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青羽臉色發白，靠在青璃懷裏兩腿發軟，餘光瞥見舞臺上那些珠子，眼眸發冷，兩手緊緊拉著妹妹的手，才能感覺到一絲溫暖。

青璃拍了拍她的肩膀，將人扶著，故作茫然的看向荀貴妃：“原來貴妃娘娘說的是武功的武嗎？那我還是會的，不過沒有對手的話，我不知道怎麽表演，貴妃娘娘如果要看的話，我可以試試。”

荀貴妃冷笑，卻沒有說話。

因為皇帝已經註意到不對勁兒了，沈聲道：“怎麽回事？！”

夏青羽跪地氣軟道：“陛下，妾身正在跳舞，不知怎的臺上出現幾顆珠子，沒有註意，踩上去導致滑到了。”

青璃不想下跪，幹脆屈膝行禮，補充道：“陛下，妾身是看著貴妃娘娘的婢女往這邊走，就跟著過來看看，發現她在對面丟珠子，這才救得及時。”

說話中途，她的衣擺被夏青羽扯了扯，暗示她不要說。

但青璃沒能停住，幹脆都說了。

她說話直白，直指荀貴妃，一說完，眾人便震驚她的直接，齊刷刷倒吸一口涼氣，看向荀貴妃。

皇帝臉色難看：“貴妃，怎麽回事？！”

荀貴妃咳嗽兩聲，掩著唇道：“陛下，妾身身邊的丫鬟是離開過一會兒，不過是去更衣了，可沒做那些事，靜嬪可要看清楚，莫要冤枉了無辜之人。”

“阿璃，別說了！”夏青羽低聲道。

逞一時之勇，在這後宮沒用的。

荀貴妃敢做，那肯定是有抵禦的方法。

但青璃還是嘴快的耿直道：“我沒看錯，就是站在你後面那個年輕宮女，看那身手，應該是練過武的！”

夏青羽無奈嘆息一聲，不扯她衣角了，算了，反正最後也不會真的鬧大。

皇帝看了她一眼，又盯著荀貴妃：“貴妃，你這宮女可是練過武的？”

荀貴妃哀怨的看向皇帝：“陛下，妾身很少出去，哪用得著練過武的宮女，這丫鬟還是來到宮中時內務府分配跟妾身的。”

這話說的就很有水分了，在座的大部分宮妃身邊的貼身大宮女都是家裏塞進內務府，再由內務府分給她們的。

因此她話音剛落，懂的人就都神色微妙，不敢搭腔。

唯獨皇後溫聲道：“也許真的只是意外，畢竟戲班子剛下臺，他們變戲法經常要用到那些珠子，沒準是他們漏下的。”

皇帝神色柔和：“皇後說的是。”

立馬就有妃嬪為了討皇帝歡心，張嘴就道：“皇後娘娘仁慈，可有的人就是不懂事，隨便就冤枉人，攪亂了大家的好興致。”

“不過是幾粒珠子，誰知道什麽時候漏在上面，蘭嬪姐姐運氣不好，踩著了，但也沒出事，何必盯著不放呢。”

其他人也準備附和，一看說話之人，全都掩唇笑了，眼神怪異。

因為那說話之人，正是李秀蘭，她像是半點沒察覺到其他人的指指點點，笑得十分自信。

“好了，今日是皇後的大好日子，這事也不嚴重，暫且不討論了。”太後終於出聲了。

皇帝點頭。

誰知青璃就跟看不見大佬的臉色一樣，委屈道：“太後，可是就這樣不說了，豈不是說妾身故意冤枉貴妃，這可不行，求陛下和太後讓妾身試探貴妃那宮女一番如何？”

皇帝太後齊刷刷喉頭一堵，覺得這夏家二女兒腦子有坑，看不懂臉色嗎？

大家都是有臉面的人，更別說荀家勢頭足，沒有十足的證據，這件事就定不了罪，她還要折騰什麽？讓大家臉上都不好看？！

這人所有的好處都長在一張臉上了吧？

皇帝深吸一口氣，臉色越發難看：“那你要是真的冤枉貴妃了又該如何？”

