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綠色風衣的扣子，質地一樣。

那一瞬間, 屠斐僵住的腦袋衍生出來兩個分叉, 她思忖著，道謝後掛斷電話。

柴冬雪目不轉睛望著屠斐, 她眼底有疑問和不確定，屠斐抿抿唇，輕聲告訴她：“我們技術組給出結果, 扣子都是一樣的。”

柴冬雪想得比屠斐少，一瞬間被欣喜填滿心頭, “我就知道不會是我哥。”

屠斐笑了笑, “不管怎麽樣，還是不要告訴你哥哥，先保密吧，要不然以後有消息我就不能分享給你，這本身是違規的。”柴冬雪以為這算是洗去了哥哥的嫌疑, 開心地點頭, “說不準是有誰想陷害我哥哥，我幫你們抓到那些壞蛋。”

屠斐望著純真笑臉, 她不忍心說出自己的猜測，“如果有需求會找你的。”

屠斐站起身, 走向趙桂芳，“阿姨, 快到中午了, 我推您回去吧, 每天出來待會，但不能太久，您身體還虛弱著呢。”

柴冬雪望著屠斐的背影，心裏沒有之前那般糾結了，哥哥沒殺人，小姐姐也不會抓著不放了。

柴冬雪仰頭望著湛藍的天，恩，小姐姐說對，黑夜再黑也會迎來黎明，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趙桂芳回到病房跟屠斐道謝，“可不敢每天出去，你也別折騰了，我聽閨女說，你忙著嘞。”

屠斐笑吟吟，“阿姨，我帶你出去遛彎，我自己也散散步，要不然忙起來也沒時間。”趙桂芳直誇屠斐懂事，身後突然傳來喧鬧聲，屠斐抱住趙桂芳緩緩放倒，她來不及回頭看，趙桂芳卻先開了口，“沈醫生，你來了啊，我正說呢，這閨女長得好看，心也好，以後誰娶了可是撿到寶了。”

屠斐回身，小臉紅撲撲，不知道是剛才折騰累的，還是被誇得害羞了，“您可別這麽說。”

沈清淺笑了笑，附和道：“可不是嗎？您老人家真有眼光。”

“那就不打擾您了，我有時間再過來。”屠斐道別，趙桂芳忙說不用來了，差遣女兒送屠斐出去。

屠斐擋在門口，將柴冬雪攔在屋內，“行了，阿姨是病人，離不開人，你別送了。”

屠斐關上門，翁曉夏就在她身後，沖她哼哼兩聲，撅著小嘴兒推開樓梯口的門等她。

沈清淺四樓和三樓的緩臺處，她仰頭望著屠斐，屠斐筆挺的目光也望著沈清淺，她站在原地沒言語也沒動。

“屠警官要一起吃午飯嗎？”沈清淺揚聲問，屠斐小嘴動了動，其實想答應，但別扭的性子上來，“我不用……誒誒。”屠斐瞅瞅抓住她的手往門口拽的翁曉夏，她連叫了兩聲，最後被翁曉夏推搡著，她半推半就地下了樓梯。

“沈醫生，我中午吃去吃好吃的了，你帶屠警官多吃點哦。”翁曉夏推搡屠斐下樓了，她自己站在門口沒動，故意怪聲怪氣地說：“畢竟我們屠警官今天又是抱著趙桂芳起來躺下，還去樓下散步，多辛苦呢，估計早餓了。”

屠斐回身冷冷地瞪了一眼翁曉夏，可惜，翁曉夏一點都不怕，沖她略略略吐舌頭，屠斐腳下不利索險些摔著。

沈清淺眼疾手快，伸手扶住她，屠斐一下子撲到沈清淺懷裏，翁曉夏大笑三聲跑開了，居然突然吃到糖了哈哈哈！

“這家夥是不是腦袋有了問題，笑得好像李莫愁得逞了什麽奸計。”屠斐的吐槽惹得沈清淺也綻放了笑意，她擡手拍了拍屠斐的肩膀，拉開距離，柔聲笑著問：“沒扭到吧？”

