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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官方的保護，讓官爺們幫忙捉拿今晚鬧事的人要多少銀兩呢？”
舞女眼帶笑意，舉手投足見竟是女子的風塵和嫵媚，貪戀女色的莫富貴早就在看到她第一眼便被迷得七葷八素找不著北。這女子可比他養在城東的情人更加風情萬種，莫富貴盯著念姬高聳的酥胸，眼珠子都快陷了進去，聽到沒人這麽一問，咽了咽吞水裂開嘴角猥瑣地笑了笑：“沒想到品茗茶館的新掌櫃竟然是這麽一位國色生香的美人兒，失敬失敬。”
念姬聽罷，如蓮花般的右手擡起放在嘴邊，哂笑了一聲：“大人最可真甜，念姬一個小女子離鄉背井闖蕩江湖，初來乍到不懂言湊城裏的規矩，還望大人指點指點。”
“欸，掌櫃的說的什麽話，為官者自當為民辦實事辦好事。掌櫃的一介女流之輩只身出來闖蕩，身為言湊城裏治安管理者，我等必將查清楚今晚在這茶館鬧事的眾人，讓他們補償茶館的損失。”
莫富貴宛如換了一個人似的，哪裏還有剛剛的囂張跋扈樣，竟然把自己說成了除暴安良、為民伸冤的青天大老爺。
“那麻煩大人了。”念姬對著身邊的店小二使了個眼色，那小二趕緊小步跑到櫃臺邊上拿著鑰匙打開了櫃門，從裏邊抱出一個頗為古典精致的木制小箱過來。
念姬從小二手裏接過那箱子遞給了莫富貴：“這是謝禮，以後還要麻煩官爺多多照應咯。”
女子抽出手時，還在莫富貴那老手上摸了一摸，送了一個秋波。
莫富貴哪裏受得了這個糖衣炮彈，被念姬這麽一調戲，頓覺這個老板也不是什麽正經人家，剎那間色心升起，將那木箱交給手下人一把就抓住了念姬潔白的手臂，將她往身上攬，念姬腳下不穩直接跌落進莫富貴的懷裏。
“誒呀，大人討厭～”
在跌落進男子胸懷的那一瞬間，女子的嬌嗔就想了起來，可蘇塵落卻看清了念姬眼裏一閃而過的殺意，她嘴角輕扯拉著古晨退到了一旁等著看好戲。
自己結發妻子的屍體都還沒被搬走，被白布正一動不動地蓋著躺在地板上，而她的丈夫莫富貴卻踩著她那還沒幹涸的鮮血在大庭廣眾之下調起了情。
而茶館的大門不知何時已經被茶館的夥計們給關上了，當場的衙役們註意力都集中那舞女身上，居然沒有任何一個人察覺到。
“還真是個不要命的色胚。”
蘇塵落坐在椅子上翹著二郎腿看著莫富貴湊到念姬脖間的臭嘴，默默啐了一聲。
本以為莫富貴就要立馬殞命於此，哪知道那念姬卻是身形靈活地一轉，將自己潔白的背部展現在莫富貴面前，他那湊上來的嘴直接親到了念姬光滑的後背上。
念姬被莫富貴雙手抱住不放，其他衙役似乎已經見過很多次這種場景，並不覺得奇怪，甚至一點都不避嫌，嘴角還掛著猥瑣地笑容睜大了眼睛想看這場活春宮。
而品茗茶館內的夥計，眼睛裏已經沒有了剛剛的軟弱神情，淩厲的眼神淡淡地瞟了一眼念姬身後的莫富貴卻並不做聲。
蘇塵落暗暗觀察著大廳內眾人的神色，越發覺得這個茶館不一般，剛剛的一切不過只是這群夥計聯手演的好戲，看來接下來這群衙役有的是苦頭吃了。
“公子，”被莫富貴從背後抱著的念姬眼波一轉朝著蘇塵落道：“我家主人正在樓上雅間等你，念姬接下來還要好好陪陪這位衙役大人，不能送公子上樓，煩請公子挪步樓下雅間與我家主人品茶敘舊。”
念姬話音落下，沈迷於美色的莫富貴這才發現原來蘇塵落和古晨還沒走，但他此時的心思完全放在了念姬身上，抱著念姬的手已經放在了她的腰間正緩緩向上。
莫富貴的手並沒有停了下來，他看都沒看蘇塵落和古晨，就這樣抱著沒人對蘇塵落和古晨含糊不清地說到：“。兩位公子請自便吧。”
說完，最又立即親到了念姬背後的皮膚上，雙手還不停地向上想揉戳女子胸前的挺立。
蘇塵落對那臉色已經開始淩厲的念姬點了點頭，看到莫富貴依舊一臉色欲，完全沈浸在美色之中哼笑了一聲，衣袖一擺對他道：“莫役長，色字頭上一把刀，本公子就不打擾您春宵一度了。”
那莫富貴忙著對念姬上下其手，哪裏還有空搭理蘇塵落。蘇塵落無奈地搖了搖頭，這世上還真有不聽勸的人，隨後也不再多留，便帶著古晨挪步上了樓。
161真把著當成自己的家了（三更）
若抱著念姬的人是個美男子，自己或許還會和其他衙役一樣留下來好好欣賞欣賞這幅賞心悅目的活春宮，可念姬這樣嬌媚美麗、風情萬種的姑娘配上莫富貴那副嘴臉，蘇塵落可是怎麽都欣賞不來。
蘇塵落上到了茶館二樓，遠遠地就看見一身白色便裝立在門口的周內了，在周內身邊還有不少的侍衛，都是統一的白色服飾，腰間刀劍配齊筆直的立在門外。那挺拔的身軀宛如戈壁上的一株株峭立不到的白楊樹似的。
古晨看到周內時，右手立刻放上腰間，那裏藏著一把尚未被守城士兵奪去的鋒利匕首，匕首還未抽出卻聽面前的蘇塵落冷哼了一聲：“還真是跟他們的主子一樣，人模狗樣。”
周內看到朝蘇塵落並不驚奇，他朝兩人點了點頭：“姑娘，太子在裏邊等你。”
早在念姬穿著舞衣歪著步子來到眾人面前時，蘇塵落就想清楚了著品茗茶館背後的勢力是誰，念姬身上的裝扮跟蘇塵落初次在漢軍大營見到燕綏時一模一樣，甚至脖子上的就想都是一個味道的，只有那人才會這麽惡趣味。
想到那張邪魅的俊臉，蘇塵落反而坦然了，既然在這也就省了自己再去找他的功夫。
古晨本想跟著蘇塵落入內，卻被周內伸手攔了下來：“我家主人只請了姑娘一個人。”
古晨聽後正想發怒，蘇塵落的聲音卻傳了過來。
“沒事，要想殺我們早就動手了。你跟周內在這嘮嘮嗑，敘敘舊，我進去給他主子拜個早年。”
周內聽後想幫蘇塵落推開大門，哪知面前的人影突然擡起腳用力一蹬一腳就踹開了雅間大門，隨後一抹綠衫飄飄而起，蘇塵落就這樣大搖大擺地從踹開的大門走了進去。
年輕的侍衛嘴角抽搐，他懸在半空中的手抖了一抖，默不作聲地看了一眼已經立在一旁的古晨，那眼神仿佛是在和他確認，你家將軍都是這麽剽悍的嗎？
大門被嘴角抽搐的周內給關上了，蘇塵落兩腳剛踏進屋內，一股混合著濃郁的女兒紅酒香的熱浪就撲面而來，屋內燒著旺盛的暖爐，暖爐裏香氣裊裊，混合著空氣中的酒香盤旋不散。
蘇塵落吸了吸鼻子，臉上浮起一股輕佻的表情，揚了揚嗓門：“本姑娘來看你了，還不出來迎接。”
話音剛落，珠簾就被翻起，發現叮叮當當的聲響，同樣一個穿著大紅色舞裙的舞姬起了身走上前，為蘇塵落脫下那淡綠的披風，引著蘇塵落走到了雅間珠簾內的飯桌邊上。
珠簾內除了燕綏還有四五個身著暴露的舞姬，當蘇塵落背影進來之後，燕綏擺了擺手，舞姬們便作揖告了退，紛紛撤出了雅間。
偌大雅間頓時只剩下燕綏和蘇塵落兩人，而燕綏正坐在桌上品著小酒，蘇塵落走進來時沒有擡頭看她，反而是將手中的酒杯往桌上一放，拿起了筷子往面前熱氣騰騰的鍋子裏撈著肉，聲音卻是帶著一絲的不屑。
“你每次出場的方式還可真是不一般，品茗茶館現在可是我的產業，那門可是花梨木的，踢壞了得賠。”
蘇塵落得意地一笑，也不和燕綏客氣，挑了個離肉相對較近的位置一屁股就坐了下來，拿起面前的筷子就往鍋裏伸，連連撈了幾大塊肉下肚這才搭話：“越軍估計在有幾日就會將言湊城團團圍住了，等我軍大將帶著人攻進來之後，這茶館也不是你的了，你這會心疼也沒必要。”
