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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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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友謙笑嘻嘻地看著婉娘:“這身鳳冠霞帔戴在夫人頭頂上,越發襯得夫人面如桃花,有如二八少女了呢!”

婉娘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問道:“你什麽時候接阿正他倆回來給我看看?”

甄友謙露出一臉的無奈:“夫人別急,再過兩天就是休沐日,我正好把孩子們領回來,我們高高興興一起過一天。”

婉娘點點頭:“你說話算數!”

甄友謙笑道:“自然是算數的,夫人你安心養病,我就不打擾了。”他說著擡腳就往外走。

婉娘忽然說了一句:“我明天想去拜佛,你安排人送我去。”

甄友謙腳下一頓,扭頭笑道:“夫人身體不好,萬一受風了可就不好了,還是在家歇歇吧!”

婉娘冷笑道:“下個月就是我二叔的壽辰,你要是不想我豁出去在我叔叔壽辰那天給你鬧起來,就最好讓我出去透透氣,我開心了,一切都好說,我不開心了——哼,我那個二叔雖然不在乎你把我天天關著,可我要是大庭廣眾下鬧起來,你看他還能容你麽!真以為你現在做了個五品的散官就可以橫著走了?”

甄友謙收了臉上的笑容,慢慢地掏出塊手帕擦擦手指,走到婉娘跟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夫人,你信不信我會永遠不讓你出門?”

婉娘點點頭,露出了一絲笑容來:“我信啊,可惜你不敢啊!我可是秦尚書的侄女,雖然秦尚書不在乎我這個侄女,可你卻不敢不給秦尚書面子。甄大人,你想好了麽?是明天不讓我出去,還是這輩子都不讓我出門呢?”

甄友謙臉上又露出笑容來,十分親昵地對婉娘道:“夫人說笑了!夫人想出去,那我就給你安排一下,你要去哪個寺院?大相國寺還是天正寺?”

婉娘橫了他一眼:“好不容易出去透透氣,當然要去城外!你少跟我扯那些沒用的,多多的備點銀子,我要買東西呢!”

甄友謙笑嘻嘻地說:“好好,夫人想買什麽就買什麽!我讓人給你拿二百兩金子去!”他說著,見婉娘不再吭氣了,這才重又走了出去。

他一邊走,心裏一邊盤算:其實每隔一陣子讓婉娘出去透透風也好,免得做的太露行跡被人懷疑了去,雖然他非常懷疑秦節跟秦昭對婉娘還有什麽感情麽,可是人家照看自己卻絕對是沖著婉娘的,就為這點,他也不能那事情弄得太難看了。

婉娘看著甄友謙走出去,低下頭冷冷地笑笑,她招呼丫鬟把她扶回床上,丫鬟不小心踩了她的腳一下,她沒有吭聲。

休沐日的那天,甄友謙果然把兒子跟女兒阿正從甄二嬸那裏領了回來。

這孩子已經四歲多了,見到婉娘,怯生生地喊了聲娘,一旁的針三娘更是直接就撲到婉娘懷裏娘啊娘啊的叫起來,婉娘淚如雨下,摟著孩子不肯松手,甄友謙頗有些擔心她又像前幾次那樣哭著鬧著不許他把孩子們送回去,誰知道婉娘這次竟然很有個母親的樣子,細細地問了他倆最近過得怎麽樣,吃了什麽,又問他的幾個堂兄弟對阿正如何,問三娘跟幾個小姐妹處的還好麽。甄友謙忍不住道:“他們住的還是咱們家呢,哪裏會虧待了阿正!”

