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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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卞老先生看向向安格,等著他的回答,絲毫沒把嚴新宇難看的臉色放在心上,事實上,在他跟著張國良進來開始,老爺子就註定了不可能收下他。當年張國良,那是因為卞老先生看在去世的妹妹份上,又想著有些天賦可以調教,這才收下的,同樣的錯誤,他怎麽可能犯下兩次。

嚴新宇再也維持不了良好的風度,看向向安格的眼神裏頭顯示紮著釘子似的,如故眼神能夠殺人,向安格這會兒估計已經被釘在十字架上了。幸好他好歹知道,卞老先生這兒不是他能夠放肆的地方,勉強壓住自己咆哮的欲望。

向安格看了眼身邊的人,才開口說道:“我當時挑選生姜代替天麻,確實是有價格的原因在。”

話音未落,嚴新宇就冷笑一聲說道:“天麻雖然貴了一些,但勝在藥效好,光顧著開廉價藥材有什麽用。”

向安格也不生氣,繼續說道:“不過這只是很小的一部分原因,剛開始卞老先生要求我們取來風寒的藥材,並沒有說清楚病人的體質到底如何,服用天麻常有頭暈、惡心、胸悶、皮膚丘疹伴瘙癢等,個別會出現面部或全身浮腫,甚至脫發現象。這是因為有人會對天麻過敏。而且天麻有一定毒副作用,天麻中毒劑量是40克以上,中毒潛伏期是1-6小時。”

當向安格說出天麻過敏現象時,嚴新宇的臉色就陰沈起來,確實,他方才壓根就把過敏這回事兒忘記了,畢竟對天麻過敏的人也不常見,只是個別現象罷了。

但這會兒向安格當眾說出,直接就將嚴新宇的表現打落到塵埃裏頭,即使卞老先生不開口,他也知道今天自己絕無可能拜師成功。

向安格繼續說道:“生姜是常見的食材,相比天麻雖然藥效一般了一些,但勝在安全,在沒有確定病人具體情況的狀態下,我選擇最為安全普遍的藥方。”

其實就向安格而言,天麻就一個祛濕的作用是對風寒對癥的,用不用都無所謂,如果不是院子裏頭藥材不足,他也不會用上生姜。

向安格的話有條有理,就是後頭的張國良也不能昧著良心說嚴新宇更加出色,他神情有些著急,再見卞老先生聽完,果然露出幾分滿意的神色,眼睛一轉,連忙說道:“這位小兄弟說的確實是有道理,這樣一來,兩個孩子就是都是一勝一負,師傅,不如你出第三題,讓他們再比試比試如何。”

這話一出來,就是孫教書都覺得張國良這些年都被夠吃了,這算是什麽話,第一局向安格不說占了優勢,起碼也是勝負未分吧,聽他這話,不知道的還以為向安格才是占便宜的那一個呢,也怪不得卞老先生越來越看他不上。

卞老先生也深深的看了一眼自己的三徒弟,見他猛地低下頭,不敢與自己對視,便知道他將嚴新宇帶來,不知道拿了人家什麽好處,不過即使是這個外孫子,他也壓根不可能為他打破自己的底線,聽了這話,只是看著嚴新宇問道:“你覺得如何?”

嚴新宇原本已經喪氣,但一聽張國良的話,卞老先生又是態度未明,立刻拱手說道:“還請老先生出第三題。”

卞老先生一聽,心中暗暗嘆了口氣,由方才的兩題,足以看出嚴新宇確實是有幾分天賦在,只可惜,這孩子的天賦,也跟張國良似的沒有放在征途上,自視甚高又是眼高手低,將來成就有限。

心底已經給嚴新宇判了死刑,對向安格確實也有幾分滿意,但卞老先生覺得,趁著今日多考校一些,倒是也沒有壞處,想了一下,便又開口說道:“這樣吧,你們給這孩子把把脈,看他的身體情況如何?”

