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勿決定繼續帶上人皮面具，留在魔域查出母親下葬之處，看來現在自己能問的人也就只有如雪了。思勿這邊剛準備出門，那邊莫羽就進來了。

“思勿大夫，你一離開就是半個月。我一直再等你回來呢？你說每次我都喝藥，這孩子還能懷上嗎？”莫羽心裏真的很沒底，這些話又不敢讓別人知道，就連如雪都沒有說。如果如雪知道自己冒了這麽大的風險去生這個孩子，她一定會站出來第一個反對的。

“我的藥可以化掉長老那邊人的墮胎藥，這個你不用擔心。我來給你把把脈，這個吉月都過去了，如果這次…”思勿突然不說話了。

莫羽的心一下提起來了：“怎麽了，情況不好嗎？”

“是你很不好，孩子很好。”思勿淡淡說了句，“回去多吃些補身子的，切記涼性和一些入菜的調料，飲食要清淡。多吃些青葉菜和果子之類的。”

莫羽楞住了，然後使勁晃著思勿的胳膊：“你是說我懷上了，我懷上了雲逮塵的孩子。”莫羽趕緊摸摸自己的肚子，露出了一個慈愛的笑容，“對了，不要告訴任何人，如雪也不可以。我先走了，先走了。”然後莫羽穩定了一下情緒，整了整寬大的衣袖，走出了泰常殿。

三個月後，長老留在魔域的侍女突然跑來找思勿，沒有行禮，沒有客道，上來就問：“是你讓莫羽那丫頭懷上尊主的孩子的。”

思勿看著急沖沖，心神不寧的老侍女。心想瞞了三個月，看來紙是包不住火了。但是依舊沒有吭聲，繼續低頭搗藥。老侍女一把抓起思勿的搗藥棍，往地上狠狠一摔：“我奉長老的命令，讓你立刻拿掉那個孩子，你知不知道你闖大禍了。魔域自古只有魔神一脈才有資格延續香火，當年易烊尊主的兒子不知所蹤，雲逮塵是半魔半人的尊主。長老們絕不允許血脈不純的尊主延續後代，那樣會和魔神一脈發生分離，日後魔域將會分裂。所以長老們才會派我看住雲逮塵的每一個女人。可是都是因為你，現在打破了這種局面。你居然還有心情在這搗藥。”

思勿撿起地上的搗藥棍，用布巾擦了擦，接著搗藥，然後一邊看著老侍女：“三個月，孩子已經成形了。你不覺得你很殘忍嗎？再說了你有什麽資格代替孩子的父母決定他的去留啊？我是不會幫你去打掉那個孩子的，你還是省了這份心吧。”

老侍女看思勿不聽，立刻提氣朝思勿劈過來，思勿抱著藥罐，一個輕盈的轉身，輕松躲過了老侍女的掌風。然後思勿繼續搗藥，老侍女抽出隨身佩劍，開始朝思勿刺來。思勿拿起搗藥棍，應接自如的抵擋著老侍女的進攻。最後思勿藥搗好了，把藥罐輕輕放在一旁。順著裝藥的架子，一步步踏上去，最後一個敏捷的反身，來到老侍女身後。說時遲那時快，一下點住了老侍女的穴道。然後洗了洗手：“你就乖乖在這裏等著孩子出生吧。”

“你好大的膽子，居然公然挑釁長老們。”

思勿根本沒有理會她，快步去了鳳天閣。到了鳳天閣樓下，直接飛身繞開守衛，闖入閣樓。輕車熟路的來到四層的露天臺子上，莫羽正閉著眼睛曬太陽呢。

“老侍女，已經知道了，剛才被我制住了。不過我想長老們應該馬上就會知道的，你要抓緊時間告訴尊主了。現在只有尊主能保住這個孩子了。”

莫羽立刻起身趕往掌事堂，尊主正在寫字。莫羽輕輕來到尊主身旁：“尊主，陪莫羽去個地方吧。”

尊主看著莫羽一臉祈求的表情，心一軟：“好。”

莫羽拉著尊主來到了一處荒廢的的地窖旁。尊主有些奇怪的看著四周，又看看莫羽。莫羽微笑著，伸腿踏進地窖裏，一地的落葉頓時全部飛舞起來，都飄到腳踝的地方了。尊主笑笑：“怎麽了，你是帶我來看落葉的？”

莫羽拉尊主進來，把尊主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不是我運功讓落葉飛舞的，是他。”

尊主看著莫羽的手，又看看莫羽的肚子，又看了看一地飛舞的落葉，欣喜的說道：“你是說，這些落葉全是我們的孩子弄起來的，這怎麽可能？”