甄友謙的二叔前幾年進京,因為沒了官職,手頭雖然有幾個錢,可是京城居大不易,便先住到了甄友謙的家裏。後來在京裏謀了個七品官,雖說發展前景比在外地更好吧,但是清水也是真的,索性在甄友謙家長住了。而甄友謙原本把婉娘關了起來,誰知道一轉眼秦節回來了,他不敢做得太過分,只得又把婉娘放出來,只是把孩子抱到了甄二嬸李氏那裏:李氏出身不錯,昔日是書香門第家的女兒,嫁給甄城也算是琴瑟和鳴,家裏幾個孩子養的也都很好,甄友謙的三個堂弟已經有兩個考上了秀才,如今堂弟們膝下也有幾個小孩子,不過都各自由他們的母親帶著,李氏膝下空閑,對這個送上門的侄孫還是蠻上心的:當然,住在人家家,不對人家孩子上心那是腦子進水了!

對於甄友謙的這個做法,婉娘哭過鬧過,但是沒有半點用處。甄友謙說得明白,自己就這麽一個兒子,萬萬不能放在婉娘這裏被她養廢了。婉娘跟秦大夫人哭鬧了,秦大夫人直言女婿做得對,她見過甄二嬸,是個知書達理的夫人,養孩子定然比婉娘養得好。婉娘試圖去求秦節,秦節搖搖頭:“等這孩子大一點,我會幫忙安排他到阿明上過的那所蒙學,無論如何,不會耽誤了這孩子。”扭過頭來要求甄友謙必須經常讓婉娘跟孩子見面,卻對婉娘提出的把孩子抱回來的要求沒有做什麽評論。

婉娘哭過鬧過,沒有用,她終於意識到耗盡了叔父的耐心會對她造成什麽樣的後果,但她已經沒有什麽迂回的餘地了,她幾乎把家裏人都得罪光了:甚至連她貞娘蓉娘都不願意多跟她來往,她囂張時她口無遮攔地嘲笑貞娘跟蓉娘的丈夫考不中進士,結果話傳到貞娘的婆婆耳朵裏,一句話便把貞娘管得死死的:書香門第的媳婦,與商人婦有甚麽多說的?少與她來往!蓉娘倒是不在乎她說什麽,可是她忙得很,跟婉娘原本關系也一般,並沒有興趣去撫慰她什麽。

到這時候,婉娘終於發現自己已經過到了近乎於眾叛親離的地步,她想要去跟親人們搞好關系,然而她很快就發現,她沒辦法了:她的身體開始莫名地衰弱下去,一開始還只是容易累,逐漸的變得一早上醒來就無精打采,在往後,甚至連站起來走幾步都覺得累……

她徹底無法管家理事,甄友謙讓人對她悉心照料,不許她勞神費力。在秦節跟秦大夫人面前也作出一幅對婉娘溫柔體貼的模樣——他過去確實一直都是這麽對待婉娘的,雖然孩子的問題上對婉娘不厚道,但是即便是婉娘的母親跟叔叔,也不得不承認換了她們,自家的孩子也不會願意讓這麽一個女人管。到這個地步,秦大夫人對女婿是滿懷愧疚的:養了個不著調的女兒,處處給女婿添亂,女婿已經仁至義盡了。

因為婉娘生病,這一次,甄友謙是正大光明的把她關在了家裏,只有需要與秦家交際的時候才把她帶去,因為她過去實在鬧得太厲害,如今即便她在秦大夫人面前說甄友謙的壞話,秦大夫人也不願意去指責女婿什麽:還想怎麽樣呢?光是兒女上頭,女兒就害了甄友謙多少?如今她病成這樣,女婿還是好好的養著,只是不許她出來惹是生非,她這個做母親的,還能說什麽?秦節倒沒有秦大夫人這般天真,可他也沒有必要提醒自己的嫂子女婿不是好人:婉娘已經把事情做絕了,而甄友謙沒有,婉娘活的好好的,只是沒法作惡了,那他又有什麽必要去給婉娘出頭?

甄友謙對目前的日子非常滿意,他終於通過秦家的門路走動關系弄到了一個五品散官的頭銜,雖然只是一個虛銜,他已經很滿意了:當官就足夠了,他要實缺幹什麽?有時間賺大錢呢!不省心的老婆安生了,老婆的叔叔如今雖然對他沒有原來好了,不過這也正常,秦尚書這樣的老油條要是看不出他幹了什麽那才出鬼了呢,不滿意是肯定的,只要他老人家不追究就夠了!別人還不是把他看做自己的靠山?