燕綏俊眉一挑：“哦？照你這樣說，我的死期也快到了？”
“也未必。”蘇塵落學著燕綏的樣子挑了挑眉，“來，給我跳段脫衣舞沒準大爺我興致好了還能求求聊伯饒你一命。”
桌子中央的那口大鍋子正在由內到外冒著白煙，蘇塵落嘴上說著話，手上的動作卻沒停下過。
她氣定神閑地將手邊唯一的一碟肥牛往鍋裏倒，絲毫不覺得剛剛自己說出的話有任何的不妥，即使現在雅間的門外除了古晨，全是燕綏的人。
相比面前的燕綏更讓她感興趣的是這口熱騰騰的火鍋，穿越回古代居然能吃到火鍋，這是蘇塵落從來沒有想到過的。她的筷子在大鍋裏撈了撈把剛剛自己放入鍋中的肥牛拎起來放在自己的碗中，心裏琢磨著等攻下這言湊城裏可以也在軍營中搞個火鍋大會犒勞犒勞戰士們。
大漢屬地偏北，冬日格外的漫長，火鍋便成了漢京家家戶戶的日常飲食。
底湯一燒開，放入牛肉、羊肉、各種肉，葷的吃膩了，再把蘿蔔白菜往裏一擱，涮一涮便可出鍋，蘸上調好的醬料放入嘴裏，熱騰騰的食物充斥著口腔，幾大口下肚，整個身子都暖了。
方便快捷不需反反覆覆下鍋回熱，而且味道也是十分的鮮美，可以說火鍋這種東西完全是為了冬日而準備的。
天寒地凍的，約上三五好友在家一邊涮火鍋一邊看電視，邊吃邊聊天，沒有什麽比這還要愜意的了。
只不過漢人並不把這東西叫做火鍋，而是稱之為熱碗，其實性質都是一個樣不過叫法不同而已。
對面的燕綏被蘇塵落這麽說，並未生氣，看著霧氣騰騰下的女子已經被那熱氣熏得有些發熱，擼起了袖子正往鍋裏撈著什麽。看著兩眼反光的蘇塵落，燕綏毫不懷疑再撈不上她就要發怒了。
果不出燕綏所料，腦海中的念頭剛剛閃過，下一刻對面的女子突然柳眉一皺，ｐｉａ的一聲將手中的筷子摔到了桌上，看著大圓桌上一堆的光盤子扯著嗓子朝門外叫到：“周內，沒肉了，快吩咐下人上幾碟肥牛，百葉和毛肚，有什麽時令素菜一並也給我端上來！”
門外的周內嘴角又抽搐了一下，眼神再次看向一旁的古晨，但也沒說什麽對著身邊的士兵擺了擺手，吩咐下去準備吃的。
燕綏早在蘇塵落和樓下眾人在鬧的時候就吃飽了，此時的他擦了嘴抿了一口酒輕笑了一聲：“還真是不和我客氣，真把著當成自己的家了？”
蘇塵落打了個哈欠，身子往椅子上一靠，懶懶地擡起眼皮，不太高興地說道：“我為了把你那寶貝妹妹送回來，這幾天來可是快馬加鞭一刻也沒有休息過，風餐露宿地吃的還是幹巴巴的幹糧，大冬天還喝著涼水。這都到了城門口了，還被你的人攔在城外，好不容易大費周章進來了，而你早就發現了我還自己躲在這好吃好喝，讓我來吃些殘渣子。”
少女臉上露出一股委屈的神情，憋著嘴繼續道：“燕綏，你這樣可不厚道。”
162這個女人，很強（四更）
他們中間那口翻騰著的大鍋升起陣陣白霧，燕綏嘴角掛著一絲邪魅的笑，目光落在了蘇塵落身上。看著對面女子的櫻唇一張一閉地嘟嘟囔囔說著這些話心裏覺得好笑，這還是他第一次見著蘇塵落如此女兒模樣的憨態，而且竟然是因為自己沒有留肉給她。
原應是劍拔弩張的碰面，如今的氛圍卻意外的輕松起來。
燕綏往自己的杯子裏添了些酒，眸子輕挑，眼睛一彎回到：“大半個月前你殺了我軍數萬士兵，俘了三萬戰俘，就連我軍的大將趙乾現在都是你手底下的階下囚，咱兩到底誰不厚道還不一定呢？”
蘇塵落也自己給自己斟了一杯酒，一口直接將那香醇的美酒灌進了肚裏，這才悠悠然道：“別介，說這可就沒意思了。兩件事情性質可不一樣，戰場上連仁慈都不講，哪還有什麽厚不厚之說。若是真要認真掰扯起來，你當初在峽谷放了我的援軍，如今我也將燕靈安全帶回還了你的人情，這波我可不欠你。而且我現在又趕在北上的越軍前頭，將崔智快要帶領隊伍圍城的戰報免費送給了你，怎麽著也是我比較虧。”
“哦？這麽說我還得謝你了？”
蘇塵落眼珠子轉了轉，笑吟吟地擺了擺手：“謝倒是不必，把我軍將領度赤放了便是。”
說完，她也不等燕綏回話，端著酒杯站了起來，繞過圓桌走到了燕綏身邊，另一只攀上了燕綏的肩膀俯下身子將嘴湊到男子的耳邊，故意逗他道：“況且，你不是在信上說了想看我跳舞嗎？可以，只要你把人放了別說跳舞了，胸口碎大石我都能表演給你看。”
雅間內燈火閃爍著，蘇塵落就這麽摟著燕綏的肩膀，眼睛笑瞇瞇地看著面前的男子，神色中有一絲挑釁的得意。
燈光照在蘇塵落挺立的鼻梁上，透出一小片淡淡的剪影，映射在了燕綏的俊臉上。
燕綏看著面前齒笑嫣然的女子一時間晃了神，仿佛又回到了初見那日，一個瘦小的少女就這麽挪著步子端著酒杯闖進了自己的大帳。
男子嘴角閃過一絲輕笑，蘇塵落暗道不好，還沒來得及抽身細腰就被一雙大手給攬住了，燕綏用力一拉蘇塵落就被拉進了他那寬厚的胸膛之中。
蘇塵落手中的酒杯一晃，透明的液體從杯中滑出一道漂亮的弧線，沾濕了兩人的胸襟。
下一刻，後腦勺被一只大手狠狠地禁錮住，燕綏側了側頭，湊到蘇塵落的耳邊，一個邪魅的聲音傳進了她的耳朵裏。
“小姑娘，別玩火也別試著試探我的底線，我既然敢按兵不動安安穩穩地坐在這言湊城，自然有我自己的道理。倒是你，就這麽明目張膽地來路，就不怕我將你活捉回漢京做個小妾？”
蘇塵落被燕綏抱在懷裏，整個身子坐在了他的身上，兩人呼出的氣息都是如此靠近，只要其中一方輕微那麽一動，兩人的肌膚必定會接觸到一起。
只見男子懷裏的少女嘴角也扯過一絲鬼魅的笑容，笑吟吟地對燕綏道：“那也要看太子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蘇塵落一邊說著話，而另一邊她的手已經不動聲色地摸上了腰間，那裏有她一直隨身攜帶著一把的匕首。
匕首沒有刀鞘，而是一條烏黑的狼皮腰帶裹著的鋒利寒鐵，腰帶上柔軟的皮毛還有著她體溫的熱度，裏面的匕首卻寒若堅冰。
正在少女準備抽出匕首時，燕綏卻斜眼看著懷中少女，嘴角勾著一彎笑意，輕飄飄地在蘇塵落耳邊說道：“看來真的是我對你太仁慈了，讓你誤以為我奈何不了你。”
話音剛落原本按住蘇塵落後腦勺的右手隨機一拐繞在兩人中間一把就捏住了蘇塵落的下巴，蘇塵落一聲驚呼趕緊抽身撐在男子胸前，阻止自己完全被燕綏禁錮住，慌亂中伸出的右手竟抵在了燕綏的胸口處。
由於室內燒著火爐，溫度並不寒冷，燕綏的袍子早就解下放在一旁的屏風處，他身上也並不是臃腫繁覆的禦寒冬衣，隔著簡單的幾層絲綢布料，蘇塵落的掌心能感覺到燕綏雄厚的胸肌和跳動著的心臟，甚至他胸前那顆極小的凸立都有輕微的觸感。
男子鉗著蘇塵落的下巴，低頭看了一眼她放在自己胸口的小手，眼裏帶笑意：“怎麽？這麽著急？是不是太久沒碰男人空虛寂寞冷了？”
話音剛落，原本還喜笑顏顏的蘇塵落立馬黑了臉，手中握著的匕首雖然已經抵在了男子腰間，但因那一時的恍惚竟被燕綏左手一擒，匕首硬生生的脫手掉在地面，哐當一聲發出清脆的聲響。
蘇塵落和燕綏兩個人雖然表面上談笑風生，不漏痕跡，但一直在提防算計著對方，沒有絲毫的信任可言，眼下的情形就是最好的證明。
