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已經挺晚, 兩個人卻一點也不困，何零露搬著琵琶來直播，另一邊的顧炎則破天荒地給自己倒了杯酒, 躺在沙發上獨自喝起來。

眼前總是有畫面，揮之不去。

一個是何零露接過粽子時, 向著他歪頭笑的樣子, 甜得沁進人心裏，連空氣裏都是絲絲香氣。

一個是剛剛在門外，她捧著他臉，明明臉都漲紅了，眼神卻澄明而坦蕩, 咬字清晰地“喔”了一聲。

身體的高熱持久不退, 顧炎大口悶了幾口酒。

活躍的神經不僅沒有被麻痹，血液倒更加沸騰似的往不該去的地方去了——有一刻的失神, 顧炎想去敲何零露的門。

太禽獸了吧, 怎麽能剛剛親過，就在想更深一步。

更深一步……顧炎一下坐起來, 把酒杯拍在茶幾上。真他媽要命, 單身久了, 連“深”這個字想起來都能讓他覺得沖動。

無計可施, 顧炎決定要轉移註意力。

他抓著手機翻過來翻過去, 最後往他跟聞道、聞櫻三個人的群裏瘋狂灌水：【聖誕節快到了，買點什麽給女孩子比較好？】

聞道本在醉心科研，但一看見他這話就不淡定了：【你沒事兒吧, 顧炎, 中國人過什麽洋節？】

顧炎：【總不能總買點蛋糕甜品這些吧, 別又給吃成個胖子了, 送衣服褲子鞋子吧，又怕會不合適不喜歡。】

聞道：【特別是聖誕節，咱們又不信基督，為什麽非要給他過生日。你爸媽生日你給過了嗎，你師傅忌日你給掃墓了嗎？】

顧炎：【送手表的話不實用，送首飾又太隆重了，況且也不知道她喜歡金的銀的還是鉆石的，或者也可能喜歡祖母綠這種寶石的。】

聞道：【所以我總跟我手底下的研究生說，你們別著急過什麽洋節，先把自己國家的節過明白了再說吧。】

……

……

剛寫完一張數學高考卷的聞櫻：【我一直特別欣賞你們倆友誼的一點就是，明明永遠說不到一個點上，但永遠能說的熱火朝天。】

顧炎：【……】

聞道後知後覺：【你談戀愛了？】

顧炎一點都不扭捏，得意的語氣溢於言表：【嗯，不然呢，跟你這個不解風情的一起過節嗎？】

聞道：【哪個妹子這麽不長眼？】

顧炎翻個白眼：【做個人，勞資往哪兒一站不是玉樹臨風英俊瀟灑，跟我在一起，怎麽就是不長眼了？】

聞道：【之前老纏著你的那一個？】

這回顧炎還沒來得及罵人，聞櫻搶先問：【哪個？還有我不知道的？】

顧炎連忙打斷：【別胡說，根本沒這回事。】又立刻叮囑聞櫻，以防她要打小報告：【聞櫻，別在你何姐姐面前瞎說八道的。】

聞道突然發了個困的表情，明顯是覺得無聊：【果然還是被你騙到手了，禽獸啊，真就是當童養媳一直在養著啊。】

顧炎：【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懶得跟你多啰嗦，我現在只想跟聞櫻多聊聊。聞櫻，你說我買點什麽比較好？】

聞道：【什麽時候的事，在一起一段時間了，還是這兩天剛剛在一起？肯定沒多久吧，照你這種藏不住事的個性，第一時間就會跟我們嘚瑟。】

聞櫻：【我不知道。】

聞道：【你倆誰先向誰表白的，還是情投意合水到渠成的？之前看零露還是懵懵懂懂的，估計是你死纏爛打的吧。】

顧炎：【幫我好好想想，問問同學也行。】

聞道：【進行到哪一步了，牽過手了嗎，什麽時候去見你爸媽，她家那邊覆雜一點，你要多做工作啊。】

聞櫻：【可以，但你能不能先幫我做件事？】

顧炎：【說吧。】

聞櫻：【把我哥的嘴堵上。】

聞道：【……】

聖誕節前兩天的周末，顧炎帶著聞櫻出來買東西。

兩個臭皮匠想過來想過去，怎麽也想不出來該送點什麽，最後是由聞櫻請來了班裏的大美女郭潔做外援。

郭潔的五官其實不算十分出挑，但勝在很會打扮，化了淡妝，弄過頭發，穿上改得修身的校服一站出來，確實還挺抓人眼球的。

顧炎看了她一眼，覺得她神態有幾分像何零露，態度便沒有像對其他人似的那麽冷酷，甚至向著她淡淡笑了笑。

郭潔人很開朗，有什麽說什麽，抓著聞櫻感慨：“小櫻，你哥哥未免也太帥了吧！你別騙我哦，這其實是你男朋友吧？”

聞櫻扁嘴：“別瞎說好吧，他是有女朋友的！你忘了嗎，我今天喊你出來，就是幫他女朋友買東西的！真是的，他那麽老，我怎麽會喜歡！”

顧炎：“……”

郭潔忍不住又打量了一眼顧炎：“……也是。”

顧炎眉梢跳了跳：“……”

郭潔：“所以……你其實是喜歡魔王的咯？”她說著不停推著聞櫻肩：“你看你們每周末都在一起，真的不會日久生情嗎？”

“我跟我哥在一起更久啊，你看我煩不煩他吧！”聞櫻直躲，白眼快翻到天上了：“拜托你有點譜吧，跟什麽都不懂的小屁孩相比，我寧願喜歡旁邊這個老男人。”

