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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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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浩蕩蕩的風聲穿越在千裏城的上空,被遮天蔽日的香樟木環繞的古城,風雨淒淒,一隊人馬穿梭在荊棘滿布的森林裏,四處搜尋著妖狐鬼怪的足跡。

就在前一刻,狐妖集結大批荒蕪鬼進攻西城,本來被封印在泥土或玄木的幽魂也突然被解封大舉侵略東城,突然的變化給千裏城帶來致命一擊,大多城民以死相抵,以自己的身體作為容器封印靈魂,但還是阻遏不了越來越多的妖魔鬼怪。

黑黢黢的妖嬈樹魅,沒有面孔的荒蕪鬼,只會群體攻擊的斑斕蝶妖,騷味十足的狐妖,老遠就能聞到騷味加香味,天真可愛卻最會挑地下手的鳥妖,百般難纏的火面藤蘿鬼,鋒利如狂風亂卷的小刀的葉魔,黑眼勾魂攝魄的貓妖,狂咬一通的野鼠,還接二連三引來類似超級大馬蜂的紅色火蜇人,糾纏人至死不休的雨女,叫你神魂顛倒的雪女,只有頭的炎魔,盤旋著刺猬似的腦袋,各種各樣的妖怪,各式各樣的對付方法。

被進攻後的千裏城,在西城城主白千秋從東城方向帶著忠心耿耿的將士趕回時出現轉機。

孩子和婦女都被帶到祠堂。古樸的的屋宇,外面圍著一曲清泉,檐下是一盞盞紅艷艷的燈籠。四角還有骨制的風鈴,不時,飄搖生動,發出詭異又蠱惑的清脆聲響。

流水潺潺。晶瑩剔透的露珠掛滿細細長長的花瓣尖端。妖紅遍野。是對彼岸花的稱謂。

此刻,原本一向寸草不生的西城祠堂外曲繞的流水邊,叢叢疊疊茂密生長的彼岸花,和著被清風吹得微擺的紅色燈籠,青白的布滿濕漉漉青苔的骨頭風鈴聲響,竟給人又和諧又唐突的感覺。

已經九歲的陽昊和顏絮不得不提前離開祠堂,拿起佩劍奔赴已成為荒城的西城。

屍體詭異的默立原本繁華的街道。

甘願被拋棄的城民,一具具被烈焰包裹,灰飛煙滅。沒有傷悲。所有屬於千裏城的城民都清楚。遲早會有這麽一天的。只是早與晚的問題。生存與死亡,在千裏城有著最清醒也是最殘酷的認知。

這會兒,他們本該竭盡全力保護祠堂裏的婦女和嬰孩的安全。可是突然的變故令他們不得不改變計劃。

就在前一瞬,突有銀衣白魔破窗而入,搶走正發高燒昏迷不醒的白陌離。西城城主白千秋的大女。

白陌離六歲,小女白秋若四歲,剛學如何用言語簡單表達自己的喜怒哀樂。

妖魔目的而在?他怎麽也猜不透為何要搶走白陌離。若是打算威逼白城主屈服與妖魔,早在六年前,白陌離剛出生時就應該做了。

六年前的那天,與今日並無任何實質性的區別。

“城主!”繞過整個西城,顏絮才發現白城主正屹立城頭觀望林子裏的動靜,她急忙奔上城樓,跑到城主面前,“不好了,城主,陌離她......”

蒼涼而冷靜異常的聲音打斷她,“我已經知道了。”

陽昊不緊不慢的走到城主身側抱劍稟告,青色眼眸閃過一絲驚惶,“東城那邊一向風平浪靜,這會兒正在林子裏反攻,少城主已經去了祠堂安頓,劫走陌離的,不是和狐妖一夥的,他身上我聞到一種莫名的味道,不是香味,千裏城不管何處都沒有這種味道,是真正魔的氣味。”

為了尋找白陌離,眾人不得不打開城門,夜訪樟樹林。

城門四周,及磚石墻根處,遍布驅魔小紙人燃燒殆盡的屍骸。鈴鐺,紅線,妖怪的斷臂殘骸,殘落一地,無人拾揀。

偶爾有未完全斷氣的妖怪殘肢飛襲攻來,又被焚燒殆盡。

終於,在大家快急瘋時,陽昊叫了一聲,“城主,這是陌離的鞋子。”

碎花紅面的小布鞋,可愛的小老虎的胡子像藤蔓蔓延整個鞋面。白色牙齒染上血色。是白陌離那個調皮鬼的鞋子沒錯。總喜歡長長細細的東西。例如皮鞭,胡子,及紅色絲線,還有彼岸花的花瓣。

捏著碎花布鞋,老城主眼底濕潤一片,那小丫頭......