燕綏借勢控制住了蘇塵落的下巴和右手，但蘇塵落指尖如蝶，左手反手就抓住身後桌面上的細筷正抵在燕綏的後頸處。燕綏沒想到蘇塵落的動作如此迅速，感受到後勁傳來的威脅時，已經完全來不及去躲避，一股懊惱的怒火出現在男子深墨色的眼眸中。
他的面色很難看，已經是第二次了，這樣近身的較量，自己居然完全占不到上風。
上次在軍營裏被蘇塵落拿著玉簪抵著自己的寶貝，這次被抵住的部位雖然好些，但同樣讓燕綏很不爽。
這讓他不得不承認，這個女人，很強。
嘴上功夫鬥完，到了真刀實幹的時候，互相壓制著的兩人此時眼裏哪裏還有剛剛的笑意，都有些惡狠狠地瞪著面前的人。
“瘋子。”
話音同時出口，整齊無比。
兩人手上的動作劃破了雅間內的空氣，珠簾左右擺動著，他們面前的熱鍋正不斷咕嚕咕嚕地翻騰著，湯汁已經快要見底，發出更加巨大的聲響。門外連連的幾聲敲門聲完全被沸騰的熱水和碰撞的珠簾聲給覆蓋住。
163兩人都是界線分明的人（五更）
周內帶著店內的夥計進門傳菜時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幅場景：蘇塵落貼身坐在自家主子的大腿上，右手被燕綏反扣在身後，姣好的臉蛋被燕綏捏得有些變型，但確有一番別樣的嬌憨可愛。而看似占了上風的燕綏，後頸正被一根細長的筷子抵住，只要稍微動一下下，那根細筷便會從插入皮膚之中。
“姑娘，肉．．．肉來了。”
原本簡短順暢的話語，在看見兩人的架勢後，頓時卡了下來。
蘇塵落和燕綏剛剛註意力全在進攻和防衛上，眼下聽見了珠簾外周內的聲音幾乎同時冷哼了一聲，他們不約而同地朝對方冷冷地翻了一個白眼，雙雙放開了鉗制住對方的手。
周內和他身後品茗茶館的那些夥計，楞楞地站在門口處進也不是不進也不是。
少女得到解放，站了起來，回到了自己的座位，越想越生氣，自己和那冰窖子都沒這麽肌膚相對過，反而被這陰晴不定的臭男人給吃了幾次豆腐，心裏堵著氣自然要發洩，沒好氣地沖著門口站著的眾人道：“你們辦事能不能有點效率？怪不得這茶館開不下去了。鍋都快幹了，老子也要餓死了，還杵在哪裏等幹鍋後的爆炸嗎？”
周內等人終究還是燕綏的部下，蘇塵落雖然發了話，但眾人都沒有行動。
占不到上風的某人此時也是一股氣，燕綏雙手交叉抱在胸前，眉毛斜斜地挑，眼神很冷也是極不耐煩地說了句：“還杵在哪裏等幹鍋後的爆炸嗎？”
周內跟了燕綏這麽久，自然了解自家主子的脾性，知道他現在正在氣頭上，趕緊吆喝著夥計們該添湯汁的天湯汁，該上菜的上菜，該搬酒的搬酒。
屋內的氣氛低到了冰點，對坐著的兩人都目光冷冷。眾人眼觀眼、耳觀耳、口觀口，很快就將食材都擺好在圓桌上，不出片刻，原本全是光碟的桌上已經滿滿當當都是肉。
周內拿起一旁的鍋蓋蓋上那口已經加了湯水的熱碗，便也快速的撤了下去，他可不想在這做炮灰。
大鍋下的炭火正在燒著，鍋裏的湯水還沒燒開，窗外突然刮起了風順著微微敞開的窗縫吹了進來，掛在橫木上的十幾條珠簾齊齊搖擺，發出叮鈴叮鈴色的清脆碰撞聲。
時間緩緩而過，兩人中央的鍋子開始冒煙，隔著霧蒙蒙的水汽，原本桌上大眼瞪小眼的兩人，看著對方的樣貌都變得有幾分模糊。
燕綏都有點不明白自己，為何會被蘇塵落聽到自己那句話後的反應給激怒。
他們的眼神，終究還是一分一分地平靜了下來。從一開始的假意含笑，變成了氣惱、憤怒，漸漸地轉化成平靜。隨後，兩人都很默契地再次冷哼了一聲。
“先停戰。”
又是一句異口同聲的話語。
兩人達成共識後，燕綏掀起了蓋著熱鍋的鍋蓋，蘇塵落端起桌上的羊肚就往燒開了的湯水中倒，燕綏把鍋蓋放在一旁拿起了長筷在鍋中攪了攪。
筷子都還沒抽出，卻被蘇塵落喝止住了。
“唉，我說你會不會吃火鍋，這東西不用攪，放在裏邊它熟了會自己浮起來。”
燕綏卻沒停下手，呲鼻道：“要不怎麽說你們這些南方蠻族不懂吃喝，肉攪一攪才會更好的吸收湯汁裏的精華，吃起來才會更加的入味。”
“切。”
對面的女子不以為意地憋了憋嘴，也不再去理會那不斷在鍋中攪拌的長筷，拎起了身旁的一碟肥牛，“唰”的一聲就往鍋裏倒，濺起的湯水讓燕綏趕緊抽回手，防止被燙傷。
“你會不會吃熱碗啊，羊肚都快熟了你這會又放生肥牛。”
蘇塵落卻沒有理會他，又端起來另一碟生肉要往裏倒，嘴上還哼哼一句：“你管我。“
兩人的語氣裏，雖然滿是對對方的嫌棄，但氣氛已經緩和了很多。
燕綏和蘇塵落其實骨子裏的性格有很相似的一部分，燕綏雖邪魅、陰晴不定，但公是公、私是私，這和蘇塵落秉持的有仇報仇，有恩報恩的信條很接近。
說白了，兩人都是界線分明的人。
他們之間雖然根本就沒有任何的信任可言，兩人可以為國為家為利益爭吵耍心機使手段，但撇開這些不講，兩個人並沒什麽太大的矛盾可言。
若是真要道個一二，也只剩下初次見面時，燕綏想吃蘇塵落豆腐，蘇塵落火燒燕綏軍帳了。但這些在滾滾巨浪中，只能算是一二朵不起眼的小水花。
蘇塵落和燕綏之間拋開家國不一、立場不同，還真沒什麽值得他們兵刀相向的事情。況且，蘇塵落表現得太出色了，完全出乎了燕綏的意料。且不說一個女子在越軍中擔任不低的軍職，半月前蘇塵落僅留一萬守軍，讓度赤帶著越軍大部隊深入漢軍軍營，前後夾擊趙乾贏了僵持半年的漢越大戰，就足以讓所有的人對蘇塵落刮目相看。
論智謀、論膽識、論武力，這個女人都是讓人卻無法忽視。
相比燕綏，蘇塵落的想法就簡單得多了，第一，燕綏長得十分養眼，單從相貌上看，並不惹人討厭。第二，若是能說服這個大漢太子談和退兵，打打殺殺完全可以避免。
想到這，兩人氣也順了許多，蘇塵落掄圓了膀子開始吃，一邊吃一邊指揮著燕綏給自己下火鍋。
沾滿油水的筷子一指，指在了燕綏面前的那碟上生蝦上。
燕綏靠在椅子上看著對面的蘇塵落吃得風起雲湧，也不惱，早已恢覆了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懶洋洋地擡起了手，將那碟腰全都彎的跟個九十歲高齡老人的生蝦倒進了熱鍋。
不一會兒，對面的女人又是纖指一揮，開始指揮燕綏剝蝦起來。
164洗幹凈陪我一夜（一更）
若是周內此時進到房內，肯定要狠狠抽自己一個大耳光子，好確定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從來都是別人服侍他的太子燕綏，居然端坐在位置上，仔仔細細地剝著蝦殼，還將那剝好的蝦仁放進了對面女子的碗裏。
這簡直就是天方夜譚，若是要漢京禮部的官吏們看到了，肯定會大張旗鼓的上奏漢皇，連夜調查蘇塵落的身份，往上可追溯到蘇家祖宗十八代，往下要把宮裏的太醫都給叫到蘇塵落跟前把她前前後後裏裏外外檢查個遍，看她是否存在基因缺陷，能不能成為太子的侍寢嬪妃。
自從太子妃逝後，燕綏幾乎沒有正眼瞧過哪一個女的，更別說像現在這樣專心致志地給某人剝蝦，這可是太子妃在世時都沒有享受過的待遇。
然後某人似乎並不太領情，正在挑三揀四地翻弄著燕綏放在自己碗裏的蝦仁。
蘇塵落嘴裏塞了不少東西，兩個腮幫子都鼓了起來，一雙大眼睛忽閃忽閃地眨著，眉頭卻是緊緊地皺著叫到：“燕綏，剝蝦會不會？蝦頭不去怎麽吃？”