這麽想著,甄友謙又盤算起來,下個月長平郡主的生日,他該送些什麽:雖然皇帝立了原太子妃為皇後,可是顯然太後對這個幹女兒十分關心,皇後對秦昭也是很友好的,更別說皇帝,嗯,他給秦昭的封邑在秦昭的家鄉雲中府,這年頭正經的郡主有幾個有實際的封地的?當然秦昭不缺封地上這點收入,可這份榮耀無人能比啊!秦昭作為靠山那是妥妥的!更別說他這位便宜小姨子實在是太能幹了:過去的一年裏,他光是從與秦昭的各種生意往來上就賺了三萬兩銀子!這哪裏是個人,這簡直是棵搖錢樹啊!

想到這裏,他又想起家裏的幾個女兒,唉唉唉,連大人的那個小妾竟然帶了連大人的獨女到河清觀裏長住,郡主對這孩子很喜歡,走到哪裏都帶著,甚至還親自教她讀書寫字;還有許三郎的閨女,也被蓉娘隔三差五地帶去河清觀,這麽個小小舉人的女兒,因為秦昭,竟然有機會去太後的宮裏轉了一圈兒!看看人家,看看人家許三的老婆,我當年居然以為才女都是孤芳自賞的,屁,人家才女簡直聰明死了好麽?還有連無瑕,他的妾怎麽就這麽會做人?誰再跟我說妓女出身的只會討好男人我跟誰急,這大腿抱的簡直都讓我無語凝噎了……

甄友謙心裏頭亂七八糟地想著,一路拐到他新收的小妾房裏,小妾名喚紅玉,是個小商人的女兒,那商人做生意賠了錢,便把女兒賣給了他抵賬。這姑娘長得漂亮,人又聰明,甄友謙很喜歡她。只是看到她,心裏又有些鬧心:這一二年婉娘不管事兒了,自己收了一群的妾,怎麽也沒有懷孕的?光那麽一個兒子,也太單薄了些,就算是庶子,也應該有兩個,有個保險才好。

回頭還是找個大夫看看吧,這麽想著,甄友謙倚到了榻上,對紅玉道:“你昨兒不是說跟杜姐兒學了琵琶麽?彈與我聽聽!”

紅玉微微一笑,果然抱了琵琶過來,叮叮咚咚地彈了起來。

甄友謙瞇著眼睛,聽紅玉彈琴,不知不覺地睡著了。

他正迷迷糊糊,忽然聽到丫頭驚惶地聲音:“老爺,老爺,夫人忽然暈過去了!”

甄友謙猛地從床上躍了起來:“怎麽回事兒?”

丫鬟道:“夫人今日出城禮佛,天擦黑的時候才回來,回來的時候還好好的,後來不知道為什麽就忽然發脾氣,掀了桌子,然後就暈過去了。”

甄友謙皺皺眉,一面讓人去找常用的那位大夫,趕緊跑到婉娘那裏。

婉娘這會兒已經醒過來了,只是精神很不好,躺在床上面無表情地說:“官人,我的腳好像沒知覺了。”

甄友謙一楞,他上前試著摸摸婉娘的腿,問婉娘:“你能感覺到我摸你麽?”

婉娘搖搖頭:“什麽也感覺不到!”她說著,眼淚大顆大顆地落下來,她一向要強,這兩年身體莫名其妙地變得衰弱已經讓她十分難忍了,這會兒腿也不能動了,她徹底受不了了,從來很少哭的她大哭了起來。

甄友謙被她哭的心煩意亂,可當著丫鬟們的面,還是勸道:“你放寬心,一會兒大夫過來給你看看,興許只是一時不舒服呢?”

婉娘哭著點頭,忽然沖甄友謙道:“老爺,我要是死了,你可要好好對阿正啊!”

