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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冬天格外的漫長。

段博明聽到蘇塵落說出要去界首關的消息後,久久才開口道:“倘若我不讓你出都呢?”

蘇塵落將桌上的宗卷收了起來,拿到書櫃裏存好,淡淡道:“王爺,你應該知道,自古以來最是人心留不住。”

冰冷的話語讓段博明感到自己周圍的空氣似乎更加寒冷了,他裹了裹自己的長袍,對面女子臉上的去意已決。

段博明輕輕地嘆了口氣,好一個最是人心留不住。

他知道的,蘇塵落一旦做了什麽決定,任何人都拉不回來。如今她已下定決心追隨段博衍的腳步前往邊疆,自己無論做什麽都是徒勞。他甚至在想,蘇塵落鬧出這麽大動靜,就是想讓自己留在邕都牽制住局面無暇顧及其他吧。

就在段博明即將轉身離開時,蘇塵落卻叫住了他。

“博明,你會照顧好博修的對吧?”

段博明臉上露出了一股略微淒慘的笑容,心中心心念念的女子明天就要為了自己的情敵遠赴戰場,如今卻可以因為情敵的胞弟放下身段開口叫自己一聲博明,他不知道自己該高興還是該生氣。

“放心吧,我在邕都等著你和他回來。”

說完這句話男子開門走了出去,急促的冷風找到了入口急匆匆地往屋內跑,吹起了蘇塵落兩頰的發絲,吹翻了案桌上的紙張。她看著段博明越走越遠,最後消失在院落盡頭,一聲似有似無的嘆息被灌進來的冷風向遠處吹去。

短短幾天時間,已有五位大大小小的官吏拿著蘇塵落放出的那封信進諫段皇。事件如瘟疫爆發般以驚人的速度發酵,而霓妃和魏延年多年來在宮中培養的勢力此刻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每當一人拿著信件求見時,宣武門的人早已通過特殊的方法將消息告訴了霓妃。

還在門外侯著的官員被一他們不熟悉的太監引了進去,方向卻不是明陽殿內。帶到東直門後,幾個不知是哪個宮的侍衛提著刀就將來人砍成了肉餅,扔進湖裏餵了魚。

其他收了信的官員私下打探到進宮面聖的人壓根沒有回來,知道兇多吉少不敢再妄然行動,有些膽小怕事的甚至點起火來將那信件一把給燒了。

蘇塵落自以為勝券在握能將宰相府滿門抄斬的計劃,就這樣被硬生生地壓了來了。而這些,都是她五日後收到黎戈送來的信鴿才知道的消息了。此時的她,正騎在馬上跟隨著聊振的部隊出了邕都十裏地,浩浩蕩蕩地往界首關趕去。

#####從66章以後,就是新的一卷了,塵落要上戰場了!以後每周五雙更,當然評論多謝心情好也會多更些麽麽噠~

067行軍

邕都以北,緯度是越來越高,呼呼的寒風將每個人的臉頰吹得生疼。聊振看著起碼跟在自己身邊的蘇塵落,身上披著雪白的披風,戴了一頂錦毛小帽,清麗的臉龐上鼻子被吹得生紅。他拿起腰間的酒灌了一口,一股辛辣的暖意頓時從胸口位置傳到身體四周。

“丫頭,熬不熬得住。”

穿上鎧甲手握戰刀的聊振一出邕都反而顯得比往日更加精神,老人花白的胡子被風吹起,爽朗地朝蘇塵落大聲喊到。

野外的溫度雖比邕都城要低上好幾度,那呼呼的冬風在山野間也異常的狂放。蘇塵落卻覺得自己宛如被禁錮已久鳥兒回到了天空,連空氣都是香甜的氣息。

她這會理解到段博衍為何會在邊疆反而變得溫情了起來,畢竟遠離爾虞我詐的邕都在山野間馳騁呼吸的都是自由的空氣

“聊伯,你別小看人。出來快七天了,我可沒落下過隊伍,準備到平而關了我先去前邊探探路。”

說完,女子揚了揚手中的馬鞭嫻熟地騎在馬背上向前方奔去了。

聊振看著自由馳騁在草地上的女子,摸著胡子行為的笑了笑,果然是虎父無犬女,自己的老友也可在九泉之下也瞑目了。

當初蘇塵落突然和自說她要跟著一起前往界首關時,聊振只覺得這丫頭在胡鬧。行軍打仗不比在朝做官,邊疆之地更不如邕都繁華安定。號角一響、戰事一起,刀劍便是無眼,他自然不會同意蘇塵落的提議。

