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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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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零露起身, 即將與顧炎擦肩而過的一瞬間,胳膊忽地被人緊緊抓住。何零露受阻停住,視線從顧炎握住她的那只開始, 一路爬到他的臉。

房間裏光線暗淡,紅的綠的光束毫無規律地照在他臉上, 原本立體的五官蒙上一層夢幻色彩, 像古典保守的雕塑換了新顏。

迷人得讓人移不開眼睛。

“湊合坐吧,找什麽凳子。”顧炎先坐了下去,占據沙發半邊。見她一開始沒動,像往下拽安全帶似的,拉了拉她胳膊。

何零露擔心他又要欠欠地說她不識擡舉, 連忙很小心地坐下來, 盡量把自己縮成又小又窄的一個,與他空出一拳遠的距離。

這一來倒像是解放了顧炎似的, 他脫了外套, 抻一抻穿在裏面的白襯衫,順便挪著屁`股將座位重新占滿。

何零露完全被卡死在座位裏, 再避無可避。

起初她有幾分局促, 挺擔心他事事兒地會挑刺, 整個人像被嚇僵直的兔子, 就那麽直挺挺地杵了好一會兒。

還好顧炎什麽都沒說, 等到他體溫緩緩地渡來,暖意融融地熨帖著,何零露終於放松下來, 察覺出靠著一只小火爐是真的很舒服。

是男生身上總會熱烘烘的嗎?

她出生在南方, 一到冬天就手涼腳涼, 在家的時候還能有地暖續命, 一出家門就覺得開始渡劫。那時候顧炎的口袋就是她的避難所,她坐上車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手塞進去。

那裏完全是溫室,何零露總是天馬行空地想,要是此刻有一粒種子落進來,也會因為溫暖而野蠻生長起來。

偶爾他沒穿有口袋的衣服,她又冷,他就掀開衣服下擺讓她的手直接伸進來。

何零露往往故意裝迷路,將手直接貼上他皮膚。滾燙對冰冷,一個冷得齜牙咧嘴,一個笑得前仰後合。

“你再這樣,以後再也不給你捂手了。”他惡狠狠地警告她,樣子要吃人。

但也不過就是紙老虎,根本一次也沒落實過,被縱容的何零露一次又一次挑戰他底線,卻只是看著他很熟練地往後挪了挪底線,再偽裝成兇巴巴地嚇唬她。

何零露忽然想到什麽的一下.坐直,意識到其實他總是這樣的口是心非。曾經的她習以為常,一眼洞穿,現在的她卻患得患失,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斷了。

米周一首歌唱完,又惦記起了下一首。袁杉才不肯跟她合唱,氣得過去搶了麥,兩個人繞著狹小的包廂跑過來跑過去。

周傑倫的《暗號》被她唱得支離破碎,最後是何零露跟顧炎漁翁得利。袁杉把話筒扔在兩人身上,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那我不唱,周周也不許鬼號。”

“誰鬼號了!”

“是,鬼聽了你唱都不愛號了。”

“……”

“略略略!”

“袁杉,你大爺的!”

兩人還要掐架,卻突然被一陣歌聲分去註意力:“誰把原聲開了?”視線齊刷刷轉到顧炎身上:“哎喲我去!”

同樣震驚的還有何零露。

印象裏,顧炎一直都是那種要麽一心學習,要麽一心訓練,要麽一心為了考上警校又學習又訓練的人,他怎麽還能會唱歌?還是周傑倫的歌?還能唱得這麽好?

這發現無異於她當年得知喜愛的老師也會吃零食也會喝可樂也會看電視……

面對傻乎乎裏歪頭看過來的何零露,顧炎則是一臉“不過如此”的泰然淡定,還往她手裏塞了另一個話筒,挑了挑眉示意她也來兩句。

何零露這個唱慣評彈的才不獻醜呢,一開口味兒都不對,趕緊縮著腦袋一陣搖。

顧炎則不滿地遞來眼色。

兩人面對著面,歌曲正好進入高`潮。

“我害怕你心碎沒人幫你擦眼淚,

別管那是非,只要我們感覺對,

別離開身邊,

擁有你我的世界才能完美。”

明明就只是唱歌,明明就只是歌詞,何零露在被這聲音三百六十度得環繞過後,一張臉……可恥的紅了。

顧炎的高水平發揮,直接喚醒了一波懷舊的熱潮,米周跟袁杉一連點了十來首周傑倫的經典好歌,現場開了個歌迷小派對。

何零露歪在沙發上,腦子裏還回放著百靈鳥顧炎剛剛的驚艷表現,忍不住為所有普通人打抱不平地想,為什麽一個人一旦完美起來,就能精致到腳趾,武裝到歌喉。

不科學,不現實,顧炎他總要有點缺點吧?

何零露歪頭去看他:“你怎麽可以連唱歌都這麽好聽,你也練過?”

顧炎很是輕蔑地睨了她一眼,說:“還用練嗎,那不是張口就來。跟你似的天天吊嗓子,那不是讓別人都別吃飯了。”

“……”是了,何零露怎麽把顧炎說話難聽這一點給忘了。何零露弱弱地為自己爭辯:“我現在也不吊嗓子了,唱得也還好。”

某音上好幾千個粉絲呢,天天等著她詐屍。

顧炎還是那副不可一世的表情,將信將疑地說:“哦。”

何零露自討沒趣,換個話題,問:“上周那案子後來怎麽說了,是從大姐家裏出來那人幹的嗎?”

