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理小趙彈去落在老板肩上的葉子，順著老板的視線看過去，一個強捂著嘴笑得和抽風一樣的工作人員，還有一個身材頎長，瘦得挺好看的男人，劇本擋在臉上，細細品一下，倒還真能與這片秋景融為一體。

“老板，姜麗和王導他們還在前面，您……”

按說給周氏品牌找代言人是宣傳部門負責的，這次老板居然要親自把關，讓一整個部門的同事全都繃著神經，是不是前面那個流量小生不讓老板滿意？這次要見姜麗，難道是打算定下她嗎？雖然紅流量也夠，但這陣子她的黑料也滿天飛，老板不是不願意用這種人？

小趙眼看著老板大步走到那個躺著的人身邊，拉過凳子坐下來：“我在這裏等等。”

楚行盼著這位大老板早點離開的願望落空，遮擋下的俊臉扭曲，現在不尷不尬地到底是要不要醒？

倒是旁邊看視頻看的正熱鬧的助理見自家楚哥面前做的是周氏老總，當即跳起來賠著笑臉去搖楚行，小聲地說：“楚哥，別睡了，周總來了，快打個招呼。”

楚行被他搖得差點從椅子上摔下去，裝不下去了，只能作出剛睡醒的迷糊樣，站起來，輕咳一聲：“周總，您好，我是這部戲的配角。”說完自己在心裏呸了一聲，這是什麽自我介紹。

“我知道，楚行，前幾天見過。”

楚行被他那雙深邃的眼看得渾身不自在，尷尬地在旁邊坐下來：“現在拍男女主角的戲份，王導一會兒就過來了。”

周程雙手交握在腹部，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氣氛又一陣沈默，楚行正難受，兜裏的手機震了下，看到best嘴角忍不住上揚，不過也就兩個字“贏了”，一如他那個人什麽時候都淡淡的，顯得他喋喋不休像個傻子。

周程看著他白皙修長的手指在屏幕上飛快地跳躍，眸色轉深，唇也緊抿，擡手托著下巴看向別處，而放在腿上的一只手卻不停地敲著，透出了主人的不耐煩。

best約時間見面，楚行樂得像個孩子，屁股在座位上挪了挪，咬著唇敲字：“這兩天戲排的緊，大概下周一能放半天假，到時候我給你打電話。”

沒想到這一等就等到了飯點過去才見王導臉色難看的過來，看到投資老板，這才不得不笑著。

亂哄哄地一堆人過來，楚行往角落裏躲了躲，沒一會兒助理走到他身邊：“麗姐不知道怎麽了，連著NG幾次，不是哭不出來就是忘記臺詞，瞧著精神不好，連好脾氣的王導都看不下去，說是先拍你這部分，不過周老板在，怕要耽擱一陣。”

這位大老板坐到楚行的戲開場都沒有離開的跡象，深呼吸一口氣，整理了下外套，角色已經切換，黑亮如墨的眼珠子裏強壓著悲傷，清俊的臉也有幾分憔悴，一米八五的大高個子，垂著頭站在樹下。

王導最喜歡這種懂事的演員，講戲認真聽，有疑惑也會問，不卑不亢，為了將自己飾演的人物形象演活舍得下力氣。年輕人謙虛好學一點，總不會有錯。

周程看得微微瞇起眼，那個穿著卡其色風衣的男人在聽到身後的聲音時轉身，痛苦與悲傷已然消失不見，臉上揚起一抹疏遠又客氣地笑：“你來了。”

“這小子是我一位朋友推薦的，我看了他的劇，雖然還年輕些，但是感情把控還不錯，以後多磨練運氣再好點，不愁沒好前途。”

周程難得笑：“能讓王導這麽誇的人，看來是個好苗子，正好我們公司有新品上市需要代言人，就他吧。”

楚行的那個胖子小助理激動地快哭了，他們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公司都是靠果哥拿命四處找資源，好不容易培養出個楚哥，果哥都快高興瘋了，現在竟然能得到周老板的青睞，趕緊打電話給果哥。

果哥接到電話，騰地站起來，椅子都翻天了：“你等著，我馬上趕過去，今兒說什麽都得請這位老板賞臉吃頓飯，告訴楚行，讓他給我機靈點，要是再半棍子打不出個屁，老子不打死他。”

楚行對自己今天的表現很滿意，走到小徐身邊拿過礦泉水擰開喝了一口，小徐拍了他一下：“楚哥，你要紅了。”

楚行差點嗆著，小心地咽下去：“我不已經紅了？微博漲了十幾萬的關註量，等等，我先發個自拍。”說著將水夾在胳膊下開始找角度，擠眉弄眼一陣還是那個拋媚眼的好看點，選中編輯文字，一邊說：“要是給我爸媽看到，肯定罵我臭不要臉，不過他們兒子的臉皮已經修煉的比城墻還厚。”

