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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只怕會小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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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哪裏有生過什麽病, 這些時日在宮中又是好吃好喝有人伺候,如何會突然幹嘔。

可胃中是翻江倒海的翻湧,只想著將所有東西都嘔出來。

沈楓眠忍得臉有些泛了白, 卻又牽動了右肩上的劍傷,一時難耐的疼痛傳來。

右肩的傷口還是他半月前與人在京中武場打鬥受的傷, 眼下結了血痂還是開裂出了血。

沈楓眠愈發覺著自己不對勁,他身子向來好,何時這般過了。

子燭見著他臉色難看的很,忙上前扶住他急切的開口:“殿下感覺如何了, 可是難受得緊, 要不要奴去請太醫來看看?”

“不必了。”他一時有些難受的開不了口, 薄唇緊緊地抿著, 許久才應聲道, “緩一緩就好了。”

應是那盒糕點的原因, 許慕年怕是存心這般對他, 否則為何偏今日身子不適得緊。

他向來不是嬌氣的性子, 緩緩就好了,何至於勞宮中的太醫再跑一趟。

若是許意安在宣政殿聽聞了這邊的消息, 定會認為他是個同京中公子都一樣的嬌男兒,他沈楓眠才不會將這點小傷痛告知於人。

宣政殿。

許意安將手中那封信看了多遍, 直到白芷覆又出言問她:“陛下打算如何?”

如何?

沈楓眠如今中了噬魂蠱,壓根不記得今夕何年, 還當自己是當年未出閣的小公子。

若是她告知沈楓眠, 沈老將軍早就戰死沙場多年, 他又會是何等的表情。

許意安不願讓他心中難過, 他是最好的小公子, 是她的夫郎, 更是西涼的鳳君殿下,他理應活的恣意一些。

他還當沈將軍活著,那就繼續這般認為下去好了,既然是得了失魂癥又何必活的那麽清楚。

“朕記得,你最是擅長仿人的字跡。”許意安擡眸看向白芷。

白芷微微一頓,可許意安的臉上滿是認真,哪裏有半分玩笑之意,她默了一會兒還是開口問道:“陛下的意思是……”

“你便照著故去的沈老將軍當年字跡仿寫一份家書,屆時遞上來與我看。”許意安吩咐道,一下又一下地撚著長指上的玉扳指,叫人看不出她在想什麽。

白芷立即應聲道:“奴婢這便去,只是如此這般真的瞞得過去嗎?”

“瞞不過去也要瞞。”許意安搓撚扳指的手指頓了頓,沈聲道。

手中那封信箋被她整整齊齊的疊起壓在奏折下,隨手將西北大軍的印章拋給白芷。

正是想著此事該如何滴水不漏的圓回來,就聽見殿外有人來報,說是崔太醫求見。

崔太醫這是時日受了不少驚嚇,今日瞧著確實是比往常又是憔悴了許多。

“微臣參見陛下。”老太太聲音還帶著些沙啞,叫誰見著她這幅樣子不得道一句可憐。

許意安撥了撥茶盞上的浮沫,清澈黃亮的茶湯映出她深色的眸子:“崔太醫急著見朕可是有什麽急事?”

“稟陛下,鳳君殿下餘毒未了,現如今新毒又發,恐還會引起當年征戰落下的病根,”崔太醫惴惴不安地瞄了她一眼,吞了口口水才道,“方才老臣上了棲鳳殿為鳳君殿下面診,殿下胎像不甚穩固,現在像是有些眼疾欲覆發的征兆。”

那盞新泡的江南雨後新茶就這麽僵在了嘴邊,她是再也喝不下去,眉心又緊緊地蹩起。

“怎會如此?”許意安看著她沈聲道。

沈楓眠回京這些時日昏迷了許久,少說也是有半月,當時崔太醫為他診脈之時還道胎像平穩,如今不僅皇嗣穩不住,好端端的怎還引發了眼疾。

“若非崔太醫是我西涼的老院判,今日朕一句庸醫便可要了你的腦袋。”許意安語氣淡淡,眼中的殺意凜然,卻聽的人背後冒了冷汗。

她的小眠為何這般命苦,先是前些年喪母喪父遭歹人欺負,如今好不容易了卻了一樁心事,又是這般坎坷,只道是老天弄人。

這是她與沈楓眠的第一個孩子,也會是兩人的掛念,若是沈楓眠實在是受不住她便不該如此,說到底她還是卑劣的,如今居然只能靠這種手段留住心愛的男子。

“陛下恕罪,”崔太醫忙低下了頭,顫聲回道,“實在是今日才診得出來,先前鳳君身子確實是並未有什麽大問題。”

崔太醫袖口中那雙蒼老的手蜷了起來,手心的冷汗止不住:“鳳君殿下的胎像本來還算是穩當,可近些時日才診的出殿下受太鳳君紅麝香的影響,眼下餘毒作亂,隨時都可能小產……”

“那你便竭盡全力照料好鳳君殿下的身子,一旦有什麽便來宣政殿稟報。”許意安眸色愈發的深。

崔太醫匆忙起身道:“老臣明白,還請陛下放心。”

看著她將出宣政殿的殿門之時,許意安沈思一會緩緩開口:“你說,若是這一胎不要了,鳳君殿下的身子會不會好些?”