對面的男子聽到這話，把頭從一堆蝦殼中擡了起來，笑吟吟地往後一靠，將身子靠在了背後的椅背上，就這麽直直地看著鼓著腮幫子還不敢往嘴裏塞著肉的蘇塵落：“吃飽了沒？吃飽了就要說正事了。”
蘇塵落蹙著柳眉，瞇著眼睛，用筷子將一個蝦仁的蝦頭給折斷，蘸了些醬一口將那大蝦吞下，這才擦了擦嘴，心滿意足地打了個響亮的飽嗝之後也靠在了椅背上。
“急什麽？反正崔智也得兩天後再到了，加上布防圍城怎麽著也要三天，你一時半會死不了。”
她摸著自己圓咕隆咚的肚子，擡頭看了看燕綏，聲音還是那般的輕佻，“倘若你放了度赤，我沒準看在這餐飯上，能為你求個情。”
話題就這麽被蘇塵落開著玩笑般地拉回了戰事上，燕綏的思緒也收了回來，眉宇間哪裏還有剛剛的散漫。
月色清冷，夜風微涼，順著窗縫吹進來的冷風揚起了兩人的衣袍衫角，蘇塵落額間的碎發也被吹散開來，有好聞的女兒紅酒香飄散在雅間上空。
淡淡的月光照在女子嬌好的臉上，閃著碧玉一般的光芒，燕綏對面的蘇塵落隨時一身的男子裝扮，輕衫寬帶、氣度翩翩，明明一副奶油書生的樣貌，那雙內含英氣的雙眼卻散發出一股說不清的魅惑。
這麽好的一副皮囊就連自己也喜上三分，也怪不得燕靈那小妮子會分辨不出這人的性別喜歡上他。
燕綏倒了杯酒，自顧自的飲了一口，這才淡淡開了口。
“條件很簡單，殺了趙乾，把你們俘獲的三萬漢軍還我，那叫度赤的大個子自然回去。”
蘇塵落又朝著燕綏翻了一個白眼，自從見到燕綏就連她自己都覺得無語的次數多了很多。
“我臉上寫著我是傻逼快來坑我麽？趙乾倒是簡單，不管你說不說我都會殺他，只不過不是現在，我留著他的狗命還有用。至於三萬漢軍，一人換三萬這筆買賣就算是牙牙學語的孩童都知道不合算。”
燕綏微笑著仰著頭，看著對面脫了披風，露出玲瓏有致身材的少女，就這麽隨意的靠在椅背上，小嘴一張一合，眼睛又大又圓，睫毛像是小扇子一樣忽閃忽閃的上下扇動著。
他臉上的表情有些玩味，嘴角一扯道：“如果不願放人也行，你洗幹凈陪我一夜我倒是可以立馬放了那大個子。”
話還沒說完，對面的少女又是一個白眼。
一陣打更聲從遠處的街巷傳來，夜已深，窗外的街道漸漸安靜，萬家燈火也暗了下來，言湊城在蘇塵落對著火鍋大快朵頤的時候陷入了睡眠狀態，只有不知哪家養的狗兒味道香味了偶爾吠上幾聲。
為了趕在崔智前面到達言湊城，這三天的快馬加鞭讓蘇塵落有些吃不消，此刻只想趕緊辦完事情然後洗個熱水澡舒舒服服地躺在溫暖的大床上睡個好覺。她打了個哈欠，伸了個懶腰，眼睛開始犯困，
“夜深了，咱也別懟來懟去，沒意思。打開天窗說亮話吧，你問我答玩過沒？”蘇塵落的眼珠子轉了轉，“這樣吧，為了提高效率節省時間，我們每人問對方三個問題，問完之後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行啊。”
燕綏知道雙方在這樣鬥嘴下去也弄不出個所以然，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答的也是幹凈利落。
蘇塵落揉了揉眼睛：“那好。我先來問。你為什麽一定要趙乾死？那日在峽谷間為什麽會放走度赤的大軍，只抓了他一人？”
“這是兩個問題哦。”燕綏那雙狐貍般的眼睛笑了起來，“第一，趙乾是我八弟的人，死了相當於砍了他的左膀右臂，對我鞏固自己的位置有利。第二個問題其實和第一個的答案差不多，我早就想除掉趙乾和他的大軍，但不能做得太明顯，只好借刀殺人了。說起來，你倒是幫了我大忙。至於那大個子，我總得做做樣子讓漢京的文武百官知道我來這邊疆也為抗越大戰出了不少力，拿下了個把越軍將領。”
蘇塵落楞了楞，看來是她和聊振把事情想覆雜了，燕綏這只狐貍還真是單純地想除掉國內威脅到他的勢力。
至於蘇塵落糾結的北胡南侵國土，趙乾倘若在界首關失利，大漢賠了夫人又折兵的問題，根本不在燕綏的考慮範圍之內。
其實也不盡然是蘇塵落想的這樣，燕綏的布局極大，蘇塵落的問題不過是涉及到了大漢和南越，對於北胡，他自是有他的防範計劃。只不過北胡和大漢的事情，並不是蘇塵落的重點關註罷了。
燕綏看見對面的女子頓住沒發話，也打了個哈欠：“還有一個提問機會，快問吧，我也困了，你問完了就該到我了。”
屋內的燭火搖曳了一下，照在兩人的身上，投射到地面的影子也跟著搖晃了起來。
165想坐上我這條船的人可多了（二更）
蘇塵落沒想到原本簡簡單單的事情被自己想覆雜了，看著對面臉上掛著一絲邪笑的燕綏，心裏還是有很多疑團，她想問燕綏為什麽不將自己女兒身份告訴燕靈、為什麽故意放走自己的親生妹妹去到危險重重的越軍大營、為什麽會知道自己和段博衍的關系、為什麽到如今援兵不到的情況下還有這麽大的把握固守在這城裏不退兵。
想到這些，蘇塵落似乎有些懊惱自己剛剛問的那兩個問題太沒有水平了，恨不得時光能倒流，讓她重新組織組織語言。
可如今她也實在想不到一個可以將所有問題都歸納在一起的問句，所以幹脆直接問出了自己心裏期待的答案：“咱也別整天打打殺殺了，死了那麽多人對誰丟不合算。我還你三萬戰俘，讓崔智退兵把你們放出言湊，你帶著你的軍隊撤出鎮南，返回大漢怎麽樣？”
蘇塵落問得極其認真，小臉都擰巴的皺到一塊，燕綏卻噗呲一聲笑了出來。
到底還是一個女人，到底還存在著婦人之仁。
聽到燕綏那一聲輕笑，蘇塵落也知自己這個問題問得十分愚蠢，但嘴上卻是不饒人：“你笑什麽，如今你的援軍還沒到，就你手底下的五萬士兵別說不夠我打了，聊伯要是親自上陣，你到時候想逃都沒地方逃。”
蘇塵落頓了頓，目光掃到了對面綏那張帥氣得令人妒忌的俊臉上，“燕綏，我還真佩服你的氣定閑怡，敵人都快攻城了你還坐著飲酒吃肉看美女，真打算被我們俘了回邕都？不是我嚇你，越皇沒準為解心頭之恨把你當奴隸賣進宦樓裏。不過沖你這身家和模樣，想必邕都城裏有特殊癖好的大官和富婆們都舍得花上千金買你一晚。”
少女的這番話說得極為挑釁和露骨，宦樓是邕都城裏專門豢養男妓的地方，類似於怡紅院，只不過裏邊的全都是男寵。
魏穆清曾在蘇塵落被誤抓進宰相府裏說過，邕都城裏的哪個權貴沒有些特殊的愛好。宦樓就是一個專門讓越國有斷袖之癖的達官顯貴們釋放特殊癖好的地方。
裏邊的男妓是一個比一個俊俏，很多都是從六七歲時就被賣進宦樓裏，從小餵藥加以培養的。所以裏邊的男妓們和怡紅院的女人比起來，生態、體韻還有勾人攝破的功力有過之無不及。
太陽底下無新鮮事，有人的地方總會有這樣那樣的齷齪事。燕綏當然也知道宦樓是什麽地方，聽了蘇塵落這番露骨的挑釁卻也不惱，那雙墨色的眼睛更加的深邃了，讓蘇塵落看不出他究竟想什麽。
見自己的挑釁仿佛一個拳頭打在棉花上，沒有起到絲毫的笑過，某人很郁悶，柳眉都快連成一條線。
被這樣諷刺都不動怒的，看來大漢皇室的素質教育做得不錯啊。