卞老先生指著的人,卻是跟著張國良一起進來的孩子,他這個兒子十五六歲的模樣,一見到老爺子就跟鵪鶉似的縮在自己父親背後,這會兒聽見卞老先生的話,有些不安的扯了扯張國良的衣袖,但張國良卻連忙接著說道:“好好好,師傅這題目公道,誰也做不了弊。”

張國良說完這話,直接推著兒子去桌邊坐下,又對嚴新宇使了個眼色。嚴新宇心頭一動,倒是開口說道:“這次還是這位小兄弟先吧,待會兒不如我們都默寫下來,看看誰說的比較準。”

向安格自然答應,走到桌邊按上小孩兒的脈相。小少年似乎一刻都坐不住,整個人顯得十分不安,一雙眼睛滴溜溜的轉著,一會兒又是盯著向安格看,也不知道心裏頭在想些什麽。

向安格按著脈相,倒是發現這孩子如今的身體好的很,幾乎沒有任何的毛病,不過想來也是,又是年輕的孩子,又是醫學世家出來的,就算是有病,也早就治好了。

後頭,站在嚴新宇身後的張國良忽然壓低聲音說了兩句話,因為他們站的位置背光,倒是沒有人察覺。嚴新宇眉心一動,更是胸有成竹,等輪到他的時候,把脈看似認真,但仔細一看便能發現,遠遠沒有方才向安格那邊用心。

卞老先生人老成精,自然將一切看在眼中,見狀不免微不可見的嘆了口氣,微微合上眼睛,等著他們將最後的答案寫出來。

見卞老先生沒有看著自己,那少年人張軍倒是活躍起來,屁顛屁顛的走到兩個人身邊探頭探腦的看著,他先看了嚴新宇這頭,再走到向安格這邊,這一看倒是楞在了那兒。

“哎,怎麽了?”張國良開口問道,張軍卻一臉欲言又止的模樣,瞧瞧的擡頭看了眼自家老爹,卻不肯多說什麽。

張國良這會兒也沒有心思理會他,只等著最後的結果出來。

一會兒功夫,兩份脈相都放到了桌上,卞老先生將兩份脈相都拿起來一看,看到嚴新宇那一份的時候,他擡頭看了一眼自家三徒弟,張國良卻不敢迎著他的視線,只低頭看著自己的鞋子不說話。

卞老先生也沒有多說什麽,繼續看下一份,拿起向安格的脈相仔細看起來,這一看倒是皺起了眉頭,好一會兒才放了下來,重重的嘆了口氣。

孫教授在旁邊圍觀,倒是比幾個當事人還要緊張,見他這般連忙問道:“這是什麽意思,安格寫的哪裏不對嗎?”

卞老先生也不說話,將兩份脈相遞給身邊的孫教授,孫教授看完,臉色也有幾分古怪,卞老先生又指著張國良說道:“你也過來看看。”

張國良連忙走過來結果,一看嚴新宇的脈相,就帶著幾分得意說道:“我就說新宇是有本事的人,瞧瞧,這多十幾年前的毛病了,他還能看出來。別看我家軍軍現在身體好,其實小時候有點心臟病,花了不少的功夫才看好呢,都是托了仁善醫院的福。”

原來張軍出生的時候就有先天性心臟病,雖然不是很嚴重,但比一般的孩子總是體弱一些,為此,張國良也是花費了無數的心思,別看他整個人不著調,對唯一的兒子還是十分疼愛的,那時候恨不得自己替了他去,據說後來還是在仁善醫院做了手術,這孩子才變得健康起來。

方才張國良暗地裏給嚴新宇打暗號,其實就是提醒他這件事兒,嚴新宇對這件事顯然也知道的十分清楚,脈相上頭,居然連時間都寫的明明白白。

張國良得意了一番,再看下一張脈相,臉色卻忽然一變,下意識的朝著卞老先生看過去。

卞老先生嘆了口氣,只是說道:“枉費你跟我學了幾年,結果連兒子的身體都看不準,我不讓你出去騙人,都是為了你好,偏偏你只以為我擋著你發財。”

張國良臉色忽青忽白的,猛地將脈相一拍,連聲問道:“師傅,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兒。”

嚴新宇顯然也知道事情不太對,走過來將向安格的脈相看了一遍,隨即冷笑道:“你開什麽玩笑,居然說當年的手術其實是失敗的,如果真的是失敗的話,張軍這些年怎麽可能是健健康康的。”