可聊振忘了,蘇塵落自小生在邊疆長在邊疆,對邊疆一代再熟悉不過。雖然現在的蘇塵落已經換了一個靈魂,可前世走南闖北出生入死什麽地方她沒到過,自然是不會怕的。直到後來蘇塵落和聊振分析了一番戰事情況,清晰的作戰思路出色的軍事技能讓聊振對眼前的小姑娘刮目相看。可聊振依舊沒答應蘇塵落一同前往的請求,如今老友蘇隕峰只剩下她一個獨苗,聊振自然不會拿這個來冒險。

哪知那蘇塵落早已安排好衙門事項,大軍出征到郊外驛站時,她已在那喝茶等候聊振多時。氣得那老頭胡子都歪了,直罵她胡鬧,轉身就要叫人將蘇塵落送回。

那丫頭反而將包一扔徑直跨上了聊振的戰馬,向前方疾馳而去。

聊振沒辦法,知道蘇塵落打定了主意要跟著,只能將她帶著。可一路上蘇塵落的表現宛如一個訓練有素的戰士,絲毫不必聊振麾下的其他將領弱上半分,這才讓他打消了將蘇塵落打暈捆送回邕都的念頭。

一路上蘇塵落都自動充當起了偵察兵的角色,每過了一個關卡都會騎馬去到隊伍前方查看。南方多丘陵沼澤,昨日又淅淅瀝瀝下了一場雨,如若一個不小心陷入了澡澤地,那可是要命的,還會耽擱行軍時間。蘇塵落可不想還沒到界首關,士兵反而丟了命。

她帶著偵查下對騎著馬往前飛奔了幾裏,在表面像地毯一樣青色的泥炭蘚前讓眾人停了下來。起身下馬,一個戰士撿起了身邊的一塊大石頭往前一扔。果不其然,石塊落地瞬間很快就陷了進去。

蘇塵落瞬間做出了判斷,眼前的這一整塊區域,必須快速勘探出哪一處才是可以行軍走過的覆方,免得誤了行程。

“張甲、林泉負責左方區域,古晨、董揚右方交給你們,和之前一樣小心謹慎些,別自己陷進去了。”

“是。”

眾人得令,快速的散開開始行動,

這一小隊人馬都是蘇塵落在軍中信息挑選而出,一路上積累了豐富的排查經驗,每個人都很機靈並有隨機應變的能力。

眾人散開後,蘇塵落頓了下來,卻見眼前的泥炭蘚從遠處傳來絲絲的漣漪,正覺奇怪,被他派去左側區域排查的張甲跑了過來。

“大人,左方發現大片沼澤,澤中有人似乎陷了進去,而且人數看樣子還不少。”

“知道是什麽人嗎?”

“陷得太深,只見脖子,觀察不出他們的衣服,林泉正在那設法救助。”

兩人說話間已經來到了張甲說的地方,蘇塵落向沼澤方向看過去,果然有幾個人陷阱了沼澤正在不斷掙紮呼喊著求救。可越掙紮陷得卻越深,眼看著就要莫頂了。

“繩子。”

蘇塵落對身旁的張甲、林泉說到。

兩人趕緊取下了馬上的繩子,在繩端綁住了一個小石塊網沼澤裏扔了過去。

沼澤中的人趕緊拉住繩子,剛剛被蘇塵落派去右側勘察的古晨和董揚這會也趕了過來,五個人廢了好大勁才將沼澤中的人給救了上來。

被救上來的其中一人滿手是泥拉著蘇塵落的右手說到:“還有人,快,快裏邊還有人。”

