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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殺人網球(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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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向有錢人表達感謝呢,松雪思索再三,有靈光一現。

——她決定請他們吃冰激淩。

此時,他們四個人,她,忍足,跡部還有樺地同學坐在甜品屋的落地窗前,占據了整個小店最佳的地理位置,四人方桌上,一人面前擺著一個香蕉船。

松雪專心致志把巧克力球吃完了,給坐在自己一側的忍足遞了個眼神,示意著斜對面的跡部。

他倚在椅背上,抿著嘴唇一臉不快,全身進入放松狀態,散發著明晃晃的大爺氣息,把那幾個打工的小店員嚇得如履薄冰,躲在後臺悄悄觀望。

在他們看過的影視劇裏,這些少爺千金的人物確實不喜歡被卷入兇殺案的調查,認為這是對自己的冒犯。

但松雪覺得,跡部看上去並沒有這麽幼稚才對。

他怎麽啦?

被警方問了幾句話就生氣了?

忍足放下勺子,靠過來跟她耳語:“可不是嘛。為了作證,不得不公開承認自己在別人的學校裏迷路半個小時……總之,他覺得有被冒犯到。”

“……”

松雪理解地點點頭:“懂了,還是面子問題。”

兩人悄悄交流完,擡起頭,跡部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們。

“呃。”

“你還好意思說?”他眉毛一挑,手指敲著桌面,微微惱怒,“忍足侑士同學,本大爺讓你順路一起來,你以為是為了什麽?你倒好,見色忘義,轉頭就跑了!”

忍足:“……啊,這。你不早說?”

“我不是之前就讓你當過導航員了嗎?”跡部橫眉豎眼。

可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忍足啞口無言,看向坐在松雪對面的樺地,猶豫地問:“樺地你也不認路嗎?”

樺地早就將冰激淩吃得一幹二凈,正襟危坐,一語不發。

他轉念一想,也是,從來只有跡部走在前面,樺地只負責跟隨,哪裏管那麽多。

松雪繼續開墾第二顆香草球,安安靜靜,絕不火上澆油。

還好,跡部抱怨完,脾氣消得也快,往肚子裏填了兩個冰激淩球,冷卻下來了。

到這時候,今天的話題才正式開始。

“那麽看來,你們打算自己查出誰是兇手?”忍足挑著盤子裏融化的奶油,明顯有了不少興致。

隨即,他又表示理解:“如果不早點查出真兇,學校裏應該會有很多不利的流言。畢竟,那位死者和松雪同學有不少恩怨,就算不在場證明充分——”

“我跟綾小路並沒有仇。”松雪搖搖頭,糾正。

“但他們都認為你有。”忍足有些同情地說。

跡部漫不經心地戳著盤子裏的香蕉:“女人啊,就是麻煩。”

“所以,跡部君也覺得兇手是女生嗎?”松雪驚訝,“你不會還懷疑我吧?”

“當然不會,本大爺還沒那麽蠢。”他皮笑肉不笑地說,“如果是你,那至少得在三點半之前以短跑健將的速度返回學校,避開所有監控,翻墻進入校內,然後再原路返回——”

說到這裏,跡部的目光瞥向她身上的校服。

“看你在校門口信步閑庭的樣子,可不像剛跑完步。”他聳了聳肩。

“這不就正好嗎?”忍足攤開手,興致勃勃地說,“我們這裏四個人都沒有作案可能性,就可以放心地進行下一步了。”

跡部呵呵一笑:“看出來了,你確實很想參與破案。”

忍足謙遜地擺擺手:“其實是白夜太太的小說讓我的熱血都沸騰起來了,忍不住就,摩拳擦掌……你懂我的意思吧?”

他向好友眨了眨左眼。

跡部當做沒看到,而是看向松雪:“你似乎已經有一點想法了。”

“誒?”她楞了下,隨即說,“哦,因為我覺得,我知道的線索可能比我想象中得多一些。”

“比如?”忍足坐直了些。

“一個禮拜前有輛車在路上撞了我後逃逸,可能是同一個人做的。”松雪深思熟慮地,重覆了一遍,“很有可能。”

兩人臉色都變了。

“車禍?”忍足嚇了一跳,勺子都松手落在了桌面上。

“不是意外,而是蓄意?”跡部反應很快,微微瞇起眼睛,流露出審視的意味。

“幸村君也懷疑,但證據太少了,無法確定。”松雪答道,“至於我,一醒來,什麽都忘了……”

她鎮定地擡起頭,和他們大眼瞪小眼。

忍足無比詫異:“都這樣了,你還這麽心大?”

“殺人犯如果一直沒被抓到,再度行兇的可能性很高。”跡部也淡淡地提醒道。

“所以才要早日抓到他,不是嗎?”