夏青羽心頭一慌，再不敢任由妹妹發揮了，忙出聲：“陛——”

青璃脆聲打斷夏青羽的話，道：“妾身自願禁足一年不出殿門！”

荀貴妃剛好一些的臉色再次沈下來，陰陽怪氣道：“靜嬪妹妹可真是下了好大的賭註！”

一年禁足，那可能這輩子都不能得寵了，往後就是出來，沒準什麽宴會都沒資格入場了，誰記得安排她的位置啊。

可就為了給她姐姐找出兇手？

就是找出來了又能如何？太後、皇帝、皇後那邊都得不了好。

這對她有什麽好處？

皇帝更加心梗了，再次加重對這個夏青璃的厭惡，忽然覺得一直囂張跋扈的貴妃都順眼了一些：“貴妃，你覺得如何？”

太後也跟著看過去，眉眼間有些憂慮。

荀貴妃倒是坦然的笑笑，說：“靜嬪妹妹只管試探，要不要本宮讓她去臺子上跟你面對面？”

太後放下心來，略微渾濁的眼眸盯著臺上那愚蠢的小姑娘，皮笑肉不笑：“行，那就讓夏氏看看吧。”

她顯然生氣了，連封號都不喊。

太後一出聲，皇帝自然不好反對，也點頭了，皇後左右看看，緘口不言，等著看戲，其他妃嬪也全都用一雙眼睛亮晶晶的盯著她們。

青璃直接從臺上蹦下來，大方道：“不用，我過來就是。”

她就直接朝荀貴妃走去。

荀貴妃身後的宮女面容清秀，身材嬌小，任誰看都會覺得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姑娘，此時有些緊張的怯怯的看了她一眼，小聲道：“靜嬪娘娘要如何試探？奴婢真的不會武功。”

青璃沒有吭聲，忽然伸手對著宮女命脈打去。

低低的破風聲響起，宮女卻只是有些害怕的閉眼縮肩，等著痛苦來臨，甚至嚇得發抖，唇瓣都白了。

“這反應，應該是不會武功吧？”一人低低道。

“應該是的。”

“聽說會武功的，都會本能的反擊呢。”

竊竊私語響起，皇帝沈聲道：“夏氏，夠了吧？她根本不會武功。”

青璃像是失望了，沮喪的低頭：“夠了，妾身可能認錯人了。”

皇帝冷笑：“行，既然你認錯了，那朕就宣布，夏氏禁足一年！今日是皇後生辰，寬容你一天，便從明天開始吧。”

頓時全場嘩然，錯愕的看向皇帝，沒想到他居然真的這樣做，不過一想到剛剛夏青璃那跟傻子一樣看不懂皇帝想要息事寧人態度的樣子，便覺得活該！

白瞎了這麽漂亮的一張臉，跟個木頭一樣。

所以說光臉好看有屁用，不懂的眼色，無法討陛下歡心，還不是白搭。

眾人心中各種想法，但無一例外，都帶著對夏青璃的嘲笑。

其中就論李秀蘭笑得最大聲了：“靜嬪娘娘也算是如願以償，不知心情如何了。”

青璃只當聽不見的，垂頭喪氣的回到座位。

唯個別兩個人緊緊盯著她，仿佛察覺到了什麽。

尤其是荀貴妃，看著那像是失落回到自己位置上的女人，眼眸微瞇。

不對勁兒！

就這樣？

一下就試探出來了？

雖然她的宮女她知道，不是那麽容易的試探出來，但就一下……是不是過於敷衍了？

若是一般人，她可能不會察覺到這一點，畢竟聖言在前，可能緊張了，沒想那麽多，但夏青璃從頭到尾，那眼神都沒多少緊張感，而且明顯真的親眼看見，不可能……這麽輕易就過去了。