蘇塵落和還在大口喘氣的林泉張甲對視了一眼,他們知道已經於事無補了,這會還沒被救上來的人要麽已經被淤泥給悶死了要麽已經被底部流動的泥沙卷走了。

古晨、董揚從馬上取出了水壺,遞給眾人讓他們清洗一下耳中和鼻腔的泥沙。其中還有一位滿身是泥的女子,正目光呆滯的看著那泥潭,顯然已經是嚇傻了。

被救上來的眾人此時已經緩過起來,有個人一把脫下了滿是淤泥的衣服隨手一扔扔到了蘇塵落的旁邊。

當蘇塵落看到地上裹著淤泥的青灰色衣角時先是一楞,趕緊拿出佩刀刮開衣服上的淤泥,不一會衣服原來的模樣就現漏了出來,段博衍所統領的西北軍軍服正赫然躺在她的眼前。

068關你屁事

冉知書認得蘇塵落手中的匕首,那匕首是天山玄鐵所造,段博衍也有一把一模一樣的。在軍營中曾見他一直隨身攜帶著,還時不時拿出來仔細的擦拭。

在場的眾人見冉知書這一舉動都覺莫名其妙,只有蘇塵落心中覺得蹊蹺。

面前的女子似乎認識這把匕首。

“姑娘。”

剛剛將衣服扔到一旁的士兵以為冉知書嚇傻了,起身拉住了她示意她別緊張,然後拱手對蘇塵落一行人道:“西北軍輕騎營第十八縱隊隊長孫輝,特奉軍令護送傷員回都,怎料半路誤踩沼澤身陷於此,多謝救命之恩,不知閣下所屬哪個軍區。”

原來孫輝便是負責安排護送傷員撤離的十八縱隊隊長,他們已經從界首關往南好幾天了。這日早上冉知書出來小解之後,看到後方有一大片盛開的鮮花,一時興起想去摘幾朵回去,沒想到卻是沼澤地沒走幾步就陷了進去。

孫輝見軍醫久去未歸,帶了些人來找冉知書,這些人為了救她也陷了進去。

再後來就是遇到前來勘察的蘇塵落一行人,將她們給救了起來。

蘇塵落聽說是段博衍的西北軍心中大喜,對孫輝道:“我們是聊振聊老將軍部下的勘查兵,大部隊正在幾裏外,現在正趕往界首關支援。”

聊振將軍的威名在三軍中流傳勝廣,他們這一代的年輕士兵都聽過聊振的軍事事跡,有軍事抱負的將領都把聊振當成戰神。

孫輝護送傷員出界首關往南走時,並未收到聊振帶兵前往接受關支援的消息,這會聽到了也是高興。

蘇塵落領了孫輝等人去和聊振見面,雙方互相交換了些情報。孫輝將界首關的情況、戰事的進展、段博征與段博衍不和的傳聞都一一告知了聊振,聊振差人為護送隊送去了醫草藥膏這些基本的醫療用品,有派了幾個隊醫去幫助他們撤離,雙方這才告辭往相反方向行進。

蘇塵落看著一個二個斷手殘肢、叫苦連天的傷員跟著護送隊伍越走越遠消失在路的盡頭,這才深切直觀的感受到段博衍這場戰役打得多麽的辛苦。

送別孫輝一行人後,蘇塵落立在馬上看著茫茫界首關方向灰蒙蒙的天空,想到如今段博衍正處於外被大漢圍困、內遭段博征挑事為難的境地,心中的憂慮和擔心又重了一層。

聊振似乎也有同樣的擔心,自偶遇護送隊後開始命令軍隊加快腳步,兩天後已出了平而關,還有一天時間便可趕到界首關。

入夜,全軍整頓休息。

連日來的快馬加鞭讓戰士們都顯露出一絲疲態,蘇塵落的帳內卻依舊亮著燈,她正在閱讀著黎戈從邕都寄來的書信。信上告訴了蘇塵落宰相府並未因勾結漢軍的事受到皇上的懲罰,邕都裏一切都如往常般風平浪靜,甚至沒有人查周圖仁和陶凝被殺一事,好像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燈下的蘇塵落眉頭緊皺。

叛國這樣的大罪,都扳不倒宰相府嗎?

她不知道問題出在哪,正出神想著事情帳外傳來了古晨的聲音。

“報~”

蘇塵落收了收神,如今她手下的四人被分配到部隊各個區域負責偵查工作,古晨負責的是隊伍後方,見他深夜來報蘇塵落就知道肯定發現了什麽。

“進。”

古晨推著一個被捆住的女子進來了。

“報大人,在隊伍後方發現一個鬼鬼祟祟跟蹤著的女子,已擒住。”

蘇塵落定眼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女子,那女子並未因被抓住而害怕,正目光灼灼的瞪著自己,眼裏滿是恨意。

對上那女子的目光時,蘇塵落才記起了此人正是兩日前他們在沼澤地救下的那女子。只不過那日這女子就連臉上都是淤泥,古晨早已記不起了,蘇塵落卻記得這雙眼睛。

“你先下去休息吧,我來審便可。”

“是。”

古晨得令,退了下去。

蘇塵落沒記錯的話,自己是第一次見到這姑娘的正臉,她實在想不起自己哪得罪了這人。那日對她也有救命之恩,為何這姑娘卻拿一副要殺了自己的眼神瞪著她。

“你是護送隊軍醫,如今這樣逃了已是違反軍令,說說吧,為何在此?”

