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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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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天潢貴胄身邊, 總是備有通房的。

何況是他。

既然是他的通房侍女,那主子行事時在外隨時伺候著,本就是再自然不過的事。

殷夕蘭也不好說什麽。

便含笑開口:“殿下喜歡這婢女, 帶著就是了。”

唇邊泛著似有若無的痕跡。

指間徐徐松開,錦宸略有一絲顫悠, 扶著桌案站起來,伸手過去示意她攙。

手背猶自殘存著他掌心的熱度。

幼潯心跳極快, 反應過來忙屏息去扶他。

臂彎繞過去, 虛軟搭在她單薄的肩。

錦宸大半的重量都倚了幼潯身上, 方才堪堪穩住身形。

緩緩走出兩步, 他又頓了足。

慢條斯理回過首,側顏癡醉不甚清醒:“羌王。”

羌王站起, 右手覆於心口。

頷首恭敬道:“殿下有何吩咐?”

錦宸俊眸微擡:“孤平生……最厭受人牽制。”

他低緩的嗓音卻叫人不由屏氣,“假如羌王這邊靠不住,那今夜所談, 絕不是孤的作風。”

神情恍惚, 聲線喑啞。

但那有條不紊的頭緒似乎並未受到一絲影響, 讓人一時難辨他清醒與否。

羌王有一瞬的怔忡。

隨後便又聽他呼吸深沈:“若臨倒懸之急, 不如趁早作壁上觀。”

此言別具深味, 旁人不解其意, 但羌王心知肚明。

畢竟是違逆之行,太子殿下以整個東陵為註, 無非是想留有餘地,譬如一紙字據,以免將來謀敗,以撇清東陵關系,全身而退。

此行雖顯有幾分無意, 但想來也是情理之中。

何況今晚留他在此,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倘若殷夕蘭成太子妃,未來便是東陵的皇後,那對烏羌而言,絕不是吃虧的交易。

羌王眼眸低轉,略一思踱。

而後咧唇笑道:“待今夜過後,小王定於明早,命人將誠意呈交殿下。”

幼潯在男人的臂彎下,清瘦的身子撐著他。

聽得一知半解,也不知兩人打的什麽啞謎。

只聞得太子殿下意味深長地說了句“如此甚好”,而後便由她攙著,虛步走出正堂。

方才在正堂,佳人才俊,把酒言歡。

羌王那句“就此成了好事一樁”,三人之間早已是心照不宣。

當時太子殿下笑而應之,並未拒絕。

那今夜留宿的用意便顯而易見了,無非是以此良宵,賣親求榮。

故而殷夕蘭自然是隨著的。

領路在前,她回眸望了眼身後擁摟的兩人。

身為屬國郡主,她自幼高傲。

那些徒有其表的王公重臣,她一概瞧不上眼。

然而那位曾經的赤雲騎主將池衍,以及眼下滿腹經綸的東陵太子,她既有所耳聞,亦是難能欽佩。

對她這樣的人而言,無所謂愛與不愛。

最重要的,是浮於表面的那無限風光。

目光自幼潯身上淡淡掃過。

殷夕蘭悠悠笑問:“殿下,西院清靜,去那兒如何?”

錦宸略掀眼皮,輕飄飄望了過去。

那雙如墨般的眸子此刻染上一層迷醉,無比惑人。

“孤都無妨,主要……看郡主。”

他嗓音縹緲,隱約含欲,又是言不盡意。

殷夕蘭心中微動,一時走了神。

雙頰竟浮現幾許自己曾嗤之以鼻的赧色。

剎那恍惚過後,她彎唇一笑,回過頭繼續往前走。

西院較為偏遠,在蘭苑最側。

平日並無人來此,所候的婢女不多,都是臨時調遣來的。

進了屋,婢女們便候茶鋪被,四處開始忙活。

錦宸在一旁的軟塌靠躺下來。

似乎是酒的後勁沖了上來,他頭昏腦熱,兩指探入領襟,往外用力拉扯,玄袍便松垮開來。

他闔目,音色沈啞著:“幼潯在便足夠,其他人都出去。”

領頭的婢女年紀頗長,顯然閱歷豐富。

她福身道:“奴婢們是奉命,特地來伺候殿下和郡主的。”

看來是羌王安插過來的眼線。

錦宸垂眸靜默須臾,而後略微擡唇:“如此良辰,若有閑人打擾,郡主不覺掃興?”

