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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不過是區區一小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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皓月之下,朝陽公主低首細細端詳自己的十指,纖細白皙,襯上十個紅蔻,霎是好看,輕輕地將十指慢慢攏在袖中,她才緩緩擡起眸子,淡淡掃過地上跪著的那對姐弟,涼涼地問:“這又是怎麽了?”

葉長雲低垂著頭,膝行向前到了朝陽公主面前,連磕幾個響頭,泣聲再次重覆剛才的哀求:“公主,潛年幼無知,沖撞了侯爺,請公主責罰。”

葉潛見自己姐姐膝行向前的狼狽,只覺得心中仿佛被針紮過一般刺痛,忙也爬到前面,以頭磕地,低聲道:“請公主責罰,所有罪過,潛願一人承擔!”

朝陽公主聞言挑眉淡笑,頗有些玩味地問:“葉潛,你有什麽罪過?”

葉潛垂首道:“潛冒犯了侯爺。”

朝陽公主意味不明地哦了一聲,才緩緩地問:“那你為何冒犯了侯爺?”

葉潛的頭垂得更低,伏在地上的手也漸漸爆出青筋,咬著牙一句話都沒說。

朝陽卻偏偏並不放過他,輕輕伸出纖纖玉指撩了下自己隨風而動的秀發,淡淡地追問:“怎麽了?說啊!”

她細眸著含著作弄的興味,居高臨下俯視著跪在她面前的這個少年。

俯跪在地上他,青筋暴露的十指幾乎要插入堅硬的土中,而由於頭垂得過低,青絲已經垂在地上,惟露出小麥色的脖頸,脖頸漲得很紅,弓起的背脊僵硬。

他的身形在微微顫抖,朝陽公主細眸微微斂起,唇邊勾起一抹譏諷的笑。

她慵懶地擡起腿,玉足輕勾,托住他低垂的下巴。

伏跪著的葉潛只感有暗香撲鼻而來,隨即有一只繡鞋穩穩地勾住自己下巴,輕輕地撩撥磨蹭。

那玉足的力道很輕,但對葉潛來言,卻仿佛有千鈞的力道,讓他不敢隨意亂動,偏偏那玉足還在他耳畔在他頸項間慢慢磨蹭,輕輕揉擦。

低垂著頭的葉潛,汗水慢慢落下。

“擡起頭來。”朝陽公主淡淡地吩咐。

葉潛不敢抗命,誠惶誠恐地擡起頭。

擡頭,便看到一雙嬌媚的眸子,冷冷淡淡,仿佛要看到他的心裏去。

朝陽公主冷笑一聲,玉足從葉潛頸間輕輕滑過,在空中留下一個完美的弧線,然後穩穩落地。

“葉潛……”朝陽公主低聲細語中有一番暧昧和誘惑:“你為什麽得罪侯爺了?”

她的細眸看進這個少年的眼睛裏,也看到他的心裏。

他年輕俊朗的眸子裏,是不安,忐忑,還有一絲慌亂。

朝陽公主低低俯首,妖嬈的紅唇輕輕地吐出諷刺的字眼:“你在害怕嗎?看,你都怕得在發抖呢!可是,你剛才可是很威風呢!”

葉潛望著近在眼前的那雙魅惑的眸子,那雙時常出現的在他夢裏的眸子。

他從來沒有想到有一天,這雙眸子能離他如此之近,也從來沒有想過,她妖嬈的紅唇吐氣如蘭,輕輕撲向他的臉頰。

但是,在這個妖媚的細眸中,自己又是什麽樣子呢?

他看進她的眸子,只看到一個狼狽不堪的少年,低下,卑賤,膽怯!

一瞬間,葉潛忽不敢直視那個女子,猛然低下頭,狠狠心,猛地道:“葉潛因不願以身侍奉,從而得罪了侯爺,請公主責罰!”

朝陽公主笑了。

她譏諷而冷艷的笑讓月色無光。

“葉潛,你是誰?”她冷淡而沙啞地開口,聲音在他耳邊輕輕響起,好像風吹過樹葉,沙沙作響。

他囁喏好久,才輕輕地說:“葉潛是主人府中的小奴。”

朝陽公主噗嗤笑了,半帶譏諷地道:“葉潛啊葉潛,虧你拿著把劍還真像個英雄的樣子,原來不過是我府中一個小小的奴才罷了!”

說完,眼兒都沒再瞧地上跪著的那人一眼,起身一揮衣袖,白衣飄揚長發如織,徑自而去。

葉潛跪在那裏,一動都沒有動,兩眼直直盯著她離去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什麽。

一旁葉長雲膝行向前,柔荑輕撫上葉潛的肩膀,急聲問:“潛,你沒事吧?”

