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 車不多，沈清淺車速快。

屠斐催促司機師傅快點開，司機不耐煩了, “再快都超速了。”

屠斐於是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沈清淺的車子絕塵而去，“行了, 回去吧。”司機一副你有病的表情調轉車頭。

到家附近，屠斐喊停, “我在這裏下。”屠斐打算安步當車, 省錢順便納涼。

夜風微涼, 屠斐冷靜下來了，她回想剛才自己的反應過激了, 她怎麽能跟蹤沈清淺？就算是擔心，也不該如此。

沈清淺是大人，是一個比她還要年長的人, 屠斐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長大了, 開始把年長的人當孩子看。

比如說沈清淺, 又或者是母親, 她有時不會像原來那樣和母親激烈地正面爭吵，她想的是母親年紀大了，她是大人了, 該學會擔當，像個大人一樣照顧她們。

然而呢？

沈清淺其實不過才三十多, 比自己大十多歲而已, 屠斐揉揉腦袋, 她不該疑神疑鬼，沈清淺能把自己照顧得很好。

屠斐慢悠悠往家走，沒到門口手機響了，沈清淺打過來的，“你出去了？”

沈清淺遇事直接打電話，反觀她暗中打車尾隨，屠斐反思，她的行為可恥，以後要杜絕。

既然沈清淺都直接問了，那麽她是不是也可以直接問了？不過她問了之後沈清淺要是繼續問她那就尷尬了。

說到底，屠斐不希望沈清淺知道自己跟蹤她，“阿姨……”這個點說出來遛彎太假了，“我出來活動下。”怕沈清淺不信，她支吾道：“現在白天忙，沒時間運動。”

“運動也不一定要出去啊。”沈清淺的聲音溫柔，聽起來絲毫沒有起疑心，“在家裏一樣能運動。”

“家裏怎麽運動啊？”

“我平常在床上也能運動呢。”

“啊？”屠斐小腦瓜一歪，街對面胡同裏一家24小時營業的生理用品店正閃著刺眼的紅光，她想忽視都難。

屠斐步伐放慢，刑警隊的5.0超好視力，她很清晰看見，那一排紅色滾動的字不時變換，現在正寫著：高真全自動床上運動神器第一名：尖叫之花。

“小孩兒？”沈清淺提高音量叫了聲，屠斐回過神，臉頰發燙，沈清淺說的運動一定是單純的運動，“阿姨，我馬上到家了，我想買冰激淩。”

“現在？”

“我熱。”

“你回來，我幫你降暑。”

屠斐知道不該再看商家故意寫出的吸人眼球的宣傳語，但是青春期懵懂的心躁動，她心裏想著不要看，但眼睛卻不受控制地望過去，這一望，很貼切沈清淺剛才說的，廣告語寫著：玩味兔女郎清涼可口降暑首選。

“小孩兒？”

“啊。”屠斐立刻收回視線，臉頰更燙了，“那我回去。”

“恩，別吃冰激淩了，回來吧。”沈清淺擔心屠斐貪涼多囑咐了幾句，話筒另一邊的人似乎心不在焉，沈清淺笑著說：“好了，不嘮叨你了，路上註意安全。”

沈清淺掛斷電話，屠斐摸摸臉，好燙。

屠斐已經走過巷口，她步子定在原地回身張望，身後暖黃的燈光蔓延到遠方。

一陣風迎面而來，屠斐只覺得燥，今天夏天格外熱。

沈清淺提前在冰箱裏放了涼白開，屠斐到家喝著口感剛好，微涼但不會刺激胃。

屠斐咚咚咚一口氣喝了一大杯涼水，她揚起頭吞水時的喉嚨勾勒出起伏的線條，沈清淺頭一次看見喝水能喝得這麽香的，可能喝的是玉露瓊漿。

沈清淺沒細問屠斐為什麽大半夜出去運動，屠斐也不好再繞回到外出的話題，她告訴自己：關心有度，沈清淺是成年人，她不能借著關心的名義過分幹涉沈清淺的生活，畢竟沈清淺都沒有如此幹涉她。