顧炎眉心皺了皺,提到這件事,他總忍不住想那天自己的失誤,何零露傻楞楞坐地上的無助,以及緊緊關上的那扇門。

他點點頭,語氣不善:“就是他,身上還背著案子沒消呢,剛流竄過來不久就又犯事。我們審了兩輪他就招了,去他住處搜了搜,首飾還在,現金已經花得七七八八了。”

何零露斟酌幾秒:“他跟那個大姐是不是?”

顧炎明白她意思:“嗯,是她姘頭。那大姐老公是個殘疾人,每天早出晚歸到處打工,她自己沒工作,整天游手好閑的,兩個人剛認識幾天就眉來眼去上了。”

何零露猛地聽見“姘頭”這個詞,還覺得不適應,楞了幾秒才又問:“她老公知道了嗎?”

顧炎說:“知道啊,肯定知道。那大姐總是有點不相信我們工作,覺得我們會黑她東西一樣,第一天自己過來鬧了會,再過一天兩個人一起來了。夫妻倆看起來感情還不錯,不吵不鬧,槍口一致對外,他老公還問我們這種情況下,嫌疑人能不能多賠點錢。”

何零露點點頭:“這樣啊。”

顧炎這時轉過頭,兩眼疑惑地看向她。何零露不解,向著他眨了眨眼,顧炎解釋:“這件事其實挺戲劇性的,但你好像一點沒覺得有什麽驚奇的地方。”

“戲劇性嗎?”何零露回想了一遍:“這幾年見到的怪人跟怪事都很多,已經很少能有什麽事讓我覺得新鮮了。”

明明是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讓顧炎心臟很劇烈地揪了一下。

何零露仍舊拿不以為意的口吻說話:“你呢?聽你提起他們的事,似乎也是稀松平常的樣子,一點兒也不覺得有什麽稀奇的。”

顧炎淡淡回應:“我做警察這麽多年了,也是什麽牛鬼蛇神都見過,又不是剛剛出來的菜鳥,路上看見個煙頭都要鬼叫半天。”

何零露輕輕笑出聲:“當警察是挺有挑戰的,每天都能遇見各種形形色色的人。你給我說個你從警以來,印象最深的事唄?”

顧炎搖頭:“都不是什麽好事,還是說你的吧。”

“我先提的,當然先說你的啦。”何零露哼聲:“反正我的也都不是什麽好事,大不了你先說一個,我再找找看對等的好跟你比慘唄!”

“有病。”顧炎罵了聲。

何零露忽然想起來什麽:“我想起來之前你送我跟米周去考試,你同事說你是傑出青年來著!就說這件事吧,讓我也與有榮焉一下。”

顧炎微怔,視線掃在黑灰色的地板上了會,先琢磨了會“與有榮焉”這個詞,很是諷刺地笑了笑,才開口道:“那是我剛從警校畢業不久後發生的事了。

“有一天我跟師傅一起出去追嫌疑人,當時我倆已經把他堵得精疲力盡,眼看這人就在我們前面不遠的地方,很快就能追上了。

“這時恰好經過一條小河,有人痛哭流涕地在喊救命,說自己孩子落水了。師傅因為跟我爸爸是發小,又是看著我長大的,一直對我照顧有加,他可能想把案子偵破的功勞都給我,讓我接著追犯人,他去救孩子。

“我當時沒想太多,他怎麽吩咐的,我怎麽去做。後來也確實沒辜負他希望,我又追了一兩裏路後就把人生擒了,還順帶解救了臨時被他拉來做人質的路人。後來就是這個路人拼命舉薦,我才順利做了那什麽‘傑出青年’。”

“真厲害!”何零露知道顧炎最擅長報喜不報憂,最後的抓捕經過一定兇險緊張。

犯人既然劫持了人質,必然是抱著玉石俱焚的想法,沒有一番惡鬥,誰也不會輕易妥協,哪有他輕描淡寫的那麽容易。

“你師傅一定也很為你驕傲吧!”何零露淺淺笑著,眼裏有光:“頒獎那天他肯定去了吧,有沒有欣慰得老淚縱橫呀?”

顧炎還是低著視線,看不清眼神:“這個問題我也一直很想問,但我想,他應該是會覺得驕傲的吧。”

何零露還蒙在鼓裏:“你沒直接問他嗎?不好意思呀?”

“他去世了,就是辦案那天走的。”顧炎聲音低沈,偶爾還會因為巨大的音樂聲而被吞字:“那條河看起來不大,但其實是漏鬥形的,離岸沒多遠就一下變得很深。”

方才還像是閱盡天涯離別苦的何零露,一下就被震驚到無話可說。

“他年紀不小了,又追著人跑了那麽久,體力原本就不夠,加上那天又特別的冷,我猜想他剛一下水沒多久就抽筋了。所以現場目擊者說,他走得很快,沒多久就看不見人撲騰了。”

何零露緩了好一會兒,才問:“那那個溺水的人被救起來了嗎?”

“算救了吧。”顧炎這時候很詭異地笑了下:“那根本就不是一個人,是一條狗,適應了會之後,自己游上岸了。”

……

……

袁杉心裏癢癢,到底還是把《暗號》再點了一次。有顧炎這個珠玉在前,她唱得十分小心,聲音低柔輕淺。

“你停止收訊號,

我開始搜尋不到,

到底有誰知道,

是幾點鐘方向,

你才會收到暗號。”

何零露窩在沙發裏靜靜在聽,卻不知道怎麽的,方才明明讓她覺得無比心動的一首歌,現在卻完全成了悲涼的旋律。

作者有話說:

這首歌唱起來明明覺得是那麽好聽,歌詞寫下來怎麽那麽尬!

周六休息一天喲,轉圈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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