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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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趾翠鳥最終還是違背自己良心誇讚起了林團。 21
“老大, 好看，很美。”
撒謊有點困難，它的鳴叫都有些不太利索了, 斷斷續續的。
鳥之間比美是非常常見的事，雄鳥特別樂意跟別的鳥展示自己的翅膀，而三趾翠鳥又是種顏色特別艷麗的鳥，雖然它平日並不會特別炫耀。
林團在人類眼中是相當可愛的, 但她身上只有黑白兩色, 跟那些顏色鮮艷的鳥沒法比。
她從前特羨慕那些艷麗的鳥，幹過收集羽毛安在自己身上的事, 也做過把自己泡在染色池中，將所有羽毛都染成大紅大紫的蠢事。可惜這些顏色都維持不了多久就掉了。
夕陽很快落入地平線下，連餘暉也不剩多少了，光線昏暗，水面倒影逐漸消失, 林團遺憾地最後看了眼自己的美貌，一頭栽進了水裏。
之間一個小白團在水裏面撲騰，仿佛溺水了一般，水花四濺。
公園剛閉園沒多久，經過上次偷獵者出現的事, 現在園裏管的特別嚴, 閉園後保安們還需要在公園裏轉一圈，確保沒有任何一位游客偷偷藏在裏面沒有離開。
牛賓開著游覽車正好轉到河邊, 手中的長棍輕輕戳動河岸兩側的植物，先前枯黃的蘆葦都沒有清理幹凈, 不是不想弄, 而是有些鳥將自己的窩搭在了上面, 公園方面只能保持原狀，有新躲藏的話這下面也能藏。
牛賓相當仔細，棍子才戳了一會就逮眼看到漂浮在水面的鳥，他心裏一驚，有鳥是溺水了。
林團靠水岸不是很遠，卻也有段距離，牛賓翻過圍欄就朝斜坡下走去，手裏的棍子伸向她，試圖將她拉過來。
林團的羽毛其實挺防水的，入水後她就想著浸泡一下，把自己泡透了才好清洗，就飄著不動了。她睜大眼睛驚奇地看著水下世界，濕地中的魚很多，公園開了多少年，這些魚就在這裏生活了多少年，公園禁止垂釣和人工捕撈，鳥捕撈的速度跟不上魚群繁殖速度，現在如果有網下去，一網能兜上白斤。
魚成群結隊游來游去，見到她出現，還有些好奇地游過來張嘴去咬她的毛毛。
林團好玩地輕輕扭動身體不讓魚咬住自己，這群魚傻乎乎的跟著她飄，她玩得正開心，就感覺背被什麽東西戳了一下。
翻了個身肚皮朝上，林團這才看到岸邊正站了個保安試圖救她，他的半只腳都踩進了水裏，隨時有掉下水的危險。
牛逼一邊撈一邊用對講機聯絡同伴，沒想到話音才剛落，就見那只原本以為已經溺死的鳥突然從水裏撲騰了起來，翅膀張開後水花四濺，甩了他一臉。
林團甩掉身上的水，發現肚皮上的顏色果然都沒了，她遺憾了幾秒，這麽好看的顏色怎麽就不能生長在自己身上呢。
她爪子踩上保安伸過來的棍子，一蹦一蹦地朝他靠近。
牛賓滿眼驚奇地維持著原來的姿勢不敢動，生怕驚擾到了她，一直到林團蹦到眼前，最後跳到他腦袋上，踩著他的腦袋飛走了。
這時候附近的同事也趕了過來，就見他踩在水裏，他說的什麽鳥完全不見蹤影，水裏什麽都沒有。
“哥們，你說的鳥在哪呢？沈下去了？”
牛賓搖搖頭：“不是，鳥已經飛走了，是我看錯了，它就是在水裏玩呢，我靠近就出來飛走了。”
“哦，沒事就好。”同事松了口氣。
牛賓艱難地扭頭看他，踩進水裏的那條腿繃成了一塊石頭。他喘口氣隨後低聲喊道：“你還站在那裏幹什麽，快拉我上去啊，我撐不住要掉水裏了！”
同事嘿嘿笑著，拽著他手裏的棍子將他拉了上來。
林團飛回了窩裏，鳳元已經吃完了半顆石榴，他吃東西還挺挑剔，只吃石榴不吃耔，石榴籽一顆顆被均勻擺放在一邊。
“這是給你留的，你快吃。”
林團不想吃石榴了，不過她看中了那些石榴汁。
她眨眨眼，將剝開的碗狀石榴皮拉到自己身邊，用妖力將石榴汁引到皮裏，接著尾巴一翹，整個身體都窩進了滿是石榴石的皮裏，紅色液體浸泡中，一個只露出腦袋的石榴鳥新鮮出爐。
鳳元：“？？？……”
林團將自己泡進去後才發現距離鳳元過遠，沒辦法窩進他翅膀下了。
“你這邊的翅膀擡起來，擡高一點。”