蘇塵落並未給那女子松綁,她可不是什麽菩薩心腸,尤其是面對這種莫名其妙對自己帶著敵意的人。

冉知書依舊驕傲的擡著個脖子並未答話,反而開口對蘇塵落問到:“那匕首你是從何而來?”

在她心裏,軍中的女子都是靠男人上位,何況蘇塵落這麽一個瘦瘦小小的女生竟然可以坐在將帥的位置上。那天見到蘇塵落可以自由出入那老頭子的帳篷進行匯報,便認為蘇塵落是聊振養在軍中的情婦。

蘇塵落有些好笑的看了跪在自己面前的女子一眼,鼻孔朝天對著自己,態度依舊傲慢。且不說她如今是階下囚,難道她媽媽沒教過她待人禮貌、少管別人的閑事嗎、。

帳內火把的火焰搖晃了幾下,蘇塵落打了個哈欠,對冉知書道:“關你屁事。”

這世上還真有以為自己什麽都可以問上一句,管上一管的人了。

“你...”

冉知書被她這句話氣得臉都漲紅起來。

蘇塵落走下座位,挪步來到了冉知書面前:“第一,匕首是我的私人之物,不管我怎樣得來的,輪不到你過問。第二,這裏是軍營,我雖只是一個小小的偵查兵隊長,但也輪不到你在這蹬鼻子上眼甩臉色給我看。第三,我救過你一命,你卻如此傲慢。”蘇塵落頓了頓,“姑娘,你可真沒教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冉知書聽蘇塵落這麽一說反而大笑起來。

“我沒教養?也不知道哪個沒教養的仗著爬上了那老頭的床,在這對我這個救死扶桑的軍醫大喊大叫呢?你可真是有教養。”

“啪~”

冉知書話剛說完,一巴掌直接甩到了她的嘴上,力道之大在空氣中發出清脆的響聲。

蘇塵落平身最討厭亂嚼舌根的人。

“你...”冉知書被蘇塵落打得有些蒙了,她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看著面前的蘇塵落,“你竟敢打我,你可知道我是誰?”

蘇塵落沒精力再和她耗下去,她坐回到座位上,冷冷的看著滿眼血絲看著自己的冉知書。

“我不管你是誰,身為一個軍醫丟下傷者隨意離隊便是違抗軍令。如今又造謠我和聊振將軍,若是再有如此不敬之話從你口中說出我就不是賞你兩個耳光那麽簡單。”

令行禁止,是每一個軍人應該做到的,傳播謠言更是軍中大忌。

“我呸。”

地上的女子歪歪扭扭地站起來朝著蘇塵落吐了一口口水。

“我可是西北軍將領博衍王爺的賬內小妾,你一個偷了別人東西又靠身體上位的黃毛丫頭竟敢打我,回到界首關我要讓博衍替我宰了你。”

冉知書此時已經完全失去了理智,像個罵街女子般在帳內大吼大叫著。

雖然聊振兩天前也安排了幾個軍醫陪護送隊回都,但就在剛剛蘇塵落還在考慮要不要派人將這女子送回給孫輝,畢竟是西北軍的軍醫。可聽到這反而有了主意,想到再派人護送這女的回去不一定能趕得上孫輝等人的步伐,反而耽擱了時間。

蘇塵落要親手將這女的押到段博衍的面前,讓他自己處置。她倒是要看看,那冰窖子是不是真的在這荒涼的邊疆難忍寂寞,找了個女軍醫來侍寢。

隨即,叫來了古晨讓她將這女的押下去後,再去和聊振稟報此事。

處理完這事之後,蘇塵落才吹了燈睡下。

069黃毛丫頭

一夜無夢,蘇塵落第二日醒來時,日出還未升。她想到段博衍曾在信上和她說過的邊疆日出之景,便換了衣服披上披風出了帳篷,想到那遠處的矮山看看是否真如段博衍所說的別有一番風味。