那只小貓是極為粘人的,許是真將他當了自家的爹爹,不許他離開半刻,若是有一會看不見便會喵嗚喵嗚的叫上許久,便是子燭進來為它備上一小盤魚肉都是不肯吃的,除非是他伸手餵到了嘴邊,這才勉強吃上兩口。

“公子還是最是耐心的。”子燭輕聲道,生怕嚇到他懷中的小貓。

沈楓眠暖著那團絨物,將手中的肉糜遞到它嘴邊,看著它瞇著眼心滿意足的舔了兩口,一邊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瞧著滿意極了。

沈楓眠心卻是有些亂的。

今日下午心口莫名慌亂得很,實在是怪異得緊,他心不在焉地收回了長指,以桌案上的絲帕擦凈,瞧著矜貴極了:“小滿也是個可憐的,既然被我撿了去,也算是一場緣分,先放在棲鳳殿裏將養著吧。”

沈楓眠為小貓取了名小滿,子燭知曉他的意思的。

公子小時養過一只貓,那貓還是滿身被人打得開裂的傷口,看著可憐極了,沈家收留了那貓兒,取名就叫小滿。

小滿小滿,寓意圓圓滿滿。

沈家看著它可憐,將它留下便盼著它後半生能在將軍府圓圓滿滿。

小滿聽著像極了孩童的乳名,貓被賦予這樣的寓意,難免會被人們所不解。

“我就知道,我們殿下最是心善了。”子燭笑著看他。

沈楓眠的臉上看著並無半分笑意,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就連子燭這般單純的小侍都看了出來。

他將懷中的貓兒放在榻上,起身坐在了桌案旁:“子燭,你不覺今日這女官十分眼熟嗎,像是我們相識許久。”

可他分明記得今日是第一次見此人,怎會覺著如此相熟,難不成真是曾經的故人。

子燭也不知該如何回答他,看他這副樣子倒像是兩人先前有什麽淵源。

手邊是有些幹涸的墨汁,一旁經過清掃的侍人見他坐在此處,上手為他化開了那一硯墨。

那支銀絲鏤空的烏檀紫毫毛筆舔飽了墨汁,在白紙上隨意畫著,他心中想著事,畫出的小滿也是奓著毛的潦草,看著不經心偏又靈動的很。

入了秋夜也跟著漸長了許多,殿外的侍人已將宮燈燃了起來,殿內也是掌了燈,燭火下的小滿瞧著歡脫得緊,被畫像中的女子抱著,眼眸滴溜溜的瑩亮。

畫中的女子面容清麗,那雙桃花眸裏若有若無的笑意晃了人的眼睛,發絲飄飄逸逸鬢邊別玉簪,端的是清水出芙蓉,柔笑如春風。

女子長相出眾,懷中的貓兒為她又平添了幾分柔和之感,忍不住讓人想上前親近。

沈楓眠回神,見著這幅半成的畫像之時,手中的筆險些沒有拿穩落在這幅畫作之上。

他看的時間太長了些,怔楞了好一會兒,似是想不明白自己如何會將許慕年畫在這張紙上。

毛筆剛沾了些墨汁,眼下正是大滴大滴的落在畫紙的角落上,暈出一大片墨花。

“沈公子這又是在做何?”許意安朝著他走的近了些,聽見這個聲音,沈楓眠登時掩飾著慌亂將還未幹的畫作用廣袖壓住,不讓她看到桌案上到底是什麽。

沈楓眠深吸了一口氣,臉上帶了些慍怒:“許大人說起來還算是外女,如何能不叫侍人通傳,私闖棲鳳殿?”

“沈公子這就見外了,”許意安臉上仍是那溫和的笑,“我分明與你的侍人說了此事,你那侍人壓根就沒有攔住我的打算,許也是看出了我們的交情,知曉我是沈公子的好友……”

沈楓眠冷著臉打斷她的話:“胡謅。”

子燭最是忠心,如何會不通傳直接放她進來,更何況,他根本不記得兩人先前相識,今日便是頭一次相見,這算哪門子的好友?

許意安無奈地搖了搖頭:“我解釋的沈公子又不肯信,我還多說作甚?”