鳳元不知道她想幹什麽，按照指示擡起了翅膀，隨後林團連帶著石榴皮一起飛到了他翅膀下，腦袋蹭著他的羽毛乖乖窩好。
“好啦，放下來吧。”
調整了一下位置，林團伸長腦袋將嘴巴和眼睛從翅膀下露出來，這樣又能保暖又能看到外面。
“你在幹什麽？”鳳元終於忍不住問了。
林團一臉你這都看不出來的模樣瞅著他：“你不是喜歡紅色麽？這石榴汁可以染色，泡一夜我就會變成粉紅色啦，這樣固色比較久一點，不會隨便掉了。”
鳳元滿腦袋問號：“我什麽時候喜歡粉紅色了？”
說到這林團頓時哼了一聲：“上次我可看見了，窩裏多了一根粉紅色的羽毛，你不喜歡為什麽將羽毛留下來？”
鳳元想起來了，是他第一次試圖變回原身失敗，結果只憋出了一根紅色羽毛被林團發現了。
他巨冤又不能解釋，簡直百口莫辯，只能背起這個鍋。
“我，我沒有，黑白色也挺好看。”
林團一臉過來人模樣地點點頭，鳥喙啄了下他的羽毛像是在安慰：“你不用特地隱藏自己的癖好，我不會笑你的，其實咱們都一樣，生來就是這個顏色沒法改變了。你黑成這樣沒法再染色，羨慕也沒辦法，可惜我之前收集的羽毛都毀了，你等我下次再收集一些羽毛，到時候給你做個特絢爛的羽毛外衣。”
鳳元很想說我一點都不羨慕，也完全不需要什麽羽毛外衣，他是鳳凰，這世界上沒有比鳳凰更絢爛鮮艷的鳥了。
看著林團那一臉向往的樣子，他突然有些想看看當她知道自己是鳳凰時會是什麽表情。
震驚，羨慕還是開心？想到這他忍不住露出點微笑來。
側頭將林團的腦袋給塞回翅膀下，鳳元道：“今天消耗很大，好好休息吧。”
“嗯。”
林團沒再說話，腦袋靠在他羽毛上閉上了眼，今天消耗確實很大，雖不至於直接讓她被耗幹，但對一個守財奴來說，修為就像錢一樣，用掉一點都足夠人心疼的了，何況現在賺錢那麽難，恢覆完全跟不上消耗的速度。
以後出手還是得謹慎再謹慎，不能沖動。
隔天是個多雲天，一塊一塊的雲遍布在天空上，一夜過去地上又堆積了不少落葉。
林團一早醒來她先從石榴皮地飛了出來，被浸泡過的效果果然跟噴濺上的效果完全不同，現在她除了腦袋，整個肚皮都是非常均勻的紅色。
她瞅著自己，簡直要被自己迷倒了，使勁搖晃身側的鳳元，她興奮地問：“你看我好不好看，紅不紅？！”
鳳元有些無言地看著她，紅倒是紅，染得還挺好看的，她原本羽毛非常透亮，現在紅色也有些透明感，特別引人註目。
但是，她只染了肚皮，腦袋還是白的，界限分明，看上去就像個拼接畫，組合在一起說不出的滑稽。
他不敢當著林團的面笑，只一臉真誠地道：“很好看，但是腦袋還是白色。”
林團才想起來腦袋沒染，她尾巴一翹，一個倒栽蔥將腦袋紮進了石榴汁裏。
泡了一會，她腦袋揚起來用紅彤彤的臉頰問鳳元：“均勻麽？”
鳳元看著這只小紅鳥：“挺均勻。”
“嘿嘿，現在感覺如何？更好看了有沒有？”
“……有。”鳳元違心地點頭。他還是更喜歡白色的小肥啾，像一團棉花一樣。
“我這樣出去，人類會不會認不出我？”林團哼著小曲，又展翅飛去水邊欣賞自己的美貌。
在水邊生活的每一只鳥都被她騷擾了一遍，被迫回答她老大特別美這才被放過。
白鹡鸰正在水邊捕魚，看到林團也不等她來問，就趕緊顛顛跑了過去開始狂拍彩虹屁。
“老大的美貌天上有地下無，整個鳥界無鳥能敵，堪稱第一美鳥。”
這就誇得有點過分了，林團雖然自戀，那也沒自戀到不要臉的地步。
好心情減去兩分，她調轉腦袋用屁股對著白鹡鸰：“好了，你不用說話了。”
說完挪到了大翠鳥身邊，站在它身側的樹枝上跟它貼貼，大翠鳥疑惑地看她。
“老大，還有事麽？”
“沒有，我就是站一會。”
大翠鳥往旁邊挪了挪給她騰出位置，林團阻止了它的動作，再次貼到了它身邊，閑聊似的說道：“今天天氣好好，你的羽毛真亮。”
大翠鳥擡頭一看，白雲片片，連藍天都擋住了，灰蒙蒙的，天氣一點都不好。
她疑惑片刻沒接話，倒是三趾翠鳥嘰嘰喳喳地反駁：“今天天氣一點都不好，都沒有太陽。不過大翠鳥的羽毛確實很好看，我們翠鳥天生麗質，沒辦法的啦。”
說完又將整個翠鳥族群都誇了一頓。
林團：“……”
沒得聊了，無人欣賞她的美貌，她憤憤地飛回了窩裏。