“大人早。”

“大人好。”

走到軍營大門,守衛的士兵紛紛和蘇塵落打起了招呼。這一路上大家都知道聊振帶的這女子是邕都總府衙門的陳洛陳大人。蘇塵落在邕都時為百姓辦了不少好事,堆積的冤案也平反了,口碑極好。聊振的威振軍隊蘇塵落早有耳聞,加上行軍途中蘇塵落四處勘察排隊險情,因此大家對她很是客氣。

蘇塵落對守衛的士兵點了點頭,交代他們打起精神。突然遠處傳來一陣轟鳴的馬蹄聲,眾人奇怪紛紛擡頭望去。只見遠處塵土飛揚,界首關方向有一群部隊在快速行軍朝沈睡中的軍營奔來

由於距離太遠看不清來者是誰,但眼下這種局勢如真是敵軍威振軍必占不到優勢。蘇塵落對身邊楞住的小兵道:“快,快叫醒大家。”

那小兵這才反應過來,踉踉蹌蹌地爬上鼓臺,開始擂鼓。

瞬間,鼓聲急促的響起。各個帳篷內的士兵訓練有素的起身準備,不一會兒各自都到位了。速度之快,只能說聊振訓練士兵的確有一套。

此時聊振也來到了軍營門口,見蘇塵落早就在那走了過來。

“怎麽回事?”

蘇塵落將手中自制的望遠鏡遞給了聊振,開口到:“沒有旌旗,不知是何方隊伍,已派人前去查看。”

聊振點了點頭,三兩步就攀上了瞭望臺,哪裏有八十多歲高齡老人的樣子。

他在臺上拿著望遠鏡仔細地觀察著前方朝軍營奔來的大隊人馬,這幾日並未收到任何情報會有大批人馬南下。

隨著那隊人馬越走越近,聊振在望遠鏡中看到領頭人衣服上的那個“征”字,心中頓時有了答案。他放下望遠鏡,對身邊的副官說到:“不必緊張,讓戰士們準備好東西,有人來迎接我們了,今晚有好酒好菜了。”

“是。”

身邊的副官得令,退了下去。

蘇塵落也跟著跳上瞭望臺不解地問到:“哪方人馬?”

初升的旭日攀爬到遠處低山丘陵的頂部,光芒透過雲層開始普照大地。冬日早晨的陽光並未有太多的熱量足以讓人感到溫暖,照到身上卻有一絲絲的刺眼。

聊振摸了摸花白的胡子:“七王爺段博征來攀關系了。”

原來那段博征收到邕都消息,得知聊振被派往界首關協助抗漢時,就差人給聊振第一時間送去了禮物。他早幾年的時候,因為出言不遜和聊振有過過節,聊振也並未將狂妄的段博征放在心上。可如今,段博征的東北軍和段博衍西北軍同在界首關抗敵,誰要是得到了聊振的支持,打贏這場戰,日後回到邕都地位自然不用說,對登上太子之位作用極大。

所以,探子昨日來報,聊振已經帶著人馬來準備來到界首關了。段博征撇下了主戰場連夜出了營待人前來迎接聊振,想借此贏得這位“戰神”老將軍的支持。

段博征的如意算盤早就打好了,半年的消耗戰讓段博衍的西北軍損失不少。而他的東北軍在界首關也只是窩在後方偶爾做做樣子,保存了大量的主力作戰人員。此時再得到聊振的威振軍幫忙,將漢軍趕出鎮南關完全不在話下。

不一會兒,遠方的不對出現在了威振軍軍營門口。

騎在馬上的段博征見聊振已經站在門口,心中大為高興,以為他是來迎接自己的,所以趕緊下馬,對著聊振行了個禮。

“將軍連日趕路辛苦了,小王特來此地迎接將軍進關。”

蘇塵落站在聊振身旁看著眼前身穿軍甲的年輕男子滿臉諂媚,心中不由呲鼻。首獵當日救下博修的那一晚,蘇塵落是第一次見到段博征。要不是兩日前護送隊的孫輝將界首關的情況告訴蘇塵落,她完全不會想到面前一身戎裝的男子會為了一己私利其國家安危於不顧,和魏鷹揚一樣是個偽君子!