向安格看他們的表情,也猜到其中必定有一些自己不知道的事情,便開口說道:“脈相確實是如此,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當時手術看似成功,但其實讓心臟的負荷更大,手術過後不到一年,張軍的身體肯定出現過反覆。”

聽了這話,張國良的臉色微微一變,確實是如此,當年手術過後,張軍的身體眼看著好了起來,誰知道不到一年,居然再一次病倒了,而且來勢洶洶,他也檢查不出哪裏不對勁來,只把出來身體有些虛弱,五臟皆虛。不過後來張軍住院了一段時間,身體很快好了起來,他也就放了心。

現在回想起來,那時候確實是異常,張國良並不是對醫學毫無所知,雖然他的本事比不上師門裏頭的這些人,但放到外頭,也能勉勉強強算一個名醫,當時也曾經懷疑過那次的手術有問題,只是後來張軍很快好了起來,對此他也就沒有追究,畢竟仁善醫院的嚴五一跟他的關系還算不錯。

向安格見他臉色異常,便繼續說道:“如果我沒有看錯,當時應該有人對病人用了十分珍貴的藥材,以至於這些年他受益匪淺,不僅身體漸漸自愈,這幾年基本上都不太生病吧。”

中醫裏頭,確實有些藥材號稱生白骨活死人,雖然大部分都是謠傳,但確實是有一部分具有特殊的效果,不過隨著自然環境的破壞,現在這些藥材都少之又少幾近滅絕。

聽了他的話,張國良猛地擡頭朝著卞老先生看去,眼中透露出十分的覆雜來,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又是羞愧的低下頭。

嚴新宇卻不知道張國良的心思,皺了皺眉頭說道:“這是不可能的事情,如果當年的手術不成功,張軍很可能病情惡化,根本不可能活到現在,更別說一直都是活蹦亂跳的。”

但這一次,張國良卻沒有幫他,反倒是扯了他一把,開口說道:“算了吧,這次是你輸了。”

嚴新宇的臉色更加難看,看向張國良的眼中帶著一絲威脅,只可惜張國良卻視若無睹,看了一眼卞老先生,慚愧說道:“師傅,當年是你救了軍軍吧。”

卞老先生也不看他,只是說道:“醫者父母心,你那妻子雖然不信任我,但我卻不能看著一個孩子去死,祖上傳下來的這點東西,早晚都是要用盡的,能換來一個孩子的性命,也是一場功德。”

聽了這話,張國良卻更加愧疚,這些年他與卞老先生關系惡化的另一個重大原因,就是他想要用卞家祖傳下來的一方藥材,那藥材珍貴萬分,據說能起死回生。張國良對此並不相信,卻也知道,自家這位舅公,手裏頭確實是有一種珍貴的藥材,藥材非常好。

只是在他提出的時候,卞老先生一口就回絕了,張國良心中惱怒,說了一些難聽的話,師徒倆的關系自然更加僵硬。

只是今日他才知道,原來早在十多年前,師傅就把那藥材用到了自己兒子的身上。

一時間,張國良思緒萬千,最後想著,當年他聽從妻子的意願,讓兒子經歷西醫手術,而不是中醫治療來治病,果然是一個大大的錯誤。那時候他雖然口中不說,卻也覺得,對於心臟病這樣的先天疾病,中醫能做的十分有限,還不如直接西醫治療斷了根,誰知道臨了臨了,還是老爺子出馬救了人。

卞老先生見他這般,心中也是嘆了口氣,他就是這樣的硬脾氣,當年他曾經提過,由自己來幫張軍調養身體,誰知道張國良的妻子對他成見已深,又聽他說不一定能治愈,最後還是選擇了仁善醫院,雖然後面他出手挽回,但雙方還是不約而同的隱瞞了這件事,連帶著張國良也被隱瞞多年。

許久,張國良忽然跪下來磕了個頭,二話不說帶著人就往外走,卞老先生也沒有挽留,只希望通過這件事,這徒弟能早早的回頭。

等到了外頭,嚴新宇臉色難看的說道:“你可是答應了我爸爸的,這算怎麽回事兒。”

張國良卻冷笑道:“你自己沒本事,三輪比賽都輸給人家,讓我有什麽辦法,哼,當年的事情,我還得找你爸算賬。”

說完這話,張國良拉著兒子就走,也不管嚴新宇臉色多麽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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