明明她們昨晚剛見過，屠斐卻有種恍如隔世的親切感，她看見沈清淺的笑，她會發自內心地愉悅。

“沒有。”屠斐不好意思直視。

兩人一前一後下樓，屠斐跟在沈清淺身後，望著她的背影，都覺得美得不可方物。

拐角處，驚鴻一瞥，沈清淺的側顏簡直了，絕世無雙啊，屠斐回想自己並不漫長的人生，沈清淺最美。

一樓，沈清淺邁下最後一個臺階，回身等屠斐。

屠斐一個健步跳下三個臺階，嚇得沈清淺閃過一絲驚慌，幾乎是下意識地嗔了句，“毛手毛腳，摔著……”沈清淺似乎意識到什麽，她抿抿唇，笑了笑將“怎麽辦”三個字吞進肚子。

屠斐的心有一股子滋滋啦啦的疼，她故意躲著沈清淺，沈清淺又何嘗不是在避著她？

從何時起，沈清淺不會主動發信息給她了，不過不怪沈清淺，是她不會說話惹得沈清不快。

兩個人並行，距離很近，擺臂時手偶爾會摩擦到一處，屠斐的心悸動，這是心動的感覺嗎？她心跳的好快。

一只邪惡的小魔鬼正在屠斐心底叫囂，她狀似無意地用手臂故意去碰觸，兩個人之間的摩擦明顯比之前多了。

屠斐像是做壞事的小孩兒，擔驚受怕卻又樂此不疲，每一次摩擦都讓她快樂。

沈清淺突然偏眸看了屠斐一眼，屠斐立即低頭，手臂貼近身體不敢動了，她支吾地開口，想打破此刻的尷尬。

“我今天其實是想過來找阿姨的，順便幫柴冬雪照顧下病人，畢竟一個小姑娘，不容易。”

“恩。”餐廳門口，沈清淺剛要推門，屠斐大長胳膊立刻先一步推開門，沈清淺走進去也幫屠斐拉著門，淡聲說：“你心地善良，做這些我都能理解，你找我是有什麽事？”

沈清淺看起來沒有異樣，屠斐心裏不安之餘又有些安心，“阿姨，我知道XX風衣很貴，但我還是想拿去讓技術組核實下，為了提高準確率，喬汐言和吳薇薇的衣服，如果都能拿到更好。”

屠斐想看看，XX品牌的衣服和扣子到底是什麽材質。

五款不同的風衣是全然不同還是一樣的質地？如果答案是前者，他們需要花費更多心思去確認柴英卓的衣服到底有沒有問題。

兩人排隊打飯，沈清淺倒是覺得不必大費周折，“衣服的材質，雜志已經寫明了，五款風衣和扣子材質都是一樣的。”

“話是這麽說，但我們得拿到實打實的證據才行……”屠斐面露難色，“阿姨，那衣服多少錢一件啊？”

沈清淺似乎看穿了屠斐的想法，她回身略微仰頭笑著問：“你要買？”

“……”屠斐被看穿，紅著臉低頭說：“我可能得用幾年的工資才能買一件。”

沈清淺轉回身望著打飯的長隊，嘴角殘留著笑，幾年工資可不夠。

前排有人打到飯往回走都會和沈清淺打招呼，也會順帶著沖屠斐點頭。屠斐來醫院次數多，和沈清淺關系近，外科樓裏大部分醫護人員都知道有位年輕漂亮的女刑警。

吃飯時，屠斐的手機響了，沈清淺聽得很清楚，她握著筷子，盯著對面的屠斐。

屠斐掏出兜裏的手機，全黑色的翻蓋手機泛著瑩潤的光亮，她掩唇含糊不清地說：“腫麽惹？”

沈清淺擡眼看了下屠斐，屠斐筷子無意識地戳著碗裏的飯，又說了句：“我知道惹。”

沈清淺略微蹙眉，低頭聽著對面的小孩兒惹來惹去，最後屠斐有些不耐煩地說：“知道惹，掛惹叭。”

屠斐掛斷電話，大口咀嚼才解決了嘴裏的飯，沈清淺給她夾菜，淡聲道：“以後接電話先吞掉嘴裏的飯，這也是對對方的尊敬，萬一是領導打電話過來，你說話含糊不清，對你影響不好。”屠斐沒多想就點頭，她甚至因為沈清淺再次開始管教她而開心，“阿姨說的有道理。”