甄友謙臉上一僵,心煩意亂地說:“你說什麽傻話?好好的你怎麽會死呢?阿正是我兒子,我怎麽會對他不好?”

婉娘卻又哭道:“可你要是有了別的兒子呢?會不會對他不好?”

甄友謙到:“他是我的嫡子,別的孩子能跟他比麽?”

婉娘紅著眼睛看著他:“那要是我死了,你續娶的老婆給你又生了幾個嫡子呢?”

甄友謙幹巴巴地說:“別說傻話,你好好的,不會死的。”他一直希望婉娘早點死,但到了這個時候,他卻又猶疑了:娶到婉娘純粹是撞運氣!他當日能攀上秦家,也是因為婉娘實在不爭氣,才能被他這個商人娶進門……而那時候,打死他也想不到秦節能夠在這麽短的時間爬到二品的位置上。假設當年婉娘出嫁的時候秦節已經是這個位置了,那他做夢也別想攀上!現在即便他已經是五品官了,可是散官就是散官,且誰不知道他是仗了秦家的勢才弄到個五品官?想找到一個比秦節更好的岳家簡直是開玩笑呢呢!當然他也沒想找到更好的,秦家罩他已經是綽綽有餘,只是,他真的值得為了娶個省心老婆而把秦家推遠麽?

想到此處,他輕聲對婉娘道:“婉娘,你放心,便是有朝一日你真的,真的出了什麽事兒,我發誓,絕對不續娶,我這輩子都只有你一個妻子,我一定好好的對待阿正,把他撫養成人!”

婉娘點點頭,忽然又問:“餵,你跟你叔叔分家了吧?不過就算分家了,要是你沒後的話,你的家才應該也都會落到你叔叔嬸嬸手裏吧?”

甄友謙頭大道:“我知道你不滿意我把阿正放在嬸嬸那裏,可你病著,不放在嬸嬸那裏放哪裏?你胡思亂想什麽呢?難道還擔心叔叔嬸嬸能害了阿正不成?”

婉娘的嘴角彎了彎:“嘖,我倒是想相信他們啊,不過每每看到阿正,我都會想,你叔叔嬸嬸對著你這潑天的家財,就不會動心?就算他們不動心,他的兒子們就不動心?就算這幾位堂弟不動心,日後,他們的孩子長大了,需要用錢的地方越來越多,自家的長輩一年只能賺幾百兩銀子的俸祿,想一想,日後阿正長大不想養這麽一群人了,他們萬一會被趕出這個門,憑著二叔一個月那點俸祿活著,呵呵,就算加上冰敬,炭敬,你覺得在咱們家過慣了豪富生活的他們會受得了麽?呵呵,夫君,你是生意人,生意人最懂得為了錢鋌而走險的人什麽心思,你真放心?”

甄友謙心中一緊,臉上卻一絲不露“我跟你說正經的!我還活著呢,就算害了阿正去,難道我不會再生兒子?傻了才害了阿正去,你不要再想那些沒用的!好好養病。”他說著,給婉娘耶了耶被子,坐到一邊不吭聲了。

婉娘嘴角彎了彎,沒有再說什麽,心中卻道:你覺得你只要會有很多孩子,你的叔叔一家因為需要冒的風險太大,就不會打你主意,就可以放心的把阿正交給你嬸嬸撫養,可你孩子再多,與我有什麽關系?我要的只是我的兒子好好的,沒有任何人跟他爭跟他搶,我怎麽會為了他不被你叔叔一家害了就容著你給他生一堆的弟弟出來?他的弟弟們只會更像弄死他!那不是驅狼引虎麽?對於來說只要是你的兒子就行,對我來說,可不一樣!

