻拿過一旁的絨毯給冰清蓋在身上,輕輕頷首,這麽快就睡著了,還真是……小孩子一樣。坐在冰清方才坐的地方,拿起筆替她描花樣子,這一動手,才發覺描花樣子跟繪畫絕對不是一碼事。

冰清醒來的時候只覺得渾身算算軟軟的不想動,正欲喊丫頭進來,卻聽到隔著軟簾外面的梢間裏傳來低低的說話聲,一時間有些驚訝,細細聽去卻是容涼正在跟一個……小廝說話。

冰清不由得側耳傾聽起來,許是容涼給她的感覺太神秘,才會有這樣的舉動。

這知道一句話還未聽到,就聽到外面傳來腳步聲,然後漸漸的消失再也聽不到,定是那回話的小廝走了。許是做賊心虛,冰清聽著容涼的腳步走進來,忙閉上眼睛假睡。

可是過了許久也沒聽到聲音傳來,不由得把眼睛瞇開一條縫,偷偷往外看,正看到容涼坐在自己曾經做過的地方,手持畫筆在畫著什麽。

容涼手裏的畫筆是她描花樣子用的,描畫樣子的畫筆,跟畫畫的畫筆是不一樣的,冰清頓時有些好奇,不知道他在做什麽,便悄悄地坐起身來,靠了過去,垂頭一看,他正在畫……花樣子……

冰清被雷的不輕,很難想象一個男人居然會拿著畫筆畫花樣子……這種感覺實在是……無法用言語表達出來,好詭異。

“醒了?”

容涼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溫柔,冰清有些尷尬,忙應了一聲,便道:“你怎麽畫這個?”

容涼聽著冰清的話,笑米米的說道:“用這個花樣子繡個肚兜吧。”

……冰清的臉頓時紅了,這人真是自從開了葷,說起話來就葷素不忌的。

“這……這是畫的什麽?”冰清害羞之餘,覺著個花樣子有些怪異。

“麒麟送子。”

“……”冰清頓時無語,送子……他很想要孩子嗎?“可是麒麟送子人家花樣子上只有兩個孩子,你……你這是畫了幾個?”

容涼皺皺眉,數了數,“八個……”聽著冰清的語氣,遲頓一下,然後說道:“好像有點多,要不六個好了。我家以前有個表姑,一個人生了九個孩子呢。”

冰清臉紅如火,“你當我是豬呢。”

“我不介意當豬養著,就算是豬,也是我喜歡的豬。”

“你才是豬!”冰清氣惱,這人這話說得怎麽就這麽欠揍呢。不過……“你家表姑真厲害,生了九個,太令人仰望了。”

容涼摸摸下巴,然後才說了一句,“我表姑夫一生未納妾,所以我家表姑高產了點。”

“……”有這麽評價長輩的嗎?冰清覺得容涼就是個言語極其大膽,思想極其詭異的人,這話……不過,“你家表姑夫好癡情。”

真羨慕他表姑,一生一世一雙人啊。

“癡情?也算是吧,我表姑很厲害。”容涼笑。

冰清輕咬著紅唇,身上還半搭著絨毯,看著容涼的笑有些壞壞的,表姑很厲害……癡情後面是懷疑的語氣,那就是說他家表姑善妒啊。

“厲害又怎麽樣?那也是你表姑夫願意被你表姑管著。”

“這話有道理,周瑜打黃蓋。”

冰清就有些失落,容涼現在身子不好,容夫人自然不會想著給他納妾,容涼自己也沒這個意思。可是要是等他身子好了……忽然有些煩躁,原來淡定如水的心,不知不覺間已經有了質的變化,冰清的神色就有些落寞,忽然有那麽一剎那,都不想容涼能康覆了。

其實,有這樣的心思,她也是自私的吧。

“如果有人願意為我生七八個孩子,我也願意被人管著的。”

“什麽?”冰清怔怔的看著容涼,她好像聽到了什麽,“你說什麽?”忍不住又問了一遍。

容涼看著冰清的表情,探過身去,額頭抵著她的額頭,低聲又道:“如果有人願意為我生七八個孩子,我也願意被她管著,就是不知道人家願意不願意。”

“願意。”冰清幾乎是脫口而出,隨即用手捂住嘴,這話絕對不是她說的。臉上火熱火熱的,冰清就想要坐起身來,伸手去推容涼,嘴快個什麽勁兒,把自己埋進去了吧,這話能說嗎?