再聯想之前的事情，荀貴妃眉頭微蹙，詫異的看向那人，不會真的有人……不願意爭寵，寧願躲在宮中讓眾人忽視吧？！

她呼吸重了重，不知為何，有些羨慕她。

夏青羽也緊跟著回來了。

她的舞姿驚艷，但經過這一打岔，效果寥寥無幾，都記得夏青璃的不解風情，不懂眼色了，甚至還有幾道同情的目光看向夏青羽。

要帶著這麽一個妹妹，真的是太慘了。

夏青羽卻有些想笑。

妹妹太敷衍了，要是她真想試探那人有沒有武功，絕對不會就這麽一下的，所以她只能是……為了禁足？

可能後宮為了不侍寢想盡辦法禁足的，也就她妹妹一人了吧。

或許是她的目光過於明顯，正在吃的女孩轉過臉，偷摸一笑，低聲道：“姐姐，以後靠你接濟了！”

夏青羽寵溺一笑：“好。”

接下來的宴會看似正常的進行，只是大家的目光總是若有似無的落到青璃身上，帶著看好戲的神色。

青璃只當不知道的，靜靜地等著這宴席落幕。

就在尾聲，太後疲憊離開，眾妃行禮，忽然傳來一聲低低的幹嘔，在這安靜的地方十分突兀，不由得讓眾人的目光都集中過去。

“安婕妤？”皇帝本不想搭理，誰知她又嘔吐了一下，只能出聲。

李秀蘭柔弱一笑，歉意的行禮：“妾身身體不適，可能著涼了，饒了大家雅興。”

皇後眼眸微閃，笑道：“哪裏，瞧著安婕妤的樣子，倒像是懷了，不如請太醫來看看？”

皇帝微沈的臉上終於露出一絲欣喜，太後也不走了，樂呵呵的重新坐下來，一臉期待的等著。

很快加班的太醫被帶過來，李秀蘭滿臉羞怯的看著皇帝，將手腕遞過去，太醫把脈了沒一會兒，直接跪在地上，滿口道喜：“恭喜陛下，賀喜陛下，安婕妤這是喜脈！”

“懷了？！”

“有孩子了？！”

人群一陣驚呼，太後更是眉開眼笑：“好啊，這後宮可差不多一兩年沒有新的孩子出生了。”

皇帝也展顏大笑，只是看見孩子的親娘，有些膈應，不過還是說：“好事，今日也算雙喜臨門了，有賞！”

李秀蘭一臉高興：“多謝陛下，多謝太後……”

夏青羽看著這一幕，即使她已經不愛這個男人了，可心中酸澀依舊讓她臉上都無法揚起笑容，妹妹說得對，真正愛一個人，是會有占有欲的，即使她只是愛過了，看見這一幕，都覺得難受急了。

她低著頭，盡量不讓自己露出不適宜的表情。

在眾人強裝歡喜時，青璃撐著下巴看得正無聊，偷偷在夏青羽手上寫著：【姐姐，你看這像不像種豬配種成功，主人高興的樣子？】

“哢擦”一道無聲的破裂的動靜，讓夏青羽臉上暗淡的神色石化最後龜裂。

種、種豬配種？！

夏青羽再看向那對著李秀蘭奉承的人，歡喜的皇帝，高興得即將看見孫子的太後，別說……還真有那麽一點樣子。

忽然間，她就難過不起來了，甚至有些嫌棄。

她理解了妹妹看不上皇帝的想法了，很諷刺，但這確實挺像的，人類之所以是人類，因為他們和畜生有區別，可在這個時代，她們只是男人後院用來生孩子的工具。

配種成功，主人就很高興，會獎勵她們，就是皇後，在自己生辰上，看見別的女人為自己丈夫懷孕了，還不能有一點不高興，得好聲好氣的哄著，幫忙打賞，照顧。

她眼眸微瞇，看著那一臉歡喜摸著自己肚子的女人，忽而一笑。

她知道自己想要什麽了。

她想要當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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