鳳元雖然沒跟著她出去，卻將那邊發生的事情都聽在了耳朵裏，知道她郁悶什麽，開口又將她誇了一頓，林團這才重新高興起來。
今天不是周末，游客不怎麽多，連草地上野營的都沒見了。
盯著鳳元吃完了早飯，隨後在公園轉圈，逢鳥出現就湊上去在對方身邊轉圈，直把許多鳥都轉得一臉懵逼，不知道她想幹什麽。
林團只能在心裏感嘆，這群小弟實在是太沒有眼色了。
她不指望小弟了，開始在人類面前晃悠，飛到游客頭頂上，倒還真有人註意到了她，主要是她今天的顏色實在是太顯眼了，很難被忽略。
“咦，這只鳥好漂亮，這是什麽鳥，以前沒見過。”
“快拍張照片，真可愛。”
“像某種雀鳥，這個顏色好艷麗。”
倒是園裏的工作人員發現不太對，她只是羽毛變色又不是連形狀都變了，兩名喜歡日常觀察他倆的動管科工作人員看了一陣就猜出了她的真實身份。他們對她身上的顏色都好奇死了，開始還以為是什麽變異品種，好一會才發現不太對勁。
“估計是從哪裏染上的顏色，山雀毛毛特別容易吸附顏色。”
“不過這麽均勻也很難，像掉進染缸了一樣。”
林團心說那當然，是她自己做的染缸，染得可均勻了。炫耀心思得到滿足，她終於消停了，飛回了窩裏。
長尾山雀是種非常活潑的小鳥，好奇心很強，林團獨自生活了那麽多年，可以交流的對象不多，她的性格也慢慢沈靜下來，現在像是回到了最初一樣，那是種完全放松下來的狀態，無所顧忌地展露自己的本心和真實性格。
鳳元見她終於肯回來了，啄了啄她身上淩亂的毛毛，現在正個小團子聞上去都是石榴味的，每次觸到羽毛時他都想張嘴將這只小鳥給一口吞下去。
“開心了？”
“開心。”林團眨著眼道。
早上還是陰天，半下午太陽就出來了，林團的窩裏日光正好，她瞇著眼休息了一會，才剛睡下就恍惚聽到有人在呼喚自己，是溫舒語。
溫舒語半夜就醒了過來，她沒有別的家人，只有醫生護士守在身邊。
發生了這種情況，警察早早就聯系了她親生母親，但是她母親遠嫁外地，聽到女兒的事情後，先是驚愕片刻，隨後就一直在電話裏罵錢婆婆罵錢力，各種不堪入耳的話聽得人直皺眉。警察聽她發洩了半天臟話，最後耐著性子希望她能到醫院來，溫舒語母親話音一轉，表示自己的小兒子才一歲，沒有人照顧，恐怕走不開。
現在錢婆婆和錢力進監獄，這邊只有些遠房親戚在，發生這樣的事，溫舒語需要很長時間的治療和心理輔導，需要人耐心照顧，遠房親戚恐怕沒那麽有耐心。
“能聯系上她親生父親麽？”
眾人搖搖頭，就連錢婆婆都不知道那個人是誰。警察再次詢問溫舒語母親，她就一句話，人已經死了。
最終警方聯絡了本地婦聯和兒童救助機構，暫時由他們來負責溫舒語的事。
這麽大的動靜，自然驚動了媒體，當地媒體記者很快趕了過來。為保護溫舒語，媒體沒有將她的樣貌和名字公布，這件事當天就發了出來，並且迅速就上了各個平臺的首頁。人們看過後都氣憤不已難以置信，這是至親之人，並且還是個小孩子，究竟有多畜生才能下得去手。
眾人全都要求對那畜生母子倆從重從嚴處罰。
溫舒語醒來後不哭不鬧，只是安安靜靜地躺在床上，問護士要了書來看。治療時有些痛她也只是咬著嘴唇忍著，這點痛比起曾經受過的折磨完全不值一提。
她住的病房靠窗，除了看書就一直盯著外面看，旁人以為她是有心事，其實她只是在等待那個給了她希望的妖怪出現。
她不知道林團叫什麽名字，只默默地在心裏呼喚著小白鳥。
呼喚了不知道多久，窗外的天空突然出現一個黑點，黑點越來越近，慢慢變成了紅色，最後一只紅色小鳥出現在了窗外。
為了防止病人跳樓，醫院的窗子幾乎都是封死的，沒有封死也只能向外推出一個不足巴掌寬的縫隙。
溫舒語跟小紅鳥對視，她本來以為是自己呼喚的妖怪來了，可這顏色不太對勁，她心裏略有些失望。
但小紅鳥並沒有離開，而是一直看著她。
溫舒語觀察著小紅鳥的尾巴和眼睛，猛地從床上坐起來，差點扯到手腕還沒有拔掉的吊針。這只就是她求助的妖怪，既然是妖怪那會改變顏色也是很正常的事。
“你來了。”她小聲喊道。
病房裏還有其他人，手上的吊瓶也沒有掛完，溫舒語沒法去窗邊，只能這麽小聲喊著。
林團朝她點點頭向別的地方飛去，轉了一圈最後終於在一個衛生間找到一個開得很小的窗子飛進來。