安逸的日子過久了,果然是要退化的。

不由淚牛滿面,忒坑爹了!

容涼一把握住冰清的手,不肯放她走,額頭依舊用力抵著她的額頭,淺笑如畫,“我聽到了,你可不許耍賴。清清,我很開心,你聽,我的心在跳,很用力的在跳。”

冰清身子一僵,垂著頭不敢去看容涼,可是心裏有個地方卻在跳躍、興奮、開心。過了好一會兒,才伸出胳膊輕輕環住容涼的腰,滾燙的臉頰貼在他的胸口,靜靜聽著他的心跳,眼眶卻漸漸的濕潤了。

記得有一回,夜晚曾經說過,生命裏,一定會有一個對的人在等你,你遲早會遇到。

曾經想著要嫁給容涼,她早已經不再存有奢望,可是……這個男人卻像是春雨潤無聲,不知不覺的,已經在自己的心裏紮了根,發了芽,茁壯成長。

“夫人還是一如既往的熱情,為夫真是受寵若驚。”容涼輕輕拍著冰清的後背,一本正經的說道。

冰清滿腔的不自在頓時被吹散的無影無蹤,擡起頭板著臉說道:“你後悔也晚了。”

“是,晚了。”

聽著容涼這般順從的回話,冰清反而覺得有些發毛,掙紮著就要起身,“我去凈臉,睡了這麽久肚子好餓。”

看著冰清手足無措的樣子,容涼忍不住的低笑出聲,“為夫也餓了,既然為夫一輩子的性福都交給夫人了,夫人好歹先安慰一下我吧。”

“啊?”冰清一時沒明白過來,等到想明白,已經被人壓在大炕上狠狠的啃了幾個來回了。此性福非彼幸福……她終於明白了,這個色胚。

因為某人自制力不高……所以……等到晚飯端上桌來的時候已經很晚了,冰清看著容涼的神情能將他啃下一塊肉來,恨恨地問道:“你身子不是還很虛弱嗎?這是虛弱的人能辦的事嗎?”

“是個男人面對自己心宜的女子,都能化身惡狼,這跟身體無關,心裏使然。”容涼得意的回道。

冰清:“……”

雖然今天已經是兩次聽到他說這樣的話,心跳也有些加速,可是她卻依舊不能確定,容涼對她真的是那種感情嗎?

容涼這個人她從來看不明白,而且好像自從嫁進來,她就一直跟著他的腳步走,一步一步的,等到察覺,也已經淪陷。

這樣的男人自己是鬥不過的,如果是換做是阿晚,於她而言不是什麽難事吧?畢竟皇帝陛下那樣的人都能被她收服了,一個容涼又算什麽呢?可是就只這樣一個不算什麽的容涼,自己都應付不了,想想都覺得很是挫敗。

阿晚,在冰清心裏是一個很特殊的存在,無所不能。她其實也不是愚笨之人,不然夜晚也不會跟她交好,可是她的聰明才智在容涼身上是不夠用的,不是她太笨,而是他太聰明了。

看著冰清正在發呆,容涼笑著問道:“在想什麽?”

冰清看著他,一字一字的說道:“我在想這輩子大約我是沒辦法鬥得過你的。”

“?”容涼這回吃了一驚,“鬥?為什麽這麽說?”