要知道，這是在等級觀念森嚴的古代，赤裸裸地把一國太子說成男宦，就相當於在當今某國境內指著金三胖的鼻子罵他是豬一樣，都是得處以炮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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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女眼帶笑意，舉手投足見竟是女子的風塵和嫵媚，貪戀女色的莫富貴早就在看到她第一眼便被迷得七葷八素找不著北。這女子可比他養在城東的情人更加風情萬種，莫富貴盯著念姬高聳的酥胸，眼珠子都快陷了進去，聽到沒人這麽一問，咽了咽吞水裂開嘴角猥瑣地笑了笑：“沒想到品茗茶館的新掌櫃竟然是這麽一位國色生香的美人兒，失敬失敬。”
念姬聽罷，如蓮花般的右手擡起放在嘴邊，哂笑了一聲：“大人最可真甜，念姬一個小女子離鄉背井闖蕩江湖，初來乍到不懂言湊城裏的規矩，還望大人指點指點。”
“欸，掌櫃的說的什麽話，為官者自當為民辦實事辦好事。掌櫃的一介女流之輩只身出來闖蕩，身為言湊城裏治安管理者，我等必將查清楚今晚在這茶館鬧事的眾人，讓他們補償茶館的損失。”
莫富貴宛如換了一個人似的，哪裏還有剛剛的囂張跋扈樣，竟然把自己說成了除暴安良、為民伸冤的青天大老爺。
“那麻煩大人了。”念姬對著身邊的店小二使了個眼色，那小二趕緊小步跑到櫃臺邊上拿著鑰匙打開了櫃門，從裏邊抱出一個頗為古典精致的木制小箱過來。
念姬從小二手裏接過那箱子遞給了莫富貴：“這是謝禮，以後還要麻煩官爺多多照應咯。”
女子抽出手時，還在莫富貴那老手上摸了一摸，送了一個秋波。
莫富貴哪裏受得了這個糖衣炮彈，被念姬這麽一調戲，頓覺這個老板也不是什麽正經人家，剎那間色心升起，將那木箱交給手下人一把就抓住了念姬潔白的手臂，將她往身上攬，念姬腳下不穩直接跌落進莫富貴的懷裏。
“誒呀，大人討厭～”
在跌落進男子胸懷的那一瞬間，女子的嬌嗔就想了起來，可蘇塵落卻看清了念姬眼裏一閃而過的殺意，她嘴角輕扯拉著古晨退到了一旁等著看好戲。
自己結發妻子的屍體都還沒被搬走，被白布正一動不動地蓋著躺在地板上，而她的丈夫莫富貴卻踩著她那還沒幹涸的鮮血在大庭廣眾之下調起了情。
而茶館的大門不知何時已經被茶館的夥計們給關上了，當場的衙役們註意力都集中那舞女身上，居然沒有任何一個人察覺到。
“還真是個不要命的色胚。”
蘇塵落坐在椅子上翹著二郎腿看著莫富貴湊到念姬脖間的臭嘴，默默啐了一聲。
本以為莫富貴就要立馬殞命於此，哪知道那念姬卻是身形靈活地一轉，將自己潔白的背部展現在莫富貴面前，他那湊上來的嘴直接親到了念姬光滑的後背上。
念姬被莫富貴雙手抱住不放，其他衙役似乎已經見過很多次這種場景，並不覺得奇怪，甚至一點都不避嫌，嘴角還掛著猥瑣地笑容睜大了眼睛想看這場活春宮。
而品茗茶館內的夥計，眼睛裏已經沒有了剛剛的軟弱神情，淩厲的眼神淡淡地瞟了一眼念姬身後的莫富貴卻並不做聲。
蘇塵落暗暗觀察著大廳內眾人的神色，越發覺得這個茶館不一般，剛剛的一切不過只是這群夥計聯手演的好戲，看來接下來這群衙役有的是苦頭吃了。
“公子，”被莫富貴從背後抱著的念姬眼波一轉朝著蘇塵落道：“我家主人正在樓上雅間等你，念姬接下來還要好好陪陪這位衙役大人，不能送公子上樓，煩請公子挪步樓下雅間與我家主人品茶敘舊。”
念姬話音落下，沈迷於美色的莫富貴這才發現原來蘇塵落和古晨還沒走，但他此時的心思完全放在了念姬身上，抱著念姬的手已經放在了她的腰間正緩緩向上。
莫富貴的手並沒有停了下來，他看都沒看蘇塵落和古晨，就這樣抱著沒人對蘇塵落和古晨含糊不清地說到：“。兩位公子請自便吧。”
說完，最又立即親到了念姬背後的皮膚上，雙手還不停地向上想揉戳女子胸前的挺立。
蘇塵落對那臉色已經開始淩厲的念姬點了點頭，看到莫富貴依舊一臉色欲，完全沈浸在美色之中哼笑了一聲，衣袖一擺對他道：“莫役長，色字頭上一把刀，本公子就不打擾您春宵一度了。”
那莫富貴忙著對念姬上下其手，哪裏還有空搭理蘇塵落。蘇塵落無奈地搖了搖頭，這世上還真有不聽勸的人，隨後也不再多留，便帶著古晨挪步上了樓。
161真把著當成自己的家了（三更）
若抱著念姬的人是個美男子，自己或許還會和其他衙役一樣留下來好好欣賞欣賞這幅賞心悅目的活春宮，可念姬這樣嬌媚美麗、風情萬種的姑娘配上莫富貴那副嘴臉，蘇塵落可是怎麽都欣賞不來。
蘇塵落上到了茶館二樓，遠遠地就看見一身白色便裝立在門口的周內了，在周內身邊還有不少的侍衛，都是統一的白色服飾，腰間刀劍配齊筆直的立在門外。那挺拔的身軀宛如戈壁上的一株株峭立不到的白楊樹似的。
古晨看到周內時，右手立刻放上腰間，那裏藏著一把尚未被守城士兵奪去的鋒利匕首，匕首還未抽出卻聽面前的蘇塵落冷哼了一聲：“還真是跟他們的主子一樣，人模狗樣。”
周內看到朝蘇塵落並不驚奇，他朝兩人點了點頭：“姑娘，太子在裏邊等你。”
早在念姬穿著舞衣歪著步子來到眾人面前時，蘇塵落就想清楚了著品茗茶館背後的勢力是誰，念姬身上的裝扮跟蘇塵落初次在漢軍大營見到燕綏時一模一樣，甚至脖子上的就想都是一個味道的，只有那人才會這麽惡趣味。
想到那張邪魅的俊臉，蘇塵落反而坦然了，既然在這也就省了自己再去找他的功夫。
古晨本想跟著蘇塵落入內，卻被周內伸手攔了下來：“我家主人只請了姑娘一個人。”
古晨聽後正想發怒，蘇塵落的聲音卻傳了過來。
“沒事，要想殺我們早就動手了。你跟周內在這嘮嘮嗑，敘敘舊，我進去給他主子拜個早年。”
周內聽後想幫蘇塵落推開大門，哪知面前的人影突然擡起腳用力一蹬一腳就踹開了雅間大門，隨後一抹綠衫飄飄而起，蘇塵落就這樣大搖大擺地從踹開的大門走了進去。
年輕的侍衛嘴角抽搐，他懸在半空中的手抖了一抖，默不作聲地看了一眼已經立在一旁的古晨，那眼神仿佛是在和他確認，你家將軍都是這麽剽悍的嗎？
大門被嘴角抽搐的周內給關上了，蘇塵落兩腳剛踏進屋內，一股混合著濃郁的女兒紅酒香的熱浪就撲面而來，屋內燒著旺盛的暖爐，暖爐裏香氣裊裊，混合著空氣中的酒香盤旋不散。
蘇塵落吸了吸鼻子，臉上浮起一股輕佻的表情，揚了揚嗓門：“本姑娘來看你了，還不出來迎接。”
話音剛落，珠簾就被翻起，發現叮叮當當的聲響，同樣一個穿著大紅色舞裙的舞姬起了身走上前，為蘇塵落脫下那淡綠的披風，引著蘇塵落走到了雅間珠簾內的飯桌邊上。
珠簾內除了燕綏還有四五個身著暴露的舞姬，當蘇塵落背影進來之後，燕綏擺了擺手，舞姬們便作揖告了退，紛紛撤出了雅間。
偌大雅間頓時只剩下燕綏和蘇塵落兩人，而燕綏正坐在桌上品著小酒，蘇塵落走進來時沒有擡頭看她，反而是將手中的酒杯往桌上一放，拿起了筷子往面前熱氣騰騰的鍋子裏撈著肉，聲音卻是帶著一絲的不屑。
“你每次出場的方式還可真是不一般，品茗茶館現在可是我的產業，那門可是花梨木的，踢壞了得賠。”
蘇塵落得意地一笑，也不和燕綏客氣，挑了個離肉相對較近的位置一屁股就坐了下來，拿起面前的筷子就往鍋裏伸，連連撈了幾大塊肉下肚這才搭話：“越軍估計在有幾日就會將言湊城團團圍住了，等我軍大將帶著人攻進來之後，這茶館也不是你的了，你這會心疼也沒必要。”
燕綏俊眉一挑：“哦？照你這樣說，我的死期也快到了？”