甄友謙並不知道婉娘在想什麽,這世界上,除了秦昭,他或許從來沒有把任何女人放在眼裏過

。女人是什麽?玩物罷了,他不需要在女人身上動太多的腦子,只要她們能自己帶來點快樂,那他付出一點小小的獎賞也是值得的:當然這其中妻子婉娘是例外,婉娘除了剛成親的時候給他過一點快樂,其他的時間都在不停地挑戰他的神經,不過沒關系,她可以給他帶來他需要的東西,這就夠了!他讓她快活,她給他帶來利益,這也不錯……只是她太蠢了,蠢到讓他不得不想辦法阻止她繼續愚蠢下去;同時也正因為她足夠蠢,他從來不認為自己需要在她身上投太多的心思。

婉娘的腿徹底不能動了,然而讓甄友謙意外的是,她的脾氣反而變好了。

她不再像過去那樣整天因為身體不好大吵大鬧,也不跟他耍臉色使性子了。她會十分柔和地請求他:“我覺得我活不久了,讓我多見見阿正吧!”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婉娘的身體原本就不太好,在經過這場大病,就算是平日裏再混賬,到這個地步,對自己的孩子,她也不可能去說什麽不該說的,教什麽不該教的,她每次見到阿正,從不顯出半點的戾氣,滿臉都是慈愛,跟他講各種事情,尤其是自己娘家這邊的情況。

阿正原本因為很小的時候就被抱去讓甄二嬸李氏養,十天才見母親一次,所以對婉娘的印象並不深,再加上婉娘前陣子一直都是陰沈沈的,即便喜歡兒子,每每孩子要走的時候也會跟甄友謙吵上一架鬧上一場,久而久之,孩子越發對婉娘難以親近。而現在的情況完全不一樣了。婉娘對兒子細聲慢語,便是對丈夫有意見,當著面兒也是好好的說,絕對不在兒子面前顯出不好的地方。而婉娘的大女兒就更沒問題了,她被領走的時候已經三歲多了,對婉娘頗有感情,並沒有因為見得少了而疏遠,現在更是恨不得每天都黏在婉娘身邊。

甄友謙原本擔心婉娘還像過去一樣不著調,教孩子不該教的東西,可是觀察了一陣子,發現婉娘確實跟過去完全不一樣了,大概是覺得自己身體不好不知道能活多久,所以努力給兒子和女兒留個好印象,表現的簡直就是個賢妻良母的樣子了!

甄友謙心中暗嘆,果然再愚蠢再毒辣的女人為了孩子都是肯改改的,她若早一點這樣,自己何必把事情做到這地步?轉念又一想,嗨,她就是因為覺得自己快死了,才想給孩子留個好印象呢!若她一直活蹦亂跳,又哪裏會這幅慈母樣?更別說她溫和慈愛不過是對兒子罷了,對他又有什麽益處?想到此處,便把心底的那一點後悔甩到一邊去。

雖然不信婉娘是真改好了,不過既然她能夠在孩子面前克制自己,那甄友謙當然也就沒必要阻撓她跟孩子交流感情:畢竟,這孩子是他們夫妻的孩子,總不能把孩子養的跟嬸嬸親了倒不把父母放在眼裏吧?反正觀察了幾天,老婆不在孩子面前說自己壞話,反倒教了孩子以後好好跟外叔祖那邊親近點,要多孝順秦節,秦大奶奶,秦昭……哎呦餵老婆你終於開竅了!這正好,這孩子怎麽說也是婉娘的孩子,婉娘混賬,但是這孩子在那邊可沒留下過什麽不好的印象,婉娘教孩子這些,若是阿正能聽明白,日後便是婉娘不在了,他與秦家照樣有個重要的紐帶:哈哈哈,婉娘要是真死了,他十年之內絕對不用考慮續弦的事兒!有兒子在,就不用擔心秦家會對他不好!

甄友謙想到此處,對婉娘管的越發松了,醫生也說了她熬不了多久了,她想多見見孩子,那就多見見嘛!反正看這架勢,她跟孩子多見面,對他只有好處。

婉娘接下來的行為果然讓甄友謙十分滿意,她行動已經相當不方便了,卻還是讓人備了馬車,帶著孩子分別去拜見了秦節跟秦昭,具體的情況甄友謙不完全清楚,但是從丫鬟們帶回來的已知消息來看:婉娘是去托孤的,希望這兩人能夠在自己萬一死去的情況下能夠幫忙照拂這個孩子。

婉娘這麽上道,甄友謙越發開心,徹底對婉娘的行為半點都不管了,隨便她天天把阿正跟三娘帶在身邊,也不往他二嬸那裏送了!

