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出一招的動作都會帶上氣勁。他時而轉過來看宋煜一眼。

畫畫的時候不說話，宋煜又看不到紙上的東西，只能在林老師看過來的時候，就緊張地再把脊背挺得更端直一點。

林安畫了多久，宋煜就維持那個姿勢有多久。

其實過程也不是那麽難捱。看到眼前的林老師板著一張漂亮的小臉，嘴唇抿成一直線，他此時此刻的全部的精神都傾註眼前的畫和人上。他工作起來身上有種特殊的氣場，把宋煜迷得五迷三道的。

當然了，林老師不論做什麽都能把宋煜迷得五迷三道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林安的畫筆的速度漸漸減緩。他越畫越慢，最後終於停了下來，握著畫筆走開幾步，久久地凝視著自己的畫。

宋煜觀察著林老師的表情，莫名地緊張起來，這是畫好了嗎？

林老師眼中的自己，會是什麽樣子的？

因為太久維持一個姿勢而雙腿有些麻，不過這些都不重要。宋煜站了起來，幾步走到畫架前，在看到那副畫後，連他不禁微微睜大了眼睛。

今天他宋某人也要踮腳把林老師捧上神壇小板凳坐坐好。

宋煜無師自通地學會了彩虹屁。要不是嫌太誇張他還能配以一個熱淚盈眶的表情。

“神仙畫畫！怎麽能好看成這個樣子！我要向全世界吹爆太太！這耀眼的光芒！這個臉圓圓的也太像我了吧！”

林安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畫的是水星。”

宋煜：？

他伸出一根手指指著自己的臉，不小的眼睛裏充滿大大的疑惑：？

林老師騙人！說好的要畫他呢！

“那個，我剛才，坐在那裏，是？……”

林安轉頭看著那副畫，神色柔和下來：“畫的也是你。”

整個畫面充滿了厚重的冷色系，看了只讓人覺得沈抑。林安作畫的風格一向如此，可能很少有人註意到，那一幅幅充斥著濃厚的冷色調的畫中，冰面下折射出來的是鉆石一樣煜煜閃爍的碎光。

在太陽系中，水星是離太陽最近的一顆行星，但它無法脫離自己的軌道，也無法再接近太陽，只能在安靜中一圈圈地繞著太陽環游。安靜地爆發，又安靜地歸於平靜。

宋煜也跟著看向了那副畫。所以林老師這是從他辛酸經歷的這塊土壤中汲取了創作的養分？

他嘴角抽了抽。行吧，林老師開心就好。

宋煜一直不知道什麽是條件。

就像水星永遠都會繞著它的太陽飛行，不問緣由，沒有條件，我是如此願意一直繞著你公轉下去。

就像林老師喜歡他的甜品。可是有誰知道，幾天之前，宋煜這個人完全對甜品這種東西一竅不通。

如果林老師問起來為什麽的話，他想坐在能離林老師最近的地方，告訴林老師答案。

——你低估了你自己。喜歡你這件事，本來就是我的精神支柱。

如果可以，請你觸碰我的心口，你在我面前的時候，那裏每一下亢奮，緊張與無以言表與期待的心跳，都真實得讓我顫抖。

而此時，宋煜還站在那副畫面前，皺著眉頭用力地端詳，努力想要從中欣賞出一點東西來。下一秒，忽而感覺到自己側臉什麽東西觸碰了一下。

宋煜從未有過這樣的感受。從頭到腳，他的身體一點點地僵住了。

——那是一個柔軟冰涼的親吻。

他轉頭看向身邊的林老師，腦子裏在那一刻像是放了朵巨型煙火，盛大之後是長久的斷片和空白，他足足反應了好一會。

一直到林安腳酸坐到了椅子上，宋煜於是也跟著蹲了下去，他楞楞地看著林安。林安不知道他怎麽了，猶豫了一下，伸手去握住他的手。

宋煜嘴唇都在顫抖。

“老師……”

他嘗試著雙手去握著林老師，沒有遭到反對。高大的男孩在他面前蹲下來，彎著背，緩緩地將額頭抵在兩人相握的手上。

林安笨拙地試著安慰他：“你看，沒關系，我已經可以接受你了。”

宋煜擡起頭時，眼角一點晶亮的水光，但是他是開心地笑著的。看著林老師的連，宋煜很用力地點頭。

一只企鵝來到冰塊屋子前扣扣敲門。如果是一開始就要叫它出來玩，還不一定能把它叫出來。

但是這只小企鵝眼見著傻等叫不出來人，它轉而就和另外一只，一起蹲在了冰屋子裏。

從此不是一只企鵝躲在自己的冰塊屋子裏了，是兩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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