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雅定了定神，接著說了下去：“隊裏的人當時很激動，鬧成了一片，甚至有兩個人和隊長打了起來……也不能說是打起來，其實就是隊長在單方面的挨打。然後，隊裏有人讓大家都冷靜一點，我們把沖上去打人的人攔了下來……”

衛白點了點頭，表示那種情況自己也見過。

“大家休息了一個晚上，也冷靜了一下，第二天的時候，隊長把真相說了出來。”季雅小小的停頓了一下，整理完思路以後再度開口：“隊長說我們是被選出來一起執行任務的，任務是在這個空間裏尋找一個東西，隊長說這個東西很重要，但是不論我們怎麽問，他也不肯說是什麽。就是因為這樣的解釋，隊裏有幾個人不滿意，說想要離隊。但同時還有另外幾個人表示，跟著隊長生存幾率才會比較大。然後……我是跟著隊長走的那一批，另外幾個脫離團隊的我就不知道了”

衛白再度點了點頭。季雅說的這些，倒是和任天逐說的相符，只是不知道她的團隊是否也提到出口的問題。不過他轉而問了另外一個問題：“你現在為什麽是一個人？”

這話倒跟季雅調侃他的那句有異曲同工之妙，衛白其實沒有嘲笑的意思，但季雅聽了略有些尷尬，她趕忙解釋道：“我也是不小心和隊長走散了”

衛白想了想，再問：“還有些零碎的問題，第一，在這裏如何判別方向？”

季雅楞了楞，“我也不知道……”

衛白默了一下，隨後開口：“那後面的問題也沒必要了。”

季雅大窘。

衛白心裏思考著之前得到的信息，隨後轉過身，繼續前進。季雅見狀趕忙跟上，順便在他耳邊不停嘮叨著：“之後我們兩個就一起走吧，你也是要去前面那地方吧？也只有那裏比較醒目，說不定能見到你的隊長。誒對了，忘記問你的能力了，看你這樣也不像是強手……我沒有諷刺你的意思！就是你這樣太容易被襲擊了，我一路過來碰到了兩撥怪物呢，還好我跑的快……”

衛白聽著聽著就自動屏幕了對方的聲音，但在某一句說完的時候，他突然停住了，“你說你遇到了兩撥怪物？”

季雅一看衛白這樣，心裏莫名發毛，“是啊……怎麽了？”

衛白表情很詭異，他想了想，又問了一句：“碰到我的時候，距離你第二次逃脫有多久？”

季雅努力的回憶了一番，“不久吧……”

隨後衛白不再說話了。季雅等了一會，滿以為對方會開口解釋，誰知道衛白一扭頭，竟然又開始不急不慢的趕路。

她簡直無語到極點，“幹嘛為我這個問題啊！解釋一下會死嗎？”

衛白沒有回答，甚至連頭都沒有回過來。季雅沖著衛白的背影狠狠鄙視了一番隨後追了上去，然而她沒有發現，衛白原本警惕的腳步突然放松了許多。

“你到底是什麽能力啊？你們隊長呢？你們隊裏還剩下幾個人啊？餵你不要無視啊，回答一下啊！這麽多天沒說話你知道多憋屈嗎？再這麽搞下去都要變神經病了啊！”季雅不吐不快，一股腦說了一堆。

衛白依舊是不予理睬，兩人就這樣一人大倒苦水，一人沈默不言的走了一路，很快季雅就感到口渴疲憊，她也猛然意識到自己這樣是在浪費體力。此時見到同類的喜悅心情也消失的差不多，她也漸漸沈默了起來。

大約走了一個多小時，衛白在感到疲倦的時候就主動停了下來。“休息吧”這樣簡單的說了一句，他就席地而坐，隨後閉上眼。

季雅滿臉的不可置信，“你不是吧……是不是個男人啊？行不行啊？”

在這樣的嘲諷聲中，衛白巍然不動，季雅嘴一撇，不怎麽情願的坐了下來。

安靜持續了沒幾秒，季雅聒噪的聲音再度響起：“你……”

“允許你提五個問題，問完就閉嘴，怎麽樣？”衛白在對方開口的一瞬火速打斷。

“什麽怎麽樣！不怎麽樣！我這是在努力溝通，增進感情！”季雅一臉不服氣。

“再說廢話我就什麽都不回答了。”衛白閉著眼，臉色很是淡定。

季雅眼珠子轉了轉，還是乖乖的提了一個問題：“你……是怎麽活下來的？”這話帶著無法掩飾的濃濃惡意。

衛白表情絲毫沒變，“第一個問題。靠實力”

季雅嘴角一抽，“就你這樣還實力？”