沈默意味著認可。

忍足向後靠在椅背上,重新拿起勺子,放在手裏轉了轉。

“好,現在我們歸納一下嫌疑人。松雪同學潛意識認為是男性作案,跡部則相信是女人的情感作祟——總結,目前兇手屬於人類的範疇。”

他清了清嗓子:“十分完美。當然,我覺得要是能進一步縮小範圍就好了。”

被點名的兩人對視一眼。松雪不由笑了:“我也沒這麽說啊,只是這樣表達比較方便。你們不要鉆牛角尖嘛。”

跡部聳了聳肩,不置可否。

“忍足你少在哪裏挑撥,”他不耐煩地說,“想說什麽就快說。”

“好。”忍足順從地點點頭。

他並未急著發表觀點,而是將手機裏的記事本翻出來,簡單地列了幾點。

“現在有幾個重點問題。我們可以一起來看看。

“第一,兇手為何要在死者死後補刀。如果他——或者她,失手把綾小路推下樓梯,又認為她還未斷氣,卻沒有想辦法搶救,而是下定決心置她於死地。

“這裏,我個人補充一句:是否是因為綾小路認出兇手的真面目,怕她事後指認自己?”

“你這個想法挺有意思。”跡部挑了挑眉毛,有點感興趣。

忍足繼續讀下去:“第二,為何選擇綾小路。如果兇手是同一人,為什麽不繼續對松雪下手,而是轉而攻擊其他人,制造更多受害者?”

“只能得出一個結論,就是說明綾小路不是制造車禍的人。”松雪替他完善。

忍足點了點頭,記錄進去。

“第三,綾小路為何會在那個時間出現在那個地點。如果她約了和你四點半在教室見面,提前十幾分鐘離開也正常,但從其他人的證詞來看,她至少一個小時前就離開了網球部,並且沒有交代原因。”他戳了戳屏幕,“這一點,也很可疑。”

“其實這倒不是很奇怪,她本來就是我行我素的那一類人,臨時決定做一些事也正常。”松雪說,悄悄用眼神往旁邊暗示跡部,忍足接到她的信號,心領神會。

“如果因為她的心血來潮,導致案發時間提前……對我是有利的,只要確定她不是在我和忍足分別後的那幾分鐘內死亡。”她微微一嘆,“然而,反過來,其他人都有了作案的可能性。”

“其他人?”跡部追問。

“嗯,比如說網球部,當天好像是自由活動,除了幸村在場內監督,能被確定沒有離開,其他人都有機會離開網球部,溜出去再回來。同理,後援隊也是一樣,包括松本由子——有一段時間她回到部活室拿活動表,是獨自行動的。”

忍足摸了摸下巴:“這就有趣了。除了你,幾乎所有和綾小路有關的人都有嫌疑。這範圍還是有點大啊,要從哪裏查起呢?”

“車禍。”跡部短暫的沈默後,言簡意賅地吐出一個詞。

他們都看向他。

“這個我來搞定。”他的態度顯得自信又不容置疑。

被警方定性意外的車禍事件,普通人確實很難再有所作為,但對於有錢有勢的跡部家的繼承人來說,無論是說動警方重新調查,還是自己找人手私下解決,都不成問題。

“你那是什麽懷疑的眼神?”跡部向忍足挑了挑眉毛。

忍足默默收回了目光:“我從不懷疑,有錢是可以為所欲為的。”

“哼,知道就好。”跡部一錘定音,“總之,就這麽定了。”

“那真的是幫大忙了。”松雪雙手合十,很有些感動。

說實話,她在從醫院裏醒來的時候,還以為自己的人生是地獄級別的難度呢,可現在看來——並非如此,世界上的好人還是很多的。

“麻煩你們了。”她鄭重其事地補充,“沒什麽能感謝的……要不,到時候我請你們吃海底撈吧。”

“哎,不用客氣——”忍足說到一半,停下了。

他和跡部對視一眼,兩人都面露不解。

“海底撈是什麽?”

松雪顧不上解釋,隨意地一揮手:“這個回頭再說,我現在想去見幾個人。但是我怕被打,可以請你們再幫個忙嗎?不用做什麽,只要在旁邊看著就好了,我保證不會更麻煩的。”

跡部懶洋洋地問:“找誰?”

“綾小路的家人。”

“……”

忍足委婉道:“那也太KY了。可能真的會被打。”

綾小路夫婦失去女兒,正是悲痛的時候,松雪這個立場找過去,不是惹他們生氣嗎?

“可我覺得,這些有身份的人更顧及顏面。”松雪誠懇地望著他們,“有你們在的話,我就放心了。”

跡部沒有說話,但是樺地已經站了起來。

樺地的行動總是伴隨著跡部的“旨意”,而忍足也嘆了口氣,又有些好奇:“既然你堅持的話……但是,他們那裏有什麽線索的話,不是都跟警方說了嗎?”

“人性啊,忍足君,”松雪光拍了拍他的包,隔著一層布料能聽到書殼發出清脆的聲響,“人性,與心理學,還有動機。赫爾克裏·波洛說過,線索是從聊天中發現的。”

她先一步站起,去櫃臺結賬。

剩下三個男生面面相覷。

“慚愧地說實話,”忍足小聲,“我只看過福爾摩斯全集。”

跡部看了他一眼。

“你以為本大爺沒看過嗎?”他托著腮,諄諄教誨道,“錯了,我是沒看過,但這不重要。”

忍足若有所思:“有道理。那我還是假裝聽懂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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