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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事部的通知在兩天後出來了，有點出乎意料的，新的主編是原來跟餘然同一個童書部門的編輯，叫於萍萍，是個比較年輕的女性Beta。

兩人之前的交往也不算多，算是同一時期進出版社的，餘然沒想到不過才這麽幾年的時間，她就已經能成長成這樣了。

不過也是，於萍萍學歷放到現在出版社進來的新人裏也是數一數二的，不像他，因為大學沒畢業，所以剛開始應聘個校對都是破格錄取的。

不過還有一點變化的是，餘然之前負責的那一本雜志以後是由他全權負責了，也就是說，雜志版權頁上主編那一欄可以署他自己的名字了。

這倒是出版社裏的獨一份，不過對餘然自己來說還是很開心的，畢竟是做了這麽久的雜志了。

於萍萍剛上任的第一天上午就召集大家開了個晨會，她看上去比王峰要隨和得多，帶著一副無框眼鏡，大多數時候就是笑著的。

“於主編，那王主編是調去哪了啊？”一直坐在餘然身後沈默寡言的崔榮榮突然開口問道。

會議室裏安靜了一會於萍萍才笑著說道：“這個我不太清楚，具體可能得去問人事部或者王主編本人了。”

一陣掌聲過後，晨會結束了。

餘然向來走在最後，正打算出去的時候被於萍萍叫住了。

“餘然，好久沒見了啊。”

“啊……是。”

其實也談不上什麽好久沒見，就算不是一個部門那也是一個出版社的，偶爾也還是會碰見的，只是平時見到的話也就是點個頭或者幹脆當沒看見的關系了。

“中午一起吃個飯吧？”於萍萍說。

畢竟現在是頂頭上司，餘然也不可能不答應，便點了點頭，“好。”

中午兩人就在附近找了家餐館，於萍萍應該是常來的，一坐下就跟老板打起了招呼。

“還是老樣子？”老板也很熱情。

“等會哦，今天跟朋友一起來的。”於萍萍把菜單遞過來。

餘然擺了擺手，“我也沒來過，就點你常吃的吧。”

於萍萍也沒客氣，“那行，老板，那就再加個肉菜吧——雞丁吧，行嗎？”

餘然笑了下，“可以。”

於萍萍跟之前比還是變了不少，不管是外貌還是對人的性格，之前她剛進來的時候，哪怕再不明顯，骨子裏也還是有些傲氣在的，現在不僅穿衣打扮越來越契合出版社的環境，說話待人也完全沒有架子。

“我雖然跟你是同一時間進來的，但這幾年了也還是沒什麽朋友，以後可還得仰仗仰仗你啊。”於萍萍笑著打趣。

餘然趕緊擺擺手，“仰仗談不上的，你現在可是我的上司。”

於萍萍斂了點笑意，“是啊，上司，之前就想做人上司，所以拼命工作，啥活都攬，孩子也抓緊時間生了，不過現在真坐進大辦公室了又感覺好像沒什麽不一樣。”

氛圍突然就變了，餘然捏著筷子也不知道該接些什麽。

“哎呀不講這些了，先吃飯吧，嗯？這裏的芥藍很不錯的。”

餘然夾了一筷子，確實是挺不錯的，“嗯，很新鮮。”

“是吧？”

兩人快吃完的時候餘然想起來件事，便問於萍萍：“王主編調走的事你也沒聽到什麽風聲嗎？”

“沒有，這事我還奇怪呢，人事部昨天突然下的通知，我之前本來是沒想換部門的，不過是往上升也就算了。”

“……這樣啊。”

餘然心裏老有些怪怪的，這種情緒一直到他晚上下班的時候。

本來今天是按時下班的，但李叔給他打電話說家裏有點事可能得晚點，餘然便在出版社樓底下的咖啡店點了杯熱拿鐵坐了會。

他一開始看到王峰和崔榮榮的時候楞了一下，直到崔榮榮奪門而出時才反應過來，然後站起來叫了一聲：“主編！”

王峰原本是想追出去的，聽到這聲回頭看到了他，臉色倏然就變了。

餘然剛往前走了兩步看到他的表情變化就頓住了，過了會才繼續往前走。

“主編，您來這邊是有事嗎？”

平時都是坐著，如今站起來他才發現王峰其實挺高的，看人的時候也很有壓迫感。

“來見人，怎麽，有事嗎？”王峰眼睛還盯著崔榮榮離開的方向。

“沒什麽，就是……”餘然在心裏深吸了一口氣才問出來，“就是您調職的事，有點突然，部門很多同事都想……”

王峰轉過頭打斷了他，“沒必要說這些客套的話，我平時什麽樣我自己心裏清楚。”

餘然有些尷尬地撚了撚手指，“主編您對工作的態度還是很值得我們學習的……”

王峰看了他一會，終於朝他原先坐著的地方揚了揚頭，“坐著說吧。”

餘然捧著熱咖啡，問道：“主編您現在調到哪裏去了啊？”