“第二個問題。當然”語氣裏是極端的理所當然。

季雅的表情瞬間跟吃了蒼蠅一樣，她被噎了好一會，才問了一個正兒八經的問題：“你的能力是什麽？”

衛白思考了一下，“第三個問題。治療”

這下季雅真的詫異了，“你是醫生？”

“第四個問題。我不是”

“你不是醫生怎麽治療？？”

“第五個問題。我不是醫生，但我能治療。”

“不可能！”

“已經五個問題了。”說完，衛白仿佛老僧入定一般，不動也不再說話。

頓時這片地域響起了季雅喋喋不休的聲音……

“我靠！什麽人啊！你這回答和沒回答有什麽區別？你是騙人的吧！醫生在這裏那麽珍貴，我們隊裏只有一個！你敢不敢不裝死？敢不敢解釋一下？到底什麽情況啊啊啊啊啊啊啊！！！”

屬於女人的高分貝尖叫響徹了天際，過了一會，季雅喘著氣停了下來，再一看衛白，人居然躺下了！季雅憋著一肚子氣，卻也明白生氣沒用。她無聊的坐了一會，心裏想著自己真衰，好不容易遇到個人，是個神經病，還是個特別自我的神經病，這樣也就算了，她還得跟個保姆似的伺候著人家，守著對方睡覺。

忿忿不平的想了一會，季雅決定等對方醒過來的時候竭力聲討！這樣想著想著，她不禁也昏昏欲睡，沒過一會，她頭一低，進入了夢鄉。

在季雅睡著過後沒一會，衛白睜開了眼睛，他坐起身伸了個懶腰，卻在看到季雅姿勢的時候驚訝的頓了一下。對方很是豪邁的盤腿坐著，一只手撐著頭，整個人睡得天昏地暗。衛白默默的看了一會，發現對方絲毫沒有睡醒的跡象。無奈的他伸手召出帳篷，從裏面取出來一條毛毯，輕輕給對方蓋上。隨後他鉆進帳篷裏，再度躺下。

經過剛才的休息，他並沒有太大的睡意，在心裏把這一天得到的消息整理了一番，他突然心頭一動，隨後坐起身，抖了抖胳膊。起先開始這樣的動作並沒有引起其他的事發生，而隨著他不停的抖動手臂，在手肘的地方，衣服突然凸起了一塊，緊接著，這塊凸起慢慢的向下移動著……大約一分鐘以後，一個透明的軟體刺球從袖口冒出了頭，緊接著它扭了扭，仿佛有些不太樂意的滾到了衛白向上伸展的手掌心裏。

等到圓球滾到手心中央，衛白另一只手立馬動了起來，手指靈活的穿過軟刺，輕輕按在對方的身體上，他就這麽保持著小幅度按壓的頻率，隨後給圓球做了個全身按摩。當手離開對方身體的一瞬，圓球很是舒服的抖了抖身體，甚至少有的在手心中滾了一圈。

衛白又伸出手指逗弄了一會，緊接著他再度抖了抖手，這次圓球十分迅速的按著原來的軌跡滾了回去，很快鉆進袖口，然後一路上移。很快衛白就感到對方在他肱二頭肌的位置停了下來。

衛白低頭看了看那只胳膊，在寬大的袖管掩蓋下，不仔細看的話根本看不出那裏有個東西，隨後他滿意擡起頭，重新躺下。

這樣的訓練他每次休息都會做一次，而這圓球就像超級聰明的寵物一樣，能迅速理解他的意圖。衛白給它按摩，前提就是它按照他的要求出現和消失。這種抖胳膊就要出現在手心的要求只是初級，衛白已經開始考慮起其他的命令。總之在衛白的藍圖裏，最後他是能隨意控制圓球進行攻擊。而按照圓球的理解力，他似乎已經看到成功的那一天。

最重要的，這個圓球似乎還有個特殊能力……衛白的眼中不由閃過一抹笑意。按照季雅的說法，這附近肯定有怪物的存在，但是怪物從未出現攻擊過他。這樣的差別對待不難讓人想到，他身上是不是有什麽特殊的東西可以避開怪物的襲擊。

然而他身上只有一個多出來的東西——那個圓球。

衛白心中已經出現了兩個猜測：其一就是，圓球帶有屏蔽自身的能力，這種能力類似於隱形戰鬥機，通過一種特殊的物質，導致自己不被其他生物的發現。而且這個圓球的能力還不僅是能屏蔽自己，它甚至能屏蔽一定範圍內的東西。其二，圓球自身太過強大，導致其他生物因為懼怕而繞道。