“也未必。”蘇塵落學著燕綏的樣子挑了挑眉，“來，給我跳段脫衣舞沒準大爺我興致好了還能求求聊伯饒你一命。”
桌子中央的那口大鍋子正在由內到外冒著白煙，蘇塵落嘴上說著話，手上的動作卻沒停下過。
她氣定神閑地將手邊唯一的一碟肥牛往鍋裏倒，絲毫不覺得剛剛自己說出的話有任何的不妥，即使現在雅間的門外除了古晨，全是燕綏的人。
相比面前的燕綏更讓她感興趣的是這口熱騰騰的火鍋，穿越回古代居然能吃到火鍋，這是蘇塵落從來沒有想到過的。她的筷子在大鍋裏撈了撈把剛剛自己放入鍋中的肥牛拎起來放在自己的碗中，心裏琢磨著等攻下這言湊城裏可以也在軍營中搞個火鍋大會犒勞犒勞戰士們。
大漢屬地偏北，冬日格外的漫長，火鍋便成了漢京家家戶戶的日常飲食。
底湯一燒開，放入牛肉、羊肉、各種肉，葷的吃膩了，再把蘿蔔白菜往裏一擱，涮一涮便可出鍋，蘸上調好的醬料放入嘴裏，熱騰騰的食物充斥著口腔，幾大口下肚，整個身子都暖了。
方便快捷不需反反覆覆下鍋回熱，而且味道也是十分的鮮美，可以說火鍋這種東西完全是為了冬日而準備的。
天寒地凍的，約上三五好友在家一邊涮火鍋一邊看電視，邊吃邊聊天，沒有什麽比這還要愜意的了。
只不過漢人並不把這東西叫做火鍋，而是稱之為熱碗，其實性質都是一個樣不過叫法不同而已。
對面的燕綏被蘇塵落這麽說，並未生氣，看著霧氣騰騰下的女子已經被那熱氣熏得有些發熱，擼起了袖子正往鍋裏撈著什麽。看著兩眼反光的蘇塵落，燕綏毫不懷疑再撈不上她就要發怒了。
果不出燕綏所料，腦海中的念頭剛剛閃過，下一刻對面的女子突然柳眉一皺，ｐｉａ的一聲將手中的筷子摔到了桌上，看著大圓桌上一堆的光盤子扯著嗓子朝門外叫到：“周內，沒肉了，快吩咐下人上幾碟肥牛，百葉和毛肚，有什麽時令素菜一並也給我端上來！”
門外的周內嘴角又抽搐了一下，眼神再次看向一旁的古晨，但也沒說什麽對著身邊的士兵擺了擺手，吩咐下去準備吃的。
燕綏早在蘇塵落和樓下眾人在鬧的時候就吃飽了，此時的他擦了嘴抿了一口酒輕笑了一聲：“還真是不和我客氣，真把著當成自己的家了？”
蘇塵落打了個哈欠，身子往椅子上一靠，懶懶地擡起眼皮，不太高興地說道：“我為了把你那寶貝妹妹送回來，這幾天來可是快馬加鞭一刻也沒有休息過，風餐露宿地吃的還是幹巴巴的幹糧，大冬天還喝著涼水。這都到了城門口了，還被你的人攔在城外，好不容易大費周章進來了，而你早就發現了我還自己躲在這好吃好喝，讓我來吃些殘渣子。”
少女臉上露出一股委屈的神情，憋著嘴繼續道：“燕綏，你這樣可不厚道。”
162這個女人，很強（四更）
他們中間那口翻騰著的大鍋升起陣陣白霧，燕綏嘴角掛著一絲邪魅的笑，目光落在了蘇塵落身上。看著對面女子的櫻唇一張一閉地嘟嘟囔囔說著這些話心裏覺得好笑，這還是他第一次見著蘇塵落如此女兒模樣的憨態，而且竟然是因為自己沒有留肉給她。
原應是劍拔弩張的碰面，如今的氛圍卻意外的輕松起來。
燕綏往自己的杯子裏添了些酒，眸子輕挑，眼睛一彎回到：“大半個月前你殺了我軍數萬士兵，俘了三萬戰俘，就連我軍的大將趙乾現在都是你手底下的階下囚，咱兩到底誰不厚道還不一定呢？”
蘇塵落也自己給自己斟了一杯酒，一口直接將那香醇的美酒灌進了肚裏，這才悠悠然道：“別介，說這可就沒意思了。兩件事情性質可不一樣，戰場上連仁慈都不講，哪還有什麽厚不厚之說。若是真要認真掰扯起來，你當初在峽谷放了我的援軍，如今我也將燕靈安全帶回還了你的人情，這波我可不欠你。而且我現在又趕在北上的越軍前頭，將崔智快要帶領隊伍圍城的戰報免費送給了你，怎麽著也是我比較虧。”
“哦？這麽說我還得謝你了？”
蘇塵落眼珠子轉了轉，笑吟吟地擺了擺手：“謝倒是不必，把我軍將領度赤放了便是。”
說完，她也不等燕綏回話，端著酒杯站了起來，繞過圓桌走到了燕綏身邊，另一只攀上了燕綏的肩膀俯下身子將嘴湊到男子的耳邊，故意逗他道：“況且，你不是在信上說了想看我跳舞嗎？可以，只要你把人放了別說跳舞了，胸口碎大石我都能表演給你看。”
雅間內燈火閃爍著，蘇塵落就這麽摟著燕綏的肩膀，眼睛笑瞇瞇地看著面前的男子，神色中有一絲挑釁的得意。
燈光照在蘇塵落挺立的鼻梁上，透出一小片淡淡的剪影，映射在了燕綏的俊臉上。
燕綏看著面前齒笑嫣然的女子一時間晃了神，仿佛又回到了初見那日，一個瘦小的少女就這麽挪著步子端著酒杯闖進了自己的大帳。
男子嘴角閃過一絲輕笑，蘇塵落暗道不好，還沒來得及抽身細腰就被一雙大手給攬住了，燕綏用力一拉蘇塵落就被拉進了他那寬厚的胸膛之中。
蘇塵落手中的酒杯一晃，透明的液體從杯中滑出一道漂亮的弧線，沾濕了兩人的胸襟。
下一刻，後腦勺被一只大手狠狠地禁錮住，燕綏側了側頭，湊到蘇塵落的耳邊，一個邪魅的聲音傳進了她的耳朵裏。
“小姑娘，別玩火也別試著試探我的底線，我既然敢按兵不動安安穩穩地坐在這言湊城，自然有我自己的道理。倒是你，就這麽明目張膽地來路，就不怕我將你活捉回漢京做個小妾？”
蘇塵落被燕綏抱在懷裏，整個身子坐在了他的身上，兩人呼出的氣息都是如此靠近，只要其中一方輕微那麽一動，兩人的肌膚必定會接觸到一起。
只見男子懷裏的少女嘴角也扯過一絲鬼魅的笑容，笑吟吟地對燕綏道：“那也要看太子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蘇塵落一邊說著話，而另一邊她的手已經不動聲色地摸上了腰間，那裏有她一直隨身攜帶著一把的匕首。
匕首沒有刀鞘，而是一條烏黑的狼皮腰帶裹著的鋒利寒鐵，腰帶上柔軟的皮毛還有著她體溫的熱度，裏面的匕首卻寒若堅冰。
正在少女準備抽出匕首時，燕綏卻斜眼看著懷中少女，嘴角勾著一彎笑意，輕飄飄地在蘇塵落耳邊說道：“看來真的是我對你太仁慈了，讓你誤以為我奈何不了你。”
話音剛落原本按住蘇塵落後腦勺的右手隨機一拐繞在兩人中間一把就捏住了蘇塵落的下巴，蘇塵落一聲驚呼趕緊抽身撐在男子胸前，阻止自己完全被燕綏禁錮住，慌亂中伸出的右手竟抵在了燕綏的胸口處。
由於室內燒著火爐，溫度並不寒冷，燕綏的袍子早就解下放在一旁的屏風處，他身上也並不是臃腫繁覆的禦寒冬衣，隔著簡單的幾層絲綢布料，蘇塵落的掌心能感覺到燕綏雄厚的胸肌和跳動著的心臟，甚至他胸前那顆極小的凸立都有輕微的觸感。
男子鉗著蘇塵落的下巴，低頭看了一眼她放在自己胸口的小手，眼裏帶笑意：“怎麽？這麽著急？是不是太久沒碰男人空虛寂寞冷了？”
話音剛落，原本還喜笑顏顏的蘇塵落立馬黑了臉，手中握著的匕首雖然已經抵在了男子腰間，但因那一時的恍惚竟被燕綏左手一擒，匕首硬生生的脫手掉在地面，哐當一聲發出清脆的聲響。
蘇塵落和燕綏兩個人雖然表面上談笑風生，不漏痕跡，但一直在提防算計著對方，沒有絲毫的信任可言，眼下的情形就是最好的證明。
燕綏借勢控制住了蘇塵落的下巴和右手，但蘇塵落指尖如蝶，左手反手就抓住身後桌面上的細筷正抵在燕綏的後頸處。燕綏沒想到蘇塵落的動作如此迅速，感受到後勁傳來的威脅時，已經完全來不及去躲避，一股懊惱的怒火出現在男子深墨色的眼眸中。