王峰沒回答他，而是問他：“你現在沒住在之前的地方了嗎？”

“啊……是，換地方了。”

“融櫻？”

“……是。”

王峰嘆了口氣，“之前我剛知道自己被調走的時候挺想去質問你的，不過現在冷靜下來想想，還好沒去。”

餘然心往下沈了一下。

“之前你請假的時候我就知道了，你現在是跟著裴家那位是嗎？”

餘然捏著杯子，“是……”

“我當時沒太在意，等到前幾天被強制調走才明白，果然自己努力了快十年的結果也抵不過人家的一句話。”王峰說著自嘲地笑了一下。

而餘然的心卻越聽越涼。

“當初讓你進來，是因為讓我想到了當初的自己。說起來你可能比我還好一點，我當初中專學歷進的出版社，什麽都沒有，不過是靠著出版社剛成立，才混進來做了個打雜的，為了往上爬什麽勁都使過了。主編的位置坐了五年，想著再往上爬一爬，如今因為一些在我看來屁大點的事，又得活回去好幾年了。”王峰抿了口咖啡，“跟你說這些也沒什麽別的意思，前兩天倒是挺氣不過的，現在想想也是，我也坑過你不少回了，不管你是真的不介意還是什麽，我也該有點羞恥心的。”

餘然僵著一張臉，連笑都扯不出來了。

他想起之前還在童書部的時候，他做的那份選題報告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添加上去的王峰的名字，後來那系列的童書成了暢銷，王峰也就名正言順地摘掉了“副”字，後來沒過多久，他也被跟著調走了。

就像王峰說的，這樣的事情還有很多，可餘然只會軟弱地想起，那天王峰追出出版社跟他說：“下周一早上9點來報到。”

“對不起。”餘然說。

王峰嘆了口氣，“就是你這種態度，才讓我心安理得了這麽久，餘然，做人不能太愚善了。”

餘然搖了搖頭，他其實什麽都明白的吧，之前沒有說出來就已經說明了是他自己選擇的，他喜歡安穩，喜歡讓自己辛苦一點，而王峰給了他選擇安穩的機會，所以哪怕他辛苦，也沒關系。

可最重要的是，就這件事本身來說，王峰沒有錯，但卻因為他調走了。

他從沒介意過裴囿安幹涉他的生活，可這次不一樣，不止是他的生活了。

“我說話比較難聽，但我還是想跟你說一聲。”王峰放下杯子，“不管你是怎麽跟裴家那位扯上關系的，但還是多為自己想一點吧，哪怕是多撈點好處呢？”

餘然扯出一個酸澀的笑，“好。”

回家的路上餘然一直沈默著，李叔在旁邊也終於意識到了不對勁，問他怎麽了。

餘然搖搖頭，“沒事。”

回家後餘然炒了三個菜，沒燉湯，等到裴囿安回來的時候，桌上盛好的飯和菜都已經涼了。

“我去熱一下。”餘然端著菜站起來進了廚房，從裴囿安進來後沒去看過他一眼。

飯桌上很安靜，裴囿安一如往常地沈默，哪怕他知道餘然是有話跟他說。

過了好久餘然才擡頭看他，問他：“我們主編的事，是你做的嗎？”

是他讓馮明光去做的，但具體怎麽做的他也沒有問過。

“怎麽了？”

餘然憋了好久的眼淚差點因為他這三個字掉下來。

是啊，他本來一直都是這樣的人，只是這些天兩人的距離太近了，讓他差點忘了。

餘然竭力讓自己冷靜下來，“以後……可不可以不要因為我做這種事了？”

裴囿安擡眼看過來的時候很平靜，但餘然也還是不敢跟他對視。

“怎麽了？”裴囿安只是問他。

“我……”餘然深吸了一口氣，“我當初是因為主編才進的出版社，這幾年哪怕也有過一些事情，但我清楚，主編是出版社裏唯一一個偶爾會關照我的人……不管他是出於什麽目的。”他頓了一下，“而且這次的事，本來就是我自己的問題，感冒出車禍的事也是，跟主編沒有關系，如果你是為了我的話，我希望你可以……”

他擡起頭來，對上Alpha毫無波瀾的眼神，瞬間噤了聲。

哈——

餘然在心裏笑了一下，然後吸了一下鼻子，“這次的事或許因為你關心我，所以，謝謝你……但是，以後請不要這樣了。”

他說完便低下了頭。

裴囿安聽他說完後沈默了一會，然後放下了筷子，上樓去了。

餘然擡起頭，深吸了一口氣，沒往Alpha離開的方向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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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這章的時候我不得不又強調一遍小受的性格哈——愚善，並且堅信世界充滿愛的那種，跟他的成長環境和對長期的自我封閉有關，後面會交待啊，所以千萬別罵然然嗚嗚嗚——

還有，因為我自己不喜歡寫單一的人物，所以基本上會盡量給予每個角色多面性，大家見仁見智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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