“陌離一定就在附近!”陽昊與顏絮交換神色,“大家快去附近找找,小心一點,如論是碰上妖魔還是找到陌離都要立即通知大家。”

眾人領命四處尋找。

再遠一點的一棵樟樹下,被刨開肚腹吃個幹凈的白陌離躺在樹下。血跡斑斑的小臉卻紅潤非常,胸口一緊一松,竟還有呼吸。臟兮兮的身子,有一些未清理的灰色毛發黏著血漬黏嗒嗒粘在手背。是動物的毛才有的質地色澤。

黑黢黢的林子裏漸漸有大批人馬奔跑過來的聲音。

為首的聲音稚嫩而嚴肅。“快走!那邊有血的味道,是人的血!”

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

白陌離被狼妖撕咬的肚皮竟兀自合攏生長起來,一道銀色身影閃過,樟樹旁不知何時生長了一株紅艷艷的彼岸花,在迷離的夜色中異常美麗。

小小的白陌離,散落了一只鞋子,也散落的一生的謎題。

卻沒人知道,同一天,同一刻,本就體弱的楊亮在擊退妖魔之後,在悄無人跡的角落裏,捂著傷口,安靜的停止了呼吸。

天已經快亮了。

從塔底向上望去,魚肚白的天空,稀稀落落的雲絲,與當初與王兄所見的,沒有什麽不同,又好像什麽都不相同。

鐵索原來很長,長到足夠她爬上塔頂,坐在上面看風景,前提是,她沒有被沈重的負擔壓垮手腕和腳踝。

鐵索一直盤曲折疊在河水裏,從塔底一直牽連到塔頂的封蓋,只是她移動的距離太小,一直未發覺。

河洛又回到了河水另一邊。仍不喜歡與西涅過分親近。只是偶爾問她幾句有關故事的疑問。

“那,白陌離不是被從北冥之極落難的野狼吃了嗎?怎麽還活著?”

河水嗚咽,河洛清純的聲音因為饑餓已經略帶一絲混沌。

西涅微微一笑,黑暗的空氣些許晃動,“你餓了嗎?這還有蘑菇。我不吃的。”

“嗯。”河洛點點頭,看著西涅摸索著尋找蘑菇的蹤跡,“你看不見嗎?”

“嗯。”西涅回報微笑,離火已經在手心燃燒。

看見她並沒有不高興的樣子,河洛繼續問,“是一直就看不見,還是後來看不見的?”

“後來,在這塔底慢慢看不見的,連身體也起了變化,我是說眼睛,頭發,還有眉毛和睫毛的顏色。”

無奈失神的笑容。像墨跡一點點在宣紙上化開。

是這樣嗎?因為被禁錮在這塔裏才......慢慢喪失掉的。

那種失去一切的感覺自己也有過,在馬賊揮舞大刀血濺雙眼的時候,在烈火燒毀家園的時候,在自己又累又餓,雙腳明明像鉛一樣重,再也跑不動,連哭的力氣都沒有的時候,快要窒息的時候,他真的以為自己就這樣離開的時候,他瞇縫著眼,卻看不見天空,一陣一陣的暈眩,困乏的無力感,對人事對自己都那樣的絕望過,不止一次,卻一直一直在煎熬......

“你過來嗎?還是?我過去?,”西涅小聲的打斷河洛的沈思,捧著烤好的蘑菇,空白的眼瞳凝望她感覺的方向。

“我過來!”看到她不自然的神色,河洛急忙補充,“你不必躲,我並不在乎你的容貌。”

西涅就保持著先前的姿勢,聽著他的腳步聲,一步步,一寸寸,靠近自己發抖的軀體,靠近自己的心房。他和她,在那一瞬間,近在咫尺。

“那個故事,未完吧?”

河洛接過蘑菇,西涅放松下來,雙手玩著衣帶。

“嗯,還長著呢,長得就像我們的一生,但是是事實,那並不完全是故事,是一個朋友告訴我的。”

“朋友?”愛星西涅的朋友?

河洛突然想起民間的神話,囚禁在黑暗裏怪物。被人唾棄的醜陋的怪物。或許,並不是他們喜歡黑暗。而是他們不得不蟄伏在黑暗裏暗自舔肆自己的傷口。

“一個被鎖在伏魔塔裏的妖怪。”

“嗯?”

“他並不可怕,我偷偷爬進去時,差點被其他妖怪吃掉,是他救了我,從那以後,每天晚上我都會去陪他,他跟我講故事,那個叫千裏城的故事,妖魔鬼怪的故事,都是他跟我講的。”

“他叫什麽名字?”

“西鄉。”

“哦,繼續講吧!反正無事可做。”

“嗯。”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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