她落地變成人，毛色變了今天的裙子也從白色變成了紅色，這顏色襯得她有種張揚又艷麗的美。
林團走進溫舒語的病房。
這會探病的人剛離開，媒體記者兒童救助心理醫生也剛出去，沒有旁人在。
溫舒語眼含期盼地看著林團，她身上已經沒了那種惡臭的味道，整個人聞上去都清新了不少。看到林團她一絲害怕都沒有，反而還有點親近之意。
林團坐在她床頭，看著這個曾經眼神滿是恨意和絕望的人類幼崽。
“現在還想被我吃掉麽？”
溫舒語楞了楞，臉上沒有後悔也沒有畏懼，自然地朝她伸出了手臂：“我們做了交易，肯定不會改，不過我還沒有洗幹凈，可以再等一下嗎？等把這瓶水掛完我就去洗澡。”
她還以為林團是來收祭品的，她已經從警察那裏知道外婆和舅舅都被抓了起來，兩人對自己做過的事供認不諱，甚至還說了更多他們沒有詢問的事，現在□□比對結果出來了，侵害溫舒語的人就是錢力，做出這樣令人發指的事，錢力面臨很多項指控，幾十年都絕對出不來，這是警察跟她保證的。
錢婆婆作為從犯也會從重處罰，幾年內這倆人都不會出現在她視野之中，她從泥潭裏出來了，不用再承受痛苦沒有打罵，她會一點點好起來，像個正常孩子一樣享受未來的日子。
溫舒語沒有想到這件事能這麽簡單就解決，雖然跟她想的不一樣錢力沒有死，可是她心底希望的一切全都實現了。
但是她沒有以後了，這些都是她將自己獻給妖怪換來的，哪怕只能輕松一天她也覺得滿足了。
“謝謝你。”溫舒語笑了起來，這是她頭一次發自內心的笑，像朵盛放的花一樣美麗。
林團沒忍住揉了揉她的頭發：“我沒有做到答應你的事，所以這次的交易作廢，你不需要將自己獻給我。”
溫舒語臉上的笑容頓住了，她有些急切地道：“可是，可是。”
“錢力沒有死，我也不能去警局殺他，所以交易結束。但我保證將來他不會再出現在你面前也不會再對你造成任何傷害，你可以好好上學，安心長大了。”
溫舒語單手揪住她的衣角，似乎是在消化這個事實，她笑了一下，眼淚卻撲簌簌落了下來，最後捂著臉無聲地哭了好一會。
林團輕輕摸著她的頭發，心裏一片感慨。
過了會溫舒語擡起頭，像是想起了什麽道：“我看到你讓外婆忘記了你，你也要讓我忘記你麽？我，我能不能不要？我會保守秘密的，不會對任何人提起，我不想忘記你。”
她可憐巴巴地，臉上全是懇求。
對常人來說可怕的妖怪對她來說就是救贖，是絕望中遙不可及的希望和亮光。
溫舒語知道自己就算好起來也跟別人不一樣了，但她只要想到這世界上還有只厲害的妖怪存在於某個地方守護著自己，她就莫名覺得安心，對將來的恐懼也減淡了許多。
林團想了想，手在她頭頂上輕輕敲了幾下。
“可以，但是你一定要保守秘密，不能對任何人提起。我在你腦袋裏留了點妖力，一旦你想洩露秘密，它就會讓你瞬間失憶，再也記不得我了。”
溫舒語立即捂住嘴，示意自己絕對不會說出去。
林團笑了下：“好好養傷，快點好起來吧。”
她確實在溫舒語身上留了點妖力，卻不是讓她忘記的，而是幫助她減緩身上的痛苦，加速傷口愈合。
外面有人要推門進來，林團側頭從床頭站起身朝窗邊走去，在護士進來的同時她變回原形從窗縫擠了出去，很快天邊一只紅色的小鳥快速飛遠。
溫舒語仰頭看著，直到小鳥不見了才收回視線。
護士給她換了瓶水，語氣溫柔地問道：“舒語在看什麽，是想出去麽？”
溫舒語默默搖頭，指著天邊問：“那個方向是哪”
護士想了下道：“好像是公園吧。”
溫舒語低聲道：“我想去公園。”
護士笑了笑：“等你養好了就可以去了，到時候你想去哪都可以。”
林團直接飛回了公園，回去後她就一頭紮進了鳳元前胸的羽毛裏，腦袋在上面蹭了蹭。
她甕聲甕氣地道：“其實我還沒有吃過小孩子，不知道味道怎麽樣，應該很嫩吧？”
鳳元忍不住皺眉：“你想吃人？人不好吃，我可以給你找別的食物。”
林團見他像是當真了，有些好笑地擡起頭：“還能吃什麽，吃你？”
比起人類，這個才是她的儲備糧。
鳳元還真的開始思索了起來。
“你想怎麽吃？”
林團：“？？！！”