殷夕蘭怔了一瞬,便領會而笑。

揮了揮手:“都退下吧。”

那婢女稍有些遲疑,但郡主之意一如羌王,她弗敢違抗,猶豫片刻後,便領人請退而出。

殷夕蘭合上房門,踱步回到內室時。

只見太子殿下已在那侍女的伺候下寬去外袍,坐在榻邊。

她拂開簾幔,對上那人迷離的眸子。

四目相望間燭火暗影闌珊,她心中泛起異樣的漣漪,朝他緩緩走過去。

都到這時候了,若還一無所知,未免太愚笨。

素手悄無聲息攥緊裙邊,幼潯聲音低悶下來:“奴婢還是出去吧。”

雖然她曾說過,此生都願伺候他。

但要她在一帳之隔,候著他們歡好,也太過殘忍了些。

然而錦宸卻是不答,恍若未聞。

殷夕蘭在他身側拂衣坐下。

面上是少見的溫柔:“就讓她去吧,夕蘭來服侍殿下也是一樣的。”

錦宸瞥過一眼,笑痕似真似假:“等會兒,總是要有人伺候擦身的。”

不承想這霽月清風的英俊太子,伴隨酒氣呵出的每一字,都叫人意醉心迷。

殷夕蘭朱唇含笑,也不再說。

好似呼吸都哽在了喉嚨裏,壓得幼潯喘不過氣。

她著實是待不下去了。

幼潯低埋著頭,只敢盯著自己腳尖。

她不知那兩人在做什麽,只知道自己咬緊了牙關,逃離般,全然不受控地往屋外邁了步。

然而她方走出三兩步,忽聞身後一聲悶哼。

幼潯來不及反應,便又聽見那人低沈了句“回來”。

她倏而頓足。

跟在太子殿下身邊太久了,以至於他再簡短的話語,她也能清楚辨出他情緒。

好比此刻,他沈穩肅穆,不見半分醉態。

幼潯頓默少頃,回眸望去那一幕,直直楞住。

那丹寧郡主衣衫完整,已然昏躺在了床上,失去知覺。

尚還在驚詫中,只見那人往對面檻窗探了一眼。

而後低暗下聲:“過來。”

見他如此,幼潯隱約有所察覺。

顧不得自己方才的逾矩,忙悄步跑回去。

誰知人剛到榻邊,腕骨突然被他捉住,一拽。

幼潯猝不及防,一失力,低呼著跌仰下來。

錦宸順勢後躺,兩人雙雙陷進錦衾。

帷幔被他一扯,同時飄垂而落,覆攏其間朦朧的身影。

發覺自己正好摔在他臂彎裏。

幼潯呼吸一窒,忙不疊掙紮著要起來,卻是被他握肩摁住。

就在她滿目驚詫和迷惘時。

錦宸低俯到她耳側低語,裹挾酒色:“叫兩聲。”

幼潯心跳猛得漏了一拍。

她一向事無巨細地伺候他,但卻從未像現在這般,單純地和他靠得如此近。

她根本,無法心無旁騖,無法鎮定下來。

心底翻湧繚亂成了一片:“殿、殿下……”

錦宸低啞的嗓音放柔了些許:“出兩句聲兒,然後陪孤,在這兒躺一夜。”

他雖事先服下了何太醫配制的解藥,那烈酒以及摻在酒裏的東西,對他並無影響,之前不過逢場作戲。

但那滿身的酒味,卻是如何也掩蓋不去的。

呼入鼻息,幼潯只覺得,自己都幾乎微醺了……

而這邊。

錦虞氣不打一處來,連夜出宮到四方館。

毫無顧地闖進竹苑時,才從侍女那兒得知皇兄不在,而是受羌王所邀,去了蘭苑赴宴。

錦虞今夜心緒不佳,也並無任何耐心。

聞言,沒好氣道:“羌王那壞東西邀他喝酒?”

守在竹苑的婢女喏聲應是。

精致的眉眼不由蹙起來。

錦虞琢磨須臾,語氣怫郁:“我皇兄也是,就這麽去了?都什麽時辰了還不回來!”

心裏本就郁結,這會兒更不舒暢了。

錦虞努努嘴,索性在玫瑰椅坐下來。

知道九公主在廳堂,婢女們都不敢怠慢,又是奉茶又是送上點心。

然而錦虞無心在此。

羌王和那殷夕蘭,不可能無故邀她皇兄去品酒,總歸是打了什麽主意的。

想了想,錦虞坐不住了。

倏地起身便往廳堂外走,想要親自過去蘭苑瞧一瞧。

她腳步輕快,半走半跑。

纖足剛輕盈一下邁出門檻,沒註意到堂外,那徑直走來的一道暗影。

身子尚還帶著沖勁。

她驀地一下,額頭便狠狠撞上了那堵墻壁似的結實胸膛。

錦虞吃痛“啊”了聲,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那人想來也是始料未及,立馬伸手去扶她時已來不及。

“嗚……”

那一下摔得太疼,錦虞眼角沁紅,忍不住低嗚哽咽。

旁邊的婢女原是要去扶她的。

但看清來人,情急之下忙跪下,齊齊向皇帝陛下行禮。

聞聲,錦虞訥了一瞬。

正想擡頭,便見一只修長冷白的手遞到眼前。

那人步到她面前蹲下,低頭微微笑著:“還亂不亂跑了?”