莫羽立刻跪了下來：“請尊主原諒莫羽自作主張，留下這個孩子。他已經三個月了，是莫羽吃了

四個月難以下咽的藥努力的結果。莫羽在事前都會喝下保胎藥，事後長老們的藥效就會失去。所以我才能懷上這個孩子。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歡孩子，甚至不願意讓任何人懷上孩子。但是請尊主看在他已經成形，並且才三個月就有如此本領，留下他吧。長老們應該已經知道了，我不想失去這個孩子，求求尊主留下他，他也是你的親骨肉啊。”

尊主趕快扶起莫羽：“這裏這麽涼，你穿的又單薄，快起來。誰告訴你我不喜歡孩子，不願意讓你懷孩子了。這是我雲逮塵的親骨肉，我怎麽可能不要他。我不僅要他，我還要保護他平安的生下來。”

莫羽看著尊主，眼睛一下濕潤了，一下擁入尊主懷中，心裏無比幸福。

第二天，專門收集消息的上清宇，當然很快就知道了這個消息。如雪知道莫羽最大的心意就是懷上雲逮塵的孩子，然後當上尊主夫人。這次莫羽成功懷上孩子，真是值得慶賀。但是又不能走漏消息，搞得人盡皆知，於是自己一個人提了一大堆東西，跑去鳳天閣看莫羽。

剛走到莫羽屋外，拎著賀禮正要說話，就看見莫羽在吐血，如雪趕快扔掉手上的東西跑了進去。“莫羽，你這是怎麽了？怎麽會吐血的？你不是懷孕了嗎？”

莫羽趕快擦掉嘴角的血跡，抿了一口水：“沒事，可能是最近吃的太補了，有些上火。”然後看著一地的賀禮，“就知道什麽都瞞不過你上清宇，不過你就是這麽給我送禮的。”

如雪一看剛才情急把賀禮都扔了，又趕快撿起來放在桌上：“都是你平日最喜歡的首飾，胭脂。你身邊的侍女呢？怎麽也沒人伺候著？”如雪有想到莫羽吐血的樣子，“有沒有找思勿看過，這到底是什麽原因，你不讓侍女伺候，是不是因為這個。”然後指著地上的一灘血。

莫羽勉強的笑笑：“你好不容易才來，說點高興的嗎？”

如雪一下站起來了：“不行，你不告訴我，我去問思勿。”說完，就離開了。

莫羽靠在那裏，嘆了口氣。看來一切都在慢慢發生了。

如雪跑進泰常殿，思勿沒在，如雪又跑到思勿房間，也沒有。突然看見兩個思勿的屬下領著水桶從水房出來了，如雪推開他們就進去了。一個屬下剛要攔，另一個馬上說道：“沒看見那是誰啊，那

是如雪護法，誰不知道我們大人喜歡如雪護法，喜歡的不得了。他們在一起遲早的事，我們還是該幹嘛，幹嘛去吧。”另一個覺得挺有道理，兩個人就拎著水桶走了。

如雪一下推開了內間的門，就看見思勿泡在木桶裏，兩個手臂搭在木桶邊上，一臉悠哉的樣子。聽到聲音以後，睜著眼睛看著如雪：“這樣是不是太快了，進展有點早啊。”

“別不正經，我來是問你，莫羽懷孕的事。我今日去探望她的時候，發現她在吐血，而且看她的樣子應該已經很長時間了。你不知道嗎？”

思勿尷尬的看著如雪，又看看自己白花花的肉：“能等我洗好，我們再討論嗎？”

如雪卻壓根沒有不好意思，她依然面不改色的看著思勿。思勿甚至開始懷疑自己的身材了，低頭又仔細看了一遍。這麽棒的身材，這個女的是不是石頭啊，居然面不改色看著我這麽久，臉都不紅。

“你的臉。”如雪突然看見思勿的一邊側臉翹起來了，“掉皮了。”

思勿一想壞了，一定是這裏太潮太熱，人皮面具承受不了。思勿傻笑了一下，用手按了按：“沒事，我的臉一到這種天氣，就會起皮。”

如雪的眼睛越睜越大，又指著另一邊：“這邊也掉皮了。”

思勿就這樣坐在木桶裏，又傻笑了兩聲，然後又按了按這邊：“呵呵，你看，好了。”可是話音剛落，人皮面具就不爭氣的全部脫落下來，咣當一聲重重的墜入木桶，也墜入思勿的心上。思勿一動不動的看著如雪。

