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盯緊了?喬舒亞所指的那個洞口, 除了?喘氣聲，他們還聽到了?腳步聲。

所有人都神經緊繃，莉莉把銀月短劍握在?手裏, 看著那個洞口。

漸漸地，黑暗裏，一個人形逐漸凸顯。

所有的聲音、氣息都近了?。

下一瞬，一個燦金色的腦袋冒了?出來。

光明社團的人最?先脫口而出：“聖子！”

渾身濕透了?的蘭西?爾擡頭?, 碧藍色的眼眸起先有幾分迷茫, 過了?一會?兒才聚焦：“你們怎麽?在?這裏？”

光明社團的人很激動：“我?們一醒來就在?這裏！不不不，準確說，我?們一醒來是在?那邊……”

他們把剛剛發生的事說了?一遍，蘭西?爾默默聽完，而後?開口：“我?也是在?一個狹小的洞穴裏醒來的, 那個洞穴只有一條路, 就是我?走的這條。”

莉莉沈思：“所以這意味著你所在?的這個洞穴盡頭?其實是一條死路。”

蘭西?爾說：“對。”

莉莉跑過去：“那做個標記，不走這個洞口。”

銀月短劍在?這個山洞旁邊劃了?個“×”。

蘭西?爾頓了?頓, 又說：“你們醒來多久了?？”

光明社團的人嘰嘰喳喳說了?半天，總結出來就三個字：“沒多久。”

蘭西?爾說：“那你們昏睡的時間比我?久, 我?應該是比你們後?進來的。哈拉爾湖的湖水先把靠近活動教室的人卷走了?, 之後?是教學樓、寢室樓……”

“老師們和校長也被卷進來了?嗎？”有人問。

蘭西?爾說：“有可能。”

“我?們要不要在?這裏等一會?兒, 看有沒有人來，如果向蘭西?爾一樣的人很多呢？說不定還能為我?們排除掉不少錯誤的洞口！”米蘭達美滋滋地想?。

大家都覺得這個提議靠譜。

“那就等一會?兒吧。”莉莉也覺得有道理。

不過更重要的原因是, 她突然?感?覺到了?一種難以言說的疲倦，讓她特別累、特別困、特別想?休息。

莉莉走到米蘭達和昆廷所在?的位置, 坐下來, 沒兩秒，她腦袋一歪, 往旁邊人肩膀上一靠，睡著了?。

昆廷渾身僵硬，一點兒都不敢動，有那麽?幾刻鐘，他把外界的一切動靜都屏蔽了?，只能聽見身旁莉莉均勻的呼吸聲。

……

莉莉知道，人是不會?記得剛出生時的事情的。

但是此時此刻，她能夠清楚無比地感?知到外面的世界，她被包裹在?溫暖的水中，周圍的一切朦朧又溫暖。很快，這種令人舒適的靜謐被打破了?，她聽到了?女人近乎淒慘的叫聲，感?受到一股力量在?把她推離這個溫暖靜謐的世界。

事情不順利，好在?終歸完成。

小嬰兒被生了?下來，剪掉臍帶，被助產士抱到一個男人的面前：“羅林森先生，快看，這是你的孩子，多麽?漂亮的寶寶啊！”

那個男人只瞥了?嬰兒一眼，臉上閃過一絲嫌惡。

莫名地，莉莉知道這是她的爸爸。她感?到一陣委屈。他為什麽?要嫌棄她呢？

嬰兒哇哇大哭起來。

“這仗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打到頭?，”助產士一邊為小嬰兒擦洗，一邊喃喃自語，“不怪羅林森先生高興不起來，這已經是羅林森家的第?七個孩子，這麽?多孩子，怎麽?養得起唷。”

不過，面對羅林森太太時，助產士又露出笑容，把孩子抱到她面前，說道：“太太您看，您的孩子長得多漂亮啊！”

羅林森太太也只瞥了?嬰兒一眼，很快倦倦地移開目光，虛弱道：“我?需要休息。”

這是媽媽……莉莉想?，媽媽也不喜歡她，為什麽?呢？小嬰兒又哭了?起來。

羅林森家的第?七個孩子出生以來，就沒有得到大人的關照。因為食物和營養匱乏，羅林森太太奶水不足，嬰兒大部分時候都在?挨餓。饑餓的滋味不好受，莉莉一直哭，但沒有人理她。

她感?到了?深深的孤獨的恐懼。

“聽說女王的軍隊已經了?征服了?整個西?伊維特大陸，正在?朝南方?進發！”

“那又有什麽?用?？前不久薩克山裏的那群山神信徒沖進了?桑普城，殺了?好多人，搶走了?很多人家的食物。”

“還有邪神的信徒也愈發壯大，你們聽說了?嗎，黑夜裏有魔鬼出沒……”

“我?隔壁鄰居家的哥嫂已經搬離了?我?們這座小城，想?要去首都羅蘭丁頓祈求庇佑。”

“啊？可是聽說如今羅蘭丁頓外面全是流民，根本?不被允許進入城內，雖有救濟，但杯水車薪啊！”

“唉，不知道這個冬天該怎麽?熬過去……”