子燭剛入殿門就聽聞帝後兩人的交談,他對上沈楓眠有些探究的眼神,他默默地垂下了頭。

陛下要進棲鳳殿,又不許他進去通傳,他哪裏敢說些什麽。

沈楓眠臉色暗沈,對她這幅作態不滿極了:“若是叫宮人們傳了閑話,進了陛下的耳朵,你這條命許還能保住,我的可就說不準了。”

他才不要因著這等小事喪命,許慕年不在乎,她好歹是陛下跟前的紅人,而他與這位捉摸不透的女帝可是素未謀面,許意安如何會因著小小婚事將得力文官撤下。

“沈公子怎會這般作想?”許意安眉頭輕挑,看他這一臉正色隨即道,“沈公子是西涼未來的鳳君殿下,再者說,這般俊美的男子,陛下又如何狠得下這顆心要了公子的命。”

沈楓眠鳳眸淡淡的看向她,這話中顯然是調笑之意,許慕年長著一副溫柔似水的臉,偏對他是處處調侃,且這話若是被有心人聽了去,他不敢保證許意安不要了她的腦袋。

相傳許意安是個及其表裏不一之人,最是心狠手辣,尤其是政事方面從不會姑息任何一個不遵律法之人。

“更何況,”沈楓眠看著她離得自己更近了些,“像沈公子這般貌美的男子,若是陛下當真要降罪於你,我也要拼盡全力將你保下的。”

沈楓眠心中驀地有些慌亂地直起了身,差點將桌案上的硯臺碰倒:“這話許大人還是少說為好,難不成許大人今日入夜來尋我,便是要汙我清白?”

“這怎能叫汙人清白?”許意安無辜地眨了眨眼,桃花眸裏的笑意直達眼底,“沈公子可是京城第一公子,是多少女子惦記的人,我若是保不下公子,估計會被女子們恨死了。”

不等沈楓眠說什麽,她自顧自的輕笑一聲:“不對,還有男子,像什麽張家公子李家郎,據說也是對沈公子喜愛的緊呢……”

“許慕年,”沈楓眠有些微惱,“你可真是怪得很。”

不只是她怪,自己每每看見她心中也是怪異的緊,只道是見著也難耐不見亦是難受。

許意安不答,眸中笑意更甚,往桌案上看去:“原來沈公子對在下是沒有這意思的嗎,那沈公子為何要偷偷畫在下的畫像?”

兩人的臉貼的有些近,偏沈楓眠頭腦一昏沒有避開,紅潤的朱唇就這般近在咫尺,沈楓眠難免生了錯覺,總覺著許慕年下一步便會吻上來。

他不知自己心中如何會有這般想法,他如何會對只有一面之緣的女子有這種非分之想。

“我,我哪裏有偷畫你的畫像。”沈楓眠想要抓起桌案上那張畫紙,被許意安眼疾手快的奪了過去,救了那張險些被撕碎的畫。

他這幅樣子像極了做了壞事被抓包的孩童,臉上的緋紅還是被許意安看得清楚。

她身上的氣息熟悉又好聞,沈楓眠頭腦昏昏,鳳眸中泛起薄薄的水意,瞧著氣的有些狠了,一時不知該如何反駁她。

“沈公子,當真想不起在下了嗎?”眼前的女子眸子裏仍是帶著溫和,卻透著些哀戚,看得他心頭隱隱有些憋悶。

心頭的異樣難耐至極,沈楓眠只想離得她越遠越好:“我與許大人並非熟識。”

他只求現在能來個人救他於水火之中,許慕年是個怪人,他再也待不下去。

“殿下,到時辰該喝藥了。”殿外有小侍端著一碗湯藥走來。

聞到那股苦味,沈楓眠的臉不由自主也跟著苦了起來,這些時日他基本每天都有一碗湯藥喝,那群宮人只說是陛下吩咐調理身子用的,他是不得不喝。

那小侍見著許慕年,臉色微變匆匆躬身:“陛,變涼了便沒了藥效,到時陛下怕是要怪罪的……”

許意安轉過身背著他對上了小侍的臉,他是沒有瞧見許意安眸中的警告之意,小侍卻嚇得匆匆低下了頭。

方才那小侍進殿之時,她便聞到棲鳳殿裏一股若有若無的熏香,像是他身上的味道。

“本官竟不知,宮裏的侍人也可佩戴熏香了?”許意安輕笑著開了口。

母皇在世時便定下了宮中侍人不可佩戴熏香,而今怎會有這般不聽話的侍人。

熏香本就價格不凡,通常是從碧波與吉斯國運來,而西涼與碧波多年不合,如今只得從吉斯國海運而來,熏香的料子更是翻了一番。

他一個小小侍人如何用得起,想必沈楓眠從不苛待下人,甚至是常常嘉賞吧。

小侍臉色微微泛了白,沈楓眠剛接過那碗湯藥,他便應聲跪在地上:“大人恕罪,實在是奴這些時日成日熬藥,染了滿身的藥味,瞧著殿下不喜,這才熏了香來面見殿下。”

可這借口難免蹩腳,熬藥染了藥味,可不會換一身熏了香的衣物便能蓋住的。

“你倒是個懂事的,可我聞著你身上並無藥味,今日這藥當真是你熬的?”許意安語調中還帶著淡淡的笑意,在他看不見的地方,眸底的暗沈與探究盡顯無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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