那雙帶笑的眼睛,好似蘊著滿庭春月。

錦虞略微走了一絲神,但即刻便反應過來,惱嗔著偏開腦袋。

池衍也不怪,笑容風華依舊。

伸臂繞後,攬住她細軟的腰肢,將人扶起來。

到底還是痛的,錦虞咬唇,搓搓自己的兩瓣。

但也不高興搭理他,越身便往外走,卻被那人握腕輕拽了回來。

攬抱的姿勢,圈了她在兩臂之間。

池衍垂眸看她:“去哪兒?”

被他錮著走不掉,錦虞越發不樂意了。

漾著俏眸瞪他一眼:“我還想問你來這兒幹嘛呢!”

池衍眼梢微挑:“我若是不過來,你準備什麽時候回到哥哥身邊?”

下意識張嘴想說什麽,還未出聲又收了回去。

錦虞唇角一抿,嘀咕了句:“才不回。”

池衍笑看她神情變幻。

那香嫩的嬌靨上寫滿了口是心非。

指腹溫柔拭過她微濕的眼尾。

池衍笑意溫存翩然:“聽話,不生氣了。”

都任君采擷了,她要怎麽不生氣!

錦虞一掌拍開他的手。

晶眸一瞬不瞬盯住他,質問:“之前我在王府,你是不是去見過她?”

小姑娘一身暖玉錦裙,綰於發間的瓔珞步搖簪隨著她一仰頭清脆撞響,勝雪的肌膚反襯她浮慍雙頰惱紅。

靜凝她片刻,池衍自然不會騙她。

沈吟了極短的一瞬,他如實道:“她確實在,不過……”

不過那回是為替她皇兄解蠱毒罷了。

但錦虞只聽了上半句,便氣上心頭,甩手要走。

池衍手快拉住她。

知道小姑娘在氣頭上,不說些什麽,她是不會理睬自己了。

指腹鎖住她細腕,池衍目光深凝她容顏。

氣定神閑說道:“那日她也在竹苑,是因為你皇兄。”

錦虞一楞,看了眼面前那萬般魅力的臉。

她猶自困惑:“我皇兄找她做什麽?”

“那不如到時,你問一問他看。”

說罷,又觸及到她狐疑的眼神,池衍淡定自如:“笙笙信不過我?”

錦虞靜思少頃,還是沈著臉。

杏眸上挑,冷哼道:“休要敷衍我,她今夜分明是來尋你的!”

對她,他總是有著用不完的耐心。

池衍輕聲解釋:“她來是為正事,並無其他。”

憋她一眼,有意無意地嘆了口氣:“你看你就這麽跑了,哥哥什麽都沒做不是?”

這回倒是輪到錦虞啞然了。

他們確實無事發生,似乎是她一時沖動,可誰讓那女人嬌鶯似啼的,身上的香還那般郁。

錦虞撇撇唇不語。

如玉無暇的面容上,兩腮透粉,清嬈又可人。

見她動搖了,池衍修眸掠過極深的笑意。

竟慢條斯理曲了膝,單腿在她面前跪了下來。

錦虞眼底驚詫一泛,顫了顫長睫。

不由低呼:“你幹嘛呀……”

這麽多婢女都還在,他一身龍袍對著她跪,也太不像樣了……

婢女們倒是都識眼色,皆深埋了頭,是連餘光都不敢去探。

所有人都屏息噤聲,反而那人最是雲淡風輕。

池衍若無其事將那雙柔荑握捧在手心。

擡眸上望,眼中是極致的柔情:“那哥哥求你。”

明知道他一溫柔,她便止不住心軟。

這人偏就是回回都使這招兒。

錦虞此刻滿腹的火突然就不知去哪兒了。

怪他不起來,只好半赧半嗔地咕噥一句:“你無賴……”

那得逞的男人目蘊淺笑,輕輕摩挲她溫軟的小手。

一氣呵成般,字字狡黠道:“公主殿下若不原諒,那朕今夜便跪這兒不起了。”

這話倒像是說給旁人聽的。

畢竟,誰敢讓皇帝陛下就這麽跪著,可太折煞了。

果不其然,下一瞬,婢女們都深明大義似的,紛紛鬥膽為陛下說好話。

錦虞嘴角動了動。

他就這般有手段,這麽一來,竟是顯得她有些無理取鬧。

無奈拉了拉他的手,“起來起來……”

語氣裏有那麽些甜絲絲的味道。

池衍便聽話地,順著站起身。

眼中蕩漾著迷人的微笑。

黛眉上揚,錦虞嬌矜睨他一眼:“以後離她遠一點。”

池衍目中盛極笑意,頷首應下。

接著低聲輕道:“在我心裏,無人及笙笙一言一笑,哥哥只對你……”

微頓之間傾身過去,近她耳畔。

他咬字蠱惑:“有非分之想。”

作者有話要說:  笙笙:那!你!想!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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