“算了,也沒什麽。”冰清忽而想明白了,她算計不過他,鬥不過他,那就不算計不鬥了唄,如果真的有一天他違背諾言,自己反正也不能殺了他什麽的,就躲開好了。

想到這裏,冰清又覺得人生沒有困難事了,只要你能想得開。

容涼還真是摸不透這會兒冰清的意思,想要再追問,冰清已經十分歡快的奔著飯菜去了。

不由得一笑,輕輕搖頭,不管她在擔心什麽,這一切都不會發生的不是嗎?他這個人很孤僻很固執,從不動心,可是一旦動心就是一生一世。現在說什麽都是假的,假以時日,他自然就明白了。

想想剛成親的時候,冰清對他雖然算不上避之如虎,卻也是十分冷淡,大有個人過個人日子的意思。可是現在不也是舉手投降,跟自己正正經經的過日子來了嗎?

所以,過日子是一生一世的事情,不爭朝夕,只爭日月。天長日久的,她就明白了。

容銳的事情在容府引起了極大的波動,因為容涼身子不好,因此這件事情並沒有讓他們夫妻參與。正因為如此,冰清也樂得悠閑,容涼居然也是絲毫不著急的樣子。不過想想之前容涼曾經說過的話,冰清也就釋然了。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是就有一種感覺,她這個夫君應該是有她不知道的一面的。

不過他既然不願意讓人知道,自己又何必招人嫌,這樣過日子也挺好的。

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繡肚兜來。

麒麟送子的肚兜上最後也只繡了四只小麒麟,冰清真的沒有勇氣繡上八個,她也不能跟人家的表姑一樣那麽勇猛。生八、九個神馬的,那真是太挑戰極限了,太有難度了。

如此過了四五天,眼看著就要過年了,鄭媽媽來了。

容涼正在看書,冰清在做針線,屋子裏一片溫馨。

鄭媽媽走進來,就能感受到這屋子裏的氣息那樣的溫暖,忙跟二人行禮,說了來意。“老爺請大爺跟大夫人過去一趟。”

冰清就擡頭看向容涼,只見容涼一笑,俊逸的眉眼如水中漣漪,“好,一會就過去。”

“那老奴先回去稟一聲。”鄭媽媽笑著退下了,墨玉親自將人送了出去。

冰清就站起身來給容涼更衣,月白雲紋直裰,發間簪了碧玉做成的簪子,腰間束了緙絲錦帶,上下打量一番,又在外面披了黑貂皮做成的大氅,這才滿意的點點頭。

自己又去屏風後面換了衣衫,想著可能是為容銳的事情,她就換了淺色的杭綢對襟襖子,淺粉色的月華裙,外面披了雪白的連帽大氅。兩人一黑一白倒也相得益彰,容涼看到冰清出來的時候,面上的笑容就沒停過,很是得意。

冰清盡力不去看那張臉,兩人帶著丫頭直接去了容夫人的正院。

沒想到除了關在牢裏的容銳之外,所有的人都到齊了,這還是第一次見這麽齊的人。

容夫人兩口子端坐在上面,左邊容涼兩人的位置空著,接下來就是二夫人的位置。對面是三夫人跟三爺,往下是四爺、四夫人,五爺、五夫人,一家子都是面色嚴肅,二夫人的眼眶腫的厲害,一看就是哭過的。

見到二人進來,眾人都站起來,容涼點點頭,跟弟弟們打過招呼,這才帶著冰清給容夫人容戩行禮。

“兒子見過父親,母親。”

“兒媳拜見父親、母親。”

容戩看著二人說道:“起來,坐吧。”

冰清先站起來,又彎腰將容涼攙扶起來,雖然容涼現在身子好多了,不過這樣在眾人面前表現賢惠,刷好感的事情,冰清覺得不做白不做,自然是做的盡心盡力。

容戩跟容府人都是很欣慰的樣子,很顯然對於冰清這個舉動是很滿意的。一開始高門娶婦也並不是一點都不擔心,要是兒媳性子太厲害,也是合家不寧,但是冰清嫁進來這麽久,就沒聽說他們兩口子吵架拌嘴,倒是兒子的身體還越來越好,容戩對這個兒媳是十分的滿意。