“……”心臟上被紮了無數個洞眼的顧炎及時打斷兩人：“時間不早了，不如我們先買東西吧，邊買邊聊？”

郭潔立馬摩拳擦掌，往四周一陣觀察：“好啊，好啊，我看看買點什麽。”

說完，一頭紮進了旁邊的香奶奶。

顧炎向著聞櫻皺起眉，寫了一臉的“這人到底靠不靠譜”。聞櫻聳聳肩膀，也是無可奈何的樣子。

“我已經盡力了，你不覺得她身材長相都跟姐姐有點像嗎？”聞櫻哼聲：“要不是看在你總送我上學的份上，我才不求她呢。”

顧炎只能拍拍她肩安撫，走過幾步，突然來了句：“是有點像，但一點兒也比不上她……誰也比不上她。”

聞櫻莫名其妙就被塞了好大一嘴狗糧：“？”

郭潔十分敬業，拖著顧炎跟聞櫻把所有奢品店都逛過一圈，看中的當季新品一一試穿，但每每等她信心滿滿覺得這件指定能行的時候，總是遇見不停搖頭的顧炎。

惹得她後來跟聞櫻吐槽：“這個也說不好，那個也說不好，其實是沒錢吧。你這個哥哥到底要怎麽樣，沒錢就別來這種貴的地方嘛。”

聞櫻沒什麽表情：“可能是覺得不合適姐姐吧。”

“他不是不會挑才讓我來的嗎，怎麽又知道合不合適了？”郭潔一口咬定：“肯定就是嫌貴唄，窮人才會挑三揀四，有錢早包圓兒啦。”

聞櫻：“你別管他了，一會兒我們去吃大餐，他把卡都給我了。”

郭潔：“就我們倆去？他呢？”

聞櫻瞥一眼顧炎：“他要回去陪姐姐吃飯呀。”

郭潔“咦”了聲，若有所思：“那倒也還不錯，如果沒有錢，多一點陪伴也行。”

兩個小女生嘀嘀咕咕走在前面，顧炎則一直在後面左看看右看看。就在郭潔琢磨著是不是要看看飾品的時候，一回頭，顧炎已經掉隊一大截了。

兩個人又折回去找他，看見他正細細打量一件有點淺綠又有點淺藍的旗袍。

商場裏正舉辦非遺展，顧炎看中的這件旗袍就處在正中央的位置。

有很和善的小姐姐過來介紹，說：“先生真有眼光，這是我們的月白色宋錦旗袍，經典的平肩連袖，斜門襟，真絲盤扣，出芽條，表面是十分古典的花草紋樣。”

郭潔嘖嘖兩聲：“旗袍？漂亮是挺漂亮的，但要上了年紀才能穿吧。”等看見旗袍邊的價簽，她更是咋舌：“這衣服也要兩萬塊？什麽牌的呀？還不如買剛剛的小香了！”

顧炎跟沒聽見她說話似的，問：“這件旗袍賣嗎？”

“是賣的，不過我們通常都是需要根據客人尺寸來量體裁衣的，僅有的幾件都是通碼，不一定能完全適合客人身材。”

顧炎說：“我等不了那麽久，她身材比較標準，我把尺碼告訴你，你看看有沒有適合她穿得，拿一件給我。”

“好的，沒問題。”

顧炎隨意一看，視線又聚焦在一邊一件紅色的旗袍上。

小姐姐很有眼力見地繼續介紹：“那是我們的婚服系列，喜慶的紅色絲綢上是非常吉利的葫蘆紋飾，小中袖，微廓形，你太太穿起來一定大氣優雅。”

聽到那兩個字，顧炎笑著地看了她一眼，隨即想也沒想：“這件我也要了。”

回到家裏，何零露正在廚房裏忙碌，聽見他回來的聲音，連頭都沒打算擡一擡，僅僅是習慣性地問了句：“回來啦。”

顧炎撐在玄關的墻壁上脫鞋，應了一聲，趿著自己的拖鞋走過來。

他沒像平時似的一回來就先迫不及待地跟她擡會杠，既而一邊幫忙做飯一邊聊著局裏的事，而是挺反常態地先從後面抱住她，把頭輕輕靠在她肩上。

何零露正在開火準備炒菜，被他這麽一鬧完全施展不開，小聲抱怨：“不吃飯了？”

她扭著身子要躲開，顧炎兩只手卻越纏越緊，跟藤蔓絞殺寄主似的把她牢牢禁錮在懷裏，悶聲說：“不吃了。”

“今天怎麽了？”何零露先把火關了：“下午幹什麽去了，古古怪怪的。”

顧炎並沒打算瞞著她，說：“給你買禮物去了。”

何零露：“什麽禮物，我又沒過生日。”

顧炎說：“聖誕節禮物。”

“……”何零露表示不理解：“聖誕節也要有禮物？”

顧炎：“元旦節也有。”

何零露噗嗤笑起來：“那可真好。”

顧炎支起頭：“你怎麽不問是什麽禮物？”

何零露偏頭去看他：“不是驚喜嗎？”

顧炎：“……是。”

何零露笑：“但你好像很迫不及待地要告訴我。”

顧炎：“……是。”

何零露問：“那是什麽？”

顧炎想了想：“不說。”

“……”何零露連忙屈著手肘推了推他：“有意思嗎你？”

顧炎笑了笑，掰過她下巴，去吻她帶著涼的下巴，邊含糊說道：“我早一點帶你去見爸媽好不好？”

“……”

“我想早一點跟你結婚。”

他嘴唇溫熱柔軟，從她下巴一路細密吻到她唇上。何零露有片刻的失神，直至他撬開她齒關，輕輕勾住她小舌。

何零露閉上眼睛：“唔……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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