他的面色很難看，已經是第二次了，這樣近身的較量，自己居然完全占不到上風。
上次在軍營裏被蘇塵落拿著玉簪抵著自己的寶貝，這次被抵住的部位雖然好些，但同樣讓燕綏很不爽。
這讓他不得不承認，這個女人，很強。
嘴上功夫鬥完，到了真刀實幹的時候，互相壓制著的兩人此時眼裏哪裏還有剛剛的笑意，都有些惡狠狠地瞪著面前的人。
“瘋子。”
話音同時出口，整齊無比。
兩人手上的動作劃破了雅間內的空氣，珠簾左右擺動著，他們面前的熱鍋正不斷咕嚕咕嚕地翻騰著，湯汁已經快要見底，發出更加巨大的聲響。門外連連的幾聲敲門聲完全被沸騰的熱水和碰撞的珠簾聲給覆蓋住。
163兩人都是界線分明的人（五更）
周內帶著店內的夥計進門傳菜時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幅場景：蘇塵落貼身坐在自家主子的大腿上，右手被燕綏反扣在身後，姣好的臉蛋被燕綏捏得有些變型，但確有一番別樣的嬌憨可愛。而看似占了上風的燕綏，後頸正被一根細長的筷子抵住，只要稍微動一下下，那根細筷便會從插入皮膚之中。
“姑娘，肉．．．肉來了。”
原本簡短順暢的話語，在看見兩人的架勢後，頓時卡了下來。
蘇塵落和燕綏剛剛註意力全在進攻和防衛上，眼下聽見了珠簾外周內的聲音幾乎同時冷哼了一聲，他們不約而同地朝對方冷冷地翻了一個白眼，雙雙放開了鉗制住對方的手。
周內和他身後品茗茶館的那些夥計，楞楞地站在門口處進也不是不進也不是。
少女得到解放，站了起來，回到了自己的座位，越想越生氣，自己和那冰窖子都沒這麽肌膚相對過，反而被這陰晴不定的臭男人給吃了幾次豆腐，心裏堵著氣自然要發洩，沒好氣地沖著門口站著的眾人道：“你們辦事能不能有點效率？怪不得這茶館開不下去了。鍋都快幹了，老子也要餓死了，還杵在哪裏等幹鍋後的爆炸嗎？”
周內等人終究還是燕綏的部下，蘇塵落雖然發了話，但眾人都沒有行動。
占不到上風的某人此時也是一股氣，燕綏雙手交叉抱在胸前，眉毛斜斜地挑，眼神很冷也是極不耐煩地說了句：“還杵在哪裏等幹鍋後的爆炸嗎？”
周內跟了燕綏這麽久，自然了解自家主子的脾性，知道他現在正在氣頭上，趕緊吆喝著夥計們該添湯汁的天湯汁，該上菜的上菜，該搬酒的搬酒。
屋內的氣氛低到了冰點，對坐著的兩人都目光冷冷。眾人眼觀眼、耳觀耳、口觀口，很快就將食材都擺好在圓桌上，不出片刻，原本全是光碟的桌上已經滿滿當當都是肉。
周內拿起一旁的鍋蓋蓋上那口已經加了湯水的熱碗，便也快速的撤了下去，他可不想在這做炮灰。
大鍋下的炭火正在燒著，鍋裏的湯水還沒燒開，窗外突然刮起了風順著微微敞開的窗縫吹了進來，掛在橫木上的十幾條珠簾齊齊搖擺，發出叮鈴叮鈴色的清脆碰撞聲。
時間緩緩而過，兩人中央的鍋子開始冒煙，隔著霧蒙蒙的水汽，原本桌上大眼瞪小眼的兩人，看著對方的樣貌都變得有幾分模糊。
燕綏都有點不明白自己，為何會被蘇塵落聽到自己那句話後的反應給激怒。
他們的眼神，終究還是一分一分地平靜了下來。從一開始的假意含笑，變成了氣惱、憤怒，漸漸地轉化成平靜。隨後，兩人都很默契地再次冷哼了一聲。
“先停戰。”
又是一句異口同聲的話語。
兩人達成共識後，燕綏掀起了蓋著熱鍋的鍋蓋，蘇塵落端起桌上的羊肚就往燒開了的湯水中倒，燕綏把鍋蓋放在一旁拿起了長筷在鍋中攪了攪。
筷子都還沒抽出，卻被蘇塵落喝止住了。
“唉，我說你會不會吃火鍋，這東西不用攪，放在裏邊它熟了會自己浮起來。”
燕綏卻沒停下手，呲鼻道：“要不怎麽說你們這些南方蠻族不懂吃喝，肉攪一攪才會更好的吸收湯汁裏的精華，吃起來才會更加的入味。”
“切。”
對面的女子不以為意地憋了憋嘴，也不再去理會那不斷在鍋中攪拌的長筷，拎起了身旁的一碟肥牛，“唰”的一聲就往鍋裏倒，濺起的湯水讓燕綏趕緊抽回手，防止被燙傷。
“你會不會吃熱碗啊，羊肚都快熟了你這會又放生肥牛。”
蘇塵落卻沒有理會他，又端起來另一碟生肉要往裏倒，嘴上還哼哼一句：“你管我。“
兩人的語氣裏，雖然滿是對對方的嫌棄，但氣氛已經緩和了很多。
燕綏和蘇塵落其實骨子裏的性格有很相似的一部分，燕綏雖邪魅、陰晴不定，但公是公、私是私，這和蘇塵落秉持的有仇報仇，有恩報恩的信條很接近。
說白了，兩人都是界線分明的人。
他們之間雖然根本就沒有任何的信任可言，兩人可以為國為家為利益爭吵耍心機使手段，但撇開這些不講，兩個人並沒什麽太大的矛盾可言。
若是真要道個一二，也只剩下初次見面時，燕綏想吃蘇塵落豆腐，蘇塵落火燒燕綏軍帳了。但這些在滾滾巨浪中，只能算是一二朵不起眼的小水花。
蘇塵落和燕綏之間拋開家國不一、立場不同，還真沒什麽值得他們兵刀相向的事情。況且，蘇塵落表現得太出色了，完全出乎了燕綏的意料。且不說一個女子在越軍中擔任不低的軍職，半月前蘇塵落僅留一萬守軍，讓度赤帶著越軍大部隊深入漢軍軍營，前後夾擊趙乾贏了僵持半年的漢越大戰，就足以讓所有的人對蘇塵落刮目相看。
論智謀、論膽識、論武力，這個女人都是讓人卻無法忽視。
相比燕綏，蘇塵落的想法就簡單得多了，第一，燕綏長得十分養眼，單從相貌上看，並不惹人討厭。第二，若是能說服這個大漢太子談和退兵，打打殺殺完全可以避免。
想到這，兩人氣也順了許多，蘇塵落掄圓了膀子開始吃，一邊吃一邊指揮著燕綏給自己下火鍋。
沾滿油水的筷子一指，指在了燕綏面前的那碟上生蝦上。
燕綏靠在椅子上看著對面的蘇塵落吃得風起雲湧，也不惱，早已恢覆了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懶洋洋地擡起了手，將那碟腰全都彎的跟個九十歲高齡老人的生蝦倒進了熱鍋。
不一會兒，對面的女人又是纖指一揮，開始指揮燕綏剝蝦起來。
164洗幹凈陪我一夜（一更）
若是周內此時進到房內，肯定要狠狠抽自己一個大耳光子，好確定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從來都是別人服侍他的太子燕綏，居然端坐在位置上，仔仔細細地剝著蝦殼，還將那剝好的蝦仁放進了對面女子的碗裏。
這簡直就是天方夜譚，若是要漢京禮部的官吏們看到了，肯定會大張旗鼓的上奏漢皇，連夜調查蘇塵落的身份，往上可追溯到蘇家祖宗十八代，往下要把宮裏的太醫都給叫到蘇塵落跟前把她前前後後裏裏外外檢查個遍，看她是否存在基因缺陷，能不能成為太子的侍寢嬪妃。
自從太子妃逝後，燕綏幾乎沒有正眼瞧過哪一個女的，更別說像現在這樣專心致志地給某人剝蝦，這可是太子妃在世時都沒有享受過的待遇。
然後某人似乎並不太領情，正在挑三揀四地翻弄著燕綏放在自己碗裏的蝦仁。
蘇塵落嘴裏塞了不少東西，兩個腮幫子都鼓了起來，一雙大眼睛忽閃忽閃地眨著，眉頭卻是緊緊地皺著叫到：“燕綏，剝蝦會不會？蝦頭不去怎麽吃？”
對面的男子聽到這話，把頭從一堆蝦殼中擡了起來，笑吟吟地往後一靠，將身子靠在了背後的椅背上，就這麽直直地看著鼓著腮幫子還不敢往嘴裏塞著肉的蘇塵落：“吃飽了沒？吃飽了就要說正事了。”