還有這種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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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 好看，很美。”
撒謊有點困難，它的鳴叫都有些不太利索了, 斷斷續續的。
鳥之間比美是非常常見的事，雄鳥特別樂意跟別的鳥展示自己的翅膀，而三趾翠鳥又是種顏色特別艷麗的鳥，雖然它平日並不會特別炫耀。
林團在人類眼中是相當可愛的, 但她身上只有黑白兩色, 跟那些顏色鮮艷的鳥沒法比。
她從前特羨慕那些艷麗的鳥，幹過收集羽毛安在自己身上的事, 也做過把自己泡在染色池中，將所有羽毛都染成大紅大紫的蠢事。可惜這些顏色都維持不了多久就掉了。
夕陽很快落入地平線下，連餘暉也不剩多少了，光線昏暗，水面倒影逐漸消失, 林團遺憾地最後看了眼自己的美貌，一頭栽進了水裏。
之間一個小白團在水裏面撲騰，仿佛溺水了一般，水花四濺。
公園剛閉園沒多久，經過上次偷獵者出現的事, 現在園裏管的特別嚴, 閉園後保安們還需要在公園裏轉一圈，確保沒有任何一位游客偷偷藏在裏面沒有離開。
牛賓開著游覽車正好轉到河邊, 手中的長棍輕輕戳動河岸兩側的植物，先前枯黃的蘆葦都沒有清理幹凈, 不是不想弄, 而是有些鳥將自己的窩搭在了上面, 公園方面只能保持原狀，有新躲藏的話這下面也能藏。
牛賓相當仔細，棍子才戳了一會就逮眼看到漂浮在水面的鳥，他心裏一驚，有鳥是溺水了。
林團靠水岸不是很遠，卻也有段距離，牛賓翻過圍欄就朝斜坡下走去，手裏的棍子伸向她，試圖將她拉過來。
林團的羽毛其實挺防水的，入水後她就想著浸泡一下，把自己泡透了才好清洗，就飄著不動了。她睜大眼睛驚奇地看著水下世界，濕地中的魚很多，公園開了多少年，這些魚就在這裏生活了多少年，公園禁止垂釣和人工捕撈，鳥捕撈的速度跟不上魚群繁殖速度，現在如果有網下去，一網能兜上白斤。
魚成群結隊游來游去，見到她出現，還有些好奇地游過來張嘴去咬她的毛毛。
林團好玩地輕輕扭動身體不讓魚咬住自己，這群魚傻乎乎的跟著她飄，她玩得正開心，就感覺背被什麽東西戳了一下。
翻了個身肚皮朝上，林團這才看到岸邊正站了個保安試圖救她，他的半只腳都踩進了水裏，隨時有掉下水的危險。
牛逼一邊撈一邊用對講機聯絡同伴，沒想到話音才剛落，就見那只原本以為已經溺死的鳥突然從水裏撲騰了起來，翅膀張開後水花四濺，甩了他一臉。
林團甩掉身上的水，發現肚皮上的顏色果然都沒了，她遺憾了幾秒，這麽好看的顏色怎麽就不能生長在自己身上呢。
她爪子踩上保安伸過來的棍子，一蹦一蹦地朝他靠近。
牛賓滿眼驚奇地維持著原來的姿勢不敢動，生怕驚擾到了她，一直到林團蹦到眼前，最後跳到他腦袋上，踩著他的腦袋飛走了。
這時候附近的同事也趕了過來，就見他踩在水裏，他說的什麽鳥完全不見蹤影，水裏什麽都沒有。
“哥們，你說的鳥在哪呢？沈下去了？”
牛賓搖搖頭：“不是，鳥已經飛走了，是我看錯了，它就是在水裏玩呢，我靠近就出來飛走了。”
“哦，沒事就好。”同事松了口氣。
牛賓艱難地扭頭看他，踩進水裏的那條腿繃成了一塊石頭。他喘口氣隨後低聲喊道：“你還站在那裏幹什麽，快拉我上去啊，我撐不住要掉水裏了！”
同事嘿嘿笑著，拽著他手裏的棍子將他拉了上來。
林團飛回了窩裏，鳳元已經吃完了半顆石榴，他吃東西還挺挑剔，只吃石榴不吃耔，石榴籽一顆顆被均勻擺放在一邊。
“這是給你留的，你快吃。”
林團不想吃石榴了，不過她看中了那些石榴汁。
她眨眨眼，將剝開的碗狀石榴皮拉到自己身邊，用妖力將石榴汁引到皮裏，接著尾巴一翹，整個身體都窩進了滿是石榴石的皮裏，紅色液體浸泡中，一個只露出腦袋的石榴鳥新鮮出爐。
鳳元：“？？？……”
林團將自己泡進去後才發現距離鳳元過遠，沒辦法窩進他翅膀下了。
“你這邊的翅膀擡起來，擡高一點。”
鳳元不知道她想幹什麽，按照指示擡起了翅膀，隨後林團連帶著石榴皮一起飛到了他翅膀下，腦袋蹭著他的羽毛乖乖窩好。
“好啦，放下來吧。”