果哥已經來了，被認識地人拉著說了兩句話，見楚行拍完戲不去和周總道謝，反倒在那裏拍拍拍，忍不住火氣沖上頭，到底還是給他留著點面子：“還不跟我和周總道謝去？剛才趙助理聯系過我了，讓我明天去公司簽合同，你給我爭點氣，咱們能不能吃上豬五花就看你了。”

楚行在到周程面前的那個功夫裏知道自己竟然拿到了周氏新品的代言，又驚又喜，有不少前輩都是不溫不火，但在接到周氏的代言後火了起來，難道他真的要火了嗎？

但是在對上姜麗投過來的冷冷一瞥，他陡然升起一種不好的預感，臉上沒表現出來，心裏卻像是敲鑼打鼓一樣不安穩。

周程虛應著那位經濟人的奉承討好，喝水的時候看了一眼楚行，他那坐立不安的樣子還真好笑。

“周總，您這麽看得起我們楚行，今兒說什麽也得請您吃頓飯，還請您賞臉。”

周程當著眾人的面，轉頭對小趙說：“將之後的行程全都推後，我就在這裏多待會兒。”

姜麗的臉色最先變了，她是周氏旗下娛樂公司的一線藝人，出道這麽多年，要是在老板面前丟臉真可以不用做人了，就算心裏不舒服也得強打起精神應對，所以上半部分落下的進度，都在下午補上來。

楚行被那雙眼睛盯得渾身不自在，好在他忙著對戲，也沒什麽精力在意這些，上衛生間的時候才喘了口氣。從裏面出來，甩了甩手上的水珠，一只踩著恨天高高跟鞋的腳攔住他的去路。

姜麗一手夾著煙，嘴裏吐著煙圈，再不似先前帶著媚意，陰陽怪氣地說：“今兒周總是來找我的，我不過拍戲的功夫，代言人就變成了你。小弟弟，你也不算是新人了，從前輩手裏搶東西會有什麽下場難道沒人告訴你？”

楚行有點冤，是周老板點名選他的，又不是他沒臉沒皮倒貼，但是在一個劇組，沒必要鬧得太難看，他笑著說：“麗姐，我真沒想搶您的東西，公司安排我做什麽我就做什麽。如果您要是不滿意，可以和周總說清楚，我不會扒著不放的。時間不早了，我先過去了。”

姜麗氣得將抽到一半的煙扔在地上，用腳狠狠地踩滅，唾罵一句：“不懂規矩的小東西，我就讓你見識下不守規矩的懲罰。”

周程果然一直等到收工，期間果哥一直陪著，費力地找話題，說的口幹舌燥，雖然周總只是偶爾點下頭或是發出一聲“嗯”。楚行在一邊感慨不已，現在有錢的就是爸爸，是金大腿，周總肯和他們吃這頓飯真是看得起他們，要是人家直接甩一句沒空，還不照樣得賠笑說感謝？

路燈次第亮起，起了秋風，有些冷，楚行沒帶衣服，看到果哥的車就往上面蹭，腳剛踩上去，身後傳來小趙的聲音：“周總車上寬敞，楚先生坐過來吧。”

楚行頓時汗毛豎起，還在那裏猶豫，果哥二話沒說就把他往下攆：“快去快去，沒看小徐縮在角落裏快縮成球了嗎？”

楚行打開車門，笑了笑，才坐進去，他還是雙手交握放在腹部的坐姿，也沒什麽話，幸虧有小趙和他閑聊，氣氛才沒有顯得太過冷清讓人尷尬。

“我爸不太同意，我執意選了也沒辦法，上一部劇反響好一些，他也肯和我說話了。”

“快大半年沒回家了，沒時間，果哥他們都挺好的。”

…… ……

果哥這次下了血本，選的是本市內最昂貴的餐廳，小徐兩眼放光，就連楚行也有點饞，他這種段位的小演員，沒什麽出頭的機會，賺得又少，光鮮下面的陰暗是自己到小菜攤上買點菜隨便做一頓飯，家人問起來過得好不好，他戳著沒什麽味道的菜強裝開心：“我馬上就能紅了，等我賺大錢了，請你們吃大餐。”

眼看兩年過去了，他還沒兌現當初的承諾。

應酬說白了就是來喝酒的，果哥最後勸酒，他自己有病不能喝酒，喝酒的差事就落到了楚行身上，好在顧及楚行明天還有戲要拍，算是點到為止，就連周程臉上都浮現出淡淡的紅暈。

果哥出去結賬，小徐和周總的助理小趙也不知道去哪兒了，偌大的包間裏只剩下他們兩人。

周程皺了皺眉，從口袋裏摸出煙，沒有點上，悠悠地說道：“有什麽事可以來找我。”

楚行猛地擡頭，他腦子有點暈，想到那天晚上撞到的情景，原來兩人是同類，只是他心裏有了人，不會接受這種眾人皆知且厭棄的混亂。他自認為不靠這些也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所以當做不解其意地客氣說道：“多謝周總。”

誰能想到不過一晚上的功夫，不曾見冒頭的星星火就燒成了大火，竟有些難控制。

作者有話要說： 保持第二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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