日子這麽一天天過下來,婉娘的身體越發的嚴重,開始是小腿不能動,後來兩條腿整個都不能動了,她自嘲的說,再這麽下去,只怕吃喝拉撒都要讓人伺候了。

這一日,是婉娘的生日。

她今年二十四歲了,本該是風華正茂的歲數,可鬢邊卻已經有了幾根白發。

如今甄友謙已經是五品官兒,雖然只是個沒有實差的散官,可是手頭有錢,所以在朝中也算有了些朋友,按理說,他這樣的人,是不會願意放過任何交際的機會的,自家夫人過生日,正是讓玩夫人外交的好機會:可惜過去婉娘實在是不著調,而現在好不容易看著靠譜了些,身體又壞了,實在幹不了什麽。甄友謙心裏頭喪氣,只得讓人在家裏頭擺了幾桌酒,讓嬸嬸帶了家裏的小輩,以及一群姬妾們,給婉娘慶賀一下。

婉娘好久沒有打扮了,這一日,她少有的來了興致,讓人把她那身誥命的衣裳找了出來,又淡淡地上了妝,讓人扶著她在椅子上坐下,這麽做在那兒,她雖然有點憔悴,但是昔日的美貌總算還能看得出六七分來。

一家子熱熱鬧鬧地看了戲,李氏是長輩,沒有陪到最後,幾個小輩笑嘻嘻地跟婉娘行禮,討了賞錢下去,姬妾們看完了戲,也嘻嘻哈哈地散去,只剩下婉娘夫婦跟兒子阿正在跟前。

婉娘看看甄友謙,輕聲道:“你好久沒陪我了,今天在我這裏住,跟我說說話好麽?”

甄友謙見她瘦的厲害,臉上露出少有的溫柔表情,便點點頭:“好,我陪夫人說說話。”

婉娘想了想,又道:“三娘跟阿正好陣子沒去我娘哪裏了,今天就讓人把他送過去看看我娘吧!”這陣子婉娘經常讓人把一雙兒女送到秦大夫人那裏,甄友謙也不覺得有什麽不妥的,便笑著答應了。

婉娘晚上果然跟他說了許多話,比如要是她死了,一定要想辦法把孩子送到秦大夫人那裏:孩子在秦大夫人那裏長大,能跟她二叔親近些;又囑咐甄友謙,等甄二叔這次升官後,最好送他們個宅子讓他們搬出去,這樣子方便些。

甄友謙知道婉娘一向把人想的壞,會對自己叔叔嬸嬸這般不放心也是難免的,也就沒有反駁她,反正她說她的,做不做是他說的算的。他這幾天心情極好,自己的兩個妾同時懷孕,也不知道是男是女,他心情簡直好的不能再好了,故而對婉娘的容忍程度也越發的高。

兩個人躺在床上說著話,時間晚了,甄友謙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他暈暈乎乎地睡著,只覺得身子跟騰雲駕霧一般,睡的格外的不穩當,頭也疼的厲害,還有點犯惡心,他正想著不行,我得起來喝點醒酒湯,忽然覺得下*體一陣劇痛,他冷不丁清醒過來又差點疼暈過去!

甄友謙睜開眼睛,疼的滿頭汗,他又驚駭有絕望地朝下面看去,昏暗的燈光下,他正看到婉娘沖他陰森森地笑著:“夫君,我要死了,可我舍不得你啊!可是咱們還有個兒子,沒爹沒娘的孩子太可憐,我不能把你的命也帶走,只好退而求其次,把你的命根子帶走了!”