蘇塵落蹙著柳眉，瞇著眼睛，用筷子將一個蝦仁的蝦頭給折斷，蘸了些醬一口將那大蝦吞下，這才擦了擦嘴，心滿意足地打了個響亮的飽嗝之後也靠在了椅背上。
“急什麽？反正崔智也得兩天後再到了，加上布防圍城怎麽著也要三天，你一時半會死不了。”
她摸著自己圓咕隆咚的肚子，擡頭看了看燕綏，聲音還是那般的輕佻，“倘若你放了度赤，我沒準看在這餐飯上，能為你求個情。”
話題就這麽被蘇塵落開著玩笑般地拉回了戰事上，燕綏的思緒也收了回來，眉宇間哪裏還有剛剛的散漫。
月色清冷，夜風微涼，順著窗縫吹進來的冷風揚起了兩人的衣袍衫角，蘇塵落額間的碎發也被吹散開來，有好聞的女兒紅酒香飄散在雅間上空。
淡淡的月光照在女子嬌好的臉上，閃著碧玉一般的光芒，燕綏對面的蘇塵落隨時一身的男子裝扮，輕衫寬帶、氣度翩翩，明明一副奶油書生的樣貌，那雙內含英氣的雙眼卻散發出一股說不清的魅惑。
這麽好的一副皮囊就連自己也喜上三分，也怪不得燕靈那小妮子會分辨不出這人的性別喜歡上他。
燕綏倒了杯酒，自顧自的飲了一口，這才淡淡開了口。
“條件很簡單，殺了趙乾，把你們俘獲的三萬漢軍還我，那叫度赤的大個子自然回去。”
蘇塵落又朝著燕綏翻了一個白眼，自從見到燕綏就連她自己都覺得無語的次數多了很多。
“我臉上寫著我是傻逼快來坑我麽？趙乾倒是簡單，不管你說不說我都會殺他，只不過不是現在，我留著他的狗命還有用。至於三萬漢軍，一人換三萬這筆買賣就算是牙牙學語的孩童都知道不合算。”
燕綏微笑著仰著頭，看著對面脫了披風，露出玲瓏有致身材的少女，就這麽隨意的靠在椅背上，小嘴一張一合，眼睛又大又圓，睫毛像是小扇子一樣忽閃忽閃的上下扇動著。
他臉上的表情有些玩味，嘴角一扯道：“如果不願放人也行，你洗幹凈陪我一夜我倒是可以立馬放了那大個子。”
話還沒說完，對面的少女又是一個白眼。
一陣打更聲從遠處的街巷傳來，夜已深，窗外的街道漸漸安靜，萬家燈火也暗了下來，言湊城在蘇塵落對著火鍋大快朵頤的時候陷入了睡眠狀態，只有不知哪家養的狗兒味道香味了偶爾吠上幾聲。
為了趕在崔智前面到達言湊城，這三天的快馬加鞭讓蘇塵落有些吃不消，此刻只想趕緊辦完事情然後洗個熱水澡舒舒服服地躺在溫暖的大床上睡個好覺。她打了個哈欠，伸了個懶腰，眼睛開始犯困，
“夜深了，咱也別懟來懟去，沒意思。打開天窗說亮話吧，你問我答玩過沒？”蘇塵落的眼珠子轉了轉，“這樣吧，為了提高效率節省時間，我們每人問對方三個問題，問完之後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行啊。”
燕綏知道雙方在這樣鬥嘴下去也弄不出個所以然，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答的也是幹凈利落。
蘇塵落揉了揉眼睛：“那好。我先來問。你為什麽一定要趙乾死？那日在峽谷間為什麽會放走度赤的大軍，只抓了他一人？”
“這是兩個問題哦。”燕綏那雙狐貍般的眼睛笑了起來，“第一，趙乾是我八弟的人，死了相當於砍了他的左膀右臂，對我鞏固自己的位置有利。第二個問題其實和第一個的答案差不多，我早就想除掉趙乾和他的大軍，但不能做得太明顯，只好借刀殺人了。說起來，你倒是幫了我大忙。至於那大個子，我總得做做樣子讓漢京的文武百官知道我來這邊疆也為抗越大戰出了不少力，拿下了個把越軍將領。”
蘇塵落楞了楞，看來是她和聊振把事情想覆雜了，燕綏這只狐貍還真是單純地想除掉國內威脅到他的勢力。
至於蘇塵落糾結的北胡南侵國土，趙乾倘若在界首關失利，大漢賠了夫人又折兵的問題，根本不在燕綏的考慮範圍之內。
其實也不盡然是蘇塵落想的這樣，燕綏的布局極大，蘇塵落的問題不過是涉及到了大漢和南越，對於北胡，他自是有他的防範計劃。只不過北胡和大漢的事情，並不是蘇塵落的重點關註罷了。
燕綏看見對面的女子頓住沒發話，也打了個哈欠：“還有一個提問機會，快問吧，我也困了，你問完了就該到我了。”
屋內的燭火搖曳了一下，照在兩人的身上，投射到地面的影子也跟著搖晃了起來。
165想坐上我這條船的人可多了（二更）
蘇塵落沒想到原本簡簡單單的事情被自己想覆雜了，看著對面臉上掛著一絲邪笑的燕綏，心裏還是有很多疑團，她想問燕綏為什麽不將自己女兒身份告訴燕靈、為什麽故意放走自己的親生妹妹去到危險重重的越軍大營、為什麽會知道自己和段博衍的關系、為什麽到如今援兵不到的情況下還有這麽大的把握固守在這城裏不退兵。
想到這些，蘇塵落似乎有些懊惱自己剛剛問的那兩個問題太沒有水平了，恨不得時光能倒流，讓她重新組織組織語言。
可如今她也實在想不到一個可以將所有問題都歸納在一起的問句，所以幹脆直接問出了自己心裏期待的答案：“咱也別整天打打殺殺了，死了那麽多人對誰丟不合算。我還你三萬戰俘，讓崔智退兵把你們放出言湊，你帶著你的軍隊撤出鎮南，返回大漢怎麽樣？”
蘇塵落問得極其認真，小臉都擰巴的皺到一塊，燕綏卻噗呲一聲笑了出來。
到底還是一個女人，到底還存在著婦人之仁。
聽到燕綏那一聲輕笑，蘇塵落也知自己這個問題問得十分愚蠢，但嘴上卻是不饒人：“你笑什麽，如今你的援軍還沒到，就你手底下的五萬士兵別說不夠我打了，聊伯要是親自上陣，你到時候想逃都沒地方逃。”
蘇塵落頓了頓，目光掃到了對面綏那張帥氣得令人妒忌的俊臉上，“燕綏，我還真佩服你的氣定閑怡，敵人都快攻城了你還坐著飲酒吃肉看美女，真打算被我們俘了回邕都？不是我嚇你，越皇沒準為解心頭之恨把你當奴隸賣進宦樓裏。不過沖你這身家和模樣，想必邕都城裏有特殊癖好的大官和富婆們都舍得花上千金買你一晚。”
少女的這番話說得極為挑釁和露骨，宦樓是邕都城裏專門豢養男妓的地方，類似於怡紅院，只不過裏邊的全都是男寵。
魏穆清曾在蘇塵落被誤抓進宰相府裏說過，邕都城裏的哪個權貴沒有些特殊的愛好。宦樓就是一個專門讓越國有斷袖之癖的達官顯貴們釋放特殊癖好的地方。
裏邊的男妓是一個比一個俊俏，很多都是從六七歲時就被賣進宦樓裏，從小餵藥加以培養的。所以裏邊的男妓們和怡紅院的女人比起來，生態、體韻還有勾人攝破的功力有過之無不及。
太陽底下無新鮮事，有人的地方總會有這樣那樣的齷齪事。燕綏當然也知道宦樓是什麽地方，聽了蘇塵落這番露骨的挑釁卻也不惱，那雙墨色的眼睛更加的深邃了，讓蘇塵落看不出他究竟想什麽。
見自己的挑釁仿佛一個拳頭打在棉花上，沒有起到絲毫的笑過，某人很郁悶，柳眉都快連成一條線。
被這樣諷刺都不動怒的，看來大漢皇室的素質教育做得不錯啊。
要知道，這是在等級觀念森嚴的古代，赤裸裸地把一國太子說成男宦，就相當於在當今某國境內指著金三胖的鼻子罵他是豬一樣，都是得處以炮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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