“王爺多禮了,裏邊請。”

聊振邀請段博征和他身邊的幾個將領移步賬內,蘇塵落也作為聊振的副將一直全程跟隨。

一群人進到帳內,紛紛入座。

一個雄厚的聲音突然在寬大的帳內響了起來。

“哪兒來的黃毛丫頭,一點規矩都不懂,還不快給眾位大人添茶。”

說話的人名為秦緒,跟著段博征也有很多年了,人很機靈為段博征辦了不少的事,因此頗得段博征的青睞。他此時已經從座位上起來了,還以為蘇塵落是個隨身丫鬟瞪著眼大聲呵斥著她。

帳內威振軍的其他將領聽到了秦緒的話,倒抽了一口冷氣,紛紛暗道這個大漢要倒黴了。

“唉,秦緒不得無禮。”

段博衍對他說到,但絲毫沒有怪罪的意思。

蘇塵落和聊振對視了一眼,看到聊振輕微點了點頭,蘇塵落得到了允許這才笑瞇瞇地拿著茶壺站了起來。

“茶水下人已經為將軍們倒好在杯中了,既然秦將軍還想喝本將身為聊伯麾下偵查兵將領自然要熱情好客,替秦將軍續茶。”

蘇塵落的話剛說完秦緒就楞住,他沒想到小小的女子竟然是威振軍的偵查將領。此番他和段博衍前來迎接本就是有求於這位老將軍,想讓聊振站在東北軍這一邊,可看著蘇塵落遞過來的茶杯秦緒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不管怎樣都壞了禮數。

同樣楞住的還有段博征帶來的其他將領,他們觀察著眼前的這個瘦小女子,不知她有何種能耐能做上偵查兵的將領。

“咳...咳...本王管教不嚴,還請將軍和聊伯贖罪。”段博征說完,朝秦緒道了句:“還不退下。”

秦緒這才向蘇塵落微微點了個頭示意,正想坐下,卻被蘇塵落攔住。

“將軍,你們不顧漢軍兵臨城下棄下了關內百姓不辭辛苦的趕來迎接我軍,這杯茶就當謝禮,您不會不給面子吧。”

蘇塵落話一出口,段博征大為一驚,舉著茶杯的手停在空中。他這才對眼前的女子多看了一眼,美麗漂亮的臉蛋上那雙眼睛炯炯有神,充滿著野性的氣息和靈氣。段博征總覺得在哪見過此人,卻一下子想不起來。而聊振此時卻始終沒出口阻止這小丫頭,想必他對她絕對是信任有加。

段博征舉了舉茶杯對聊振道:“聊伯麾下果然是人才濟濟,如此淩厲的小丫頭都被你招了來,日後還請聊伯多教教晚輩育人之道啊,小王以茶代酒配個不是”

說完沒等眾人反應,一口將杯中的茶水喝盡。

聊振摸著胡子笑瞇瞇的對段博征到:“哈哈哈,哪裏哪裏,王爺過獎了,落兒回來吧。”

蘇塵落聽後回了座,眾人開始高談論闊紛紛聊了起來,觥籌交盞中,帳內剛剛緊張的氛圍緩和了下來。她看著眼前如沒事般和聊伯說著邊疆見聞的段博明,心想道果真能屈能伸,可惜用錯了地方。

短暫的早宴結束後,段博征邀聊振帶自己參觀威振軍,兩人有說有笑的在大營的各處溜達。

一炷香後,那段博征滿面春光的回來了。隨後,威振軍由段博征帶來的東北軍在前領路,一路浩浩蕩蕩地往界首關前去。

“不知聊伯作何打算?”

蘇塵落趁段博征一行人走後,皺著眉問聊振道。

老人騎在馬上,看著前方領路的東北軍,摸了摸胡子:“丫頭,你知道你身上最大的毛病是什麽嗎?”

野外的冬風吹起蘇塵落的白色外披,馬上女子擰巴的皺著眉頭:“你是說我太直了?”

身旁的老人點了點頭:“嫉惡如仇是好事,但別將一切喜惡都寫在臉上。那段博明自是有他的打算,可是他的打算和我們的作戰並不沖突,反而或許還能幫上一把。你呀,和衍兒倒是反了過來,從那小子臉上我可真是什麽都看不出。你兩可能真的要相互學習中和一下。”

蘇塵落沒想到聊振會突然提到段博衍,看著身旁的風景逐漸變換,眼下他們離界首關也越來越近,今天晚間便能看到那冰窖子了吧。

聊振轉頭看了一眼蘇塵落,見她目光眺望著遠方不說話,打趣道:“怎麽,想那小子了?”