顯然，衛白更傾向於第一種猜測。如果猜測成立，那麽對於那些沒有視力的怪物們，帶著圓球的他就永遠是隱形的。也就是因為這樣，他才敢稍稍放松了警惕。不過，畢竟一切都是處在未被證實的階段，衛白也不敢太過囂張。

這樣想著，衛白的眼神飄向了帳篷外，那帳篷的裂口正對的就是快要睡到流口水的季雅。衛白無言以對的看了一會，隨後也緩緩閉上了眼。

再睜眼的時候，他明顯感覺到身邊多出了什麽東西。下意識的召出水果刀劃過去，最後換回了一個響亮的耳光，外加一句怒斥。

“衛白你這個神經病！睜開眼看清楚再捅人行不行？！”

被扇的有點眼冒金星的衛白嘴角抽了抽，最後還是忍住了什麽都沒說。而當他捂著臉轉過頭的時候，卻被帳篷外的景色驚到了。

天空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變成了一片灰白，他詫異的看著，情不自禁的說了句“竟然這麽晚了……”

季雅頓時沒好氣的接了過去：“是啊，這麽晚了，你真能睡！跟某種雜食動物一樣！”

衛白似是沒聽到對方的諷刺，依舊有些震驚的望著外面。他之前分明只是想小憩一下，怎麽會失控的睡到現在？就算跟任天逐在一起的時候，他也不會這樣肆無忌憚的睡著……難道……

衛白的臉色一下就沈了下來，這明顯的變化甚至驚到了粗神經的季雅，她不可思議的看了衛白一眼，緊接著有些結巴的開口道：“……你不會是生氣了吧？我……我不是故意的……哈哈，開玩笑，開玩笑的啦！”衛白陰沈的臉使得這話異常的蒼白，季雅一時之間不敢再多說一句。

內心經歷著狂風暴雨，衛白一時有些失神。他難道……已經開始長時間的失去意識了？

這種猜測就像是小小的火星，瞬間在內心掀起了燎原的大火。他從未想到身體情況惡化的程度會如此劇烈。這一次人事不省大半天，下一次呢？直接暈倒一兩天？他的命還能撐多久？

被一個個問題炙烤著，衛白不由踉蹌的站起身沖出帳篷。目光竭力的望向遠方，那屬於目的地的物體輪廓在地平線上若隱若現，遙遠不可及的景象讓衛白的防線瞬間全數潰敗，鋪天蓋地的絕望將他籠罩。那種痛苦甚至超過了久困於黑暗之中的時候。

衛白捂著心臟，緩緩跪倒在地。難以抑制的液體突然大顆大顆的湧出眼眶，滴在地上。這樣的變化讓季雅跟個傻子一般僵在原地，久久地，她就那麽看著衛白，對方按在地上的手指甚至因為太過用力而變得慘白。

片刻過後，她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然而開口的一瞬，她自己都覺得那聲音不像自己的。

“衛白……你還好嗎？”

幹巴巴的聲音一如它所代表的含義，衛白恍若未聞，依舊低著頭跪在地上。

季雅又楞楞的站了一會，隨後她觸電一般的反應過來，趕忙沖上前扶起對方。衛白絲毫沒有反抗，身體輕飄飄的由著對方控制，這樣的情況讓季雅心裏陣陣發毛，然而她不敢停下來。硬把衛白連拖帶拽的扯進帳篷裏，季雅小心翼翼的扶著他躺下，給他蓋上毛毯。隨後像被踩到尾巴的貓一樣迅速跳出了帳篷。

在門口膽戰心驚的守了一會，發現裏面沒什麽動靜，季雅瘋狂跳動的心才漸漸平緩了下來。松了一口氣的時候，季雅驚訝的發現自己竟然像跑了好幾千米一樣的無力和疲憊。雖說帳篷內的衛白似乎再沒什麽特別的舉動，可這一晚她守的依舊忐忑無比，盡管腦子已經困到迷糊，她也終究沒敢徹底睡過去，只是在快天亮的時候小小瞇了一會。

衛白睜著眼，在地鋪上宛若死屍般的躺著，直到清晨第一縷紅光穿破灰白的天幕射入帳篷內。他緩緩動了一下，緊接著眼神移向帳篷之外。季雅正在紅光之中滿臉倦容的揉眼睛，說不上是什麽心情湧上心頭，衛白就那麽頹然的看著，對方站起身雙手叉腰，先是整個身體左右扭動著，緊接著頭也跟著扭了起來，誰知頭扭到一個角度的時候，對方的動作瞬間定住，緊接著整張臉都變得異常滑稽。