莉莉從這些他人聊天的碎片了?解了?情況，但這不妨礙她仍然?為父母對她的無視冷漠感?到傷心。因為饑餓和情緒不佳，小嬰兒經常哭，終於，羅林森先生和羅林森太太厭煩了?。

他們把這個孩子扔到了?這個小城的兒童救濟院門口。

羅林森太太細聲說：“救濟院的條件說不定比家裏還好呢。”

羅林森先生說：“是啊，我?們的孩子會?在?這裏好好長大的。”

然?後?他們沒有絲毫留戀地轉身離去。

嬰兒在?冰冷寒風和饑腸轆轆中哭了?起來，更讓莉莉想?哭是被父母拋棄的事實。

爸爸媽媽不愛她，他們不要她……

全情投入地嚎啕大哭了?一會?兒，莉莉突然?發現，在?她的旁邊，還有另一道哭聲。那一道哭聲同樣嘹亮悲痛。

還有跟她一樣被父母拋棄的孩子嗎？

她想?看看那是一個怎樣的孩子，可她現在?還是個嬰兒，被包在?繈褓裏，連翻身都不會?。

直到聽見“吱呀”一聲，救濟院的門打開。

“又有人把嬰孩拋棄在?這裏了?！”莉莉聽見一個中年女人深深地嘆氣，“這樣下去，救濟院遲早一個嬰兒都養不活！”

“那……沃爾西?嬸嬸，這兩個嬰兒怎麽?辦，就把他們丟在?這裏嗎？”

“當然?是帶回去！克勞迪婭，你抱那個男孩，我?抱這個女孩，”莉莉感?覺到有人把她抱了?起來，沃爾西?嬸嬸道，“兩個小家夥，你們真夠幸運的，我?們大人勒緊褲腰帶省下一點口糧還夠養你們，但凡是再過兩天你們被扔在?這裏，就不好說了?……”

……

“莉莉，莉莉，醒醒，莉莉！”

莉莉睜眼，大口呼吸了?兩下。眼前是昆廷、蘭西?爾、米蘭達他們，都一臉擔憂地望著她。

“怎麽?了?？”莉莉問。

“剛剛叫你你一直不醒，”昆廷心有餘悸，“還以為你出了?什麽?問題。”

“我?……”莉莉的嗓音啞了?啞，很快調整了?過來，“我?就是……又做噩夢了?。”

“噩夢？”蘭西?爾看著她，問道，“沒事吧？”

“沒事。”莉莉搖搖頭?。

蘭西?爾抿了?抿唇說：“把這個戴上。”

他把兩個潔凈之光圓環遞給莉莉。

“你把它們撿起來了?？那這裏的光……”莉莉說到這，很快就看到了?被嵌在?石壁上的幾支卷煙形狀的東西?，正散發著明亮的光芒，正是光明神賜予光明聖子的“聖光”。

她接過圓環，對蘭西?爾說：“謝謝。”

除了?光，莉莉還看到這個地方?多了?很多人，有她認識的面孔也有不認識的，但都是卡俄斯學院的學生。

還有，除了?蘭西?爾出來的那個洞口，另外也有兩個洞口被劃了?“×”。

莉莉：“看來我?睡得有點久……”

“是的。”米蘭達點點頭?。

昆廷暗暗活動了?一下又僵又酸痛的肩膀的脖子，看見蘭西?爾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頓了?頓，動作由暗轉明，轉得骨頭?都哢哢響。

蘭西?爾：“……”

莉莉說：“現在?是什麽?情況？”

昆廷立即接話：“大概一兩個小時前，那兩個洞口走出來了?一些學生，然?後?這些洞口就再也沒有動靜了?。現在?有些同學不想?再繼續等下去了?，主要是時間過去了?很久，大家的情緒都有點低落。”

一個光明信徒說：“這鬼地方?又黑又冷又潮，什麽?都沒有，我?們總不能在?這裏幹等吧？！”

另外也有些學生說：“主要是我?真的餓了?……越餓越沒力氣，得趁著有力氣，趕緊找找生路才行。”

“我?本?來還想?等老師來救我?們的……”

然?而現在?一點動靜都沒有，與其對“外面”抱有虛無縹緲的希望幹坐著等待，不如把求生的主動權掌握在?自己?手裏。

“可是這裏有這麽?多洞口，就算排除了?三個，還剩十個啊！”

“要選人進去查看嗎？”

“誰去？反正我?不去。要是運氣不好被怪物吃掉了?怎麽?辦？”

“莉莉不是有那個發光的圓環，讓她挨個兒扔進去看看？”說這話的人立刻被整個光明社團怒目而視！

莉莉眨眨眼。

她想?了?想?，從包裏掏出了?魔神觸手和永生骨架。

人群中，有幾個人立馬坐直了?。欲望魔神和永生之神的信徒認出了?他們信仰神明的聖物！！

然?後?，莉莉把兩個潔凈之光圓環，分別放在?了?魔神觸手和永生骨架上。

“啊！！”

幾道慘叫聲同時響徹這陰冷洞穴。

“你這是瀆神！！瀆神啊！！！”

光明神信徒和邪神信徒，立場從未如此統一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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