“才沒有!我怎麽可能會想他!”

“哈哈哈哈,不想就不想臉紅什麽。反正我這老頭倒是有點想那臭小子了,有什麽不好承認的。”

“你...”

沒等蘇塵落搭話,聊振踢了踢馬肚子,騎馬快步向前方奔去,一邊跑還一邊喊:“丫頭快,今晚便能見到你那心上人了。”

蘇塵落看著聊振的背影越走越遠,臉上的紅暈卻並未退去。

“是啊,今晚便能見到他了。”

想到這,少女揚起手中的馬鞭快步向前方奔去。

070漢軍攻城

威振軍是踏著夕陽的餘暉進的界首城,城中百姓見部隊進關並無開心之意。才是傍晚,街道卻已經開始安靜,三三兩兩的行人見到部隊就往巷子裏躲。

城中人似乎很少,蘇塵落見狀奇怪問了問東北軍的戰士,才知道這半年來城中百姓跑的跑、死的死,留在城內的都是些老弱病殘,舍不得離開家鄉的,城內住戶已不足三千戶了。

東北軍領著聊振和蘇塵落等人來到界首城的一個院宅前,這院落裝修不像邊關的建築反而有點邕都之貌,正奇怪著前方的段博明下了馬走到他們的面前。

“我已經讓人帶著威振軍出城紮營,請聊伯和眾位將軍先到我的府上一坐,休息一晚商討戰事,明日我們再出城。”

蘇塵落看了一眼面前雖不富麗堂皇的府邸,但磚瓦門墻都是全新的,足以見得段博征的這座院落新建不久。一股怒火噌的一下就上來了,這七王爺倒是真的很會享受,派他前來邊疆作戰,他反而在這城關內建起了自己的府宅,難怪戰事拖了這麽長時間。這段博征倘若拿出建府宅的一半精力來協同段博衍作戰,恐怕這漢軍早就被趕出鎮南關了。

此時的聊振正皺著眉看著門匾上的“征歸府”這幾個字,心中也是怒火眾生,再怎麽沈得住氣也是怒火縱生,想到段博征不知動用了多少兵力在這界首城幫他建造起這座府邸,聊振沈聲道:“王爺,老夫是個粗人,既然來到了戰場自然要和戰士們同吃同睡,無福享受您這院落,改天再來拜訪。”

說完,領著麾下的將領轉身就要走。

“聊伯,稍等。”

段博征把他叫住:“十裏外的界首關有我二哥在那把守,一切無事。況且若要打敗漢軍,我們需從長計議商討戰術,還請聊伯給小王一個面子。再說了也不急這一個晚上,來來來府裏坐。”

一邊說著一邊將眾人迎進了府,聊振雖然很生氣,但知道段博征說的並沒錯,要想大敗漢軍必須先了解情況制定出詳細的作戰計劃,也就板著臉跟著段博征進了府。

一群人進了大門之後,被院落內的布局擺設給怔住了,完全是仿照了邕都官員府邸的陳設,用具竟全都是邕都生產的,就連那喝茶的瓷器墊也應有邕都官窯的官徽。

這些物件全是段博征派人從邕都城裏拉送過來的,院中種養的花草也都是邕都的品種。只是受不了邊疆的寒冷,此時都奄奄的垂在花架上,沒有什麽活力。

段博征因為冉知書一事與宰相府鬧掰之後,比段博衍早兩個月被派到了界首關。那時的戰事還不像如今這麽吃緊,為了博得冉知書的開心同時也讓自己住得舒暢他大興土木,甚至在界首城內胡亂抓來百姓讓他們幫他建著府宅。

界首城裏的百姓舉家逃亡內陸也有段博征的原因在內。

一群隨著段博征進了他的征歸府,被段博征安排到了會客廳中。不一會兒,晚宴開始,下人們開始上菜。段博明的人歡聲笑語的聊著天,邀請威振軍的將領們喝酒吃菜,說是回請今早聊振的早宴,完完全全儼然一副熱情好客的模樣。