衛白情不自禁的伸出手，紅光透過手指縫在臉上留下斑駁的光影。

一個女人尚且這麽堅強和樂觀，他又怎麽能輕易就放棄？

還有他們的約定……

衛白閉上眼，腦中自動浮現了那個人的相貌，棱角分明的臉上是一雙飽含深意的眼睛。

約定……

衛白心裏念了一聲，隨後再睜眼的時候，眼神已經恢覆往日裏的平靜。

他緩緩坐起身，帳篷外的人像是感覺到了什麽，一道驚疑的視線瞬間移了過來。衛白在對方有些害怕的眼神中站起身，走出去。

季雅看著走出來的衛白，內心完全不知所措，而對方似乎就認準了她，徑直走過來。季雅的胳膊瞬間起了一層雞皮疙瘩，緊接著她小小的後退了半步，然後對來人露出一個很難看的笑容。

“早安啊……”這一聲招呼打的要多難聽有多難聽。

誰知衛白依舊一臉平靜，他輕聲道：“早安”

季雅繼續咧嘴笑了笑，誰知對方竟然又說了一句——

“……謝謝”

一時間，笑容還未完全褪去，就被呆滯所代替。眼前人的眼神中帶著認真的神色，讓她憋了半天，也沒說出來一句話。

衛白看著她，過了一會又說了一遍：“謝謝”這一聲卻是比上一聲還要大一些。

“啊……”季雅終於有點反應過來，她趕忙露出一個招牌笑容，“沒事沒事，不要客氣……”

衛白點了點頭，然後轉身去收帳篷。徒留下一臉僵硬的季雅。

兩人稍微整頓了一番，就再度上了路。

這一路上，季雅不敢再隨便說話，只是時不時的用眼神瞟過走在前面的衛白。衛白感受到對方疑惑的視線，並沒打算解釋什麽。兩人就這麽走一會，休息一會，大半天以後，衛白微微皺眉看向遠方。

他已經朝著認準的目的地行進了三天，之前因為情緒波動的關系，他一直沒有意識到一個問題。似乎他和目的地之間的距離，絲毫沒有變？

衛白站在原地向遠處看了一會，隨後回過頭問身後傻站著的季雅：“你什麽時候看到遠處那地方的？”

季雅努力的想了想，最後不太確定的說了句：“大概是兩天多前？”回答完，她似乎也意識到了問題。

衛白看了她一眼，緊接著又把眼神移向遠方，同時，他平靜的聲音傳了出來：“我們看到的，是幻覺”

季雅整個人楞了很久，隨後呆呆的說：“啊？”

衛白沒有說話。

現在可以說已經到了最壞的地步，因為兩人都是想利用那地方與周邊的不同來吸引同伴。但若那地方只是個幻影，他們唯一的希望會被剝奪。到時候別說找回同伴，他們連自己能否活下去都不能保證。

想到此季雅臉色變得不好起來，然而這時候的衛白反而很是平靜。

認真的打量了一下四周，衛白突然開了口：“你猜……我們現在看到的，有多少是真實的？”

季雅十分不能理解衛白這種輕松的口氣，但她也努力配合著，“額……不知道……”

“那麽來玩我問你答的游戲吧”衛白回過頭沖她笑了一下。

季雅簡直覺得衛白才是那個最大的幻覺！然而她強忍著沒有吐槽出口，只是面色怪異的點了點頭。

衛白雙手環胸，微微偏了偏頭，似是在思考著什麽，隨後他將目光移向面前的季雅，開口問道：“你眼裏的那邊，是什麽樣子？”說著，衛白伸出手，指向他們一直奮力趕路的方向。

季雅瞇了瞇眼，回答：“是一些連綿起伏的山脈……看起來都差不多高。”

衛白了然的點了點頭，隨後說了句：“我看到的是一片類似參天古樹的巨大豎直狀的東西。”

“這麽說真的是幻覺？”季雅忍不住問了出來。

衛白點了點頭。

季雅一臉的沮喪，然而衛白並沒因此就停下，他繼續詢問道：“腳下的地，什麽樣子？”

季雅有氣無力的回答：“跟以前一樣啊，灰白的嘛”

衛白肯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隨後直接下了定論：“我們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覺。”

季雅都快哭了，“你不會要告訴我，你眼裏的地都跟我眼裏的不一樣吧？”

衛白異常認真的回答：“是的”

季雅嘴一撇，心直口快的蹦了句：“別告訴我你也是個幻覺！”

衛白竟然一臉讚賞的點了點頭，“說不定哦”

衛白的一聲“哦”格外意味深長。季雅實在忍無可忍，當場爆出一句：“神經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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