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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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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後,李琰動身啟程,準備前往下一處州府。

何苗本是要擺上一桌送別宴,只不過被李琰婉拒了。“此番南下是為探察水情,在隨州多有逗留,本是不該。知州好意琰自是心領,再多餘的就不必了。”

何苗見李琰如此說,倒也只得作罷。

何苗父女在城外為李琰二人折柳送別。比起中年男性的內斂,何四娘何聆畫就表現的激動多了。

一會兒“此地一為別”,一會兒又“天涯若比鄰”,詩吟不斷。

穆伊甚至一時覺得何四娘要吟完古往今來所有的送別名篇。

好在何苗理智尚存,及時制止了女兒,不過何聆畫再三表示自己話還沒對穆伊說完。

何四娘從袖中取出了一個精致的劍穗,有些羞赧地遞給穆伊,“沒想到穆娘子這麽快就要離開,時間緊迫一時沒做好新的。這個我本來打算讓阿兄帶給我未來夫婿,只是穆娘子離開在即,自是先緊著穆娘子。”

穆伊十分驚喜,當即就將何四娘所贈劍穗綁了上去。兩人依依惜別,百般不舍。

此年代雖有前朝皇帝大興土木,官道繁多,交通便利少許,可馬力終究有限,除非只身身騎駿馬,否則無事專程為了會面拜訪走動自是極難。兩人此去一別,是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見。

“我伴殿下南下,目的地是在江州,其間途徑信陽,指不定回京時還能相見。”看著何四娘將泣未泣,穆伊趕忙安慰道。

李琰是需在七月中旬到抵江州,九月啟程回京,而何四娘的婚期正是定在九月,故而穆伊在回京時是極有可能與何聆畫在信陽重逢。

“真的?”何四娘面露喜色,恨不得當下即就成婚,直接在穆伊去時與之相遇,或者說幹脆同路而行。

“指不定屆時正趕上你婚宴,可不要嫌我們向你討喜酒喝呢。”穆伊淺淺笑道似沒事人一般,心中卻是難受萬分。何四娘算是她相熟的第一個同齡女郎,她很是珍視與何四娘之間的友誼。可何四娘既已如此傷心,她也便只能表現的堅強一點。

“才不會,就怕你們不來。”何聆畫嬌嗔道,又回頭拍拍手讓侍女遞上一個布袋,“對了,這是田豐田壯讓我幫忙帶的。”

田豐田壯不似何四娘這般活動自由,早在昨日便別過穆伊,說是今天很可能來不了,沒想到又是送了東西來。

穆伊接過布袋,一觸之下,還頗有些重量。穆伊按耐不住好奇,輕輕挑起了一個角,何聆畫也好奇地湊了過來。

穆伊一看那熟悉的封皮……竟是一摞話本!

穆伊頗為震驚,田氏兄弟這禮物可是頗得她心思,雖說穆伊能跑愛跳,劍術出眾,可平日裏最大的愛好便是攬略話本。自從出了行山後她便再也沒如何讀過,眼下卻是被田氏兄弟留意到了。

穆伊十分感動,難以料想田氏兄弟心思細膩至此。兩人又是一番私語感慨。

只是千裏送君終有一別,隨著一聲馬蹄,穆伊與李琰離開了隨州。

李琰倒沒什麽感觸,甚至心下還稍許有些快意。自何四娘回府後,日日來尋穆伊,他又事務纏身,忙於周旋隨州官場,哪和何聆畫這種終日無所事事的小娘子爭得了。且說何聆畫手中還有產業,從小又是隨父親官職變遷四處巡游,各地風土人情民俗趣事信手拈來,將穆伊哄的是不知天南地北。

李琰清楚不該和一個小女郎,甚至是一個待嫁的小女郎計較什麽,只是他分明感受到,穆伊對他冷淡了許多。白日在外瘋玩,晚間再練個劍,回頭倒頭就睡。新做的衣裙漂亮的很,就是他到現在一面都沒見到,眼下趕路又換了武袍,李琰都不知自己哪來的腦疾去調和何家矛盾。

李琰繃著臉,百無聊賴地翻著跟前的書……

終於,“好啦,你也說了,我們回京時就能遇到何四娘的,”李琰實在看不下去小侍衛委委屈屈坐在角落,像蔫巴了一樣,難得溫柔哄道,“即使在信陽沒遇到,我們在隨州肯定還能再遇到的。”

“而且誰也不可能永遠和誰在一處,譬如何四娘與她爹娘,譬如你與你師父。”

穆伊聽到此,突然擡起了頭,也不說話,只是怔怔地看著李琰。

“怎麽了?”李琰失笑,“長這麽大第一次聽到這個道理麽?”