如雪也一動不動的看著眼前這個思勿。光潔白皙的臉龐，透著棱角分明的冷峻。烏黑深邃的眼眸，泛著淡淡的憂傷，那濃密的眉，高挺的鼻，絕美的唇形。無一不透露出一種攝人心魄的神韻，無一不在告訴如雪眼前這個絕塵的男子就是那個，口口聲聲說愛你，卻天天對著你帶著假面具的騙子。如雪立刻抽出佩劍：“你到底是誰？為何帶著人皮面具，你在隱藏什麽？”

思勿立刻舉起雙手：“我現在這樣在你面前，我需要隱藏什麽？”

“你這個騙子。”如雪說完，轉身就沖了出去。

思勿趕快出來，慌亂穿上衣服，然後拿布巾捂著臉，就追出去了。如雪跑啊跑，思勿追啊追，最

後跑到了後山。如雪站在那裏喘氣，瞪著思勿：“為什麽不告訴我實話，不讓我知道你的真正模樣。”

思勿捂著臉，同樣氣喘籲籲：“如雪，我從來沒有想要欺騙你。我之前遇到過一些事情，所以我才會帶人皮面具，但是我絕對不是壞人。”

“那莫羽是怎麽回事？她吐血吐得那麽厲害，她還懷著孩子。你能跟我解釋一下嗎？”

“那是她自作自受，當初用藥的時候，我就已經告訴她了。她會因為生這個孩子喪命，是她自己義無反顧答應的，我才幫她的。吐血是藥材的副作用，沒有辦法的。”

“她不能就這樣死了，她還要很多心意沒有完成。你打掉這個孩子，保住她的命，好不好。”

“她殺死了洛奇城那麽多無辜難民，她不該死嗎？她還有心意沒有完成，那些難民就沒有嗎？他們只是想活著，難道他們連活著的資格都沒有嗎？”

如雪不敢相信地看著思勿：“原來你早就知道了。”

“如雪，你口口聲聲說我騙你，那你何嘗又不是再騙我呢？我相信當時你看到那把斷劍上的符號，就應該知道是思字門所為了。為什麽騙我說是黑紗幫，為什麽不跟我說實話。”

“事出有因，不能全怪莫羽。”

“姬如雪，你瘋了嗎？那一日你有多傷心，我不是看不見，不是記不得。你把她們一個個安置好，甚至留下了自己的佩劍。好，就算你看開了，但是我不能原諒她。為了她自己的目的，讓無辜的難民全部賠上性命。我現在只是要她一個人償還，有什麽不可以？”

“你到底要怎麽樣，才可以放過她。”

“不可能。”思勿說完，又捂著臉離開了。

如雪看勸思勿是沒用了，勸莫羽也沒有用。於是便去了掌事堂。

“屬下參見尊主。”

尊主看著如雪：“平日裏你都是在魔乾殿上遞消息的，怎麽會跑來這裏，有什麽別的事嗎？”因為上清宇是魔域的消息機構，所以如雪一般都去魔乾殿找尊主稟報消息，幾乎不會來掌事堂。掌事堂

一般都是其他護法或者使者他們議事的地方。

“是為莫羽腹中孩子前來。這個孩子不能留。”

尊主一聽，立刻拍了一下桌子：“大膽，莫羽的孩子是我的骨肉，任誰都不可以質疑他的存在，決定他的去留。這是我的孩子，我要保他平安出生。”

“看來，尊主並不知道孩子和大人只能二選一的事。莫羽孕育期間一直在吐血，這是備孕藥材的反作用。莫羽一旦生下這個孩子，自己的死期就到了。尊主，你的孩子還可以有，但是莫羽只有一個。請尊主三思啊！”

如雪走後，尊主在掌事堂裏走來走去，整整一下午，連晚膳都沒用，就去鳳天閣了。他示意不要通報，自己輕輕走到了莫羽房間外，用手指桶開了一個小窟窿。莫羽已經睡下了，整個人比前幾天瘦了一圈，正當尊主看著，莫羽突然醒了，然後就開始吐血了。她拿帕子緊緊捂住嘴巴，生怕被人聽見。吐完了，有一個慢慢起身收拾，最後又躺回榻上，繼續睡覺。尊主轉過身子，眼淚一下就流出來了，如雪說的都是真的。可是她這麽拼命保護這個孩子，尊主不禁想起諾玉跪在地窖祈求自己，和高興的展示孩子本領時自豪的表情，心裏更加痛了。

“莫羽，我不要孩子了，不要了。我只要你好好活著，只要你能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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