調整了一下位置，林團伸長腦袋將嘴巴和眼睛從翅膀下露出來，這樣又能保暖又能看到外面。
“你在幹什麽？”鳳元終於忍不住問了。
林團一臉你這都看不出來的模樣瞅著他：“你不是喜歡紅色麽？這石榴汁可以染色，泡一夜我就會變成粉紅色啦，這樣固色比較久一點，不會隨便掉了。”
鳳元滿腦袋問號：“我什麽時候喜歡粉紅色了？”
說到這林團頓時哼了一聲：“上次我可看見了，窩裏多了一根粉紅色的羽毛，你不喜歡為什麽將羽毛留下來？”
鳳元想起來了，是他第一次試圖變回原身失敗，結果只憋出了一根紅色羽毛被林團發現了。
他巨冤又不能解釋，簡直百口莫辯，只能背起這個鍋。
“我，我沒有，黑白色也挺好看。”
林團一臉過來人模樣地點點頭，鳥喙啄了下他的羽毛像是在安慰：“你不用特地隱藏自己的癖好，我不會笑你的，其實咱們都一樣，生來就是這個顏色沒法改變了。你黑成這樣沒法再染色，羨慕也沒辦法，可惜我之前收集的羽毛都毀了，你等我下次再收集一些羽毛，到時候給你做個特絢爛的羽毛外衣。”
鳳元很想說我一點都不羨慕，也完全不需要什麽羽毛外衣，他是鳳凰，這世界上沒有比鳳凰更絢爛鮮艷的鳥了。
看著林團那一臉向往的樣子，他突然有些想看看當她知道自己是鳳凰時會是什麽表情。
震驚，羨慕還是開心？想到這他忍不住露出點微笑來。
側頭將林團的腦袋給塞回翅膀下，鳳元道：“今天消耗很大，好好休息吧。”
“嗯。”
林團沒再說話，腦袋靠在他羽毛上閉上了眼，今天消耗確實很大，雖不至於直接讓她被耗幹，但對一個守財奴來說，修為就像錢一樣，用掉一點都足夠人心疼的了，何況現在賺錢那麽難，恢覆完全跟不上消耗的速度。
以後出手還是得謹慎再謹慎，不能沖動。
隔天是個多雲天，一塊一塊的雲遍布在天空上，一夜過去地上又堆積了不少落葉。
林團一早醒來她先從石榴皮地飛了出來，被浸泡過的效果果然跟噴濺上的效果完全不同，現在她除了腦袋，整個肚皮都是非常均勻的紅色。
她瞅著自己，簡直要被自己迷倒了，使勁搖晃身側的鳳元，她興奮地問：“你看我好不好看，紅不紅？！”
鳳元有些無言地看著她，紅倒是紅，染得還挺好看的，她原本羽毛非常透亮，現在紅色也有些透明感，特別引人註目。
但是，她只染了肚皮，腦袋還是白的，界限分明，看上去就像個拼接畫，組合在一起說不出的滑稽。
他不敢當著林團的面笑，只一臉真誠地道：“很好看，但是腦袋還是白色。”
林團才想起來腦袋沒染，她尾巴一翹，一個倒栽蔥將腦袋紮進了石榴汁裏。
泡了一會，她腦袋揚起來用紅彤彤的臉頰問鳳元：“均勻麽？”
鳳元看著這只小紅鳥：“挺均勻。”
“嘿嘿，現在感覺如何？更好看了有沒有？”
“……有。”鳳元違心地點頭。他還是更喜歡白色的小肥啾，像一團棉花一樣。
“我這樣出去，人類會不會認不出我？”林團哼著小曲，又展翅飛去水邊欣賞自己的美貌。
在水邊生活的每一只鳥都被她騷擾了一遍，被迫回答她老大特別美這才被放過。
白鹡鸰正在水邊捕魚，看到林團也不等她來問，就趕緊顛顛跑了過去開始狂拍彩虹屁。
“老大的美貌天上有地下無，整個鳥界無鳥能敵，堪稱第一美鳥。”
這就誇得有點過分了，林團雖然自戀，那也沒自戀到不要臉的地步。
好心情減去兩分，她調轉腦袋用屁股對著白鹡鸰：“好了，你不用說話了。”
說完挪到了大翠鳥身邊，站在它身側的樹枝上跟它貼貼，大翠鳥疑惑地看她。
“老大，還有事麽？”
“沒有，我就是站一會。”
大翠鳥往旁邊挪了挪給她騰出位置，林團阻止了它的動作，再次貼到了它身邊，閑聊似的說道：“今天天氣好好，你的羽毛真亮。”
大翠鳥擡頭一看，白雲片片，連藍天都擋住了，灰蒙蒙的，天氣一點都不好。
她疑惑片刻沒接話，倒是三趾翠鳥嘰嘰喳喳地反駁：“今天天氣一點都不好，都沒有太陽。不過大翠鳥的羽毛確實很好看，我們翠鳥天生麗質，沒辦法的啦。”
說完又將整個翠鳥族群都誇了一頓。
林團：“……”
沒得聊了，無人欣賞她的美貌，她憤憤地飛回了窩裏。
鳳元雖然沒跟著她出去，卻將那邊發生的事情都聽在了耳朵裏，知道她郁悶什麽，開口又將她誇了一頓，林團這才重新高興起來。