而威振軍的所有將領包括蘇塵落在內,眉頭越皺越緊。一路行軍威振軍吃的都是些雜糧粗面,看著一碟又一碟的好酒好菜擺上了桌,他們竟不知道這位王爺在邊關竟是如此奢侈放縱。

菜上齊後,段博明打了個響指,幾名穿著暴露的舞姬開始上場,在冷風中為大家表演著邊疆特有的舞蹈。段博明手下的將領有幾個及被下肚喝多了的脫了盔甲在舞臺中央抱著舞姬一起搖擺,早上呵斥蘇塵落倒茶的秦緒就在其中。

從他那熟悉的舞步可以看出這群人沒少在這吃酒玩樂。

“來來來,喝酒。”

剛剛還在舞池裏抱著舞姬晃悠的秦緒不知何時已經來到了蘇塵落的桌前,明顯已經喝高了正舉著酒杯結結巴巴地對蘇塵落道:“本將有眼...有眼不識泰山,不知威振軍中竟有小姐這麽...這麽美麗的女子,今後我們東北軍和威振軍就將結成同盟,一...一起上陣殺敵,來...我提議為此幹杯。”

東北軍在場的將領聽後,紛紛附和著,都舉起了酒杯。

蘇塵落和威振軍的軍官都轉頭看向主座上的聊振,只見他正摸著胡子看著座下這一幕,隨後對眾人點了點頭。

蘇塵落一行人這才忍著惡心,舉起了酒杯。

秦緒見蘇塵落一口喝下,哈哈地大笑起來,伸手拍了拍蘇塵落的肩膀:“果然女中豪傑,這麽烈的酒也能一口悶我喜歡。”

就連那段博明也對蘇塵落刮目相看起來,他府上的酒可是用邊疆的毒蛇侵泡釀制,烈得很,一般人還真不能一口悶了下肚。

一群內正在屋內有說有笑的喝酒吃肉,只見門口一小廝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碰倒了舞池中央翩翩起舞的舞女引得一陣罵。那小廝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對著座位上的段博明說到:“不...不好了大人。”

“段博明酒意正酣,被他這麽一鬧勃然大怒,直接將手中的酒杯砸到那小廝的頭上:“沒禮數的東西,沒看見我正在宴請貴客嗎?給老子滾出去。”

段博明扔出的酒杯在那人頭上砸出了個窟窿,鮮血直流。但那小廝依舊沒離開,顫抖著聲音對段博明說到:"大...大人,漢軍已將界首城包圍,我們成了甕中之鱉了。”

“放你娘的狗屁。”在舞池中央的秦緒聽到小廝的話,一腳直接將他踢翻在地。“西北軍還在界首關守著,他們就算垮了,還有我們處在後方的東北軍和剛趕過去的威振軍。那漢賊包圍了界首城他娘的幾萬人還沒個報信的了?”

“不是啊,不是從界首關的方向來的。漢軍繞過了西北軍把守的界首關這個正面戰場,從左右兩側我軍把守的沿線攻了進來。,早已將我們和大部隊隔開了來,現在正在城墻外攻城啊,再不派人前外就快守不住了。”

眾人聽到這時,都倒吸了一口冷氣,段博明的酒也醒了一半。

突然門外,有個渾身插著草箭的士兵沖了進來,還沒到門口就絕了氣。

瞬間,府裏的舞姬和下人都慌了神,大聲叫喊著四處逃竄。段博明也算是上過戰場的人,他立即叫侍從拿來的盔甲穿上,對著座下的將領道:“戰士們拿好戰刀,隨我登城墻查看。”

蘇塵落看了看聊振,只見他面色凝重。

威振軍的所有將領都沒想到剛到了界首城就遇到了這個情況,此時大部隊已經被東北軍領到了十裏之外的軍營紮寨,城中就剩下他們幾個將領和隨從。段博明的情況也是如此,不容樂觀。

眾人從明歸府出來時,就知道情況比他們想象的還要糟糕。漢軍的弓箭上帶著火苗已經射進了界首城,燒得城內火光通天,城內原就不多的百姓四處逃竄,哭喊聲響徹上空。

路上都是守城戰士的屍體,一群人登上了界首城城樓,只見漢軍的部隊人數雖然不多,但已經到了城墻十米開外。

秦緒喝了酒頭有些賬了,登上城墻後看到這幅場景,抽出手中的戰刀對著戰士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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