兩人坐穩後,容涼就坐在那裏也不說話,容涼不開口,冰清就更不會開口了。總而言之,冰清就貫徹一條方針,在東苑之外,一切以容涼馬首是瞻,這個高標準又腹黑的靶子不用白不用,反正有什麽事情推在他身上絕對錯不了。容涼總是欺負她,這個時候就要有覺悟為自己遮風擋雨的。

靶子什麽的,不要當得太舒服啊。

容戩輕咳一聲,看著一屋子的兒子兒媳,開口說道:“今兒把你們都找來,是要說一件事情。”

冰清只覺得自己身邊的二夫人身子動了動,有些緊張的味道蔓延開來。看來自己猜得不錯,是為了容銳的事情。

既然是這樣,冰清越不會主動說話了,這裏在場的娘家地位最高的就是她了,一準是逃不開的,眉頭不由的皺了起來。

“容銳的事情,你們都知道了,我現在只想知道你們做兄弟的有什麽想法。”容戩開口,長相方正的他,此時肅著一張臉,格外的有一種肅殺之氣迫面而來。

屋子裏靜謐無聲,沒有人先說話,誰又願意做出頭的鳥。

二夫人一見無人說話,就先哭了起來,“二爺平常對待兄弟最是盡心盡力,沒想到這會兒落了難,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了,要是二爺知道了,不定多傷心呢。”

二夫人捏著帕子就哭了起來,屋子裏的人都有些尷尬。

容涼素來在養病,家裏的事情什麽都不管,他不說話也無人怪他。二夫人自然不是沖著容涼來的,而是三爺容瑾去的。容涼身子不好,如果容銳再出了事,最後得利的自然只剩下一個容瑾。

所以二夫人也夠狠,一開口就直沖他而去。

容瑾果然就有些惱怒,不得不開口說道:“二嫂,你這話不能這樣說。我這些年一直在外地任職,這才回來多久?京裏的事情根本就摸不上頭緒,再者說了還有爹在,自然是爹說怎麽辦,我們當兒子的絕不推辭。”

三夫人緊跟著丈夫開口,“二嫂,您要說這話可真是虧心,自從出了事,三爺日日都在外面奔波,人都瘦了一圈,自己的前程還沒有著落,就先緊著二哥的事情,要是聽您這樣說,合著我們三爺這是瞎子點燈白費蠟,浪費了一片好心,也沒人領情呢,真是夠人寒心的。”

三夫人可也不是善茬,自然不會生生的忍受二夫人的氣,再者說了這幾日容瑾的確在為了這事奔波,但是究竟盡了多少心誰又知道。

“三弟妹,三弟為他二哥奔走我感激他,可是他這幾日跑的地方跟你二哥有什麽關系?不去刑部,都察院打點,反而沒少去吏部,別當別人都是瞎子,什麽都不知道呢。”二夫人怒道,一張臉早已經沒了往日的清美,此時滿是怒容。

“你……”三夫人氣的直打顫,冷笑一聲說道:“吏部尚書跟都察院的史大人多年的交情,正因為都察院那邊水潑不進,這才轉而求到了吏部去,好好好,二嫂不領情咱們還能歇歇腿呢。”

大廳裏吵得不可開交,冰清腦仁都疼,這還沒商議對策呢,就已經自己先鬧起來了,可真是夠團結的。

“都給我住嘴!”容夫人惱了,“一個個的就這點本事?”

二夫人跟三夫人都不敢說話了,站起身來小心翼翼的看著容夫人請罪。

容夫人怒道:“你看看你們成何體統?有事情不先想著解決問題,凈顧著挑錯掐架,可真是長臉了!”

容夫人將兩人狠狠的訓斥一頓,這才看向容戩。

容戩面色不虞,但是還是給老妻面子,看著容瑾說道:“你既然找了吏部的人,那他怎麽說?”

容瑾聽著父親問話,忙躬身回道:“爹,吏部那邊也沒什麽準確的信兒,但是有個重要的信息,兒子打探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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