今天不是周末，游客不怎麽多，連草地上野營的都沒見了。
盯著鳳元吃完了早飯，隨後在公園轉圈，逢鳥出現就湊上去在對方身邊轉圈，直把許多鳥都轉得一臉懵逼，不知道她想幹什麽。
林團只能在心裏感嘆，這群小弟實在是太沒有眼色了。
她不指望小弟了，開始在人類面前晃悠，飛到游客頭頂上，倒還真有人註意到了她，主要是她今天的顏色實在是太顯眼了，很難被忽略。
“咦，這只鳥好漂亮，這是什麽鳥，以前沒見過。”
“快拍張照片，真可愛。”
“像某種雀鳥，這個顏色好艷麗。”
倒是園裏的工作人員發現不太對，她只是羽毛變色又不是連形狀都變了，兩名喜歡日常觀察他倆的動管科工作人員看了一陣就猜出了她的真實身份。他們對她身上的顏色都好奇死了，開始還以為是什麽變異品種，好一會才發現不太對勁。
“估計是從哪裏染上的顏色，山雀毛毛特別容易吸附顏色。”
“不過這麽均勻也很難，像掉進染缸了一樣。”
林團心說那當然，是她自己做的染缸，染得可均勻了。炫耀心思得到滿足，她終於消停了，飛回了窩裏。
長尾山雀是種非常活潑的小鳥，好奇心很強，林團獨自生活了那麽多年，可以交流的對象不多，她的性格也慢慢沈靜下來，現在像是回到了最初一樣，那是種完全放松下來的狀態，無所顧忌地展露自己的本心和真實性格。
鳳元見她終於肯回來了，啄了啄她身上淩亂的毛毛，現在正個小團子聞上去都是石榴味的，每次觸到羽毛時他都想張嘴將這只小鳥給一口吞下去。
“開心了？”
“開心。”林團眨著眼道。
早上還是陰天，半下午太陽就出來了，林團的窩裏日光正好，她瞇著眼休息了一會，才剛睡下就恍惚聽到有人在呼喚自己，是溫舒語。
溫舒語半夜就醒了過來，她沒有別的家人，只有醫生護士守在身邊。
發生了這種情況，警察早早就聯系了她親生母親，但是她母親遠嫁外地，聽到女兒的事情後，先是驚愕片刻，隨後就一直在電話裏罵錢婆婆罵錢力，各種不堪入耳的話聽得人直皺眉。警察聽她發洩了半天臟話，最後耐著性子希望她能到醫院來，溫舒語母親話音一轉，表示自己的小兒子才一歲，沒有人照顧，恐怕走不開。
現在錢婆婆和錢力進監獄，這邊只有些遠房親戚在，發生這樣的事，溫舒語需要很長時間的治療和心理輔導，需要人耐心照顧，遠房親戚恐怕沒那麽有耐心。
“能聯系上她親生父親麽？”
眾人搖搖頭，就連錢婆婆都不知道那個人是誰。警察再次詢問溫舒語母親，她就一句話，人已經死了。
最終警方聯絡了本地婦聯和兒童救助機構，暫時由他們來負責溫舒語的事。
這麽大的動靜，自然驚動了媒體，當地媒體記者很快趕了過來。為保護溫舒語，媒體沒有將她的樣貌和名字公布，這件事當天就發了出來，並且迅速就上了各個平臺的首頁。人們看過後都氣憤不已難以置信，這是至親之人，並且還是個小孩子，究竟有多畜生才能下得去手。
眾人全都要求對那畜生母子倆從重從嚴處罰。
溫舒語醒來後不哭不鬧，只是安安靜靜地躺在床上，問護士要了書來看。治療時有些痛她也只是咬著嘴唇忍著，這點痛比起曾經受過的折磨完全不值一提。
她住的病房靠窗，除了看書就一直盯著外面看，旁人以為她是有心事，其實她只是在等待那個給了她希望的妖怪出現。
她不知道林團叫什麽名字，只默默地在心裏呼喚著小白鳥。
呼喚了不知道多久，窗外的天空突然出現一個黑點，黑點越來越近，慢慢變成了紅色，最後一只紅色小鳥出現在了窗外。
為了防止病人跳樓，醫院的窗子幾乎都是封死的，沒有封死也只能向外推出一個不足巴掌寬的縫隙。
溫舒語跟小紅鳥對視，她本來以為是自己呼喚的妖怪來了，可這顏色不太對勁，她心裏略有些失望。
但小紅鳥並沒有離開，而是一直看著她。
溫舒語觀察著小紅鳥的尾巴和眼睛，猛地從床上坐起來，差點扯到手腕還沒有拔掉的吊針。這只就是她求助的妖怪，既然是妖怪那會改變顏色也是很正常的事。
“你來了。”她小聲喊道。
病房裏還有其他人，手上的吊瓶也沒有掛完，溫舒語沒法去窗邊，只能這麽小聲喊著。
林團朝她點點頭向別的地方飛去，轉了一圈最後終於在一個衛生間找到一個開得很小的窗子飛進來。
她落地變成人，毛色變了今天的裙子也從白色變成了紅色，這顏色襯得她有種張揚又艷麗的美。
林團走進溫舒語的病房。