甄友謙疼的渾身發顫,他勉強叫道:“你,你你你你這個瘋子,我對你這麽好,你竟然這麽對我!”

婉娘陰森地笑了笑:“你對我這麽好?哦,說起來還真是很好的。處心積慮地利用我,想要我死都要這麽軟刀子割肉,慢慢地折磨我——”

甄友謙的眼睛猛地瞪大了,他已經疼的快說不出話了,還是掙紮道:“你,你在說什麽?”

婉娘笑嘻嘻地把刀湊到甄友謙的臉邊,拍了一下:“你裝什麽樣子呢?你真以為你下了慢性的毒藥給我,讓我變成廢人,你以為我不知道?一天兩天我不知道,十天八天我不知道,難道我一個月兩個月還不知道麽?你真當我是傻子麽??”

她說著,沖著甄友謙呵呵地笑道:“每天的湯,不管用什麽材料,總帶著點焦糊味兒;每次只請那麽一個大夫——甄友謙,你自作聰明地過頭了!?”

甄友謙的眼裏簡直要噴出火來,他顫巍巍地說:“我饒不了你的!”

婉娘笑道:“沒關系,反正我本來就活不了了,我問過人了,吃了那麽久的藥,就算停藥了也活不了幾天,提前幾天拖後幾天沒關系的……”

她說著,呵呵呵地笑了起來:“你看,我說的沒錯吧,你現在只可能有一個兒子了,所以你只能對阿正一心一意地好了……對了,我說讓你把二叔他們搬出去,我想你現在應該沒意見了吧?”

甄友謙咬牙切齒地憋出一句話:“你當我沒別的兒子?紅玉跟阿美——”他說到這裏,眼睛忽然瞪的更大了:“秦婉娘!!!!”

婉娘哈哈大笑:“你反應過來了?我秦婉娘做事向來快準狠,怎麽,你以為你關了我幾天,我就被關傻了?哼,在我生日這天跑到我面前耀武揚威,真是作死!真以為我腿不能動了,不能管家了,就治不了她們了?算算時間,也該發動了吧,哈哈哈哈哈!打胎藥什麽的不靠譜,直接要人命的毒藥隨便往湯裏放一點兒,不死也要丟半條命——你還指望她們給你生兒子?”

甄友謙有氣又恨又絕望,居然聽到外面丫頭的慘叫:“老爺,雲姨娘剛才說肚子疼,小產了!”這句話傳到了耳朵裏,他終於再也受不了,眼睛一翻,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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戶部尚書秦節的侄女秦婉娘在二十五歲生日的晚上死去,而她的丈夫也在那天大病了一場,有不知情的說這倆人倒也情深意重,稍微知道點內情的人聽了這消息,只會發出一聲嗤笑。

甄友謙從不把自己的老婆放在眼裏,結果被婉娘一剪子剪斷了命根子,等他醒過來,婉娘已經服毒死了,他想報覆都沒地方報覆去:總不能報覆婉娘的孩子吧!那也是他親兒子呢!恨得咬牙切齒,卻不得不按照婉娘的步調走。他暈過去的過程裏,他的叔叔嬸嬸已經得到消息趕來,他被老婆閹了的事情瞞不過了,這種情況下,打死他都不敢把唯一的兒子繼續留在叔叔嬸嬸身邊!

稍微養好了身體,甄友謙便買個個新宅子,把二叔一家送了出去,緊接著,心一橫,把兒子女兒打包送到了秦節家裏讓岳母秦大奶奶撫養:他恨死了秦婉娘,可是卻不得不按照秦婉娘的計劃一步步的走下去,半分不差!

甄友謙經過這場大難,再想風流那是不可能了!當然,知道他被閹了的人並不多,也就是問詢趕來的叔叔嬸嬸跟幾個妾,甄友謙好了一些之後,第一件事兒便是把幾個那天出事兒的時候在身邊伺候的丫鬟讓人販子遠遠地賣到礦井不得見人的地方,接著又連著納了幾個妾,日子,便這麽一天一天繼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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