穆伊搖了搖頭,良久,辨不出情緒道,“我們也會分開嗎?回京之後?還是就到了江州?”

少女眼睛眨也不眨。

照他們目前的關系,穆伊說出這話幾乎算的上冒犯,可李琰心中卻是驀地一抽。

“會的,”李琰溫柔地看著她,“不過是在你想離開的時候。”

穆伊本是傷心難過,黯然神傷了一會兒才突然反應過來,她迷迷瞪瞪地擡頭看向李琰,卻見這廝滿臉無辜,仿若拐著彎說話的不是自己。

穆伊瞇了下眼睛,抿嘴向李琰靠近,不過這人還是有些敏銳,提前一步開始往旁邊靠。

“我乏了。”李琰將自己往車深處一坐,擺出一副要閉目養神的模樣。

但是穆伊怎麽可能放過他,當即一伸手就擋住他的去路。

少女微俯著身子,武袍緊身,彎出一個漂亮的弧度。李琰卻是全無心思欣賞,因為那獨屬於少女的甜美音調,在他耳畔輕柔玩弄,“你方才的話,是什麽意思。”

少女的鼻息噴撒在頸間,李琰癢的厲害,想往旁邊避去。

穆伊以為他要躲,伏得更低,靠得更近。

城外道路並不平坦,偶有顛簸起伏,車內兩人額間相抵,氣息交融。

兩人卻不知,此時的一句玩笑話,卻會在多年後一語成讖。

穆伊輕挑起李琰下巴,欣賞他警告的眼神,她玩心大起,在他耳畔微微吐息,“怎麽,不喜歡這樣?”

青年的膚色欺霜賽雪,甚至比有些女郎都還有白上幾分,眼下卻因她微微染上紅暈……穆伊眼神微暗,似小獸一般在他面上頸間輕輕嗅聞。

青年不知是用了什麽香,只覺滿心的清冽入骨。穆伊無端想起行山山崖上的雪松,孤冷自傲,高不可攀。

穆伊輕吻青年鼻梁。李琰的鼻梁挺直而峭拔,如此接觸,帶著股旖旎的滋味。

穆伊微有些彌軟,柔夷撐在青年胸膛,而後又一點點攀了上去,倚在肩臂之上。

倘若說,上次是暗香浮動夜色撩人,此次便是青天白日光明正大。

穆伊一下一下淺嘗輒止,賞玩著青年眼神迷離,察覺到那人想主動靠來,她便又往後退去,幾番追逐,幾番接觸。

不知何時起,兩人已是相互貼依。穆伊懷心思的勾勒描摹,就是不肯前進一步,郎君似是羞惱,反捧著少女腦後勺向自己壓來,穆伊低低地笑著,聲音卻很快被淹沒。

池魚戲水,草長鶯飛。清晨的露珠滴蕩在花瓣邊兒,將落未落。春風襲來,兩瓣花瓣相互癡纏搖曳,露珠滴落葉間。

花瓣間,花蕊微微舒展,迎接春的親吻。

不只是誰先松了齒關,不知是誰,微微喟嘆。引得入侵者,長驅直入。

兩人俱是一震。

馬車急馳在官道之上,簾子微微被風吹起,倘若有人與之相向而過,必會驚嘆此間姝色。

穆伊想起一樣獨屬於夏日的糕點,說是糕點,其實只是在冰碗上撒上牛乳,是大人哄小孩的慣常手段。可穆伊回憶起來,卻是一片美好。甜蜜與冰雪的混合,柔軟與冷硬的交錯,既拒人千裏,又勾人不舍。

彼時彼刻,恰若此時此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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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伊:不尊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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