這會探病的人剛離開，媒體記者兒童救助心理醫生也剛出去，沒有旁人在。
溫舒語眼含期盼地看著林團，她身上已經沒了那種惡臭的味道，整個人聞上去都清新了不少。看到林團她一絲害怕都沒有，反而還有點親近之意。
林團坐在她床頭，看著這個曾經眼神滿是恨意和絕望的人類幼崽。
“現在還想被我吃掉麽？”
溫舒語楞了楞，臉上沒有後悔也沒有畏懼，自然地朝她伸出了手臂：“我們做了交易，肯定不會改，不過我還沒有洗幹凈，可以再等一下嗎？等把這瓶水掛完我就去洗澡。”
她還以為林團是來收祭品的，她已經從警察那裏知道外婆和舅舅都被抓了起來，兩人對自己做過的事供認不諱，甚至還說了更多他們沒有詢問的事，現在□□比對結果出來了，侵害溫舒語的人就是錢力，做出這樣令人發指的事，錢力面臨很多項指控，幾十年都絕對出不來，這是警察跟她保證的。
錢婆婆作為從犯也會從重處罰，幾年內這倆人都不會出現在她視野之中，她從泥潭裏出來了，不用再承受痛苦沒有打罵，她會一點點好起來，像個正常孩子一樣享受未來的日子。
溫舒語沒有想到這件事能這麽簡單就解決，雖然跟她想的不一樣錢力沒有死，可是她心底希望的一切全都實現了。
但是她沒有以後了，這些都是她將自己獻給妖怪換來的，哪怕只能輕松一天她也覺得滿足了。
“謝謝你。”溫舒語笑了起來，這是她頭一次發自內心的笑，像朵盛放的花一樣美麗。
林團沒忍住揉了揉她的頭發：“我沒有做到答應你的事，所以這次的交易作廢，你不需要將自己獻給我。”
溫舒語臉上的笑容頓住了，她有些急切地道：“可是，可是。”
“錢力沒有死，我也不能去警局殺他，所以交易結束。但我保證將來他不會再出現在你面前也不會再對你造成任何傷害，你可以好好上學，安心長大了。”
溫舒語單手揪住她的衣角，似乎是在消化這個事實，她笑了一下，眼淚卻撲簌簌落了下來，最後捂著臉無聲地哭了好一會。
林團輕輕摸著她的頭發，心裏一片感慨。
過了會溫舒語擡起頭，像是想起了什麽道：“我看到你讓外婆忘記了你，你也要讓我忘記你麽？我，我能不能不要？我會保守秘密的，不會對任何人提起，我不想忘記你。”
她可憐巴巴地，臉上全是懇求。
對常人來說可怕的妖怪對她來說就是救贖，是絕望中遙不可及的希望和亮光。
溫舒語知道自己就算好起來也跟別人不一樣了，但她只要想到這世界上還有只厲害的妖怪存在於某個地方守護著自己，她就莫名覺得安心，對將來的恐懼也減淡了許多。
林團想了想，手在她頭頂上輕輕敲了幾下。
“可以，但是你一定要保守秘密，不能對任何人提起。我在你腦袋裏留了點妖力，一旦你想洩露秘密，它就會讓你瞬間失憶，再也記不得我了。”
溫舒語立即捂住嘴，示意自己絕對不會說出去。
林團笑了下：“好好養傷，快點好起來吧。”
她確實在溫舒語身上留了點妖力，卻不是讓她忘記的，而是幫助她減緩身上的痛苦，加速傷口愈合。
外面有人要推門進來，林團側頭從床頭站起身朝窗邊走去，在護士進來的同時她變回原形從窗縫擠了出去，很快天邊一只紅色的小鳥快速飛遠。
溫舒語仰頭看著，直到小鳥不見了才收回視線。
護士給她換了瓶水，語氣溫柔地問道：“舒語在看什麽，是想出去麽？”
溫舒語默默搖頭，指著天邊問：“那個方向是哪”
護士想了下道：“好像是公園吧。”
溫舒語低聲道：“我想去公園。”
護士笑了笑：“等你養好了就可以去了，到時候你想去哪都可以。”
林團直接飛回了公園，回去後她就一頭紮進了鳳元前胸的羽毛裏，腦袋在上面蹭了蹭。
她甕聲甕氣地道：“其實我還沒有吃過小孩子，不知道味道怎麽樣，應該很嫩吧？”
鳳元忍不住皺眉：“你想吃人？人不好吃，我可以給你找別的食物。”
林團見他像是當真了，有些好笑地擡起頭：“還能吃什麽，吃你？”
比起人類，這個才是她的儲備糧。
鳳元還真的開始思索了起來。
“你想怎麽吃？”
林團：“？？！！”
還有這種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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