沈清淺看著眼前的乖小孩兒，仿佛不是昨日的那個跟她保持距離的人了。

沈清淺的電話響了，她接起來簡單說了幾句掛了，屠斐十分詫異，“阿姨，你的手機和我媽媽的一樣啊。”

屠斐難以置信，拿過沈清淺的手機放到自己手機旁邊，越看越像情侶機，她心裏頓時難以抑制的喜滋滋。

“傻笑什麽呢？”沈清淺望著對坐飯也不吃，直勾勾跟手機相面的屠斐。

屠斐嘿嘿笑了下，低頭繼續吃飯，她心裏好像突然更愛媽媽了，這手機送的好。

飯後，沈清淺把車鑰匙給屠斐，“我的衣服放在哪你也知道，你自己拿，我覺得你再拿個喬汐言的就行，吳薇薇的就不比了，我和喬汐言的衣服質地一樣的話，吳薇薇的那款也必定是相同。”沈清淺頓了頓，似乎想起什麽，補充道：“還有我說的雜志，應該是在書櫃第二個靠邊的位置，你找找，我前不見剛看過，裏面有關於XX品牌風衣的介紹。”

屠斐感動得夠嗆，她猛地抱住沈清淺道謝，不等沈清淺回過神，她已經一陣風離開。

沈清淺望著遠去的背影，從昨天就堵在心口的郁結似乎散開，她心情舒暢了不少。

屠斐為什麽突然間不和她鬧別扭了，沈清淺不知道，不過總歸是小孩兒開心了，那就好，要不然兩個人一直別扭著她都打算好好學習下聊聊了。

屠斐分別從家裏和喬汐言那裏取來風衣送回到刑警隊技術組，她還車時沈清淺不在辦公室，她只好把鑰匙放到抽屜裏，騎著自己的坐騎回到單位了。

屠斐沒忘記給沈清淺發信息，她終於有了名正言順的理由發信息給沈清淺。

沈清淺正在跟羅正陽匯報森業集團和協和醫院外科合作的公益項目情況，亮起的屏幕顯示：小孩兒發來了一條新信息。

沈清淺拿起手機查看，嘴上繼續說：“紀景明選定了多個扶持對象，趙桂芳將作為第一個受益人開始試行，紀景明表示公益活動貫徹善始善終的理念，我會跟趙桂芳溝通，補齊資料後，之前的費用也將由森業集團支持。”

小孩兒：阿姨，車鑰匙放到你抽屜裏了，為了答謝阿姨幫忙，我今晚請阿姨吃飯。

屠斐發信息過去，不時瞟手機，幾分鐘猶如幾個世紀，沈清淺回覆了。

沈清淺：我今晚有事。

小孩兒：我能問下什麽事嗎？不方便可以不說。

沈清淺：不是什麽大事，你不用請我吃飯，能幫到你就好。

屠斐高昂沒多久的心情開始低落，沈清淺今晚就是要去相親吧？

屠斐努著嘴，敲下一行字，猶豫半晌終是帶著一絲委屈發出去：阿姨總說信任我，但是什麽都不肯告訴我。

是的，屠斐帶著情緒回覆的，信息的字裏行間都是她的小情緒。

沈清淺：小孩兒，信任不是嘴上說說，也不是你問什麽我說什麽就是信任。

屠斐明知道自己剛剛的不應該，她其實也不是非要怎麽樣，或者說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打算怎麽樣，她只是希望沈清淺的回覆能讓她好受一點，可沒想到沈清淺的回覆讓她更心塞。

小孩兒：是是是，反正我的口才比不過阿姨，阿姨不想說就算了，不用回我，您忙吧。

沈清淺眉頭蹙著，指尖按著按鍵，半晌沒有敲下一個字，羅正陽試探地問：“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

沈清淺抿唇放下手機，低頭說：“沒什麽。”那股看似散去的郁結之氣重新聚攏，比之前還讓沈清淺郁結。

沈清淺心頭一股躁意，她簡單跟羅正陽匯報後就收拾本子離開，“剩下的等我推進再跟您說。”

沈清淺回到自己的辦公室，重新翻開手機，看了一遍她和屠斐的聊天信息。

死小孩兒，說話怎麽這麽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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