葉潛仿佛沒有聽到姐姐的問話般,依然呆呆地看著那個人消失的方向。

鬢影不在,猶留餘香。

蕭桐嘆了口氣,淡淡地說:“他沒事。” 至少身體上沒有受傷。

葉長雲擡頭看過去,只見蕭桐依然面無表情,卻仿佛剛才那話不是他說的一般。

葉長雲默然垂首,沈思良久,才起身輕扶起自己的弟弟,嘆聲道:“潛,起來吧,該來的總會來的。”

路上出了這樣一個意外,對於葉長雲和葉潛來說,無異於天大的事件。可是對於侯爺和朝陽公主來說,不過是不足掛齒的小事罷了,於是這一行車騎依然向前而去。

葉長雲心裏很是忐忑不安。出了這樣的事,她不知道自己的弟弟會受到怎樣的懲罰,公主性情難測,侯爺陰晴不定,他們這一家子還不知道會面對怎麽樣的未來。

蕭桐在她心裏已經漸漸淡去,偶爾她會瞟向他的方向,但隨即便別過臉去。

這個男人,不要她。

這個男人,也給不了她想要的。

如此一路行去,倒也順遂,幾日功夫已經到了敦陽城了。

先帝駕崩,諸事忙亂,各種禮儀繁雜,葉長雲雖說是公主的貼身侍女,但也忙了個天昏地暗,累得每日家根本不及多想其他。而主人和侯爺也並未提及要懲罰這一家子的話題,葉長雲心裏多稍稍安心,但有時候又擔心怕是以後會秋後一並算賬,心裏總是吊著,很不安寧,因此只不過一兩個月下來,人清減了許多,臉色也慢慢蒼白起來。

這一晚,先帝也入了陵墓,諸事該辦的也都料理妥當了,朝陽公主獨自陪著母親在宮中閑坐。自從朝陽嫁後,母女二人便分離,這次再見,竟然是先帝駕崩。王太後拉著女兒的手不禁淚垂:“朝陽,當日你父皇為情勢所迫,讓你受辱於蠻人,他這些年一直悔恨,每每和我提起此事,總是嘆息。”

朝陽聞言,眸子裏卻泛起冷意,放開母親的手,起身淡淡地道:“母後,陳年舊事,我早已忘記,如今您若再提,是想讓女兒不開心嗎?”

這王太後見女兒這樣,知道那件事於她是此生永難忘記的。又想起朝陽年少之時的模樣,便不覺再次流下淚來。

她這女兒,打小兒便是嬌養在宮中的金枝玉葉,若是沒有當初的那些事,她自會為她尋覓一個心滿意足的夫婿,每日家守在她身邊,那該有多好啊!

只可惜,世事難全。

朝陽原本就知見到母親不免提起舊事,心中極其反感,可是想到父親新喪,她又不忍心說什麽重話,也只好立在那裏不言語。

就在這時,侍下來報,說是郁太妃領了順義公主前來為太後請安。

王太後聽到這個,忙擦了眼淚,整理了裝束,這才命人請郁太妃。

這郁太妃和如今的王太後,當年都是先帝身邊得寵的妃子。當時後位空懸,先帝膝下無子,這兩位妃子又都生了公主,於是兩個人面上要好,其實暗地裏較勁兒比著誰先生下皇子呢。及到後來,這兩位妃子幾乎同時有喜,又先後產下龍子。

據說當年先帝在選擇誰為儲君時,頗犯了思量。郁太妃的父親為國安候,也是稱霸一方的權貴,而當時的王太後出身貧賤,若是比身世,是萬萬不及郁太妃的。

可是最後,能夠榮登大典的卻是王太後所生的皇子彘,當年的王妃也改了稱呼成了王太後了。

朝陽知道這些曲折,如今在郁太妃和順義公主面前,自然不肯落了痕跡惹人笑話,是以也泛起笑來,坐在母後下座陪著。

郁太妃姿容端莊地走進門來,後面跟著她的親女順義公主。

王太後和郁太妃雖然當年暗地裏鬥得你死我活,可是如今塵埃落定,再相見時,也如姐妹一般親昵。這郁太妃對著往日宿敵,也是有心巴結,言談間更為親熱。

順義公主立在一旁,只是收斂眉眼端正優雅,並不多話。

王太後見此,對朝陽公主道:“朝陽,你嫁了外侯,與順義也是許久不見了吧,你們姐妹好好說話。”

郁太妃忙也應和:“順義,太後說得極是。你父皇膝下荒涼,只得了你們姐妹幾個,朝陽公主為長姐,你要多和姐姐來往,也向她學習一些處事之道。”

這順義公主原本臉上肅靜,此時聽了這話,漠然地掃了眼朝陽公主,垂首道:“母親,朝陽姐姐早年能夠從蠻人手中脫險,順義便已敬佩至極,如今雖偏居肅寧城,可是其名卻響徹敦陽,順義雖久居閨中,卻也有所耳聞。順義打小兒便不如姐姐聰慧,如今有心要學,但只可惜沒有那個慧根。”

這話說得王太後臉色頓時變了。

朝陽聽了,卻不以為意。她這個順義妹妹,從小便循規蹈矩,偏偏性子又倔強,如今彘當了皇帝,多少人對自己俯首奉承,唯有這個傻妹妹,竟然還敢拿這話來暗諷自己。

說她倔也罷,說她傻也好,左右就是這個性子。

況且,人家說得也是真話。

可是朝陽雖然不在意,郁太妃臉上卻也變了顏色,待要對著王太後賠笑,卻不知說什麽是好。就在這尷尬之際,只聽侍下來報,皇上前來給太後請安。

趙彘來得倒是好,郁太妃和趙彘見過後便托言告辭,只留了他們母子三人在這裏說話。

王太後想起剛才順義公主所說,有心教導朝陽公主幾句,可是話卻說不出口,最後終究只是一聲嘆息:“我有些乏了,要歇息了,你們兩個都先出去吧。”

趙彘和朝陽見此,便也告退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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