夜深了，屠斐洗澡後立刻回房了，洗澡也沒能去燥熱，她穿著吊帶和小褲褲，毯子蹬到一旁，睡得很清涼。

沈清淺洗澡出來，輕輕推開門進去，屠斐已經睡著了，此刻抱著枕頭哼唧唧。

沈清淺聽不出個數，聽著她似是難受似是舒服的哼唧聲，她輕輕地摸屠斐的額頭，有點燙。

沈清淺從醫多年，經驗頗豐，按理說應該不是發燒，但此刻因為擔心摸不準，她回房取來體溫計塞到屠斐的腋下。

突然微涼的觸感，屠斐唔了一聲要翻身，沈清淺手臂圈住她的身體，將要翻身的人撈到跟前。

36.4°，正常體溫，沈清淺輕輕舒口氣，屠斐睡得不安分，抱著枕頭滾來滾去，沈清淺拿毯子蓋住，隨著她翻騰去了。

沈清淺走到門口時，聽見屠斐輕輕嗯了一聲，拐著彎兒帶著鉤兒的，作為一個成年人，沈清淺剛剛在量體溫時就懷疑過。

小孩兒長大了，心思活泛，年輕精力旺盛的年齡，做萶夢一點都不奇怪。

沈清淺從冰箱裏拿出一瓶啤酒回到房裏，耳邊似乎仍殘留小孩兒那一聲青澀的低吟聲，像是幼鳥初啼，帶著特有的不成熟，聽起來有點可愛。

沈清淺睡前收到信息，寫著：以後盡量不深夜折騰你了哈哈。

沈清淺沒回覆，坐在窗前小口啜飲啤酒，微涼入喉，想起屠斐喝水時暢快，她也仰頭喝了一大口。

一股酒氣上湧，臉頰微微發熱，沈清淺去洗手間重新刷牙，鏡子裏的她臉頰泛紅，像是她許久不曾見過的害羞。

不可否認，屠斐的到來，改變了沈清淺一如既往的冷清生活。

於現在的她而言，屠斐的出現，就是好的改變，無論屠斐做什麽。

沈清淺躺下後合眼，思緒倒流，她和屠斐相處的點點滴滴，之前不曾回想過的一幕幕，其實都不曾忘記。

夜色下的沈清淺勾起自己都沒察覺到的笑意，小時候的屠斐太可愛了，她有孩子的稚氣，甚至有大人都少見的擔當，沈清淺還記得第一次見屠斐。

屠斐生病肚子疼，誰都不讓碰，小點的時候力氣小祝琇雲能制服，稍微大點就按不住了。

祝琇雲叫師妹過來其實是想幫忙按著點的，倒是讓她意外，小崽子主動往沈清淺懷裏鉆。

只是那時候屠斐不知那是自投羅網，沈清淺和祝琇雲是一夥的，沈清淺抱著屠斐哄道：“你乖乖打針，我給你一個驚喜。”

屠斐皺眉鼻子捂著肚子哭唧唧，沈清淺幫她揉肚子，動作輕柔，趁著屠斐不註意扒了褲子。

屠斐察覺時已經晚了，沈清淺用大人的語氣跟她分析利弊，“你看，你肚子疼，不打針就會一直疼，我說你打完針就給你驚喜，你現在褲子褪掉了，就差打針一步就能拿到驚喜，我保證我的驚喜會讓你愛上打針的。”

屠斐當然不信有什麽驚喜會讓她愛上打針，但是她好奇啊，凡事擋不住好奇心。

針打完了，沈清淺從包裏翻出一把仿真玩具槍，連子彈都逼真，屠斐一直想要，但祝琇雲不肯給她買。

屠斐淚眼未幹，褲子還沒提上就玩上小□□，嘴上模擬槍聲，不是噠噠噠就是biubiubiu。

沈清淺幫屠斐穿好褲子，逗著問：“我是不是沒有騙你？”

“恩，姐姐沒騙我。”屠斐望著黑又亮的□□，愛不釋手。

“要叫阿姨。”祝琇雲一旁教導。

“不要，就要叫姐姐。”屠斐踮腳張開手臂非要抱沈清淺，“姐姐姐姐。”

“好，就叫姐姐。”沈清淺應允。

“收人禮物要說謝謝。”祝琇雲一旁教導，屠斐抱著沈清淺撒嬌，笑嘻嘻地說謝謝，已然不是之前因為肚子疼而鬧騰的小鬼。

“不用謝，以後姐姐還給你買。”沈清淺哄著屠斐。

祝琇雲一旁無奈，“師妹啊，你未來有寶寶，一定會被你寵壞。”

屠斐用這把小□□救過一個人，路邊玩耍的小孩突然被一個男子抱起來，小孩掙紮大哭，“媽媽，我要媽媽！”屠斐□□瞄準對方，稚氣地大喝一聲，“不許動，放開她。”

大人自然不會聽從，屠斐穩準狠地射擊到對方的眼睛。

男子疼得丟開孩子，捂著眼睛就去踹屠斐，屠斐biubiubiu連開三槍，目標移動，三槍連中眼睛，腦門和喉嚨。

玩具槍雖然是玩具，但仿真程度很高，子彈都是堅硬的石子一般，近距離打在臉上很疼。

屠斐當時並不知道具體情況，後來聽沈清淺說過，當時幸虧她，否則孩子可能被拐跑。

沈清淺當時也後怕，那時候屠斐也不大，歹徒兇狠點，真有可能連同她一起綁走了。

沈清淺後來問她害不害怕，後不後悔，屠斐小腦袋直搖，“再給我一次機會，我還要這樣做。”

那是屠斐頭次模糊地知道，世界上有壞人，他們很壞，他們不會同情別人，不會因為別人難過而落淚，壞人很可怕，但是必須有人和他們對抗。

“警察叔叔會抓他們。”沈清淺這樣說沒多久，屠斐才開始那樣說，說要保護她之類的。

沈清淺翻了個身，無奈地輕笑，如果師姐知道自己給屠斐啟蒙的警察夢，不知道會不會生氣呢？

那一晚，屠斐做了個朦朧的萶夢，沈清淺並不奇怪，奇怪的是，沈清淺也做了萶夢，而且萶夢對象是……嗡~沈清淺的鬧鈴醒了。

嗡！側臥屠斐的手機響了，不是鬧鈴，她抓起來，李麗的聲音傳來，“屠警官，我確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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